Chapter 12. 反正不受欢迎 终于还是溺水了
“这就是她全部的经过了。都已经过去了,现在已经没关系了。”现在已经没关系了,她已经在我身边了,她已经有我可以依靠了。
她有他可以依靠——在她找到她真正的幸福之前。
智贵压抑下心里那股刺痛,斟酌着把故事修改成了表姐弟的版本徐徐向成濑道出,至于桐原凛的存在他便有意无意地省略掉了。
成濑优支着下巴朝他露出灿烂的一笑:“智贵君,是真的珍惜小智呢。你大概是全世界最珍惜小智的人了吧。”
智贵愣了一下,有些紧张地想要否认,又不知要怎么张口,皱起眉头默默感慨除了智子以外的女生是多么地难以应付。
智子一个人在泳池里玩尽兴了,也不忘担心智贵杯子里的水喝完了,这时刚从水里出来要给他去买热饮,情不自禁地看了一眼岸边这两人。
小优是个美女,智贵五官也算的上端正,二人在旁边任何人看来都会觉得相配吧。
尤其女生面带春风的笑容,显然是聊天的内容让她感到很愉快,男生虽冷着脸,但她看的出他并不反感聊天的内容,相反他很享受,他一直在说话,表情从头到尾都有种说不出的柔和——他在谈论着一个他隔绝了她的世界,她一直想踏足但是却半分进去不了的世界。
可他却允许别人进去了,他们的影像映在自己眼睛里,留下的是鲜明的其乐融融的场景。
他在自己面前就从来未露出如此的表情,这种亲密,竟然和自己半分没有过,智子心头翻涌起了酸涩。
她的心里有好多句话,好多个念头,无数的埋怨,他们堆积着,汇聚着,在她脑海里千千万万个质疑在拥挤着叫嚷起来:凭什么……?
是什么呢,凭什么后面的话?
凭什么你要对别人露出这种表情对我就是冷脸的沉默?
凭什么你对别人说话那么耐心对我就是没说几句就开始尽情的嘲讽?
凭什么你准许别人进入你的世界对我就是紧闭心扉?
凭什么你要把对我的温柔,都给了别人?
她站在泳池边上,一下子记起了很多的事情,一些她靠麻痹自己才得以暂时忘记的记忆气势汹汹地压住了她的心口,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她好恨,说不出来的酸楚在浑身扩散起来,她恨的要命。凭什么……?
脑海里这时响起了一个清晰的声音,像翩翩的蝴蝶凝缓地搅动起混乱的空气,明明……。
是什么呢,明明?明明什么?她竭力地思考着,努力想要得出一个结论。
必须要得出一个结论,这次不能逃避,否则她会错过一生最重要的东西。她有这种预感。
光线从露天泳池上方透过来,智子眯起眼睛仔细看着智贵,光线照的他周身的尘埃清晰的几乎透明,它们飞舞旋转着,仿佛不动声色中带走了他的时间。她站在泳池旁边,看到了初中的弟弟,他每日静默凝望着她的姿态,还有执着的眼神,里面充满的东西像一片深不见底的海洋,包裹着她,淹没了她的头顶。
可是在那个雷雨天,她因为从前被小学同学欺负,在同样的天气困在野外过了一夜,害怕着打雷和黑暗的她以为弟弟的身旁就是她的安身之所,但她被他生硬地挡在了门口之外。
而这时的她已经懦弱的不得了,连叩门的勇气都被心口存在的巨大黑洞吞噬的一干二净,她眼睁睁看着门扉背后温暖的亮光透出门缝。
是的,门缝是存在的,他的世界那时还没有对她封闭的像现在这么严密,可她被恐惧攥住了心灵,她什么都没做,也什么都做不了。
她从此就这样被隔离在了他的世界之外了。
可是她不介意了,像她这样破烂到几乎一无是处的人类,做什么也好,怎样都无所谓。
被嫌弃被嘲讽被推开都无所谓,努力想成为现充受欢迎有艳遇这些表面的愿望都是虚假的面具,我用无知装点起自己,只为换得你目光触及我。
只要能和他在一起。
只想和他在一起,我亲爱的弟弟。
答案正在浮出水面,明明我对你……?
眼前出现了一点光华,她不顾一切往光华的方向伸出手要抓住它,抓住它就能明白这一切了。
但是她踩滑了,跌入泳池以后大量的水涌入她的口鼻,意识也渐渐模糊,她还没来的及挣扎一番就被黑暗所吞没。
和黑暗一起被吞没的,还有那她没想透的后半句。
太阳是热的,太阳落山的夜晚是冷的。
家里厨房母亲煲的汤是热的,错过晚饭以后深夜的饥饿是冷的。
氤氲着水雾的澡堂里的池水是热的,炎热夏天里雷雨天气下的雨水是冷的。
记忆里的很多种感觉,温暖或者冷酷,在智子的肢体和心灵争抢着地盘,它们混乱地在她体内横冲直撞,最后剩下的知觉是大量的水冰冷地浸没着她。
水很冷,比她抢了弟弟的汽水喝以后弟弟生气的脸还要冷。弟弟生气了皱起眉头的样子虽然很可怕,但还是很好看。
弟弟怎么样都好看,但她还是最喜欢弟弟笑起来的样子。
弟弟的笑容是热的,比暑假高悬天空的太阳还要热,比家里厨房母亲煲的最香的汤还要热,比刚刚烧开的澡堂的池水还要热,它们轻而易举就可以灼伤她。
她要把他的笑容挂在天上,她要虔诚地仰望他,必须虔诚得像一个教徒守护他所信仰的神明。
智子感觉自己像是被塞到了冰冷的黑箱里,寒冷漆黑,害怕和体温的流失让她浑身都在打颤,这些水就像小时候欺负她的那些同学一样冷酷,蛮不讲理地把自己丢到凄惨地处境中便扬长而去。
她受够了这样没有温度的地方了,此时她宁可自己陷入沉睡,把黑暗远远抛在身后,她也的确如愿以偿地快要睡着了,但是这时竟然有光透了进来。
那是非常温暖的光,会聚了一整个世界的温柔和爱意,但又倾尽全力不顾一切,仿佛带着不惜背叛整个世界的勇气和决意,在她的身体上辗转停留。
她顺着那道光,从黑暗中醒来了。
灰姑娘穿着水晶玻璃鞋牵起了专属于她的王子的手翩然起舞,咬下毒苹果的白雪公主在死亡边缘被她的王子呼唤回生,睡美人从睡梦中醒来只因属于她的真正爱人,挥舞宝剑披荆斩棘,献上他给她独一无二的一吻。
智子在网上看过一句话:每一个女孩都是一个天生的公主,一生都会等来自己的王子,念出爱的魔法咒语把你唤醒,给你带来天底下独一无二的幸福。
黒木智子从黑暗中醒来了,她睁开了眼睛——她此刻无比确信,这个救了自己的人,深深爱着自己。
黒木智子睁开了眼睛,面前是她的弟弟,黒木智贵,他用一张毫无表情的死人脸瞪住了自己。
过分的冰冷套在他的脸上,就像强行戴上了虚假的面具,但没人知道后面掩藏了什么过分真实的感情。
“你是个笨蛋吗?”智贵那双再熟悉不过的死鱼眼里充满了漠然和指责,每当黒木智子做了任何蠢事,他都会露出这般眼神。
但智子没察觉到这次的不同,少年黝黑阴沉的瞳孔里压抑着太多痛苦和后悔。
她刚从一场凌乱的美梦兼春梦里醒来,第一次做春梦的少女大多思绪混乱,却好巧不巧和失足溺水撞到一起,她愣愣地躺在地上,咳了好几声,双手不安地交叠在一起反复绞着手指。
“我错了。”她乖乖认错,但面前的人情感不受丝毫波动,冷着一张脸直接动手把她打横抱了起来。
这可是公主抱啊喂!
“唉?”智子措不及防被他放在怀抱里,四周的观众又是鼓掌又是吹口哨,像在看一场热闹的免费演出,还是中国某个叫做琼瑶的著名言情小说作家编的剧本。
当然她这时还并不知道在自己神经线路搭错滑了一跤跌入泳池后,作为主角之一上演了一场“英勇男友第一时间救上落水女友,二话不说嘴对嘴人工呼吸惹人赞叹”的戏码。
“别乱动,我送你去医院。”
他把她抱的更紧,她的头贴在他的胸口,她听见了他沉稳有力的心跳,一下一下,响彻她的世界。
老天,求求你千万别让他发现,我的心跳有多么的快,脸有多么的红。她摆出仿佛虚脱无力的姿势,一只手捂住了脸,另一只手压在了心口。
她一心遮挡自己,哪来得及感到对方的心跳的多么的快,脸有多么的红。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