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水,广阔无际的水。
Roy也曾玩过潜水,但那是在大堡礁。
海水澄澈,周围还有五彩的珊瑚和其间各种漂亮的鱼。
阳光从海面上折射下来,海水暖暖的,浪花却凉凉的。
那时的海是温驯的、美丽的。
而现在的大海深沉中蕴含着可怕的能量,无形却又无处不在的水像是无数只巨大的兽,伺机撕咬,让一切都化作齑粉。
把Roy拉进水中的绳结在水流的冲击下松脱了,获得自由的Roy漫无目的的往上浮起,缺氧的感觉就像在胸口压了一块大石头一样,他必须获得氧气,尽快!
求生的欲望让他奋力踩水,终于浮上水面。深深地换了口气,身体不受控制的被漩涡吸附着,沉浮间几乎耗尽了Roy的力气,正当他筋疲力竭的时候,一个巨浪从身后将他再次砸进了深深的水中。
无意间呛了一口水,Roy立刻觉得胸腔里像是装满了碎瓷渣一样生痛,几秒钟后变成了火烧火燎的剧痛。
Roy的水性不错,正因为如此,他更清楚溺水的严重后果。刚才呛了一口就是个极坏的开端,体力流失的更快,想要浮上水面越来越难,接下来就是不断地喝水,然后意识会像热巧克力里面的棉花糖一样的慢慢融化,接着就是无尽的黑暗与死亡……
他知道,自己已经被迫喝了不少水,危险进一步加深了。
憋气太久,身体不自觉的想要张口呼吸,但是灌进来的都是水,除了水还是水。
冰冷的海水灌进了他的身体,带走温度的同时,也让Roy渐渐地远离了痛苦。
置身于海水的包围之中,他觉得自己再也不需要呼吸了,心里很安静,很平静,很坦然。
身体不再挣扎,Roy静静的看着眼前的黑暗,慢慢开始困倦……即便他知道这样等于自杀,可是在痛苦的挣扎面前他犹豫了一瞬。就像快要爬到山顶的人突然停下来思考自己还要不要往上爬一样,Roy迟钝的大脑只剩下“已经熬过了最难过的那一段,还要重来么”这样的内容了。
最难熬的?死前的挣扎么?Roy仅存的神智又冒出来两个问题,然后他真的清醒过来,真切的听到了心底的那个声音在吼叫:“Roy!Roy!Roy——”
意识所剩无几,Roy的手指抽动了几下,下身有点异样的热烫感觉。
飘在水中的Roy突然觉得后腰的位置碰到了什么急速运动的庞然大物,从他身下猛地弹了起来,随后是前所未有的寒冷,刺骨的寒冷。
风尽情的席卷着海天之间的一切。
风。
风?!
Roy惊得大叫一声,实际上是他想叫,张口却涌出了大口苦涩的海水。连吐了几口,Roy久未吸入氧气的肺叶感受到了生命的馈赠和要命的刺激,就如身临地狱。
算到底,还是时机巧合,Roy最后一口气未尽之前,暗流翻涌,恰巧将他抛了出来,救了他一命。
但是大自然没那么凑巧再救他第二次了,海面依旧波涛汹涌,而他分辨不出方向,只隐约能见黝黑的轮廓,Roy咬着舌头以便保持清醒,拼命地向岸边游去。
救生衣也被他半路甩脱了,他游得更加吃力了,又一个浪头砸中了他,漆黑的海面上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了。
…………
小飞机的控制失灵的一刻,Jayden没有犹豫,选择抱着救生气垫直接跳进了海水里。
在他身后,失控的小飞机坠落下去,起火爆炸,小小的火花一般,很快就消失在大海之中。
海水冰冷,Jayden向着岸边奋力游去。幸运的是他入海的地方离岸并不远,而风浪此时似乎也似乎肆虐够了,放过了这偏僻的小岛,转而向更西的方向咆哮而去。
“Roy……Roy……”肺紧缩的像要炸裂一样的疼,但是Jayden却恍如未觉,他手脚并用的向着那点白色游去。连滚带爬的扑到近前,“Roy——”
现实却是残忍的,待到他伸手摸上去,却绝望的发现那片白色仅是一块塑料布而已,和他所期待的截然相反。
这一霎,他顿觉一切都无法挽回。他孤注一掷,却选择了最错的一条路……
希望、未来都离他而去,眼前弥漫着一片浓重的血色,眼睛充血的颜色。
Jayden瘫坐在沙滩上,这里不知道是什么地方,Roy不知道在哪里,生死未卜……
巨大的刺激立刻就要让Jayden陷入绝望的疯狂,“Roy……Roy……”
…………
上天虽爱弄人,此时也算网开一面了。
Jayden目光呆滞的凝视着远方,海浪起起伏伏,他第一次有了想吐的感觉,晕水。尤其这里的水无情的吞噬了他的Roy……Roy?
跳入视野的一点橘红让Jayden警醒起来,很快他一反之前的状态,重新不要命的扑进了海里。
真的是Roy的那件救生衣!
冷静下来的Jayden开始围着小岛寻找起来。
最后也还真被他发现了。
Roy趴在离他大概300多米的海滩上,身上缠着破旧的渔网,昏迷着。
如果有人问Jayden什么是喜极而泣?
什么是欣喜若狂?
什么是失而复得?
Jayden会告诉众人,那个晚上,那场风浪,那片海滩,那个人,就是他的一切。
…………
基本的抢救措施Jayden都没有问题,在他的按压之下Roy也确实吐了不少水,人虽没有清醒,却是有了自主呼吸的,虽然粗重费力,但那却是Roy还活着的证明。
风暴虽然走远,雨点如约而至,还不知道具体情况的孤岛阴雨宛如瓢泼,Jayden抱着湿透的Roy没有一点体力,举步维艰。
渐渐枯竭的体力和慢慢流逝的体温都给想要寻求一个避雨之所的Jayden制造了大麻烦。
“Roy!坚持一下,我们去避避雨。”人一时不清醒,Jayden就一时无法放心。
不知道绕着小岛走了多远,才让Jayden看到一处凸出来的山崖,海边没有沙滩,取而代之的嶙峋的锋利的岩石,如果说Roy被冲到着这里……Jayden不敢想。
平伸出来的巨石暂时给他们遮住了头上的雨水,Jayden找了块淋不到的地方轻轻把Roy放下,打算仔细看看她身上的上怎样了。
谁料他还没等动作,Roy的身体就开始不对劲。
“Roy?Roy你怎么了?!”抓着他的手Jayden大喊。
昏迷着的Roy像是在痉挛一样,细微的颤抖着。Jayden开始以为他是冷的,脱了自己的湿衣服就要给他盖上。可是细看又不像是因为冷……
如此多看了Roy几眼,Jayden突然想起了另一种情况,果然一试,Roy的呼吸越来越弱。
他喉咙里“吭吭”有声,Jayden附身趴在Roy的胸口,就听见里面湿漉漉的沉重的嘶声。
湿罗音?
溺水的人如果未得到及时的救治,是一定会转变为各种类型的肺炎的,严重的能致命。
肺泡里传满了水,是溺水者的通常表现,而并不干净的海水腐蚀性更强,Roy还没醒过来,这不是一件好事。
不过现在最要紧的是,让Roy的呼吸道畅通,不然憋他会把自己憋死。
手足无措的Jayden还真的想到了办法。
口袋里的钥匙上挂着一把小巧玲珑的小刀,没有其他消毒的措施,Jayden只能体Roy祈祷了。
气管切开术。
只在书上看到的办法,Jayden之前从没有试过。
“Roy……我这就帮你!会没事的!”安慰了几句,也不知是不是说给自己听的。Jayden还是大胆下刀了。
…………
脖颈处的气管被切开,“吭吭”的声音更明显了。Jayden俯下身去,也不管里面是什么了,都张口吸了出去。
空气灌了进去,Roy就像终于睡着的孩子一样,渐渐安稳了。
…………
(章三十三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