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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转载】[CP:乐禺/沈谢沈] 皓月当空(作者:喜戏西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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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每个人都是自己的上帝。 


IP属地:云南来自Android客户端46楼2013-11-02 09: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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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应该攒多点看……烦死了看到一半又没了!!!鱼壮壮黑化什么的真是……不太能接受啊!!!!!


    IP属地:广东47楼2013-11-05 1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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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求更QAQ


      IP属地:山东48楼2013-12-07 2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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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面的篇章可能沈谢比较多...


        IP属地:江西来自手机贴吧49楼2013-12-11 21: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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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贰拾】
          月下两条身影不疾不徐,默默不语地走了大半夜,好似游离世外的荒野之魂。
          “看来天亮之前,便可到达龙兵屿了。”沈夜向他们目的地的方向望去,“如何?不妨再走慢些。”
          谢衣扭头看了看沈夜,才点头道:“好。”
          “怎么,你很心急?”
          “没有。”谢衣摇摇头,犹豫一阵,终于问道:“你的身体……”
          “虽比从前差些,但尚可应付。”沈夜丝毫不在意,“只是你这阵法结界未免太过夸张,这是方圆多少里内若有灵力异动便会传回神殿?如今我总算明白瞳那把椅子究竟有多有用。”
          “要完全封锁龙兵屿,只得如此大手笔。你若是走不动……”
          “笑话,难不成你真当我快死了?”沈夜略顿了顿,又道,“你牵着我,慢些走,陪我说说话。进了龙兵屿之后,或许就没有机会好好说话了。”
          “是。”
          沈夜点点头,当真说起一些无关紧要的事:“谢衣,你还记不记得,那年大雪,你与我喝酒,因天气寒冷不知不觉便喝得有些多。”
          “记得。”谢衣答,“那时我喝多了走不稳,是你牵着我回去。”
          “如今倒是换过来,要你牵着我了。”沈夜不禁笑了,“谢衣,这么多年,你总是不按照我的设想去做。”
          “是。”
          “但偏偏,即便如此,你的每一步都不曾令我感到意外。”
          “……是你……没有纠正。”
          “我没有吗?”沈夜茫然,“初七难道不是按照我的意思调教的?”
          “没有。”谢衣答,“即使是初七,你的调教多半也是放任,甚至……”
          “甚至什么?”
          “甚至企图诱导没有自主的傀儡产生自己的想法。”
          沈夜微微皱眉,“我做过如此可笑的事?”
          “是的。”
          “当时……你觉得我的行为很可笑吗?”
          “没有,只觉得不可理……只觉得难以理解罢了。”
          “是吗?”沈夜被谢衣握着的是换成了偃甲的左手,并不能感觉到谢衣的一丝一毫,“那么现在你理解了吗?”
          谢衣看着沈夜反问:“那你又是否理解呢?”
          沈夜看了谢衣一眼,忽然莫名移不开目光,忍不住问道:“你指什么?”
          谢衣回答:“你对我做的那些事,以及你默许我……对你做的那些事。”
          “我对你……做过什么?”沈夜的声音低了下去,不由自主向谢衣微微欠身,“那时你明明是毫无心思的傀儡,为何要记得那些事?”
          “当时没能忘,现在不想忘,如此而已。”
          沈夜目光闪烁了一下,用商量的口吻问道:“不能忘了吗?”
          谢衣反问:“你希望我忘了那些事?”
          “不,你记得清楚,这很好。”沈夜垂下眼,向谢衣更凑近一些,“你无非就是想要我承认,我对你不止是师徒之情,不止是主从之情,是吗?”
          谢衣摇了摇头,“我不需要你承认,我自己清楚就够了。”
          沈夜愣了一下,“你这是什么意思?开我的玩笑?”
          “不是,是你想得太多了。有些事本身已足够明显,并不需要再刻意说明。”
          沈夜不禁皱眉,“正是你的这一点,着实让人无法相信。”
          “但我提议你来做破军,并不是玩笑。只要你愿意。”
          沈夜看看他,“前提是,你的大祭司之位能保得住。”
          “你对我可有信心?”
          “你是我看中的人,又曾是我的徒弟,是我一手调教。你说,我对自己可有信心?”
          谢衣点点头,“那么你愿意做我的破军祭司吗?”
          “你的破军祭司?”沈夜笑道。
          “眼下烈山部已无城主。你愿意吗?”
          “你当真打算用那个故意透露出去的手段?赢面未免过小。”
          “这是起手式,第一局若破,可化第二局,第二局若再破,仍可化第三局。越往后赢面越大,麻烦却也更多。开阳他们若是够蠢,折在第一局便罢;若是够聪明,未踏入第二局就该抽身。只怕他们既不够蠢又不够聪明,那便十分麻烦。”
          “你不问我作何打算了?我若是坏你的局你又当如何?”
          “不论你有何种打算,都应先确保龙兵屿的控制权在我手上。”
          “哦?为何?”
          “因为我说过,我绝不会背叛你第二次。即使你不信我,但在这些你不信的人当中,我依旧是最值得你信任的人。”
          “不错。”沈夜点头道,“那么,你要我做什么?”
          “把衣服脱了。”


          IP属地:甘肃50楼2013-12-15 12: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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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贰拾壹】
            夜里几乎没睡,乐无异一直将近晌午才从床上爬起来,禺期早就无聊地敲着剑匣想要跑出来了。
            “唔……怎么都没人叫我吃早饭……”乐无异打开剑匣,迷迷糊糊地跑去洗漱。
            “人家一早送过早饭了,是你睡得死。”禺期飘在乐无异后头告诉他,“不过说也奇怪,按理伤人的魔物伏诛,这案子也该了了,死去的那丫头家里人见了魔物尸身也有处发泄情绪,为何那酸书生一点要放我们走的意思都无?”
            乐无异抹净脸上的水大喘了一口气,总算精神不少,“这事本来咱们也有责任,哪还有脸计较这个,再说他们那些过场咱们也不懂,还是安安分分不要多话为好。”
            “臭小子你懂什么?”禺期鄙夷地瞥他一眼,“按说旁人并不知晓此事蹊跷,若那酸书生有心助我们脱罪,此刻正是最好时机,他如今不仅不趁势放我们走,反而避而不谈。昨天来送饭的还是酸书生府上的丫头,今早来的吾看着倒像是武灼衣营里的人。”
            乐无异愣了一下,接着又讪笑,“他们总归有他们自己的考量,你多心了吧。”
            “哼,吾是不是多心,你自己清楚。吾可什么都没说,只觉得奇怪。”
            乐无异想了想,问:“你说夷则昨天晚上走了……他干什么去了?”
            “不知道。”禺期仰起脸回忆了一下,摇摇头,“只听他说要回报京里。”
            “回报……魔气反噬的人……有魔物在江陵作祟……龙兵屿距江陵多远?”乐无异皱起眉自言自语地念叨,“嗯……不会不会,这不可能……要是龙兵屿出的大事真是魔气反噬的问题……都成大事了那些修仙门派还没注意到?肯定不对,我在想什么呢……”
            禺期听着乐无异自言自语,忍不住道:“一个人嘟嘟囔囔个什么劲,要说就大声点说出来。吾好歹活了千年,总比你这毛头小子见识宽广。”
            乐无异回头看他一眼,“哦……可是,你不是都听到了吗?”
            “咳咳。”禺期扭过脸清清嗓子,“那个……白脸皇子的师父不是太华山的人?”
            “是啊,你怎么知道?”
            “当时你带着晗光上太华山,吾知道。”
            “咦?那时候的事你就知道了?”乐无异有些惊奇,“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意识的?”
            “砍中你哥队伍里那个人的时候就开始有些零碎意识了。当时忽然觉得好像有个不成器的小子需要吾相助,否则说不定就死了,之后就开始有意识了。”
            “啊?我没那么没用!三年前我连沈夜都揍了,那时候他可厉害了!”
            “哼,魔气可不是闹着玩的,就算你真厉害,万一被沾上了也是万分凶险。”禺期对揍了沈夜之事回以不屑的神色,“那个死了的,尸体魔气无法聚成,散弱了不少,那是因为魔气为昭明之力所断。你哥的人能与沾上的魔气断开也是因为昭明的缘故。魔气如遒劲老藤,一旦沾染便盘根错节日益根深,恐怕非昭明之力无法去除。若非有我,你这臭小子说不准已死在大漠。”
            “是吗?”乐无异眼睛一亮,“那假如再有这类魔气侵身的事情,是不是能借用昭明之力去除魔气?”
            “那是当然。”禺期牵起嘴角一笑,笑容里满是邪气,“要是你单单只想去除魔气。”
            乐无异缩了一下,问:“什么意思?”
            “要完全将魔气根除,要么是侵染时日尚浅,那倒也好说,要么,就非毙其性命不可。你若要吾去杀被魔气侵染之人,吾倒是没什么异议。”
            乐无异立刻摇头,接着又问:“真这么绝对?就不能用法术辅助牵制,各让一步,不伤性命也能去除魔气?”
            禺期嗤笑,“那吾就等着看你做着与魔气商量各退一步的第一人。”
            “真没办法?”
            “若天下凡事都有商量,那天下便未有难成之事!”
            “说得也是。”乐无异点点头,继而又摇摇头,“不对不对,扯远了,你方才说,夷则的师父是太华山的人。夷则师父的确是太华山的诀微长老,怎么了?”
            禺期张了张嘴,欲言又止,犹豫一阵之后终是盯着地面上一只爬来爬去地蜘蛛心不在焉地道:“那个矮个道士……”
            “噗。”乐无异愣是没忍住笑出声来,挪不开眼地上下打量禺期,“你……你说诀微长老个子矮……你别逗……我错了!”
            尽管乐无异及时认错,禺期手下惊雷还是落了下去,地面上嘶嘶作响的烟尘能让禺期爽快不少。
            “……那个道士。”禺期重新开口,“虽说那道士看样子是个好人,但他若是周旋了魔气的事也不是不可能。”
            “哦,你要是说诀微长老周旋此事,我倒是信。”乐无异从冒着烟的地方挪开,拖了凳子坐下,“当时我们帮烈山部遗民的事诀微长老全程看在眼里,甚至以太华山的名声助我们一并担保。诀微长老本身就不是那种严守教条刻板不肯变通之人,若是魔气仍在控制之内,想必诀微长老也会给龙兵屿留些余地。”
            “若只是那道士倒还好说,可他是白脸皇子的师父,这事就有些巧了。”
            “可是……”乐无异烦躁地晃晃脑袋,“我知道你说的有道理,可我实在不愿意去怀疑夷则在动什么手脚……”
            “为何?”禺期疑惑地问,“白脸皇子不是想争皇位?他为何不能动手脚?”
            “啊?这有什么关系?”乐无异也疑惑。
            “难不成你以为堂堂正正光明磊落的人能够在这种腥风血雨里活下来?你不愿意白脸皇子做些阴谋手脚,那么你是愿意他去送死?”
            “你说啥?”乐无异更加疑惑,“这些事你懂?”
            禺期被乐无异问得一怔,不禁摇头,“不知怎的就觉得应是这么回事,吾也不知这想法是从何而来。”


            IP属地:甘肃52楼2013-12-15 12: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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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乐无异和禺期仍在有一句没一句地念叨着江陵与龙兵屿的事,条件猜测都一一摆开但乐无异总是避重就轻绕过答案,让禺期着急得满屋子转悠。
              乐无异看禺期一副憋气的模样就想笑,于是扯住他衣角拽了拽,“你别这么急,反正我们现在也不能做什么,再说要是江陵和龙兵屿的事真的有夷则在中间计划,我好像……也不大好插手?毕竟这样一来夷则要对上的可是谢伯伯。”
              “吾就是瞧你磨磨蹭蹭的不爽快!”禺期抽回衣角还想多说他两句,忽然外头喧哗声乍起,细听之下竟像是整个江陵都沸腾起来。
              禺期皱了皱眉,不等乐无异说话便冲了出去,高高浮上空中俯视江陵,果然见整个城的百姓都从屋里蜂拥而出往府衙附近放榜处涌去,武灼衣亲身立于人群中高举军令,叶灵臻站在他身后神色肃然。
              “白脸皇子在就地招兵。”禺期回去以后告诉乐无异。
              “招……这种事情不是他们自己随随便便就能决定的吧?”乐无异不敢置信地跑进院子里爬上墙头往外张望,“这么大的事说干就干了?”
              “那个带兵的武灼衣,说的是江陵附近有魔物作祟,已危害到江陵百姓安危,用那个死了的丫头做文章,说是已上达天听,天子下令魔物事关要紧,就近令武灼衣前往讨伐。武灼衣不是说先前从北疆归来折损不少,于是在白脸皇子的请求下允许就地招兵扩充军备。这些可都是亲眼看到了魔物作祟的危害的百姓,又是武灼衣家乡子弟,武灼衣在江陵声望这么高,将来这支扩充过的军队虽规模不算大,却全是江陵子弟兵,对武灼衣忠心不二,用起来有以一敌十之声势。再加上白脸皇子的师父又是太华山的人,想必讨伐魔物太华山也要出一份助力,如此一来此事非白脸皇子接手不可。哼,这白脸皇子看上去与你这臭小子差不多大,算盘打得倒是不错。”
              乐无异听禺期说了一大通,愣了半晌才问:“你、你又懂了?”
              “嗯?”禺期低头看他一眼,“不可以?吾好歹也是——”
              “好歹也是什么?”
              “……”禺期皱了皱眉,摇头道:“吾不记得……为何会对这些事情……丝毫不陌生……”
              乐无异神色有些复杂,“你该不会是……自己想起以前的事了吧?先前来时你说听到擂鼓号角之声,或许只是被勾起往事?”
              “原来如此?”禺期倒是完全不在意,“若当真如此倒是最好,但吾并未想起什么。”
              “嗯……虽然我不觉得是什么好事,不过你觉得好就好吧,毕竟是你自己的事情。”乐无异伸手拍拍他,扭头去看街上的人,一边考虑着他那一长串话,终于忍不住将心里想的说了出来:“你说……那个被魔气反噬的人……是不是夷则故意带来江陵想惹出些事端好有个招兵讨伐的缘由?”
              “废话。”禺期哼笑一声,“若不是吾刚巧断开他的禁锢术法,吾倒是想看看他会用何种方法制造事端。如今这境况,到好似吾不当心助了他一臂之力。”
              “但……夷则真的会去龙兵屿吗?看谢伯伯和沈夜的意思,龙兵屿的魔气似乎控制得不好,可真的到了要去讨伐的地步?而且就算真的到了这种地步,为何不能直接请奏去龙兵屿平魔气,偏要从江陵入手?不论怎么说,江陵与龙兵屿的距离总近过长安,就近讨伐依然是武将军最先啊!他难道没有想过中途会出现这种意外,让无辜的人枉死?他用这件事做文章激起江陵百姓的怨愤,但魔物……本就是他带来的啊……怎么能这样……”
              “臭小子问题太多,一件一件说!”禺期不耐烦地瞥了乐无异一眼,想了想,猜测道:“其实……利用这件事不过是顺水推舟,有心之人皆懂得利用。倒是酸书生忽然不提放我们走,大概就是怕此事泄露。”
              “但是……”
              “你敢说你没有一点不平?吾看你很想冲出去请罪把那丫头怎么死的一五一十交代清楚。”禺期精准地戳中乐无异心思,“就算你不说白脸皇子的事,这事原本可以带过结案一了百了,也要被你弄得复杂起来。”
              “……我良心过意不去。”
              “天底下就你一人有良心,其他的人均是为谋私益昧着良心做事!”禺期不由喝道,“你这小子生性善良得有些过火,这倒没什么,吾看着你确实是个好孩子。但你若要天下人均是你这般心肠,未免也太过自以为是,你这又何尝不是别种自私?”
              乐无异无言以对,只好低头微弱地辩驳:“我不是那个意思……”
              禺期自觉说得有些过火,也放低了嗓音咳嗽两声,“不过……别人另说,若是吾……就算千般不愿,你这个剑主若要吾跟着你做那般愚蠢善人,吾也只好凑活听命。”
              “……你分明就是在抱怨我。”乐无异撇撇嘴,“不过我倒是今天才知道,原来剑灵……也是要听剑主的话的?”
              禺期忍不住瞪他:“不然你以为吾凭什么忍你这么久?”
              乐无异茫然地眨眨眼:“我以为你让着我的……”
              “……吾凭什么让着你?”
              “呃……”乐无异抬头想了想,“因为你还挺喜欢我的?”
              禺期嫌弃地看着他,“你从哪里看出来的?”
              “啊?禺期,原来你不喜欢我啊?”乐无异扯着张笑脸完全不当真。
              “哼!”禺期扭过头不理乐无异,过了一会儿才又开口绕过话头,“说起龙兵屿……白脸皇子没把目标直接指向龙兵屿,除了在江陵生事容易造势,未必没有其他目的。”
              乐无异点点头,“这么说起来……倒有可能是夷则对龙兵屿并不打算真的赶尽杀绝去讨伐,而是另有别的打算?我就觉得夷则应该不会真想对龙兵屿的人下手,毕竟当初保下他们我们可是花了很多力气的,当初夷则遭到朝廷里那些人的质问,还说过若有差池他一力承担呢!”
              “他说过若有差池一力承担?”
              “是啊,怎么……”乐无异被禺期一提醒,忽然也觉出蹊跷,不由讪笑,“嘿嘿嘿,这怎么了?”
              禺期摇摇头,“说不出,只觉得有些不妥。”
              【待续】


              IP属地:甘肃53楼2013-12-15 12: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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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偃甲看着谢衣,过了一会儿才开口:“谢衣,你真的变了。”
                “怎么?因为我说的话令你惊讶,你不会如我这般思量,所以你认为我不再像谢衣?”
                “我虽是偃甲,却继承了谢衣的意志,而你虽是谢衣,却全没了谢衣该有的样子。你不在的这些天里我都知道了,你……”
                “我不在的这些天里,”谢衣冷声打断他,“你就像这样,让你的属下爬到你的头上,压着你说话?”
                偃甲皱起眉看着谢衣,“总好过你,居然连婴孩的事都去算计。”
                “那你说除了与下界人通婚还有什么更可行的方法能够净化下一代的魔气?”
                “可是那些寻常人不知道烈山部人身染魔气,你这样做很有可能会……”
                “你放心,烈山部人早与下界人不同,两者即便通婚也无法孕育后代。十二已让我放弃了。”谢衣忽然抬手捏住偃甲的下颌,仔细将那张脸打量了一番,“原来我从前是这般模样,难怪。”
                “……?谢衣?”
                谢衣放开他,摇了摇头,“罢了,用不着你管的事你不用管。你甚至不是我造的偃甲。”
                “是,我并不是你的偃甲,我是偃甲谢衣造出的。”偃甲垂下眼,“因此你不是我的主人,我的主人是那个初心不改如同圣人一般死去的偃师谢衣。他与你不同,他自始至终都以一颗慈悲的心怀纳苍生。”
                谢衣点点头,“造出你的偃甲贯彻了最初的道,并将他的道传承了下去。但,那又如何?”
                偃甲过了一会儿才开口回答:“原本……你也会成为那样的人。”
                “若不是沈夜,我也会成为那样的人,就那样死去。”谢衣并不反驳,“他没有允许我那样结束自己的一生。因此我才要考虑,我是否要允许他,让他如愿。”
                偃甲愣了一会儿,迟疑地开口:“你所说的纵容或是防备……”
                “沈夜要做一件事,这件事与烈山部有关,但他不想要我参与。”谢衣解释道,“那么我究竟是纵容他去做,还是如他所愿地去防备他?”
                偃甲低头沉默,半晌才得出结论:“你不防备是纵容他的行为,防备则是纵容他的心意。”
                “若是从前的谢衣,想必会选择后者。”
                偃甲抬头看谢衣,“你打算选择前者?他不想要你参与的必定不是什么好事,难道你要纵容?”
                谢衣微微叹了一声,“难怪从前他总说谢衣情滥且薄,狠心决绝。”
                偃甲不懂:“为何?你自己造的偃甲,宁愿删去许许多多的记忆思绪都不曾将沈夜的事减去一分一毫。”
                “你毕竟只是具偃甲。”谢衣摇摇头,“看来我该做好两全的准备,等明白他要做什么时再决定我该怎么做。”
                “那我呢?”偃甲问道。
                “继续做你的谢衣。”
                “你不吩咐我做事?”
                “你不是我造的偃甲,我可以利用你,你可以不听我的。祭典将近,你应该有不少事可以忙。”
                “你要出卖……谢衣?”开阳狐疑地看着沈夜。
                “你与谢衣的情报不对等,这样一来你岂非输得太过冤枉。”沈夜径自找了张椅子坐下,“不过我的手脚的确已经开始溃烂,没有多少日子可活,这一点他没有骗你。”
                “我派出探听的人果然是你故意放走?”
                “故意说给你的人听又故意放走你的人,这与我无关,是谢衣的主意。”
                开阳皱了皱眉,“你的意思是,我们以为是七杀智囊的那个人,是谢衣本人,他的确没有死?”
                “没错。”
                “这样一来他误导我们以为大祭司是偃甲人,而当我们打算在祭典上众目睽睽之下拆穿偃甲‘大祭司’的时候就成了百口莫辩的造谣生事发动动乱。”
                “如此,行得通。”沈夜点头,“但你们真的会这样做吗?”
                “不会。”开阳笑笑,“若是不想让我们知道,那些话就不该转移到院子里去说。说完那番话立刻就对我的人出手,岂不是摆明了他早就知道有人在偷听?我还不至于笨到想不到他是故意让我的人传话。”
                “所以你打算怎么做?”
                “所以我要找你。”开阳走到沈夜面前,“我既然能想到他是故意将这个计划透给我,若他真是谢衣又怎会想不到我会看穿?那么当我自以为已明白了他的目的而松懈的时候是不是就已经踏入了他为我布下的真正的陷阱?”
                沈夜笑笑,“你会不会想得太多?”
                “可是我无论如何也想不出他与你在院中谈论的计划有什么不可行之处。这是一个完全可以一试的计划,所以当我认为这个计划只是诱我咬钩的陷阱,他不会真的去用的时候,万一他真的用了,我又该如何应对?”
                “你现在不妨告诉我,你打算如何应对?”
                “你既然要出卖谢衣,是不是要将他的所有计划都说出来?否则三两句话被你套出我的应对,若你已是谢衣的棋子,我岂非自掘坟墓?”
                “你说什么?”沈夜不禁笑出声,“沈夜从来都在棋盘之侧执子,何曾站在棋盘之上?”
                【待续】


                IP属地:甘肃57楼2013-12-15 12: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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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贰拾肆】
                  厅中开阳与沈夜俱是沉默,谁都没有开口。开阳不肯先开口,而沈夜则是完全不在乎的模样。
                  静了许久之后开阳终于动了动,放软了声音道:“你当真不曾立于棋盘之上吗?”
                  沈夜没有看她,只问:“怎么说?”
                  “神殿之外的人或许不知情,但神殿之内的人多少都知道。你当初步步为营的计划,是将自己也算计在内了,你自己也是你一手布置的那一局棋中的一枚棋子。真正冷漠求胜的弈者永远是摆布他人,绝不会将自己置于局中。你虽杀了很多人,但最终却为烈山部赴死,因此……我认为你我之间虽存异,但可求同。”
                  沈夜抬眼看她,“你亲眼看见我去死了?”
                  开阳迟疑了一下,缓缓摇头。
                  “那么你说,既然我慷慨赴死了,却为何没有死?”
                  开阳微微皱了皱眉,道:“有两种可能。一是奇迹,二是……诈死。”
                  “那么你觉得哪一种可能更加有道理?”
                  开阳念头一转,重新开口:“你出卖谢衣究竟有什么目的?”
                  “难怪你对我的作为怀恨在心,谢衣还敢用你。”沈夜笑了笑,“反过来说,你的目的又是什么?权利?不回答?仍是不愿意吃一点点亏?你必须明白,光是我站在哪一边这点小事,几可决定成败。”
                  开阳眯起眼看他,“我无法相信你。”
                  “你可以不信我,我这就回去谢衣那里。”
                  “你若是能回去此刻就不会出现在我的面前!”开阳稍稍提高了嗓门,“你知道谢衣不会帮你。否则我能帮你做到的他岂会做不到。”
                  “你又错了。”沈夜摇摇头,“不是我知道他不会帮我,而是我不要他帮我。自以为是地下定论,若是对了便能压倒对方气势,但若是接二连三地错了就最好赶紧收起自满。”
                  开阳脸色不佳,眼角微微抽动着。半晌之后她问沈夜:“从前谢衣师承于你,你也是这样教导他的?难怪他要与你反目。”
                  沈夜不禁仔细看了开阳一眼,低头沉默了一会儿,似是回想。接着他忽然轻声一笑,“你倒是提醒了我,从前我定是对他太过放纵。”
                  开阳自知一刀捅偏,一甩袖子在沈夜旁侧一张椅子上坐下,“你不说你的目的,我无论如何无法信你。你可以不要谢衣帮你,但你若要他帮你,他会帮吗?”
                  “我能杀他一次,就能杀他第二次。他与我有约在先,我先等他除了你,我再手刃他。快得很,我若帮他,三天之内清你党羽,第四天便叫他黄泉路上去追你同行。”
                  “四天?”开阳冷笑,“祭典在十天后。”
                  沈夜看她一眼,“为了沧溟和雩风的事,你不是十分恨我?那你应该清楚我的手段。”
                  “我如何清楚你究竟有些什么手段?”开阳道,“我们都知道沈夜杀伐决断雷厉风行,可百余年间寂静之间旁人不可擅入,自那以后我不曾见到沧溟姐……沧溟城主一面,所谓外界来使是何模样我们这些人更是一无所知,你的手段究竟如何,不是只有当时的七杀、廉贞两位祭司以及叛师的谢衣知晓?”
                  “呵,这倒不假。大约当真只有这三人知晓我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沈夜顿了顿,目光落在胸前饰物上,“我只为……生灭厅中一卷书册。”
                  “……简直玩笑。”开阳冷哼一声,“只为生灭厅中一卷书册?你?”
                  “有何不可。”
                  “当初不正是你借着谢衣叛逃的缘由将谢氏一族全都逐出了神殿?”开阳语气略微激动起来,“生灭厅里记载了烈山部上古至今一切事宜,多少隐秘皆在案中,甚至可说流月城之根本尽在其中。为保所载内容无所偏颇缺漏隐秘不得外泄,生灭厅主事一职从一开始便由谢氏一族世袭,父辞子替代代延续,谢氏一族也因此在烈山部中地位特殊。谢衣叛逃本可由谢氏其他人选继任,谢衣是你定下的下一任大祭司,他未有子嗣可继承职位,下一任的生灭厅主事早已物色谢氏其他子孙接替,可你一句话将谢氏一族全数赶出了神殿,当真只是因为谢衣?”
                  沈夜并不否认:“自然是以此为借口,将忠于城主的谢氏一脉从烈山部枝干上削去。”
                  “此后那个天生妖瞳的七杀祭司就接替了生灭厅主事的位置。从前他是你父亲的人,你父亲德高望重人人敬仰,便也无人在意他天生妖邪,可后来他成了你的人,竟然助纣为虐。”
                  沈夜点点头,“就算从前瞳说我不堪大任,毕竟看着我长大。但生灭厅中记载,我的确未曾染指。”
                  “我凭什么相信?”
                  “我要的,只是谢衣相关的记载。”
                  “谢衣生平是你下令毁去。”
                  “我下令毁去的仅是谢衣生平一册,我自己的那一册还好好地放在生灭厅中。”
                  开阳愣了一下,神色古怪地看着沈夜,“你和谢衣,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背叛过你,你追杀过他,如今他却敢再去找你,而你又……为如此可笑的理由……”
                  “你让我得到我想要的,我助你将谢衣从大祭司的位置上扯下来。关于谢衣的记载中有他的秘事,因此你猜对了,他不会让我得逞。”
                  开阳皱眉看着沈夜,沉默了许久之后才道:“我若是也想要一观谢衣的记载……”
                  “有何不可?”出乎开阳意料,沈夜并不反对,“你想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谢衣为何变了。”
                  “你觉得他变了?”
                  “我觉得谢衣变了。探子回报时我真的信了这近三年的时光里大祭司谢衣是被人操纵的偃甲,我以为是我误会了谢衣,谢衣依旧是那个正直仁善的谢衣。”
                  “在我看来他倒是没变多少。只是你眼中的正直仁善只在烈山部,只在是否终于城主,但谢衣的仁善比你所看到的要大些。”沈夜抬手磕了磕眉心,忽然道:“我记得从前沧溟很喜欢你,因此我才对你有印象。”
                  开阳不自觉低了低头,再抬头时开口道:“我不信任如今的谢衣。”
                  “为何?”沈夜问。
                  “从他宣布废除城主之时起,我便觉有不妥。”开阳道,“若说只是为了一人大权在握,实际当时真正统辖龙兵屿的已是他,说话最有分量的也是他,城主早已不存在了,但他却忽然将这件事公开来说,除了提醒城主一脉的人不再享有特权,实在没有别的用处。而城主一脉遗留的所谓特权也不过是稍微骄横跋扈了一些,若非高阶祭司出面便自由散漫不听号令。但这些并不是能够动摇他地位的大问题。我想了许久,只能得出一个结论,他在向全族的人隐瞒某件事情,这件事情不是能够封存进生灭厅的秘密,而是正在发生的事。之后不久,谢衣在岛屿周围布置守卫,布下巨大的术法结界,再后来神殿里供职的人渐渐开始失踪。就算问他,他也从不解释,甚至连敷衍的借口都不给出。这简直就像是他把整个岛的人给围了起来,然后一个一个地……”
                  沈夜见她说不下去,便接话道:“所以你才起了异心?”
                  “对。从前的谢衣本就是站在我们这边,这你清楚,他回来时我们又何尝不高兴。但他的所作所为,以及后来的行事作风……实在不能不令人多虑。”
                  “难道不是因为他没有辅佐一位新的城主,而是自己上位?”
                  开阳噎了一下,扭头道:“此事我虽不满,但刚下界不久龙兵屿一片混乱,险些就要被下界修仙门派直接接手管理,当时站出来交涉最后控制住局面的是谢衣,除他以外一时无人能压得住场面。我有私心,却也不是不识形势。”
                  “果然如此。”沈夜笑了一下,“你说了我想知道的事,那么我也告诉你一些你想知道的事。只是我不曾探听谢衣的计划,所言全凭猜测,信是不信全由你。”
                  开阳不解,“我不过是在为自己辩解。”
                  “你说当时是谢衣控制住局面,除他以外无人能压得住场面。”
                  开阳上下打量沈夜一番,“我忽然很想拒绝与你联合,好看看你是否真的会杀了谢衣。”
                  “但你若真的这么做了,你会死在谢衣前头。”
                  【待续】


                  IP属地:甘肃58楼2013-12-15 12: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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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阳戒备地看着沈夜,问道:“怎么说?”
                    “你可以从头开始看他的布置。”沈夜顿了顿,反问开阳:“你觉得,谢衣为何离开龙兵屿?”
                    “为了找你,好让我的人去听到他故意泄露的计策,将我引入局。”
                    “他故意暴露行踪,让你的人跟上了吗?”
                    “……没有,是后来七杀放出了那只偃甲鸟,我才找到纪山。”开阳顿了顿,又道:“我知道那只偃甲鸟可能有诈,但机会不可错失,宁愿冒险一探。”
                    “他知道你必定打算起事,所以引你的人去吗?”
                    “不知道,此前我并没有任何明显的表露,做事一向规矩,虽为城主一脉说过话,却并无失当……他并不是刻意针对我……”
                    “那么反过来说,他去找我,能确保自己必定劝服我跟他回来,配合他诱你入局吗?”
                    “不能……”
                    “再换过来一问,你早就预谋,在谢衣离开之时动手脚了吗?”
                    “……没有……稳重起见,我原先并未打算趁着这次祭典有所动作,目前仍以观察为主,伺机再动。”
                    “那么,你为何忽然动了?”沈夜直视开阳,似有些咄咄逼人。
                    “我……”开阳意识到不对,转开脸捋了捋头发。
                    沈夜继续问:“现在你告诉我,他离开龙兵屿的目的当真只为找我?”
                    “不……”开阳有些心虚地低头盯着自己的手,“他离开龙兵屿,是故意向所有人露出破绽,让七杀替他观察。他不知我是否有异心,就给我这个机会。他既然知道你在哪里,就不急于一时,却偏偏挑这种时候去找你,留出月余让我试探,又故意让七杀在临近祭典之时放出偃甲鸟,诱使我的人去探听到他所谓的计策。既然知道了他有所动作,我就不能不动,而刚巧祭典将近可顺势利用……所有这些,从他离开龙兵屿之时起,就是在诱惑我、逼迫我,让我有所行动……他根本还未能确定入局之人,就先布好了局,等着无论谁踏入……”
                    “那么,第一种应对已被你否决,你选择了第二条路。你站到七杀的阵营中,接下来的步数你要怎么走?”
                    开阳定了定神,道:“探子传回消息之后我派人试探过,被留在龙兵屿的谢衣的确有异,即使不是偃甲也绝非谢衣本人,所以我要预先与谢氏人接触,告诉他们谢衣是假。谢氏一族古往今来皆是城主派系,而谢衣接权之后并没有让谢氏人节节高升,也没有恢复城主派系的地位,谢氏人多数早对谢衣颇有微词。在确定了七杀无法动我之时,我便让谢氏人在祭典之上揭穿谢衣,我则制衡七杀不让他阻拦。当场揭穿谢衣是假之后再责问七杀,要他给出解释,为何以假代真,再顺势推你接过大权。如此一来我所站的乃是光明正义一方,七杀则无法给出合理的解释,甚至可以污蔑他杀了谢衣。如此一来就算不能完全将七杀整垮,他的地位今后如何可想而知,而谢衣则不复存在。但你说这依旧没有踏出谢衣的布局。”
                    “是,你若真这么做了,那么你会自断后路。”沈夜告诉她,“那个假的谢衣,你会留他还是杀他?”
                    “留他恐会被反咬,趁乱杀了为好。”
                    “好。此时真正的谢衣便会出现,对你的所作所为给予嘉奖,作为交代将七杀暂时关押,而你已言明自己忠于真正的谢衣,你是站在谢衣拥护者的立场上揭穿伪装的谢衣并责问七杀。他甚至还可以言明你将会是下一任的大祭司。如此众目睽睽之下忠心护主的你,要如何再去造反?”
                    开阳拨弄着自己的指甲,声音有些干涩,“我也考虑了若是谢衣还活着,忽然回来的可能性。他要平谢氏人的怨气必须惩处七杀,此时我便回头对你提出异议。我虽会用你与沧溟城主有婚约来帮助七杀为你正名,但有婚约并不能证明你未曾加害沧溟城主,毕竟百余年间少有人进入寂静之间。既然七杀能假冒大祭司,生灭厅中记载也可染之。我会要求当众审问七杀,逼他交代事由。此时我再煽动众人,言明你对龙兵屿的危害,让众人偏向七杀伪造生灭厅记录。你的存在本身对龙兵屿就是一个隐患,戕害下界黎民的事无从辩驳,这些所有人都清楚,更何况能证明你忠于烈山部的证据又可能是假。如此一来最保险的做法就是将你除掉,顺水推舟将七杀正法。谢衣若不愿,你们三人便是狼狈为奸共谋奸计,我便能立刻调转立场脱身。”
                    “那么此刻问题就来了。”沈夜语气悠然,“除了谢衣,你们有谁——能有一丝一毫的把握伤到我?”
                    开阳愣了一下,紧张地瞪着沈夜。
                    “即使你连这么远的可能都想到了,但你忘了一点,沈夜不是你们对付得了的。你认为你要除我,我会坐以待毙?如此一来七杀死不死无所谓,要紧的事是要制服我。因此谢衣大义凛然地将武器指向我,至于七杀容后再说暂且关押。”沈夜笑了一下,又道:“能对我稍有制衡的整个龙兵屿只有谢衣一人,你这样做的后果就是即便谢衣有所不当,也没有人敢将他换下大祭司的位置。”
                    开阳盯着沈夜眉头紧锁,额角有细细的汗珠,一时说不出话来。许久她才深深呼出一口气,叹道:“我败了,谢衣毕竟是谢衣。”
                    “呵,谢衣,毕竟是我的弟子。”沈夜站起身,向窗边走去,“但你大可不必如此。因为接下来要与他对局的人,是我。”
                    【待续】


                    IP属地:甘肃60楼2013-12-15 12: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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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贰拾陆】
                      “是,作废。”谢衣站到窗前,望着对面的那扇窗,那里隐约有个人影正望着自己这儿。“沈夜虽然未曾探听我的全盘打算,但他既然站到了对面,那么先前的一切都是无用。”
                      十二摸摸下巴,忍不住问:“沈夜究竟想干什么?他为什么与你作对?”
                      “这正是我现在需要弄清楚的事情。只有弄清楚这一点,我才能有所行动。”
                      “有什么线索吗?”
                      谢衣回头看向十二,略略迟疑,“倒是有,但……”
                      十二正嗑着瓜子,见谢衣盯着自己一个劲地看,不由尴尬地后退了两步。谢衣却忽然快步凑到十二面前,抬手按住他胸膛。十二刚要疑问,忽然一个声音横插进来打断了他。
                      “嗯?你们这是在做什么?”沈夜走进来,颇有兴趣地看了看谢衣,又看看十二,“这就是瞳最后一个傀儡?”
                      十二避开沈夜的目光咳嗽一声,“我、我现在是七杀祭司……”
                      沈夜伸出手,按住十二肩膀,问道:“你不是让偃甲鸟传音给我,说你很敬仰我,想为我做事?”
                      “哦,那个……场、场面话而已,我对大祭司忠心不二。”十二低下头,想了想又伸出手:“吃瓜子吗?”
                      谢衣看着沈夜按在十二肩上的手,心不在焉地提醒沈夜:“你来晚了。”
                      沈夜收回手,点点头,“我四处看了看,岛上的禽兽比从前少了许多。”
                      “那些珍禽异兽大多灵敏,受不了族人身上的魔气。”
                      “听说三年来岛上没有新生的婴儿。”
                      “有,但均是夭折,甚至大多死在母亲腹中。”
                      “有办法解决吗?”
                      “暂无。”
                      “我见到了一个活下来的婴儿,是个女婴,周身魔气包裹,身体因来不及融合魔气而严重畸形,心智受阻,不哭不闹,没有人的意识,俨然是个魔物。”
                      谢衣眨了下眼,抬头问他:“你杀了那个女婴?”
                      沈夜摇摇头,“暂时没有必要。”
                      “十二,”谢衣轻声吩咐,“把那个女婴带去你那里吧。”
                      十二站着没动,“我已经无能为力了,你知道。上回那一个我都剖得一干二净了,天生被魔气侵害的婴儿与魔气完全混为一体,生来没有人性只有魔性,若是能长大,还不知会变成什么样的怪物。”
                      沈夜见谢衣沉默,便又问:“我听说了神殿里失踪的人,想必是像江陵那一个一般,被魔气反噬,失了心智。那些人呢?”
                      “都依照我们大祭司的吩咐锁起来了。”十二指了指地底下,“也试了些法子,但是魔气反噬之后与宿体联系更紧,像是缠住了肉身,即使试着将人杀死,魔气不断也依旧如行尸走肉一般能够活动。”
                      “果然如此。”沈夜点点头,“最近情况如何?被魔气反噬的人可有增加?”
                      “早在三个月前魔气反噬的速度就变快了。”谢衣道,“已开始有神殿之外的人被魔气反噬,而寻常族人灵力不如神殿祭司,一旦开始反噬迷失速度极快,怕是难以隐瞒很久。”
                      “因此你一见到那具偃甲便一刻不等地制定计划,甚至不惜被开阳祭司发觉魔气之事。”
                      谢衣颔首道:“不能再等了。我知道族中有人私下与修仙门派有来往,应是多少注意到了魔气的事。那些修仙门派在头一年对龙兵屿盯得很紧,后来松懈了应当也是因为暗中有来往。如今这一番动作看来,必是开阳与修仙门派达成了条件,由她定期送人过去用以了解龙兵屿魔气情况,换来修仙门派不直接插手龙兵屿的事。”
                      沈夜挠了挠脸,若无其事地回应:“开阳急功近利野心不小,倒也并非不识大体。只是机灵归机灵,到底还嫩着。”
                      谢衣看他一眼,问:“与开阳有所联系的,果真是太华山?”
                      “嗯。”沈夜点点头,“太华山的那个清和真人,好说话些,答应了若有异常会先行告知开阳,再做打算,尽力不让别有居心的道友利用魔气之事。魔气虽邪威力却大,有修仙人借用妖力修炼,就有人会打魔气的主意。”
                      “但是江陵的那一个……”
                      “那一个不是清和真人亲自接手,是派遣弟子前来带人。想必……途中出了差池。”
                      “以往开阳送去的应是她的人,因此行迹隐秘,这一回她却送去了十二的人。”
                      “不正是你让她这么做的吗?你故意留出的破绽让她发觉了魔气反噬的事,便挑选了已有征兆的人正大光明地送了出去。你会允许她发觉,她敢光明正大地交人,不正是因为你们都清楚,祭典过后一切见分晓,没有必要再遮掩?”
                      “是。”谢衣抬头看着沈夜,“可如今,祭典是会风平浪静还是暗流涌动?不知变数是否还在?”
                      沈夜答:“我虽有主张,但选择在你。”
                      谢衣了然,静了片刻后又问:“你认为你的想法,我绝不会赞同,是吗?”
                      沈夜笑了一下,道:“祭典之时,你要当心。”
                      十二默默吐了瓜子壳,小声嘟囔:“明知道要对着干了你们还能聊得如此投机顺带互相关照?”


                      IP属地:甘肃61楼2013-12-15 12: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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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渐西沉,热闹非凡的江陵也渐渐安顿了些,却仍有不少未尽兴的在家门口与街坊邻里闲聊着白天的事。
                        乐无异又蹲在院子里做了一天的偃甲,禺期挨不住无趣,早就跑出去转悠,此刻还未回。乐无异站起来活动了下筋骨,顺手拍了拍石桌上剑匣。自从禺期半夜里跑出去那时起乐无异便总是疑神疑鬼有些定不下心,随时随地都要带着剑匣时刻注意剑还在不在。那天禺期说是剑匣未锁好才跑了出去,但乐无异分明记得那晚自己确确实实锁好了剑匣。
                        乐无异思来想去仍是觉得放心不下,便打开剑匣研究起里面的偃甲构造。正如叶海所说,这偃甲剑匣道理并不复杂,制作起来也不费事,重点在于叶海的封禁妖法在各处能够通顺流转。若是给它改造一番,将叶海留在里面的妖法流转速度加快,大约可以起到稳固作用。乐无异将晗光取出来放在一边,刚要动手去拆剑匣,忽见身边晗光乍然浮起悬于空中,还未等乐无异反应过来便嗖地一下破开院门飞了出去。
                        “……咦?!”乐无异吓了一跳,立刻抱起剑匣追了出去。院外有武灼衣的人看守,见一柄剑忽然飞出,刚要去拦,又见乐无异跟着跑出来,两名兵士一时忙乱竟然愣是被乐无异闪躲过去,便只好又赶忙去追。
                        “行了,不必追了。”叶灵臻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制止了他们,“原本也没道理继续关着他们,过些天便要启程,带着他们反倒多有不便。”
                        武灼衣跟在叶灵臻身后,不禁取笑道:“你不是怕他们将殿下的事说出去?”
                        “你不是不希望我做得太多?”叶灵臻反问,顿了顿,又道:“这位乐公子待人诚恳心思纯善,与我们不同。若无职责,倒真想交个朋友。”
                        “你羡慕他?”
                        “不羡慕。各人有各人的路罢了。只是算计之人天必败之;杀伐之人天必诛之;而善良之人,则天必怜之。”
                        武灼衣毫不在意地笑笑,“你是在担心自己,还是在担心我,或者是担心殿下?”
                        叶灵臻看他一眼,摇摇头,“担心自己无用,担心你则远远担心不过来,至于殿下,你看不出来?他不需上天垂怜。”
                        “你话里有话。”武灼衣道。
                        “也没什么,只是殿下不珍重自己,我们多事也无用。你难道未曾发觉,殿下对皇位势在必得,却并无热衷。若如此行事,只怕会比任何爱惜皇位的人都要冷静决绝。”
                        “我被你说得开始有些担心龙兵屿的人了。”
                        乐无异跟着剑一路追去,奈何晗光一下子就没了影,只知道是往西面去了,他便也只好一路往西碰运气。等乐无异气喘吁吁地跑到了城门口,依然不见晗光,更别说禺期的影子。
                        城门一会儿便要关闭,门口守卫见乐无异靠在城门边上直喘气,便狐疑地问:“你是要出城?”
                        乐无异点点头,又摇摇头,冲守卫一笑:“这位兄台,麻烦你用兵器冲我狠狠戳过来行吗?要能弄出致命伤的那种。”
                        守卫更加疑惑,满脸戒备地瞪着乐无异:“你、你要干什么?别、别乱来啊我告诉你,要出城就……就快!”
                        “不是,我在找人,刚才跑得急,现在实在跑不动了。”乐无异解释道,“但我要是可能会死,我要找的人就会来找我了。”
                        乐无异还想再劝那名守卫,忽然就看到禺期从城门外边向自己走过来,手里提着晗光,身后跟了个十三四岁样貌的半大异族少女。
                        “臭小子死什么死!你再不来吾先要死了!”禺期的脸色看起来十分不好。
                        乐无异眼睛眨都不眨地看着禺期用两条腿走到自己面前,不禁问道:“你怎么下地了?”
                        “还不是这个烦人丫头!”禺期回头看了一眼跟在他身后的少女,忽然本来就不怎么好的脸色又更黑了一些,咳嗽一声,道:“这丫头是从苗疆一路逃过来的,吾刚才瞧见有两个壮汉想欺负她,一时看不过就帮了她一把。谁知道这丫头烦人得紧,见吾飘在空中硬说吾是妖怪,连句谢都不曾说。”
                        那苗疆少女抬起头来,比禺期高出半个头,声音软软糯糯的,语气倒是不软:“我真的被吓到咯,从来没见过飘在天上还自称爷爷的少年人,那不是妖怪是什么嘎?再说我不是讲过谢谢了,你早点下来我早就道谢咯,你飘得那么高要抬头看你很累的啊,我又不笑你矮,你就下来走走又怎么了。”
                        乐无异忍不住笑,“姑娘说得是,还是下来的好。”
                        “你……”禺期怒瞪着乐无异举起手就要落雷,却半途停下脸色又变了变。
                        苗疆少女嘻嘻一笑,“哎呀小老头,你怎么火气那么大咯,实在不行我下回替你问问,有没有能长高的蛊还不成?哦对了,不过首先得要你们中原的那个什么皇子帮我们把那些妖怪解决了才行,否则家里也回不去。”
                        “啊?你说什么?”乐无异一听到“皇子”二字立刻头疼起来,“又关夷则的事了?”
                        “不是那个白脸皇子!”禺期声音里有明显在忍耐的滋味,语速也比平时要快,“好像是白脸皇子的兄弟,先前不也听江陵的人说起过最近二皇子有什么事要离京,原来就是这事。”
                        “嗯嗯,对咯,我们南诏是你们的附属国,出事了你们的皇帝陛下自然要帮我一把,只是不知道这个二皇子能耐够不够。我们那里的人都知道,你们这里的皇子是三皇子最厉害,不过我们小小一个南诏,想也不会把最厉害的皇子派来帮我们。但是这回的事情还挺凶险的咯,但愿这个二皇子信得过。”
                        “呃……呵呵,呵呵呵呵,这个……这种话就不要讲了。”乐无异尴尬地看了一眼城门口的守卫,守卫也尴尬地看看他们。“不过既然是二皇子,那就与我们没什么关系了。诶,姑娘,你一个人从那么远的地方跑过来是要做什么?需不需要我们帮你些什么?”
                        “不需要!吾已后悔帮她了!”禺期立刻拦住乐无异,紧接着又低下头,“不过这臭小子爱管闲事,你只管使唤便好。”
                        “嗯……我嘛也没什么困难。”少女依旧笑嘻嘻的,“就是跑得远了就想着再远一些也没什么,就一路跑到这里来了,结果身上盘缠没带够。”
                        “哦,这个好办,我别的没有钱还是不少。”乐无异二话不说掏了一小袋铜钱递给少女,“真的没有别的事需要帮忙了?你一个小女孩不要紧吧?刚才不是险些被人欺负?”
                        “这位阿哥你真好。”少女诚恳地接过铜钱,“小老头不是都说了后悔帮我了,你就别操心了。嗯,你这是要出城嘎?那我劝你最好别往西去,你们皇子的兵还没到,那些妖怪已经从南诏往外跑了,你们中原人土都肥,迟早往这儿来咯。”
                        “哦,好,多谢你了。”乐无异挠挠头,不大好意思地笑笑,指了指少女按在禺期腰间的手,“那个,你能不能,能不能放了他了?他是我的剑灵,不是什么妖怪。”
                        “哦,好啊。”少女从禺期身后走出来甩了甩手,“我真的以为他是妖怪嘛,他真的很像妖怪啊,阿哥你别恼我咯!”
                        “是是,我知道,不怪你。”乐无异讪笑着目送少女进城,转头便拉着禺期往城门外面走,顺带调笑道:“禺期前辈,我说你怎么被一个小姑娘给制住了?”
                        禺期瞪他一眼,“吾总不能当真对一个小丫头出手,况且苗疆的蛊毒吾倒是真没碰上过,女娲的信奉者何时成了这般模样,简直比伏羲老儿还不如。”
                        乐无异觉得好笑,忍不住伸手去戳方才那苗疆少女按着的地方,“她到底对你做什么了,竟然真的乖乖听话。”
                        “别动,还有些疼。”禺期按住乐无异的手,“对了,你就这样跑出来没有人拦你?”
                        “门口有人拦了一下,但是没追过来。我就当做他们放我们走了,这样会不会不大好?”
                        “吾倒是觉得如此甚好。”禺期将晗光递给乐无异,“没用上,收起来吧。”
                        乐无异接过晗光,看了禺期一眼,“你是不是又想喝血了?就算是两个壮汉,你要赶跑他们根本用不上晗光吧?”
                        “臭小子想太多。”禺期冷笑一声,“若是脑袋实在闲得很,不如……”
                        “不如什么?”
                        “……算了,没什么。”禺期摇摇头,脚下一踩想要浮空,却被乐无异一把拉住。禺期莫名其妙地看看他,“你做什么?”
                        “别飘着了,陪我走走。”乐无异低头想了想,又道:“我知道你指的是二皇子的事。南诏的事要上报天子,再派二皇子前去,可见已有一段时日,应是与夷则无关,但在这种时候揭开龙兵屿的事……总觉得有些蹊跷。”
                        【待续】


                        IP属地:甘肃62楼2013-12-15 1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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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贰拾柒】
                          太华山。
                          “你……当真要去讨伐龙兵屿?”
                          夏夷则站在清和身后几步开外,看着他泡茶的动作,略迟疑了一会儿才答:“是。”
                          清和轻笑一声,问:“为何是此时?”
                          夏夷则不语,见清和不再继续说才反问道:“师尊不是最清楚?”
                          “我是清楚。”清和起身,“但我清楚的不过是龙兵屿魔气反噬之事,而我问你的,是为何此时想起龙兵屿来?”
                          “弟子不敢欺瞒师尊。”夏夷则低下头,“二皇兄此去南诏,凶多吉少。”
                          “难怪你不同二皇子争抢,任由他请缨出头,又在此事定下之后闹出魔气之事。”
                          “但,弟子不会容许苗疆巫蛊妖物祸乱中原,定会助二皇兄平定苗疆动乱。”
                          “何时?”清和回头看了夏夷则一眼,“等二皇子死在苗疆?”
                          夏夷则摇头,“虽然弟子恨不得他死,但不能用边陲百姓安危做赌。二皇兄的能耐,抗上一时片刻不在话下,但终究后继无力。我需在他败下阵来之前前去支援。”
                          “为何不早些去平乱?龙兵屿的事,为师好歹尚能作为,太华山也不会坐视不理,若镇压不住仍可请紫胤真人相助。”
                          “若早去,主将是二皇兄,必定以武灼衣的人冲锋头阵,弟子不能让武灼衣的人给二皇兄拿去白白送死。当待二皇兄吃了亏,收了气焰,对方亦为二皇兄折损消磨之后再去,那时二皇兄若想主场也有心无力,敌方又疲,弟子胜算更大。弟子已从江陵起始一路往西南传令,各府各城开门接收西南流民,清出边疆战场。”
                          清和点点头,道:“这倒也没什么,为师知晓你对二皇子怨恨无解,不趁此机会除之倒能说是已该感到欣慰。为师早已说过,你们这些事,为师管不着,为师只愿你好好活着罢了。”
                          “师尊……”
                          “因此,为师再问你一遍,”清和转身看着夏夷则,“为何在此时讨伐龙兵屿?你去龙兵屿,当真只为了讨伐魔物?届时你前往苗疆援手,当真有胜算?你的胜算究竟为何?”
                          夏夷则道:“苗疆动乱乃是南诏与周边苗人冲突,巫蛊□□妖物横生所致,若是普通兵士以人力对抗自然犹如以卵击石,但若并非常人……则可一试。弟子的胜算,确在龙兵屿。”
                          清和闭了闭眼,叹道:“你如今所为,岂非与当年沈夜相去不远?”
                          夏夷则颔首,“当年在流月城上矩木之前,弟子曾想过,若换做弟子是烈山部的大祭司,弟子会如何抉择。如今的情形,苗疆祸乱危害甚大,人力难以抗衡,祸乱绵延速度极快,若不尽快阻止,一旦蔓延至中原,中原对巫蛊无措后果难以估量。弟子有一计可行,此计所要利用之人……已算不得活生生的人。弟子绝不自托如此作为好过沈夜几许,只因弟子若处在当时沈夜的位置也会同他一般抉择。只是必除无解之人与活生生的无辜之人,要如何取舍弟子无所犹豫。弟子……不求师尊谅解。”
                          清和摇了摇头,“为师并非不懂你的心思,只是为师不愿你将来连对自己都怀有憎恶之情。夷则,你可知道,这世间的善并非一种,有柔和之善如你那位朋友乐公子,对所见之人皆怀怜惜。而还有一种善,以修罗手段承大愿济世。为师希望你明白自己究竟在做什么。”
                          夏夷则抬头看着清和,道:“弟子今后必当以江山社稷黎民百姓为先,但这只因为这是弟子想要坐上那个位置必须承诺的责任,而非什么济世大愿。一旦枉顾人命,不论枉顾的是谁、因此能够救下多少更多的人,那便不能称之为善。弟子说过,弟子不在乎成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但弟子绝不做虚伪之人,绝不如那人一般。”
                          “为师明白。”清和并不多言,“只是我就你这么一个徒弟,难免多心、多想、多念。你的事为师早已管不了许多,只愿你当真心思清明。”
                          夏夷则上前两步,又顿住,停在清和面前三步远的地方,“弟子不肖,让师尊费心了。”
                          清和看看他,“站得那么远做什么,过来。”又将桌上茶泼了,道:“这茶凉了,为师替你重泡一回。”
                          “师尊!”夏夷则制止他,“今日,就让弟子为师尊温酒一壶。最近几次回来,均是有求于师尊,都不曾为师尊做过些什么。”
                          “行了,你歇着吧。”清和指了指身边的石凳,“你一日有求于我,而非瞒着我,你就还是我清和的徒弟。徒弟在外头累了,回来就让我这做师父的闲散人照顾照顾吧。对了,上回忘了告诉你,你放在我这儿的那册山河图录,物归原主了。”
                          夏夷则愣了一下,“是乐兄拿走的?”
                          “嗯,说是他师父的旧友所有之物。怎么?”
                          “没什么,需要的部分我已记下,能够物归原主自然再好不过。”


                          IP属地:甘肃63楼2013-12-15 1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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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乐无异拉着禺期匆匆忙忙就出了城,也没顾上时辰,到天全黑了才勉强在江陵附近的村庄内找到地方投宿。
                            住下之后乐无异关了门禺期才现身跑出来,对着乐无异取笑道:“吾还当你这臭小子必然想要去苗疆凑个热闹,看这方向似乎不对?”
                            乐无异摆摆手,“你真当我什么闲事都爱管?那种大场面轮不到我们这种小人物往上赶,我所能做的不过是接济帮助眼前之人,尽我一点绵薄之力。况且眼下我担心谢伯伯和沈夜那边的情况,还有夷则的事,不管怎么说还是要先去龙兵屿一趟。”
                            “也对,那就去。”禺期点点头,“虽然吾不觉得你去了能有什么用。”
                            “又看不起我?”乐无异撇撇嘴,“本偃师可厉害着呢……”
                            “哼,戴面罩的和分叉眉毛哪个不比你厉害多了,就说那白脸皇子,也比你这毛头小子心思深远得多,你去了也就是见证的份,能做什么?”
                            “行行,随你怎么说。我担心的是,沈夜这个人挺危险的,也不知道该说他太想得开还是太想不开,我总怕他一个想得太开或者一个想不开打算做点什么危险的事。夷则和谢伯伯虽然同以前相比大概都有些变化,可起码做事有迹可循,沈夜可是完全不知道他能干出什么事来,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好像真的特别喜欢别人恨他,总觉得有些让人放心不下。”
                            禺期愣了半天,惊异地问:“你担心的不是你谢伯伯也不是你好友,反而是你自己揍过的沈夜?”
                            “是啊,这个人真的很要命的!”乐无异诚恳地点头,“这几天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沈夜最不让人安心。你、你不信啊?”
                            “咳,吾自然相信,只是没想到你会担心那个分叉眉毛罢了。”禺期有些不乐意,“不知为何,吾就是看那个分叉眉毛不顺眼。”
                            乐无异抬头想了想,道:“一定是因为三年前你消失之前都还以为他是罪魁祸首,以为他要杀我。其实罪魁祸首是个心魔,沈夜也没想杀我们,他真想杀的是那个心魔。”
                            禺期看看他,满脸不屑:“照这么说难道吾真是为你这么一个没用的小子而死?”
                            “那个……”乐无异万分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的确是……我太没用了……本以为现在你回来了,可以由我来照看你回护你,可是到头来我还是挺没用的,好像也做不了什么。”
                            “小子想太多!”禺期高声笑道,“吾是何许人,也用他人照看?”
                            “嘿嘿,说得也是。”乐无异笑笑,伸手拉住禺期不让他飘得太高,“但是我是说真的,只要你需要,哪怕你要我还你一条命我也会给。”
                            禺期甩开乐无异的手,骂道:“婆婆妈妈啰啰嗦嗦的作甚?吾现在不是好好的,谁要你的小命。你不是要去龙兵屿?明早看你再赖床,还不早些睡!”
                            “我就提前跟你说一下,免得需要什么的时候跟我客气。你这人这么别扭,谁知道你会不会老实。”乐无异委屈道,转头见禺期将晗光放进剑匣,立刻又出声阻止:“哎哎,等等等等,今晚不锁了。”
                            禺期回头瞪他:“吾是最好不锁,可若是出了什么差池……”
                            乐无异小声嘀咕:“就是锁了也不敢保证啊……”
                            “你说什么?”
                            “唉,没什么没什么。嗯……隔着剑匣你就是跑出去了我也不知道,不如这样好了。”乐无异两步跳到禺期面前抓住他胳膊,“来来来,我们一起睡,剑里哪有褥子里舒服,睡了几千年冰冰凉的剑,你都老人家了说不定会得风湿的!”
                            “……吾就算能化出实体也不是人是灵,怎么会得风湿!”
                            “哎呀你就别计较这个了。”乐无异不由分说吹了蜡,拉着禺期上床,没事人一样将他按在怀里就想这么睡了。
                            禺期脑袋被按在乐无异胸前愣了半晌没闹明白是怎么一回事,猛地打了个哆嗦,撇开脑袋伸手想推开乐无异,“你怎么跟个小丫头似的,这么抱着也不觉别扭?!”
                            “不别扭啊,反倒比抱着剑匣要安心,而且也比剑匣舒服多了!”乐无异言罢又将禺期脑袋按回来。
                            禺期皱了皱眉,狐疑地问:“剑匣是不是出什么问题了?你这是信不过那破木盒子?”
                            “……没有,不是剑匣的事。”乐无异的手忽然紧了紧,低头将脸埋在禺期毛刺刺的脑袋上,有些勉强地笑笑,“反正也没什么不好的,怎么,你还害羞啊?”
                            “胡扯!”禺期挣扎了一下,居然没有挣开,“罢了,念在你还是个没长开的毛头小子,不与你计较。你让吾翻个身,这么面对面的太恶心了。”
                            “唔,好。这就对了,你就当是哄我这没长大的玩儿就好。”乐无异松了松手,等禺期翻了个身背对自己才顺手搂上他腰际重新抱紧。不用担心被禺期看到神色,乐无异便再无忌惮地睁眼看着禺期,睡意全无生怕突发异变。反倒是禺期几千年没与人亲近过,更别说被人搂着腰抱在身前,简直别扭得浑身发痒,要不是怕被取笑当真想要连立刻化作灵体逃走。
                            禺期考虑半晌,仍觉得不爽,忍不住出声问道:“喂,臭小子,你莫不是当真将吾当做是孩童一般?”
                            “嗯?你不就像个小孩嘛。”乐无异脱口而出,“脾气也像小孩,一点都看不出来是几千年的老头子了。”禺期冷哼一声,乐无异又立刻补上:“不过我知道你不是,你可是举世无双的铸剑大师,活了那么久看过那么多事,我怎么可能真的当你是小孩子,不过是……借口罢了。”
                            禺期叹了口气,道:“老实说先前吾并不相信,但如今看来……兴许那时吾当真十分喜欢你这小子。”
                            乐无异噗嗤笑出来,“我早就说了你就是很喜欢我嘛,还不信!再说到底是谁总把别人当小孩子啊?”
                            禺期沉默一会儿,道:“其实傍晚那会儿把晗光召去倒也并非渴血,只是气头一上来便有些想开杀。”
                            【待续】


                            IP属地:甘肃64楼2013-12-15 12: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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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衣回到自己寝殿之时,看到那具偃甲人一动不动地守在门口,而沈夜站在窗前正将一只偃甲鸟放飞。
                              “谢衣!”偃甲看到谢衣回来,立刻出声喊他。
                              “你去做什么了?”沈夜回身看向谢衣。
                              谢衣看了一眼偃甲,知道是沈夜做了手脚让他动弹不得,便顺手解了沈夜术法使他恢复行动。“我在十二那里。你呢,你又在做什么?”
                              沈夜抚了抚掌,道:“我让偃甲鸟传信给徒孙,叫他过来做客。”
                              谢衣与偃甲一同抬头看他,异口同声:“这种时候?”
                              沈夜皱了皱眉,抬手指指谢衣,“你的偃术究竟到了何种地步,就连你造出的偃甲人再造的偃甲,也能与活人相差无几。”
                              “你怕了?”谢衣问。
                              沈夜笑了一下,反问谢衣:“不过是一具偃甲,我有什么可怕的?”
                              谢衣扭头将偃甲仔细打量了一会儿,道:“不觉得令人怀念?”
                              “你是在问我是否怀念从前的谢衣,如今的谢衣是否已不似从前。”
                              谢衣没有回答,依旧看着那具偃甲。
                              “你在不安,”沈夜走近他,略微欠身,“不安烈山部要的究竟是从前的谢衣还是如今的谢衣。”
                              谢衣摇摇头,“这个问题两年前我便知晓答案,如今的烈山部需要的正是如今的谢衣。”顿了顿又忽然看向沈夜,问:“你呢?你想要的是从前的谢衣还是如今的谢衣?”
                              沈夜不可思议地眨了眨眼,迟疑片刻,问:“我若说希望你仍是从前的谢衣,你待如何?”
                              “不会如何,随便问问罢了。”谢衣瞥了一眼呆立一旁的偃甲,道:“我与他相差已远,有那百年间作为傀儡的经历我早已不可能再如当初那般。”
                              沈夜轻轻叹了口气,“果真如此。”
                              “但你可安心。”谢衣重新直视沈夜,“恢复谢衣的记忆之后,我又如何能再如傀儡一般跟在你身后。”
                              沈夜微微扬起眉,“你决定了。”
                              谢衣点了一下头,“是。这一回,我会与你比肩而行,必要之时阻拦于你。”
                              “你要如何做?”
                              谢衣默默看了看他,道:“你期待吗?”
                              沈夜愣了一下,不由更向前一步,近得几乎贴上谢衣,甚至看不清谢衣的整张脸,只能看到他吐出那句话后并未合拢,还留有一丝缝隙的唇。沈夜低了低头,声音不由自主地放低:“你可是……在挑衅我?”
                              谢衣垂眼看着两人唇间不足一寸的距离,答道:“没有。”
                              沈夜的嘴唇几乎就要碰上谢衣的,声音轻得快要听不见:“你就是在挑衅……”最后一个字已完全听不见,也不知究竟是谁动了一下,让不足一寸的距离顷刻碎裂在两人唇间。
                              沈夜并没有像自己以为的一样迫不及待去侵略谢衣,反而有些迟缓地细细品尝起谢衣唇舌的滋味,仿佛第一回亲吻到这人一般。他瞥了一眼依旧呆立在一旁的偃甲,知道谢衣已早一步让偃甲停止运作。那个偃甲与从前的谢衣十分相似,摆在这里简直就像是一个难题。若在意那偃甲便像是更在意从前的谢衣,如今的谢衣终究不是谢衣;若不在意那偃甲便像是已抛却原本的谢衣,而那个谢衣或许才是真正的谢衣。
                              关于“谢衣”的难题沈夜与谢衣一样从未脱出过,甚至比谢衣思考得更久。沈夜只知道不论何时,在那个瞬间当下的谢衣总是能触动自己,但流月城的谢衣捐毒的谢衣傀儡初七以及眼下这个谢衣,每一次见面都有所不同。沈夜曾自嘲自己心仪的或许不过是谢衣的一副皮囊,然而第一眼见到刚醒来的初七时沈夜心如止水,将他当做物件,直到初七动起来,开口说话,行为举止间抹不去的谢衣留下的痕迹让沈夜无法忽视,即使曾经试图折辱贬损他,终究还是无法彻底不当他是谢衣。
                              然而谢衣就是谢衣,不论何时都让沈夜无法不去注视,甚至仅仅是“谢衣”这一个名字都可以让沈夜在唇齿间反复回味许久。
                              沈夜顺势将谢衣往墙边推去,却不料被谢衣错身带过反将他压在墙上。沈夜呆了一瞬,贴着墙垂下手,撇过脸咳嗽一声。
                              谢衣也呆了一下,有些尴尬地放开手打算后退一些,却被沈夜伸手拉住,“如何?”
                              谢衣舔了下嘴唇,答:“大约不是时候。”
                              “此后怕是没有机会……”
                              “此后定有机会。”
                              沈夜笑笑,“你很自信?”
                              “自信不敢,但有些事我可以决定。”
                              “有些事?”沈夜的手顺着谢衣胳膊向上,最后抚上他右眼的魔纹,“这些事里是否包括你确信自己不会被魔气反噬?”
                              谢衣抬眼看看他,“你注意到了。”
                              沈夜点点头,“关于十二……白天我见你探查他体内魔气。”
                              “你不是也亲自探查过了?”
                              “没错。十二其实已经被魔气反噬大半了吧,你说龙兵屿内能重伤他的人不多,但他本身资质并未高明至此,想来是与魔气有关。待徒孙来了我大概要好好问问他华月当时的情况。”
                              “不用问了,华月几乎与常人无异。”谢衣告诉沈夜,“华月是第一个傀儡,是你父亲以活人改造,而自我开始……瞳另辟蹊径,以新鲜尸体制作活傀儡。”
                              “你们都认为瞳大人残酷无情,只是冷漠地折磨那些犯了错的族人,好方便他创造出更加惨绝人寰的成果,对吧?”十二拾起桌上长剑,指向面前瑟瑟发抖的人,“但正是因为瞳大人那些残忍的行径,如今我才能给你个痛快。”
                              “……七杀大人……你要做什么?!我、我还没有像……像他们一样被魔气反噬啊!”
                              “我知道啊,就是因为你还没有被魔气反噬,所以我才杀你。”
                              【待续】


                              IP属地:甘肃66楼2013-12-15 12: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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