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不是很大,却一直淅淅沥沥下个不停。想必登上望月楼,便是满城雨雾缭绕的景色。
秋雨透着泛黄的榆叶慢慢落下来,我坐在庭院的三步阶上,看雨水从我眼前倏然落下,砸在地上溅起一朵朵水花。脚踝处的铁镣沾上雨水异常冰凉。。
我看着空无一物的庭院有些茫然。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这儿又是哪?但在我转头看到身旁的桐琴时,我就记起来了。
我只是一个琴师,流浪于此,机缘巧合下本想代替生病的宫廷乐师为王演奏。不曾想被查明,之后便被关在这废园里。
我回想着那个宫廷乐师,我想知道我究竟为什么要帮他。可我只模糊地记得那个人弹琴的神色,专注而认真,但我甚至不认识他。
真是疯了。
我把桐琴置在膝上随意拨弦,无聊的想着为何不把我干脆收归监里,反而在这破园子里好吃好喝得供着。
正发怔间突然发现身前的雨点没了,愣愣抬头,淬不及防就跌进一双沉静似水地眼眸。深潭般幽深。
这是我与他的第一次见面,他一身银铠,撑着把伞,手里还托着一盅粥。雨水掠过他,前所未有的清晰。
直到他踏上三步阶,径直走向屋里,我才反应过来他进得是我的屋子!好吧,是我的暂住屋…
我侧过身,用手支撑着有些艰难的站起身,带着手镣脚镣果然干什么都不方便。等我进了屋子,就发现那人已经在桌旁坐定。桌上还摆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米粥。
我看着他,他也看着我。
两厢相视无言。
是友是敌?万一他在粥里下了砒霜怎么办!
大概看我一动不动傻在原地有些好笑,他稍微缓和了脸色,然后言简意赅道:“给你的。”我慢腾腾的挪过去,有些疑惑和愕然,我想我记起他了,那日把我羁押在这里的侍卫就是受他统领。
脚镣的声音让他稍稍皱了下眉,我不知所以,不懂他到底是何意。他忽然站起身,把我压在椅上,我有点反应不过来。然后就见他从腰侧解下一大把钥匙。
于是我刚想反抗的手脚就安静下来,我开始琢磨这个人是不是有病,把我关起来又放开。他一声不吭,挑出钥匙就去开锁链。
我不适应的扭了扭脚腕,锁了三四天已经磨破了皮,幸亏我不常走动,不然估计会更厉害。他又半蹲着解了我的手镣,我看着他的手指上下灵活的翻动,忽然就说了一句。
“你这双手很适合弹琴”因为许久不说话声音变得嘶哑,我咳了几嗓子。有些后悔,心想自己真不着调。
他抬头看了看我,没说话。转身坐回原处,又把粥往我面前推了推,意思不言而喻。
得,遇见一个闷葫芦。我又气又好笑。
不知为什么就是觉得他不会害我,也许是因为那碗热粥莫名暖了这冷雨的时节。可我还是没碰。
我似乎在门外寒风中睡了太久,等我醒了之后恍然觉得这里是如此的陌生。我不记得自己为什么会在这荒园里,我唯一熟悉的只有身旁那把桐木琴。跟随我很久的琴,静静的在我身旁搁着。
我抖了抖手镣,抱起琴,在冷雨中慢慢想起我是为了传说中都城宫中乐师的一本琴谱才不远万里离家来此,不巧乐师受了风寒,自己则自告奋勇替他为王演奏。
然后,然后被抓到这里一直无人过问,送饭的都偷懒一天只一顿。没有一个人,只有这萧索废园和落叶的榆树。
他见我不吃只兀自发呆,以为我的手被锁的抬不起来,便伸手舀了一勺粥递到我嘴边。我瞪大了眼睛,慌忙伸手自己握住。
他挑了挑眉,随即缩回手继续盯着我看。
…………
“什么时候放我走?”我自觉问题太多他不一定回答,就直接挑了一个摆在眼前的问题。
他没有回答,转而看向门外的落雨发呆。我小心的咽下那勺粥,皱着眉头看他。
“究竟要把我关到什么时候,我只是替一下那个乐师,什么都没干。就算私自入宫要罚也该有个期限吧。”一旦来个人我就会忍不住开始唠叨了,何况这关乎我的性命大事。
闷葫芦依旧不开口,只是把视线转到粥上又转到我身上。
……….
既然喝了第一口又很久没吃过饱饭,我就乖乖的端过碗拿起勺开始呼哧呼哧喝粥,喝完抹一把嘴发现闷葫芦还在盯我,顿时尴尬了。
他不声不响收过去又盛了满满一碗粥,重新放到我面前。
…………
我确定了,他不是想毒死我,而是想撑死我。
直到喝了三大碗,他才像满意似的收起碗站起身,我坐在凳子上看他走到门边又停住,心里面有些异样的感觉。我只是个流浪客,大概没有多少人认识我,他为何会如此善待,我想如果没有他的话,我现在应该在牢里蹲着吧。
于是我也站了起来走到他身边,他就停在三步阶那里看远处的天,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可能停了很久,因为西边难得还有黄橙橙的云彩。
他回过头看了看我道:“想出去走走吗?”
我瞬间觉得自己好像只是来做客的,应主人邀请去散步,不合情理,但我还是点了点头。想着逃跑的几率有多大。
他没有带伞,直接就踏出屋檐朝前走,我看看天边的云彩估摸着短时间也不可能下雨,便也朝前利索的跟上了他。
走出园子才发现这地方真是偏僻的紧,拐了三条街才有集市吵闹的声音。
我默默的跟着他,直到一不留神撞上他的背。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