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视莫望•短篇小说】纵是冬夏多无常，共君围炉笑朝夕

顶！

其实我很喜欢这篇

拾贰—
不悔太累了，她在床上昏睡了一天一夜，终于醒过来。
她跑去他的房间，正看到他扶着床沿吃力的站起来。
“啊！”她兴奋的跑过去，搀住他的手臂，“你！你能站起来了！这可真的是太好了……”眼泪，居然大滴大滴的滚在胸前。
“傻丫头，你哭什么？”殷梨亭笑望着她，不光能站起来，以后武功也可以恢复十之八九，听到无忌说这些，他便急切的想马上去看看不悔。没想到，她总是先他一步。
“看你这样，我真是太高兴了！”不悔破涕为笑，“六哥！六哥！”她这两声呼唤，却仿佛让殷梨亭的心被雷电击中一般抽搐着。话，是要说明白了，有些荒唐的东西，他不允许自己继续下去。
“是啊……这些日子真是苦了你了……你的恩情，我无以回报。日后，也总算可以不必再拖累于你！若是你有用得到我的地方，便差人知会一声，赴汤蹈火，再所不辞！”这话，他想了很久，必须要说。
“你……你说什么？”不悔愣住了，看着他。“你……赶我走？”
“不悔，你终究是你爹的女儿，不是我的女儿，你又怎么能留在我这里呢？”
“女儿？……”不悔不相信的看着他，“为什么我非要做你的女儿才可以留在你身边？”
殷梨亭仿佛是诀别般看着她，道“不悔，你的心意，我明白。只是，你我年纪悬殊，辈分有异，你二九年华，将来总会遇到如意的郎君，又何必执迷我一个老头子！”
“我……”不悔瞪着他，“我从未想过这些，我只知道我这一生只会敬你怜你爱你，你若好了，我便陪你去天涯海角，你若不好，我便一直守护在你榻前。只是这般简单，我只知道你是你，如果你和我想的一样，又何必在意那些无谓的枷锁！”
“那是你小女孩的心性！”殷梨亭道，“你可知若真如此，别人又会说你什么？人言可畏，终有一天你会后悔，到时候，所有一切已无法弥补！”
“我才不在乎！”杨不悔激动得浑身有些颤抖了，她终究是个女孩子，说出这些，她真的恨不得拔刀自尽。
殷梨亭看着她坚毅的脸，她是如此的美好，但那是自己永远无法触及的距离。轻轻道：“不悔，你曾说过，这世上，唯有情之一事勉强不得……我对你，只是长辈的关爱，我无法忘记的始终是你的娘——纪晓芙！”
“你！”不悔的嘴唇颤抖着，“你说你忘不了我娘，可你闭上眼想想，她的样貌你是否还清晰可见？她跟你说过的话，有哪句你终身无法忘怀？她哪里的好值得你永远铭记于心？你若说不来，说明你只是执着于一个承诺，一个自欺欺人二十年的谎言，你根本不像我爹那般爱她！”
“你再想想，二十年后你是否还记得有个女子叫杨不悔！她对你说过的话，你是不是常常念在心里，她和你在一起的日子，你是不是想起来还会微笑！”杨不悔说完这些话，咬住嘴唇看着他。
“不悔……对不起！”殷梨亭不敢看她的脸，他怕落泪。
“好！好……”不悔含泪后退了两步，然后转身跑出了房间。

—拾肆—
后山小道，苍松翠柏，群花缭乱。远远的亭子里，一个红衣服的女孩静静的坐着，美得就像本该在这动人的风景里。
殷梨亭走到她身旁站定。“不悔……”
她抬眼望他，眼睛哭的红红的，少了往日那些闪亮的神采。
“我想好了……那天我说的浑话你全忘了吧……只要你留我在你身旁，我愿像小昭和无忌哥哥一样，只做你一个小小的丫鬟，再不多言。只是服侍你生活，陪你聊天解闷，若有天，真有和你年龄相仿辈分合适的人走进了你心里，我一定走得远远地，再不纠缠……”她哭了，那委屈，他岂会不了解。
“不悔！”他宠溺的捡起她发间黏住的花瓣，“我心里若已经有了个人，又怎么会再容得下其他。”
杨不悔抬起红红的眼睛，看着他，他仍旧忘不了娘吧……
“这个人，我每天闭上眼都会想到她的样子，她说不会让我再受半点痛苦，她会做好吃的饭菜给我吃，她会用她的身体替我挡下敌人的刀子，她在我昏迷不醒的时候，为我唱了首动人的歌。”殷梨亭低头看着她，原来他可以把真心话说得如此的自然，“这个人……就在眼前！”
“六哥！”不悔的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之后终于明白这一切是真的，她扑在他的胸前，任由泪水浸湿他的衣襟。“你好坏，原来那天我唱歌你都听到了，你居然装昏来骗我……骗我说那些羞死人的话……”她的声音小小的。
“你若再唱一遍给我听，我便用一件好事与你交换！”殷梨亭哈哈大笑。
“你学我！是什么你和我说！”杨不悔撅嘴看着他。
“其实你唱不唱都好，这件事便是，我殷梨亭对天发誓，从今开始，此生此世，我一定会爱你宠你，也再不叫你受半点委屈……如违此誓，天地不容！”他虽然年长，个性却极其老实厚道，这样的话从未说过，话罢脸也红了。
“谁要你胡乱发誓！”杨不悔想伸手去捂他嘴，却被他紧紧的握住了手，贴在心口，再不打算放开。
她笑了，这一生，再无其他。
青山叠嶂，云天高远。紫霄宫外，斗尘纷乱。
英雄不惜经年短，只叹情如伤人剑。
谁知祸起苍穹变，又念旧时姻缘浅。
只道是心灰意冷残灯灭，又非是否极泰来霁云散？
梨花缭乱，此心不悔。听雨亭外，此生不换……
—终章—
天微亮，房里昨夜的喜烛折射出暖暖的红光。殷梨亭靠在床榻上，看着枕边熟睡的妻子，感慨万千。不悔乌黑的长发散落在他的身上，梦中仍有幸福的浅笑。那平静而温暖的鼻息，曾经是他近在咫尺却无法企及的距离，如今，他终于可以伸手去抚摸她柔软的脸颊，这一切，的确有如梦境一般。
“六哥……”不悔睁开眼，看到他那温柔的仿佛能融化自己的目光，脸上泛起了一丝红晕，“你干嘛这么盯着人家看……”
“我在想，我何德何能，能有此时此刻……”殷梨亭轻轻的整理着她耳畔的细发。
不悔没有说话，只是往他身上紧紧的靠了靠。
他笑了，其实一切早已了然。
纵是冬夏多无常，共君围炉笑朝夕……
虽然有人说，这姻缘只是源于你求不得的转移，或是我懵懂的怜惜。对这些，我们付诸一笑。我从来不曾质疑过，几十年后，我们仍能如此凝望着彼此。与你紧紧相偎的温暖，让我有勇气笑对世事的变化沧桑。纵然他人会有不解，但对你我来说，这又算得了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