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Y：児洛
CP：十碳
WORD NUMBER : 10000+

第二回
“我觉得，这是师父给我们的试炼！”咕噜碳一拍桌，下了结论。
优十则是不赞同地皱起了眉头，“不行，这是多管闲事。”
他们两个人对视了一会儿，咕噜碳最先败下阵来。他坐在床边，又低下头想了一会儿，“那这样，我们在这里多呆一会，你不查，我查。”
咕噜碳始终对于戏馆的那件事耿耿于怀，与优十商量的时候，却被说是多管闲事，一点也不在意。
他这才想起，他们两个人相处的时间，也不过才一个月而已。
虽然他们同一个师门，但是当咕噜碳被师父救上山的时候，优十已经在山上了。而在后来的日子里，师父是把他们分开来管教的，就连住处也是相隔很远，要翻过大半座山。所以他们之间虽然可以说是相识十几年，却不是相交。
直到一个月前师父把他们两个叫到一起，让他们下山的时候，那还是他们的第二次见面。
而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他感觉到优十这个人对他还是很和善的，甚至还可以说有一点温柔，也没有什么机会吵个架，闹个矛盾……
结果就这样碰上了啊。咕噜碳叹了口气，看了一眼对面紧闭的房门，心里面无来由地一股烦躁。再冷静地想一下自己昨晚说的话，完全就是一种自大，自满的语气嘛！
咕噜碳此刻开始懊恼了起来，想要就这么去敲门道歉，可是又一想，要是他还没起床，那岂不是吵到他的清觉了？还是算了吧。
只是，在出了客栈后，在窗口看着咕噜碳走走停停，又低声嘀咕着什么略不确定向前走的样子，优十的脸上满是掩盖不住的笑意。
“你要去哪里？”
“诶？啊，我要去看一下被烧掉的医生的房子。”咕噜碳努力压下自己心里的那一丝期待，“那个……优十师兄，你一起要去吗？”
“当然是要一起去啊。”优十微微笑着，在桌子上放下晚饭的钱。
“啊，我跟你说一下我今天打听到的消息吧。这里除了像昨天那样的幼童死去的案件外，还有连续的大夫被烧死的案件。不过值得一提的是，全部被杀的幼童身上都没有伤口，也没有被下毒，看起来不像是人类所为。再加上昨天黑白无常并没有去收魂，这种可能就更大了。
而关于大夫被烧死的案件，这里在不久之前爆发过一场瘟疫，后来全靠大夫开的药控制住，但奇怪的是，这场瘟疫并没有死人，他们的症状都只是神志不清。”
咕噜碳说到这里停了一下，吸了一口气又继续说。
“而且有一个奇怪的巧合，这两件案子，都是一个月前才开始的，而瘟疫也是在那段时间爆发的，不过维持的时间并不长。而一个月前，朝廷来了一批人，说是奉旨意来寻丞相，后来好像没找到就走了。”
“你觉得是同一个人干的吗？”在听完咕噜碳的话后，优十忽然就冒出了这么一个问题。
“我不太肯定。”咕噜碳说道。虽然这种案件大多有可能都为一人所为，但是这次的却略有不同。就拿第一件来说，居然有本事收走魂魄，那必定是有所用。而大夫的魂魄是否被收走，还是要去了现场才知道。虽然已经被烧光了，但是鬼气是不会消失的，这也正是他这行的目的。
优十低头看了一眼咕噜碳，“我则觉得这不是同一人所为。你看，按你所说的，既然第一个人有能力收走魂魄，而且不屑于在身上做任何的伤口作为掩饰，那么如果是他杀的大夫，那手法也应该是相同的。但是大夫却是死于火烧，这种方法动静大，而且有可能会让人逃出，
对第一个人的目的来说，他完全没有必要去放火。”
“说来也是……啊，到了。”
黑夜中，一片空地上的灰烬几乎要和黑暗融成一片。优十走前去，蹲下身用手摸了摸剩下的木头，发现就连最完好的木头也烧得十分黑，看来火势十分大。
而且，他们两个人都感受到了一股诡异的气息。
鬼气。
“看来这不是同一个人所为。”咕噜碳在旁边绕了一圈，随后也蹲在了优十身边，指向中间偏左的地方，“而且……那边烧得好像比较严重一点。”
“也就是说，这个人目的可能是摧毁什么东西。”
当然，也是为了杀人。只是同时为了摧毁掉什么东西，而不得不以这种方式杀人，从而让别人搞不清楚他的真正目的。
“啊对了咕噜碳，我之前就想问了，”在回去的路上，优十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地问道，“我记得，你是因为命生鬼格，在大战后被你们那里的人当做是鬼魅要烧掉，被监……你师父救上山的吧。
……那，你原本的家乡，就是卢阳吧。”

第三回
咕噜碳现在还记得，那时被绑起来关在一个小小的仓库里的感觉。
外面没有人守着，估计也是因为怕他那什么犯着他们。但是他已经好几天没有吃过东西，也没有力气去求救或逃跑。
那种孤单，无助甚至带了点恨意的感觉。
只是现在过去的那些都烟消云散了，他也不想把自己局促在那微不足道的情感当中。只是在这个卢阳里，他还有一个人需要去探望的，那就是他的母亲。
他对她的记忆十分模糊，只记得当他被那些人们带走的时候，她站在门边，紧抓着自己的衣服，目光有些恐惧又有些难受地望向他。只是由始至终，她都没有走出来一步，喊一声他的名字。
那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
所以当看到她躺在病榻上，整个人瘦得能看得见骨头的时候，咕噜碳的心里很平静。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恐怖，没有高兴，也没有难过。
他只是上前为她盖了盖被子，然后看着她那呆滞的眼神，说了一声，“我回来了。”
听到他的话语，女人盲目地点了点头，眼神似乎有一瞬间恢复了清明，却又很快就被那深深的阴霾所覆盖，她眼角的皱纹深又长，每一道都刻画着她逝去的光阴。
她有些害怕地推开了咕噜碳。
就像一个小孩子看到了自己从没见过的生人一般，她囔囔着，伸出手向站在她床铺旁边的女孩挥舞。女孩有些抱歉地看了他一眼，弯下身子来抱住她，轻轻地拍着她的背。
“真是对不起……她当时的病不知道为什么并没有治好，现在也是不大认得人。你……也不要放在心上。”走出屋子，女孩便急着向他道歉。
“没事没事。”
一直在屋外面等着的优十看到他们出来，站直了原本靠在墙上的身体，“冒昧地问一下，你能说一下那是一场怎么样的瘟疫吗？”
“啊，可以的。”
一个月前，朝廷来了许多人。
他们全部带着长剑，一些人把城门关住了，并守在门口；另一些人则开始家家户户地搜查。由于他们的动作十分粗鲁，搜查的时候神情也很严肃，没有人敢去阻止。民自古以来就是怕官的，如今看到这些兵，更是怕得无比配合。
直到搜查完毕那些人才告诉他们，他们是来搜查丞相的。
他们走了之后，城门却依旧没能打开。因为这个时候更严重的一件事情发生了——卢阳爆发了瘟疫。
起先是个别的开始出现神志不清的病症，然后慢慢地就开始向全城蔓延。
就在他们都以为自己一定是死定了的时候，突然就开始有大夫说找到了治这种病的方法，但是奇怪的是，这个药方只有大夫知道，不肯告诉城里的其他人，就连抓药也是他们自己去药房抓的。
刚开始还有些人怀疑这个药方，但是看到喝了药的人几乎都痊愈了的时候，他们开始疯狂地去买药。后来知府下令，卢阳城中所有人，无论是否得了瘟疫，都必须去买药来煎药喝。
只不过，也有些人无论喝了多少副药，病情也都还没有好转。
但是那些人只是少数，很快，当城门又能打开的时候，那个药方就像消失了一样，没有哪个大夫肯再去抓药来卖。
“……我这里还有半副药，是我在煎我自己的药的时候偷偷省下来的。也不知道现在瘟疫到底有没有消失，你到底还是我的哥哥，这个就给你吧。”
女孩把一个用黄色纸包着的东西交给咕噜碳。
“谢谢。”
咕噜碳在回去的路上打开来看了一下，发现那些药已经被磨成了粉末，根本就看不出来药方是什么。
于是他连忙又把纸包好，紧紧地揣在怀中，就怕一不留神它就消失了一样。

第五回
自古以来，因为十殿阎罗远在天庭开创时期就已经设立，地府中的职务从未更换过。
只是在不知多少百万前，有人打破了这个平衡的局面。他带领着投奔于他手下的鬼将们，直奔地府而去，誓要抢夺地府大权。
地府又可是好惹的，两方开始交战了起来。
原本这也只能说是地府的内斗，天庭乐于看他们狗咬狗，打个两败俱伤。但是后来，地府不理事了，渡生的魂魄也减少，天庭上的神仙们就不干了。他们要率领天兵，乘机制服地府。
至此，三方混战。
而在这场战争中，受害的还有人间。由于地府忙于交战，人间的魂魄大多流落在外，恶鬼们也乘着这个大好的机会作乱。再加上没有了天庭里的神仙的庇佑，土地收成不好，各地人民纷纷揭竿而起。
这种混乱的时期不知道维持了多少百年，直到三方兵力不支，局势才缓和了一些。
在这场大战中死去的人，神，鬼不计其数，被称为‘灭魂大战’。
“你感觉怎么样？”看到咕噜碳醒来，优十急忙走了过来，扶着他坐起身。
“唔，还好，就是头有点晕。”
虽然说他昨天晚上后来晕过去了，不过事情他还是记得的。关于黑白无常的到来，他自有一番思索。
按照他以前从书上看到的来说，黑白无常若是要找替死鬼，一般都是会找与真犯人相熟的人，且最好是命生鬼格。那样的话他的身上多少也会有一些他的气息，也比较容易交待。
而对于他来说，相熟的，让他的身上可以沾染到他们气息的，就只有两个人。一个此刻在山上，另一个此刻就在身边。
咕噜碳有些不想再想下去。
就像昨天晚上是被谁打晕过去的问题一样，他选择了无视。
快点回到案件上来。
“我觉得这些案件，都是朝廷做的。”
……诶？
听到优十的这句话，咕噜碳有些惊讶，却又有一种意料之中的感觉。
的确，在时间上来说，朝廷是不可能一点关系也没有的。
只是那样麻烦就大了啊，朝廷上的状况错综复杂，特别还是在这种战火不断的时候，国主愿意浪费一些时间和兵力在这个地方，也就说明这件事情，比抵御外敌可能还要重要一些。
“你可知道，大战时期的一名著名将领，就是死在这里的。传说那位将领身高八尺，虎背熊腰，浑身一股罡气。当初他领兵去讨伐几位危害百姓的诸侯时，只带领了100来人，便将他们一举拿下。甚至当时还有传说，就连鬼将遇到他，也要退让三分。”
优十说这话的时候，看着咕噜碳脸上的神情变化，关于他心底的想法也猜到了七八分。
“你想，若是这位将领复活，这个国家不就有救了？”
“……那如果按你的说法，复活之术只需要孩童的魂魄即可，为什么还要去危害医生的性命？”
“或许是为了掩人耳目。……朝廷的事情你我原本就捉摸不透，就连朝廷的目的也只能猜个七八分。再这样与朝廷斗下去，未必会有好的结果。而且这尘世中的事，自有因有果，我们又何必去插一脚？”
“……”咕噜碳只是低着头，没有再说话。
也是……这些事，原本就轮不到他来管。又想起黑白无常背后的隐情，他的心里就没来由地一颤。
“那我们下午就启程，避开今夜离开怎么样？”
“好。”
把优十送出门外，咕噜碳就开始收拾东西。
目光猛然看到那个自从拿回来后就没有再打开过的药包，纸上还粘有灰烬，扁扁的，看起来是那样的不起眼。
还是带走好了。咕噜碳拍了拍那个药包上灰烬，正想着要不要拿另一张纸包着以防里面的药弄脏时，却闻到了一股清香。
“这股味道……”
——你看，这种花虽然闻起来清香动人，但是它却是一味毒药。但是这种毒药吃下去后不会立即毒发，只有在阴气最盛的时刻才会发作，而且毒性猛烈，是没有没法救的。来闻一下这种香味，这种香味是天下仅有的，很容易分辨……喂，不要拿着它乱跑！回来！
这种香味，与当时师父给他闻的是一样的。
当时他顽皮，还看那种花好看，就拿着它到处乱跑，后来还被师父惩罚了。
阴气最盛……
七月十四，鬼门大开之夜。

第六回
青铜镜前，妆点红妆。戏馆里面的戏子把一层层涂料往自己的脸上涂去，然后对着镜子抿嘴一笑，眼里满是娇羞。
而那位说书人则在旁边看着，一边摇着扇子一边微笑，他的脸上也涂了一些白色的颜料，使得他整个人看起来有些诡异。
待到戏子都出去登台了，他才一合扇子，对着那个不知是从何处冒出来的人做了个请的手势。
“你好，丞相大人。”
说书人的动作僵了一下，但是很快他的脸上又恢复了笑容。“开什么玩笑呢……我可只是一个普通的说书人。”
“丞相大人伪装为一名普通的说书人，想必是有什么不得已的原因吧。连国主也帮忙做戏，看来这事不小啊。”
优十在椅子上坐下，带着几分不屑的笑继续说道。
“先是假装失踪，来到卢阳。然后在军队搜查的时候故意把瘟疫给传播出去，再把药方给大夫，让他们以为瘟疫已经治好。却不知道那药，原本就是有问题的。服下这药的人，都会在明晚毒发身亡。随后，为了防止药方外泄，便有了医生被烧死的案件。
当初第一次来这个戏馆时候看到的不吉之气，恐怕就是由你而起。而之后我又去地府查了一下，发现只有你是命生鬼格，而且身上的罪报可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清的。”
“看来阁下也不是人啊。”丞相把自己脸上的妆洗去，露出一张端庄的面孔。他在另一张椅子上坐下，为自己倒了一杯茶，茗了一口才又开口。
“那又不知阁下可听说过，为国借命之术？”
不等优十回答，他又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所谓为国借命，即是一种向地府借国运的仙术。要完成这个仙术，需要有足够多的魂魄进行交换，换得国家5年的国运。而这些魂魄，必须要在同一块土地上，且那块土地还必须要有足够强的阴气相助。卢阳，是传说中那名将领的长眠之地，阴气自然不会少，正是实施这个仙术的最佳地点。
如今国家内外忧患，民不聊生。幸得藏书阁中的古书记载有这一仙术，我国才有绵延康盛的希望。而这些为国而死的人们，必定也不会白白牺牲，他们必将换来日后的平和！”
“只是你也不会活着看到那一天的到来，你既参与了这一活动，必定也服下了此药。”优十神色平静，嘴里的话语却是有些恶毒，“不忠天地生人，父母养身，非同容易，四恩未报，不奉勾帖之人，即便你不是自杀身亡，但是罪行深重，将永远锁吊，不许超生。”
丞相却是丝毫不为所动，他低下头，用手滑过扇子，轻笑道，“只要能为国主，为国家赢得平和之时，这又如何？这些自然早已料到，我也从未生过后悔的心思。
……只是我却有些疑惑的事，不知道是否可以求个明白？”
优十微点了下头。
“看来阁下也知道我想问的是什么了。关于孩童的案件，这又是谁干的？有什么目的，是否会危害国家？”
还真是一心向主。
……
“你以为，有谁能划掉地府册籍上的名字？”
只是这句话，却不是说给他听的，是说给门外的那个人听的。

最终回
鬼门大开，无数的鬼魂涌进了人间。
卢阳，变成了一座死城。
街道上从他的身边而过的，全都是魂魄。他们被鬼差赶着，向那扇门走去。恶鬼则在旁边等待着落后的魂魄，准备饱餐一顿。
那些魂魄的脸已经有些看不清了，他们只能盲目地伸着手，发出无意义的哭咽声。
咕噜碳站在路的中间，看着那些与他逆向而行的‘人们’，脸上无悲无喜。偶尔会有鬼魂想要凑过来，但是还没靠近5米之内，就猛地一缩身子，回去了。这里路上的魂魄拥挤着，只是在他周围的五米之内，却没有一个敢靠近。
这座城里的人，很早之前就与他不相干了。
他们无论是生是死，最终造就这个局面的也不是他，他也没有义务去救他们。
他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人，只是因为命生鬼格，对白虎监兵日后有用，才会在火刑中被解救出来，到了山上收为弟子。就连他原本应该发挥自己作用替他定罪的时候，也只是因为优十的保护而获救。
他，从始至终，都在依靠着别人。
倒算是个真真正正无用的人。
他又想起之前他和优十的对话。
“那个为国借命之术，是不是还有其它方法？”
“是有。不过另一种却是要以对国主至尊至敬的20个人为饵，且这些人当中不能有一个为恶事之徒，在阳气至盛之时，于这20人的头向天庭请命。”
优十的话语满是嘲弄。
“只是啊，那人舍得吗？”
舍得吗？
因为是一些相亲之人，而不舍得。
那么这些人呢？
是因为和他毫无干系么？所以舍得。
不言而喻。
优十看着前方那个站的笔直，只是微低着头，手紧握成拳的背影，为他设下防御罩。
他站了多久，他就陪着他站了多久。
来往的魂魄直到天边有了曦光才变少了一些。
咕噜碳就在那里站了一晚上，他的脊梁一直都挺得笔直，从未变过。
优十走上前，轻轻地抱住了他。
他们两个人的身体都因为在夜里站了一晚而显得有些冷，只是当两个人抱在一起的时候，却觉得有丝毫的温暖。
“咯咯咯——”
不知是哪户人家的鸡叫了起来，随后，又多了几声鸡啼，在这座无人的城里回荡着。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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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主：@玻璃上逝去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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