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复：【转载】红尘爱戒

一百零六 保护
既然已经决定接受你，我会给你时间，不，是给我们俩时间，互相理解和融合。
袁朗看着眼前的三个小伙子，说：“没给咱集团军丢人吧？”
许三多说：“报告，我们表现得还成！”
吴哲说：“什么叫还成啊？我觉得，我们表现不错。”
成才一直没说话，袁朗把目光投向他。
成才还是没有想开口的表示。袁朗知道他有心事。成才一直纠结一件事，就是那个线人的生命，在当时的命令里，是可以牺牲的。成才觉得过于残酷，但又想不出，如果自己是西门，作为指挥官，该怎么做。
袁朗笑笑：“我告诉你们，你们表现都很好！吴哲，你的评语是，知识面广，高精尖设备掌握娴熟。三多，你是耐力超强，特别能拼搏。成才，你是，果断，坚决，解读战场形势能力强。西门少校特意形容了你射杀目标的过程，难度非常大，也必须要有非常的稳定的心理素质，我自叹不如啊！”
成才这时不得不开口：“队长，你过奖了。”
袁朗说：“不必要的谦虚，以后还是算了吧。”他有点失望，成才还那么客气。
成才想想，袁朗说的对，马上说：“是，队长，谢谢夸奖！”
袁朗一笑：“这还差不多。谢谢你们，表现这么好。今天下午放假，你们可以自由活动。”
三个战士纷纷行礼，准备离开。
“成才，等一下，有东西给你。”袁朗叫住他，拿出三个包裹。
成才心里一热，又一酸。三个月，自己一去就没了音信，连长还是按月寄来包裹。
吴哲叫起来：“花花，咱爹真好！你啥时候带我去见见啊？”
“谢谢队长。”成才接过包裹，顺手给了吴哲一巴掌。
“你以后就叫你爹直接寄到咱A大队吧，别老麻烦你们老部队了。”袁朗说。
成才明白这是队长在警告他。他有点不开心，自己和高城就这么点乐趣了，你也要剥夺？于是成才笑笑，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我还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还会回五班呢。”
三多和吴哲都有点尴尬，袁朗被抢白得气结，不由沉下脸：“成才，我说过，以后就要常相守了，随时随地，一生！你是不是觉得，我和你说这些时，是开玩笑呢？！你已经是我的兵了，我必须对你负责，我是为你好！”
成才意识到自己有点过于任性，不由低下头：“队长，我错了。下午我去375，负重往返跑5次。”
许三多也说：“队长，我也去。陪成才。”
吴哲咬咬牙：“那个，我。。。也去。”他心里真想好好休息一下。
袁朗气乐了：“我说要你们去了么？仨孬兵，滚，今天我不想看到你们！”
下午，袁朗看到三个家伙果真结伴往375跑了。最后，只有三多和吴哲两个人回来了。
袁朗穿好外套，出了门，往375走去。
毕竟是冬天了，峰顶的黄昏，有点冷。
成才坐在山颠，默默望着西北12度，T师所在。
山风吹来，成才打了个寒战。这时，一件外套披在他身上。
“队长？”
“你才跑完步，出了汗，这样容易感冒。我来给你送件衣服，这就走。”袁朗说完就掉头往回走。
成才心里不忍：“队长。。。”
袁朗回过头。
“对不起。”成才恳切地说。
“不必了，我知道你心里也不好受。”
成才低下头。
“我只是想提醒你，你家那个山村，人均月收入不过300，可你每月收到的这些东西价值都远高于300，在那样的小山村，即便你爸开小卖部，有谁会买这么高档的零食？”
成才心里一惊。
袁朗笑了：“我不会和你计较的。但我有责任保护你。既然已经决定接受你，我会给你时间，不，是给我们俩时间，互相理解和融合。这个过程，也许艰难，但也会是很有成就感的。”
袁朗走了。
成才望着他的背影，心里多少有些感激。

一百零七 酸涩难言
成才，容不下你们的，不是我。
高城终于收到了三多和成才的来信。
信里先说他们去其他地方封闭训练三个月，细节都没有，因为需要保密。高城悲哀地发觉，自从成才去了老A，离自己的视线越来越远。
成才最后在信里说，已经和他爸说了，以后有包裹就会直接寄到A大队，不用再麻烦他转交了。
高城有种不太好的感觉。他明白，这是成才表示，叫他以后不要再给他寄东西了。成才这么做，一定是有难言之隐的。
可是所有从老A进出的信，都必须检验，很多话，根本没法明说。
难道是暗示他，他们要比原来更小心？一定是的。
高城不知道，他的父亲一直也在煎熬中，度过这几个月。
自己儿子的事，他不能和任何下属说，而自己又不可能亲自看着高城，万一引起高城疑心，就更难抓到他把柄了。现在，只有一件事提醒了他，高城上次假期时，据老婆说，拒绝了相亲后，他外出“陪战友”，三天没回家。高城原来也陪战友，但很少夜不归宿，何况连续三天？这个“战友”一定不寻常。
他只能尽量忍，忍到春节假期，一般部队都有假。这个时候，高城再回北京时，会“陪同”哪个“战友”呢？
高胜这么想，也就不再纠结了，反正事情如果已经这样，不在乎再等几个月，离春节也没多久了。令他欣慰的是，高城的业务搞得风声水起，看来儿子没有因此事影响到自己的事业。
转眼就要到春节了，高城接到三多和成才的信，信里说老A也会有几天假期，高城暗自欣喜，觉得他们终于又有机会见面了。
成才这边，也暗自高兴。高城上次留给他一个手机号码，他已经记得烂熟于心。高城说，有机会到北京，就一定给他打这个电话，这个号码，只是为了他一个人的。只要是休假，只要是离开军营，高城就一定会用这个号码，等着成才的消息。
尽管受了吴哲和袁朗明里暗里的提醒，成才心里根本无法放弃这段感情。他后来把断背山刻成盘，又仔细看了几次。他慢慢地竟然看出些希望来。电影里两个牛仔，每年的钓鱼之约，他和高城也可以考虑啊。所以这次假期去北京，他一定把盘给高城，不，自己要和他一起看，他们就明白，他们不孤独，这世界上有的是和他们一样的人，在苦苦地艰难地坚持着。
正在想心事，吴哲进了房间：“成才，队长找你呢，你去一趟。”
成才点点头，穿上外套。他肩膀上，已经扛上了一杠一星的少尉肩章。这是由于在历次出任务时表现出色，他得到的提升。老A真是提速快，短短半年，就像上了高速公路。但说真的，这些都是他靠玩命换来的。
成才走进袁朗的办公室。
“要放假了，你想去哪儿？”袁朗问。
成才笑笑，心里说，有些时候，有些话还是不要说太透好吧。他说：“没想好。”
袁朗说：“你知道么，我可以想办法给你调休。”
成才的心往下沉，袁朗的确可以做到。袁朗这样做的理由，也可以冠冕堂皇。
袁朗继续说：“但是，我不想这样做。成才，你是大人。我已经把话说过了，其他的事，特别是你的私人生活，你要自己对自己负责。我就说这么多。”
成才不知如何作答。理智上，他应该悬崖勒马，但感情上，他是脱缰野马。
“成才，一个我最有希望最出色的狙击手，一个我眼里最理智，冷静的未来管理者，现在在我眼里，你好像白痴一样。说实话，我很失望。”袁朗慢慢地背过身子。
成才终于无法控制自己：“对，你眼里我就是冷静理智，甚至冷酷无情，你甚至还说我从来不付出感情！现在你知道了，我是什么人。我就是个白痴！我愿意，我认了！我和他，就只有几天时间在一起而已，你们何必这么容不下我们？！天地这么大，我们就没有容身的地方？！我们危害谁了？我们妨碍谁了？我们影响谁了？”
袁朗回头，看着这个失控的少尉狙击手：“成才，容不下你们的，不是我。”
成才黯然低首：“队长，对不起。你下命令给我调休吧，我服从军令。”
袁朗内心极为挣扎，理智上他应该阻止他，但感情上，他却不愿意这样做。一方面，他真的有点同情他们。另一方面，他也知道，如果是自己出面破坏他们，成才会恨他。他不想叫他恨他。私心里，他甚至想，如果成才真的出了什么事，他会来帮他收拾残局，这显然更能叫成才和自己贴近些。
袁朗于是叹口气：“成才，你去吧。自己多小心就是了。”
袁朗目送他离开，从窗口看着那个背影，心里酸涩难言。明明喜欢他，却不能说明，还要看着他去约会情人。。。袁朗的目光落到那株寒风里枯黄的桔梗，心如刀割。

一百零九 什刹海冰场
北京冬日的阳光，照在冰场上，照在两个年轻军人身上，给这清冷的冬日增添了一份暖意。
晚上回到旅店，高城和成才一起看了断背山。片子结束后，高城死死拉着成才的手说：“成才，成才你可一定要好好地！”
他可不想抱着成才的血衣哭泣，他甚至没有这个机会，如果万一成才有不测，他可能根本连接触他东西的机会都没有。高城想到这里，不由打个冷战。
成才看着高城：“连长，你想到哪儿去了？我会好好的，我有多能，你不是不知道。我就是枪王，在别人面前我还谦虚，在你面前，我也就不客气了。”
看高城还在纠结，成才转移话题：“我看了这个电影，倒是宽慰了不少。至少我知道，世上还有不少人，和咱俩一样，也在苦苦坚持。还有，至少咱们也可以每年出去“钓鱼”一次，像现在这样。比如，明年春节，我可以带你去下榕树，好不好？丑媳妇也要见公婆，是吧？”
高城气得一把把成才按住：“你别蹬鼻子上脸啊。。。”
转手间，高城就被成才反身压住：“连长，我说这涮火锅热量是挺大的啊。。。”
第二天，两个人都睡了懒觉，高城睁开眼，看看表，都十点了。
成才还在他臂弯里熟睡，长长的睫毛覆盖着眼帘，唇角弯弯地上扬着，那对叫他深陷其中的梨窝就在眼前充满诱惑地展现着。高城痴迷地看着成才的面容，舍不得移开眼睛。
成才似乎感应到什么，睁开眼，一笑。
高城突然有点不好意思，忙起身去洗漱。
成才很快也洗漱完毕，穿戴齐整。
高城和成才不知不觉溜达到什刹海冰场。这是高城小时候常来玩的地方。如今，冰场正在开放，场上人不少。高城突然就来了兴致，租了两双冰鞋，拉着成才就上了冰。
成才是这辈子第一次上冰。在场下看，觉得很好玩，可被高城连拉带拽地拖到场子里后，站在冰面上两腿直打晃：“连长，不成。。。哎呀。。。”高城刚一松手，成才就摔了个大屁墩儿。
高城丁字步站好，拉起成才：“看我，丁字步，两腿吃上力，先给我学站住了。”
成才照高城的样子，果然能站住了。高城松开手：“看着我。”
于是成才看着高城甩开两条长腿，潇洒万分地在冰面上做出各种动作，前进，后退，绕圈，倒脚，旋转，跳跃。。。（佳木斯来的张国强同志表演这一段应该毫无难度--作者花痴中）
成才简直看呆了。连长太帅了！成才兴奋得脸都发红了：“连长！真棒！我也要学！”
高城噌噌几下冲到成才眼前，直到他面前才一个急刹车。成才一慌，就忘了要领，眼看要再次摔倒。高城一把拉住他，成才脚下一滑，整个人就扑到高城怀里了。
高城爽朗地哈哈大笑起来，成才很不好意思：“连长。。。快松手，这么多人。。。”
高城在他耳边说：“这是冰场，咱俩可以名正言顺地拉拉扯扯，搂搂抱抱。想想，机会多稀少咧。”高城模仿成才的语气。
成才一听这话，最后一点劲都卸了，腿一软，就坐下了，把高城也带了个跟头。两人都开怀大笑了起来。
两个年轻高大英俊的军官，引来不少人注目。他们俩玩得高兴，浑然不觉。
高城拉着成才，开始慢慢学习滑行。成才很聪明，摔了几次，就慢慢有点意思了。
两个人在冰场上嬉笑打闹，成才一次次摔倒在高城怀里。此时这是正午，北京冬日的阳光，照在冰场上，照在两个年轻军人身上，给这清冷的冬日增添了一份暖意。
成才和高城都好久没有这么开心这么放松了，两人在冰场泡了两个小时，随后又去烤肉季，一边吃着著名的烤羊肉，一边在窗前远眺西山。
成才开口道：“连长，这次我请你。”
高城笑了：“明年春节去下榕树，才轮到你，北京是我的地盘，轮不到你。”
“每次都是你。。。”
高城打断他：“你跟我见外？你人都是我的，你还和我算计？我的就是你的，明白么？”
成才笑了：“连长，说得对，我人都是你的，你人也是我的，所以我再不和你算了。”
高城摆手：“不行，死老A你提升快，什么时候你军衔追到我下一级，你就得请我吃我一次大餐。炸酱面那样的不成，今天这个级别也不够，海鲜大餐，起码有龙虾什么的，说定了啊！”
成才笑：“没问题！那，哪天万一我追上你了呢？”
高城也笑了：“那时，咱俩就真有出头之日，可以修成正果了。”
成才眼睛发亮：“连长，你是说。。。那时，咱俩就会有很多机会可以单独把握，在一起就不这么难了。”
高城点点头：“正是！来，为了这个目标，努力！”
成才一听这个，也破例倒了点啤酒，干了下去。

第九部分 爱断情伤
引子
我望着连长，视线就模糊了。
“连长，那。。。就这样吧，我走了。”我回身要走。
他拉住我的手：“成才，有句话，早该对你说了。现在说，也许有点晚。”
我再次回过头，我心里隐隐盼望的就是那三个字。他的唇哆嗦了几下，然后说出了那三个字，字正腔圆，一字一顿：“我，爱，你。”
我所有的坚硬，所有的防线，在这一刻，分崩离析。男人间很少说的这几个字，他在这个时刻，明确无误地说了出来，我听到了，被深深地感动。
我回身扑到他肩头：“连长，我爱你！”
再也不会有这样的爱，再也不会。我不会再这样如痴如狂，这样义无反顾，这样不计得失，这样地去爱谁了。我明白，连长也不会。我们被迫长大，被迫面对现实，我们永远失去了纯真年代，属于我们的那些年少轻狂，幸福时光的岁月，这次是彻底离去，再也回不来了。
但是，我死而无憾。因为最美好的爱情，为我们驻足在我们彼此生命中最花样的年华里。
------成才

一百一十一 几分怜惜
他们俩在一起，的确是漂亮的一对儿，想不叫人注意都难。
高城匆匆回了趟家，拿了几件衣服。
高胜偏偏这个时候睡着了。等他醒来，老婆说儿子匆匆回来，又走了，自己都没来得及上楼去叫他起来。
高胜问：“他说什么时候回家没有？”
“他说明天就回来。”
高胜明白了，后天，应该就是成才归队的日子。所以明天，成才就会离开北京往回赶了。
“好了你去忙吧。”高胜自己来到书房，点燃一支香烟。
此时高城已经回到旅馆，成才正把洗好的衣服晾在卫生间里。
成才自己也刚刚洗完澡，身上有股好闻的沐浴液味道。高城凑过去，把脸在他颈后一贴：“真香啊，来把这件衣服换上。”
成才回转身，只见高城手里举着一件淡淡的蓝色的衬衣：“别老穿军装了，好不容易放个假，放松一下。我拿来一些自己的衣服，你先换上。一会咱们去商店你也买几件？”
成才笑了：“连长，买了也没什么机会穿。不用了。我倒是要买点北京的特产，回去给战友分分。连长，你陪我去吧。”
“好吧，这几件衣服是我最喜欢的，我也没什么机会穿，这次你就拿走吧。别嫌是我穿过的就成。”高城说。
成才心里明白：“连长，我就喜欢你穿过的，新的我还不想要呢。”他不由就想起断背山结尾处那重叠相挂的两件衬衣来。自己有什么可以留给连长呢？他看看那件晾着的迷彩T恤：“连长，这个T恤，你留下吧，我们也要发新的了，别嫌旧啊。”
“新的我还不想要呢。”高城学他的口吻，回了一句。
高城自己也已经换了便装，一条牛仔裤，配上深棕色的半长皮风衣，和一双棕色翻毛磨砂面的皮鞋，一条米色夹咖啡色的格子的围巾，显得和穿军装时很不一样。但是，有一点不变，依旧高大帅气，但更加时尚，而那军人气质，即便没穿军装，也照样存在。
“连长，你真帅。你不当兵，也能当明星！”成才由衷地说，连长这身帅气休闲的打扮叫他看得眼睛放光。
“得得，打住，这都破相了还明星呢。我看你有戏，弄个青春偶像啥的。来，快穿衣服，你这么暴露你诱惑谁呢？再不穿好你就别着急穿了啊。”高城笑着看着只穿一条短裤的成才，现在成才在老A锤炼下越发健美的身体，突然就让高城想起他们第一次在草原上，他脱去他的衣物时，他那还略显稚嫩的身躯。五年了。
气氛突然就不对了。彼此间的欲望在瞬间就同时被点燃。结果是，成才真的没再着急穿衣服，而高城是急着开始脱衣服了。这是一次即兴发挥，但越是即兴，往往还有越加奇妙的效果。要说用一个词来形容，就是Insatiable，就是，他们在一起时，因为机会少，积压了太久的思念和激情，似乎永远没有足够的机会充分宣泄出来，总叫彼此觉得不够，还不够。这眼看成才就又要归队了，下次见面，又不知要等到何时。
高城和成才走出旅馆时，已经中午了。
成才穿着一件黑色毛领短款皮夹克，下身是一条墨绿色宽条绒休闲裤，黑色皮鞋，短上衣更衬出他两条修长的腿，显得青春逼人。高胜叹了口气，这身衣服是高城自己最喜欢的一套搭配之一啊，现在穿在成才身上，一样的挺拔，如玉树临风。他们俩在一起，的确是漂亮的一对儿，想不叫人注意都难。高胜知道自己不该这么想，可是不知怎么的，心里就有几分怜惜。
高城和成才拎着大包小包从超市出来，彼此有说有笑的，高城突然就愣住了。
高胜如从天降，就站在他们俩面前。成才一抬头，当然认识，自己几次参加集团军比武，都远远地见过高军长。这下，他也呆住了。

一百一十三 你们是军人！
今天这里没有军长，只有你的长辈，他的父亲，叫我高伯伯。
吃完饭，高城自觉地去洗碗，成才在一边帮忙。
高城低声说：“我爸我妈都喜欢你。”不无得意。
成才却觉得有点不对：“连长，咱可别得意忘形，还是小心为妙。”
高城笑笑，不再说什么，但却怎么也紧张不起来。看成才那副紧张兮兮的样子，心说你还真以为见公婆呢？
洗完碗，高胜说：“你们到我书房来，我给你们看点有意思的东西。”
高胜于是领着两个战士进了书房。这个书房，装修时就做了隔音，还有自动门锁，就连高夫人平时也从来不进去。
高胜叫他们落座，然后对成才说：“成才，这顿饭，算我为我家高城，给你赔礼了。”
成才蹭地站起来，高城也觉得不对头了：“爸！”
高胜打开电脑，叫两个战士站在他身后。
高胜打开一个文件，只见是成才和高城在冰场上抱在一起的画面。他手指一按，又一张，随后又一张。。。都是他们在冰场卿卿我我的镜头。
“我照得不错吧？有几张效果真好，我都舍不得。但是，刚才随着你们看完，我也把它们都删了。”高胜停了一下：“有些东西，还是存在心里更好。”
成才和高城脸都白了，高城忍不住了：“爸，你跟踪我们！”
“手段不重要，我们看结果。告诉我，告诉我真话。现在，高城，请你把我当你的父亲，成才，请你把我当你的长辈，而不是什么军长，告诉我真话。”高胜语调平和但坚定。
此时，如果再狡辩，只能显得自己很没意思。高城低下头：“爸，是的，我和他，我们。。。”
“如果是高军长面对这个情况，你说你们会怎么样？”高胜低声问。
高城低下头。成才更是不敢抬头。
高胜说：“以我的理解，作为一个一直以正直公平，不徇私著称的军长，高军长会请高城你提交退伍报告。成才是老A的人，高军长自己不会越权处理。”高胜仿佛在说另一个人。
高城叫起来：“爸，这不公平！我是他的连长，我是他的主官！我比他大五岁，高好几级！我可以离开！但他是受害者，我引诱了他，或者干脆说，我霸占了他，这总可以吧！”
高胜看看儿子：“好，还算你不枉做回男人，真这样，你就离开，我不会追究成才！”
成才抬起头：“高军长。。。”
“今天这里没有军长，只有你的长辈，他的父亲，叫我高伯伯。”
“高伯伯！是我勾引连长。我来军营第一天，从第一眼看到他，我就喜欢上了他。我可以退伍，离开，但不要连累连长！他爱军队，这是他的生命！”
高胜看着成才：“难道，你不爱军队？”
成才怔住了片刻，才说：“爱！但是，为了高城，我愿意离开！”
高城拉住他：“成才，一样的事，不能让你为我做两次！你上次就为我离开七连！这次。。。爸，如果你一定要逼他离开，我们就一起离开！”高城孤注一掷，也要保护成才。成才离开，能去哪里？下榕树？那样成才不仅失去自己，也会失去他热爱的军队生涯。
高胜说：“我没有说逼他离开，我现在不是军长，是你父亲。”
成才明白了，事情没有绝望，还有一线生机，高胜一直以来尽力否定自己目前的军职，就是要给他们留个后路。成才忙说：“高伯伯，我懂了。如果那个高军长必须要出马处理这件事，以他的做事风格，我们谁也留不住。所以，您在提醒我们，我们该见好就收了。”
高胜心里说，聪明！
“可是爸，我们妨碍谁了？”高城说：“您就不能容我们么？！”
高胜说：“不能容你们的，不是你父亲！作为父亲，我甚至想，愿意尽力去理解你们，甚至成全你们。”他看看成才：“成才，你是个好孩子，懂事，会照顾人，你一直对我这个混账小子很好，为他牺牲了不少，这我都很感激。但是，你们不要忘了，你们是军人！”
两个人都不由打个冷战。
“军人是什么，令行禁止！军队容许这样的感情么？如果你们可以改变军纪，那不论什么高军长低军长，都无权干涉你们。可现实是，军纪就是军纪！它存在一天，就必须遵守一天！除非，你们不再做军人了！如果你们选择为了感情放弃部队，我不说什么，但你们必须取舍。我提醒你们，高军长不可能容许这样的关系存在在他的队伍里，即便是他的儿子，也不成！”
成才明白，此时无路可退，他不再抱任何幻想。他说：“高伯伯，我懂了。我明天一早就会回老A，从此，我以一个军人的人格，向您保证，我和高城，再也不会保持那种不被许可的关系。如果您愿意相信我，就把这些，像那些照片一样，从您记忆里抹去。”
高胜看着成才，心里只有感激。他说：“成才，我一直相信，你是个出色的军人！你会在军队轰轰烈烈干一辈子的！人总要在大业和小情之间取舍，我想你已经做出决定了。”
随后他看着高城：“你呢？”
高城知道，他无力改变任何事，他看看成才，看看父亲：“我和成才一样。我们会首先做一个合格的军人！我只希望，我们遵守诺言，您也不要食言。”
高城只要一烦恼，就会对人用敬语，和自己父亲也一样。高胜说：“高城，你不要怪军队。军队里如果到处是这类事，都是年轻气盛血气方刚，不是都有你们这种素质和忍耐力，那军队成什么了？为此发生过杀人和自杀的事，你只是不知道而已。部队无法容忍哪怕一点问题，所以必须防微杜渐！你是军官，这些道理。。。”
“爸，您不必再说了。”
成才此时说：“高。。。伯伯，我可以告辞了么？”
高胜看看他：“成才，我希望，你会一直是个优秀的战士！”
“我会努力的！”成才此时目光坚定，语气坚决。
“高城，你去送送成才。天晚了，你。。。明天再回来吧。”高胜似乎是用尽全力说了这句话，然后就颓然坐在椅子上。
“爸，谢谢你。”高城的“您”不知不觉变成了“你”。
“高伯伯，谢谢。”成才轻声说。
两个年轻人，一起走了出去。随着门一关，高胜不由哆嗦了一下。

一百一十六 更与谁人说？
第二天，成才就出去买了一个厚厚的笔记本，带锁的。在本子上，他写下他最想说的话。
在医院住院期间，妈妈几次委婉地提起高城那个毛病。高城住院的最后一天，心烦得紧，说，你要我相亲就安排吧，我去就是了！
很快，妈妈果然安排了一场相亲。
对方是什么背景，长什么样，高城已经完全不记得了。他的状态，去相亲，除了堵母亲的唠叨，没有第二个意义。女方自然很不满，这个男人心不在焉，沉默寡言，女人的直觉都很准，这个男人对自己根本没兴趣。这第一次相亲就这么结束。高城过后如释重负，心里想，不就是相亲么？我次次都这样，你们能怎么着？我是个大男人，我不想，难道谁能强迫我？
于是高城提前回到部队，此时再继续留在北京，对他是一种煎熬。和成才两次在北京的聚会，留下太多回忆，走到哪里，似乎都能叫他回忆起那点点滴滴。。。
高城回到师侦营后，营长第一眼就发现副营长瘦了，再看，脸色也不好，苍白憔悴，原来的老虎，现在看起来像病猫。
营长凑过去：“小高，你怎么了，精神不对啊。”
高城摸摸胡子茬：“啊，在家的时候，病了一场。这人啊，就是不能松劲儿，你说这在部队天天折腾，结实得很，这一回家享两天福，就这熊样了。”
营长赶快问：“什么病？要紧不？”
高城说：“就是感冒发烧。”
营长叫高城先去休息休息，然后叫来小帅：“马小帅，去食堂跟大师傅说，给高副营长做点病号饭，最好是热汤面什么的。他感冒发烧才好，要清淡，还要营养。”
几天后，高城在北京休假时生病的事，小帅就在给三多的信里提到了。
晚上，三多拿到信，找到成才：“成才，马小帅来信了。”
成才正看书，吴哲在玩游戏。吴哲偷偷观察成才，成才没动。
三多笑着汇报：“小宁处对象了，呵呵，我说这小子怎么最近不写信了？小帅现在军事技能又进步了，老七连这几个，还真好，真想班长和班副啊。。。”三多边抒情边翻页，随后语气就变了：“啊？！连长病了！”
成才腾地站起来，一把把信夺过去，看到了那段，马小帅说，高城在北京休假时病了一场，人瘦了好多，好在现在已无大碍了。
“成才你抢什么？我还没看完呢。连长咋样了？”三多过来，成才把信交还给他：“连长他，现在没事了。”
三多没心没肺地笑：“那，我就放心了。”
成才心里说，你放心了，我的心怎么就这么疼呢？但疼归疼，此时，高城不在眼前，成才流不出一滴泪。成才已经习惯于把所有软弱都只展示给高城一个人，对其他人，他总是展示那强悍果断的一面。如今，失去了高城，这心事向谁去诉？
三多走了，成才提笔写信，连长，听说你病了，你要保重身体。。。划掉，揉成团，再写，再划掉。。。最后是面对一页白纸，和半字纸篓的纸团。
第二天，成才就出去买了一个厚厚的笔记本，带锁的。在本子上，他写下他最想说的话。
你病了，我知道了。你的心，我懂得。我很想飞到你身边，照顾你，但我只能想想而已。我们之间，只有爱，没有辜负，只有遗憾，没有伤害。我不恨任何人。只是，我无法叫自己温暖起来，因为我的那团火，你，再也烤不到我身上。人们说将死之人，身体就是冷的，我冷的是我的心。你永远是火光，你还可以燃烧下去，所以，请保重自己，忽视我这个角落吧。
与此同时，高城也在一个日记本上写着：
父亲说，我一帆风顺，没有真正体会过挫折。七连的事，只持续几天，我就去了师侦营，根本没时间体会失去的痛苦，所以那其实只是小CASE。你的离去，叫我第一次，真正体会了什么是挫折，挫折就是当我们竭尽全力，却依旧无法抗拒命运的时候，那种深深的绝望。我想告诉你，请你，一定过得比我幸福。因为我知道，在你身边，还有一个深深在意你的人，希望他可以保护你，照顾你。。。你说过我象一团火，但是，你不知道，点燃我的，是你。失去你以后，那火力变得如此微弱，如风中之烛。。。
这两本日记，他们彼此谁也没指望对方能看到，更不会有其他人看到。这只是一种疗伤的方式而已。他们不约而同地选择了这种方式，因为除此之外，更与谁人说？

一百一十七 久违的兴奋
那么，这个男人，究竟还有多少高度，是自己还无法翻越的呢？
训练场上，出现了一个狂人，连一贯以拼命著称的三多，都发现了成才比自己还玩儿命。每天第一个来的，是他，最后一个走的，也是他，这个成才，仿佛不知疲倦。
袁朗在忍，看成才还要折腾多久。他给的期限是两个月，眼看两个月马上就到了，成才一如既往。
现在A大队上格斗课时，除了三多和齐桓，谁都不陪成才玩了。这家伙进步太快，几乎打遍老A无敌手，彻底粉碎了狙击手不擅长近身格斗的谣传，而且还招招都是秒杀，一招毙命的架势。一次齐桓不小心挨了一下，嗓子被捏得两天说不出话，还是隔着护具呢。
此时，袁朗远远看到成才和许三多在沙坑边拉开架势，又要掐了。明明是午休时间，这俩还不闲着。
这俩现在是老A格斗高手，齐桓自从那次嗓子失音事件后，遇到格斗课就绕着成才走。
这时，成才和三多已经掐到一处，都是招招凶狠，这任何一下打在无护具保护的常人身上，不死也会伤。
袁朗喝了一声：“住手！”
两个老乡都往后跳了一步。
袁朗来到成才跟前：“你怎么最近像吃错了药？这么玩儿命干吗？”
三多忙说：“队长，我们是一帮一，一对红。我陪成才练格斗，他陪我练枪，我俩最近进步都可快了！”
成才只是笑笑，不说话。这两个月来，袁朗几乎没听成才说过几句话。原来木木以“三脚踹不出一个屁”而著称，现在成才有过之无不及。
袁朗推开三多：“许三多，你躲开。成才，我陪你练。”
成才看看袁朗，看看三多，对三多就说了俩字：“护具。”
袁朗也说了俩字：“不用。”
成才抄着手，不动了。袁朗看他的意思，这事没商量。不由心里想，这小子真他妈的有主意，还挺坚持原则。袁朗只好回手拿了三多递过来的护具，穿戴好：“开始吧。”
成才此时眼神突然就变了，极其专注的眼神，简直像要扑向猎物时的豹子，死死盯着袁朗。
不错么，袁朗心说，我喜欢。
袁朗的近身格斗，在老A是老大，绝对老大。所以当成才刚一交手，就马上明白了差距。
连续三次，成才被袁朗一招毙命。成才的眼神，渐渐由不可思议，变成了佩服，他想起逼自己离开钢七连的那一枪，也是来自眼前这个男人。为了那一枪，他对狙击的痴迷更上层楼。那么，这个男人，究竟还有多少高度，是自己还无法翻越的呢？一种久违的兴奋，就进入他的神经，把死水般的心绪搅动了。
成才的反应，袁朗看在眼里，心里踏实了不少。成才的反应，可以算一种移情。不是说移情别恋，而是他把注意力转而集中到除了感情之外能叫他感兴趣的事情上来。某种意义上说，要俘获成才的注意，其实也很简单，展现给他一种更强大更有挑战性的未来。袁朗自知自己在感情表达和待人处事上，永远赶不上高城曾经给成才的那些宽容，溺爱和绝对信任，这本就不是他的强项。但是袁朗有自己的强项，除了射击，还有格斗，还有指挥能力，还有。。。袁朗心说，跟着我，你能学到的东西多了，比跟着高老七，你更有前途。我用不到十年，就从小兵到了中校，希望你争口气，超过我。你超过那个负心的家伙，只是早晚的事，而我会帮你尽早实现。

一百二十 念想
高城把明信片贴在心口，紧紧地。等待，父亲今天说了等到那时候，成才也说了。。。
高城抓训练，抓得拼命。每天他都加班，在自己办公室不是写这个报告，就是编那个计划。
他不想回宿舍，回去，也睡不着。
单身宿舍，夜深人静时，高城不管睡着了，还是没睡着，总是抱着件旧了的迷彩T恤，抱着它睡，抱着它醒。醒的时候多。
铁人也经不住这样失眠的折磨，高城眼看着就又瘦了。
例行一次演习时，高胜来到T师。儿子那深陷的双颊和发青的眼窝，无法瞒住父亲的眼睛。
高胜在演习结束后，找到高城：“你还好吧？”
高城望着远方，目光空空的：“我挺好的，现在我们营进步很快。”
高胜说：“我是问你，你自己好不好？”
高城看看父亲，突然发现父亲明显地显得衰老了，鬓边的白发比原来多了。父亲一直是高城从小到大的偶像，尽管他嘴里不承认，但是心里的确是这样想的。高城的心里也不好受：“爸，对不起，叫你操心了。”
高胜说：“你妈又要给你介绍对象，被我挡了。我知道你没心情。”
高城有点欣慰：“谢谢你，爸。”
“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你留在家里一张光盘，断背山，我看了。”
高城看着父亲：“好看么？成才给我的。他说，至少知道，这世界上还有很多和我俩一样的人，在苦苦坚持。我们甚至还幻想，哪怕能像那两个牛仔一样，只要每年能见一次面，其他时间彼此默默思念，我们都很满足。”高城抬起脸，不想叫眼里的泪流出来。良久，才继续说：“可是，这点小小心愿，我们都无法达成。”
高胜心里既难过又有一丝宽慰，儿子肯和自己讲真心话，这太难得了。因为知道，高城所有的苦，都要自己扛，不憋坏了才奇怪呢。
高城低下头：“爸，我从来没有像这样不自信，我觉得自己一点用都没有，真的。原来我对自己的战士说，日子就是问题叠着问题，打开眉头，清清心火，一切都会过去。但是，现在感觉，我遇到一个无形的对手，我不知道它究竟是什么，我不知道怎么对抗它，我。。。”
高胜打断他：“你知道，这个对手不是别的，就是军纪。你也知道怎么对抗它，只要你离开军队，就不复有对手了。你可以选择，取舍，你完全可以。现在，你应该明白，这个所谓对手，就是你们自己！你爱他，你也爱军队，他爱你，他也爱军队，你们俩的感情，脱离军队这个土壤，就和东单公园里那些人的没什么两样了。你们俩，骨子里都是骄傲的战士，彼此欣赏对方的根基也在于此，离开军队，你们是什么？男人的世界，不只是感情，军人的世界，又更不只是普通男人能企及的高度。其实，你和他，你们已经取舍了！”
高城震惊，父亲的话，戳破他心里那层纸。其实他明白，但是不愿意去想。他和成才，在理想事业和感情面临不可调和的矛盾时，都已经选择了前者。
“高城，我说过，你没受到过真正的挫折，所以，你会恢复得很慢。我给你时间，慢慢来。还好，你一直是个优秀的军人，这几个月，你的成绩我也看到了。顺便告诉你，他在那边表现得也很好，进步很快。”
高城舒了口气：“我知道，许三多写过信。”高城苦笑：“成才只敢签个名，连只言片语都不敢写给我。这可。。。真绝望！”
高胜听到“绝望”这个词，心疼。高胜犹豫片刻，还是说出了他最后的能宽慰儿子的这一席话。虽然这不是他心甘情愿想说的，但必须给高城一点念想，哪怕只有一点点，因为高城现在的状态，实在叫他放心不下。他不能看着儿子陷入绝望无法自拔。
高胜缓缓地开了口：“时间会抚平一切。即便这句话你现在不信，甚至，即便这句话对你们俩不起作用，你别忘了，你们总有一天会离开部队的，早晚。。。最多你们等到那时候，如果你们还。。。就没有人能阻止你们相伴到老了。”
高城心里稍微温暖了一下，看看父亲疲惫的眼神，内疚地低下头：“爸，谢谢你。我明白了。”
高胜走了，高城回到宿舍，收到了一个小包裹，居然是老A来的。里面还有一张明信片。
这是三多写的，简单几行字：“连长，我们都好，勿念。成才出任务了，要几个月。临走时他把这瓶薰衣草精油给了我，叫我转交给你，说你训练太辛苦，绷太紧了不好，薰衣草可以安神，缓解失眠，成才说也许你能有用。敬礼。三多。”
高城翻过明信片，就看到大片紫色麦浪般的薰衣草在阳光下盛开着，接着，他看到明信片左下角一行小字，很不起眼，字体很小，但写的是：薰衣草的花语--等待爱的奇迹。
高城把明信片贴在心口，紧紧地。等待，父亲今天说了等到那时候，成才也说了。。。
夜晚，沐浴着薰衣草的芬芳，高城进入了梦乡。睡梦里，他和成才，鬓染微霜，并排坐在干休所的长椅上，一起晒着太阳。。。
清晨醒来时，高城不想睁眼，只是微微笑了一下，但同时，两行清泪就流上脸庞。。。

引子
他俯下身来，来吻我。他的眼睛里，此时不再有那种阴郁和唳气，他很温柔地看着我，天啊，他此时的眼神叫我想起了你。
你们真的有几分相像，特别是眼睛。。。
因为想到你，我的身体竟然有了不应该有的反应，不，我也说不好是否应该，对于这个任务来说，这无疑麻痹了他。对于你，我想，这也不算是背叛。何况，马上，我就会杀了他！
我要说，谢谢你，是你，一直在帮我，完成了这次任务。虽然你自己并不知道。但这次胜利，属于我们俩。
------成才

一百二十一 独自面对
客观地说，也许我真的比其他人更合适。选中我，难道不是冥冥中注定么？
袁朗偷偷打量着跟在大校身后的成才，此时成才穿着的这身便服，他第一次见，但他的直觉马上就告诉他，这衣服原来的主人是谁。
那小羊皮的质感，一看就是高档货，不是成才消费得起的。这种款式，又特别适合个高腿长的人，高城和成才都是。现在，成才穿上这身衣服，袁朗只能用惊艳来形容，高城看到成才穿成这样的效果，一定是得意非凡吧？袁朗有点酸，忙控制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大校说：“你回去收拾东西，换好衣服，和朋友道别，还有，写点什么。。。这次行动不许对外说一个字，然后，一小时后到大队长办公室见我。”他看看袁朗：“你跟他一起去。”
“写点什么。。。”成才边走边想，明白这个任务的危险。
回到宿舍，他换好衣服，看看吴哲，只是和他紧紧拥抱了一下，说了句：“谢谢。”
吴哲点点头，目送成才出了门。
成才找到三多。袁朗知趣地退到门口，在一边看两个小兵道别。
“三多，我出任务了，就几个月。你下次写信，把这个给连长，他们训练辛苦，这个是安神的，也许有用。”
袁朗赫然发现，成材把自己送给他的那瓶精油交到三多手里了。
“还有，正好我这儿有个明信片，你这次用这个写吧。”成才把一个明信片也给了三多。
袁朗压住好奇，才没有凑过去看那明信片。
三多有点慌了：“成才，你这。。。是。。。会很危险么？”
成才笑笑：“三多，哪次咱们出任务不是都这样么？别瞎担心。”
三多眼神里有了深深的担忧：“不一样的，原来都是咱们在一起，这次，你一个人。。。”
袁朗心里也不由一沉，就他一个人。。。独自面对，无法预知的危险。
成才伸手抱住三多，在他耳边用极低的声音说：“万一。。。我有个日记在我抽屉里，替我给连长，不要叫任何人知道。”随后马上大声说：“三多，别担心，我会没事的！”
从三多屋里出来后，袁朗和成才并排走在林荫路上。袁朗忍不住开了口：“成才，这个任务，其实，我不希望你去。我只是。。。只是按照要求，把所有符合条件的战士给他去选，没想到，居然就选上了你。”
成才看看袁朗：“战士以服从命令为天职，选上我，我就该去，队长，这事，再怎么危险什么的，也和你没关系。怎么说我也不可能怨你啊。”
“可是。。。”袁朗干脆说了：“算了，告诉你也无妨，反正一会，你就会知道得比我更多。你要去境外暗杀一个犯罪团伙老大，也是军队出身。选杀手的要求是，年轻，近身格斗好，会英文，还要漂亮。”
成才笑了：“漂亮？这任务和长相有什么关系？”
“有，因为，他是个喜欢男人的男人。”
成才怔住了。脸上阴晴不定，忽白忽红。
袁朗说：“我对你说，就是怕你一会知道得太突然，反而叫他们疑心。我用人格担保，你的事，我没对任何人说。因为你和他的事，经我判断，不会影响你做个优秀的战士。所以我接受了你，一旦接受，我们就是战友，我必须保护你！”
“队长，我明白了。谢谢你。”成才突然笑了：“客观地说，也许我真的比其他人更合适。选中我，难道不是冥冥中注定么？”
袁朗心里稍微放松了一点，成才到底是强人。袁朗说：“我也有私心，告诉你，是因为我不希望你会误会我，和我有隔膜，明白么？”
成才在他的注视下，低下头，回避了他的目光。
成才离开几天后，袁朗审查到了许三多的明信片，明白原来成才把那片薰衣草的风情，都给了高城。这孩子太痴情了！袁朗无奈地笑了，点了只烟，自己还是种自己的桔梗吧。

一百二十四 毒牙
这个战士如此冷静地考虑了自己最坏的结局，而且甚至还就此安排了最后的行动计划。
老外凑过来，和成才开始套近乎。（以下均英文，考虑亲阅读方便，大部分咱就用中文了）
“你好，我叫麦克，你是新来的？”
成才笑笑：“朗利。你好。”
“美国人？我也是！我是辛辛那提的，听你口音，像西部的，我猜，洛杉矶的？”
“算是吧，那一带，圣克拉门托。”
“你真酷。我喜欢你。”老外到底直接，几句话没说完，就直奔正题。“我给你点杯酒吧，你要Sex on the beach, 还是Quick Fuck？”这是两款鸡尾酒名，一语双关，充满挑逗。
成才一笑：“Doesn't matter, as long as you can give me the Orgasm.” Orgasm 也是一款鸡尾酒的名称，一样一语双关，回得毫不逊色。
“哈哈，淘气。跟我走，我会给你你想要的。”老外的大毛手就勾在成才腰上。
成才全身一僵，最难克服的就是身体接触这一关了。再怎么说话，挑逗，没有身体接触还好，一旦有身体接触。。。成才冷汗都下来了。
“你没事吧？”麦克一怔。
“我去卫生间。”成才离开了。他知道，他要过这关真的不容易。他在卫生间，干呕了起来。
几个教官跟进来，看在眼里，心说，难为他了，但也理解，毕竟是第一次出这类任务，任何人，心理不可能不抵触，成才已经算坚持的不错了。
回到训练基地，开始心理干预，然后就是脱敏练习，各位教官也勉为其难，亲身陪练，轮番来搂搂抱抱，好叫成才慢慢适应，这么又练了些日子，再放出去，再实地考核，最后总算是差不离了。眼看到了六月。两个月过去了，成才培训期满，合格。
大校又一次检查了他对装备使用的熟练程度，重要电话口令是否熟记于心，又再次叮嘱他一定要首先保证自己的安全。
成才说：“首长，我有个要求。”
“说吧。”
“把我的智齿拔了，换一个毒牙，氰化物。”
“不行！”大校一口回绝。“你要保证自己的安全！”
“首先我一定尽力自我保护。但是对方很难缠，也很狡猾残忍，不是没有失手的可能。我不想。。。像上次。。。那样失手。”
大校沉默片刻，说：“那样，你至少能保条命。”
“这样，完成任务的几率会更大！如果我无法动手，我可以用接吻就杀了他。”
大校道：“不行！如果他没有怀疑你，没打算杀你，你不能死！这是命令！”
成才说：“好，我服从！那么，万一他看破我，要杀我呢？”
大校不语了。
成才说：“我的计划是，一旦发生最坏的情况，我也不想白死，我会尽量拉他一起死。”成才眼神里有股寒气：“我会对他说，我下不去手，是因为自己真心喜欢上他，请求他杀我之前，好好吻我一下。我看得出，这个人极为自负，最爱听这种话，也最容易上这种当，如果他真来吻我，我就可以趁机咬破毒牙，和他同归于尽。即便他不上当，我也可以死得痛快些，有点尊严。请首长给我这个权力吧！”
大校半天没说话，最后说：“我们研究一下。”他心里很震撼。这个战士如此冷静地考虑了自己最坏的结局，而且甚至还就此安排了最后的行动计划，力求完成任务，同时捍卫尊严。
第二天，成才装上了那颗致命的毒牙。
大校送他过了海关，从此，就是他一个人在战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