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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错郎 作者:凤鸣九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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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P属地:江苏1楼2013-08-27 14:09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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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民国年间,平府城外的燕家养马场,俊骑奔腾景象昌胜。平府城内水督军的老爹,眼红燕家的养马场,总想据为己有。水督军的宝贝女儿水天然,暗恋有着“平府第一美男”之称的燕家少爷燕子丹,一天独自骑马进入大河滩养马场,险遭乱马践踏丢了身家性命。紧要关头,燕子丹英雄救美,于是,欢喜冤家结孽缘。千金大小姐哪知燕子丹也是女儿身,一厢情愿仗势硬嫁,燕家有苦说不出。新婚夜,一个柔情万种,一个百般躲闪……结局总算患难见真情。 本文走中国式的传奇路子,富可敌国的宝藏、身怀秘术奇技的女子、土匪、军阀……动荡的民国,催生出传奇的故事。


    IP属地:江苏2楼2013-08-27 14: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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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竞出天价马(一)    平府城的马市很有名气,每年四月,长达半个月的“骡马大会”,吸引着远近俗称老客的马贩子,云集平府城。燕家的马匹,在马市上最受欢迎。“骡马大会”的主会场,设在城西,届时,满城马匹,连带着骡、牛、驴,也一并交易,说书、唱戏、耍杂技的,纷纷前来凑场。一年里,也就四月的“骡马大会”,能让灰暗、压抑的平府城,变得灵动、野性起来。
        燕云林一早就起来了,昨天“骡马大会”正式开始后,他就打算着把自家的马匹,拉到大会上露露面,这是宣传燕家马的好机会。那些老客和经纪,不都在议论燕家马匹新品种的优劣吗,那就让他们见识见识。今年,一些老客,从外地大批量贩进价格低廉的马匹,让燕家的马匹,在“骡马大会”上的地位,倍受威胁。
        燕云林洗漱过,正吃着早饭,伍来顺从城外的养马场来了,燕云林让人添加碗筷,伍来顺也不客气,坐下就吃。两人吃饭的速度都很快,风卷残云似的,一会儿就填饱了肚子。漱口水端上来,燕云林接在手里,问伍来顺:“挑选出了多少马?”伍来顺捏着牙签剔牙缝:“五十匹,已经送到马市上了,我来请哥去看看。”燕云林漱毕口,叫人拿来他出门见客时穿的长袍马褂,穿上才要出门,因见伍来顺身上的对襟褂子油污膻气,摇摇头说:“脱掉这件,我另给你一件才穿了一水的长衫。”伍来顺皱皱眉:“哥也太罗嗦了,我身上的衣服,旧是旧了点,可穿着顺胳膊顺腿。”燕云林已经拿出一件八九成新的宝蓝色长衫:“咱家的马都洗涮过了,你这身皮也换件光鲜的吧。”伍来顺只得脱去短褂,罩上长衫,他还挽起了雪白的袖口。燕云林看着他笑说:“也就穿了件长衫,就屏去了一多半草莽气。”
        两人衣服整齐地出了大门,大门口,燕子丹在吩咐人给燕云林的马备鞍。燕云林骑上马,看燕子丹的白马也在,遂问:“你也要去那又脏又挤的马市?”燕子丹的长发,拢后编成辫子,束发抹额换成了粗犷的银饰带。今天,他穿着一身做工精致的杭绸衣裤,在阳光下,它们闪着象牙般的丝光。显然,他是特意打扮过的。平府城的人,没有谁在赶“骡马大会”时,不打扮一番的。
        “我也要去开开眼界。”燕子丹拉马过来。伍来顺说:“大侄子,马市那地儿,又闹腾又拥挤,还到处是臭哄哄的马粪,你这纤尘不染的打扮,就适宜坐在家里。”燕子丹翻身上马:“伍叔不也板板正正打扮了起来?”伍来顺笑了,提提长衫的前摆:“这直筒子套在身上,会害我骑马都叉不开腿的。”又回头看看燕云林,“老哥也处处把侄子当女儿养了。”燕云林无来由地叹口气:“我倒是希望养个女儿。”
        城西的马市,熙熙攘攘的一半是人,一半是骡马大牲口,连空气中都混和着马膻味。南腔北调的老客,熟知行情的经纪,看热闹乱荡的混混,这些人最知道哪儿是“骡马大会”的枢纽所在——马市大栅栏。
        马市大栅栏,位于马市的中心地带,顾名思义,就是用木桩围起的大马圈,以前用来圈交易的成群马匹。明清时,马市由官府把持,多在这儿进行,清末民初就成纯民间的交易了。燕云林那五十匹好马,早早就被送进了大栅栏内,此外还有别家的马匹,挤挤挨挨地绕栏拴了一周,不下二百匹。能被栓进大栅栏的马,都是主家精心挑选出来的好马,也就是平府城人说的“面子马”。
        燕云林三人到了大栅栏时,大栅栏的四周已经挤满了人,燕云林一出现,经纪、老客、买主就围住了他,燕家自有经纪对付那些人。燕云林让人把坐骑,栓到旁边自家开的酒馆后面,他绕着大栅栏看里面的马匹。一般来说,买主看中马匹后,就有经纪找卖家交涉,双方在袖口里讨价还价,只见神色变化,不听声音发出,“六挠、七捏、八叉、九勾”地一番指战后,达成一个合理的价格,这桩生意就成交了。买主从大栅栏中牵走买下的马,经纪从中分得一份交易费。大栅栏中,燕家的马最被赶马市的人看好,无论骑乘还是驮运抑或挽具,都是那一类中的佼佼者。不到日午,五十匹马就全出了大栅栏,更有老客批量预订燕家的马匹。
        大栅栏里的马一有出空,卖主就向里面补缺。日中时分,马市上的人达到了高峰。燕云林看看大栅栏里的马匹,跟一边的伍来顺说:“尽是下等货色了,咱们该回去吃饭了。”爬在栅栏上的燕子丹忽然说:“看,又牵进一匹,好大的块头。”燕云林和伍来顺看过去,一个头上缠着青布的大汉,牵着一匹雄骏高挺的枣骝马,进了大栅栏,也不往围栏上栓马,人和马意气昂扬地站在中间的空地上。伍来顺的目光,被那枣骝马牢牢吸住:“今年的‘骡马大会’,总算出现好马了,哥,我敢打赌,那是马市上最好的马了,你一定要把它买下来!”燕云林的眼睛也亮了:“我一直以为咱家的马最好,只有让它成为咱家的,咱家的马才是最好的。许经纪,许经纪。”燕云林大声叫着姓许的中介人。许经纪本来在为一个散户看犁地的马,听到燕云林叫他,忙挤过来效劳。燕云林指着枣骝马说:“我要场子中间的那匹。”许经纪二话没说:“我找卖主去。”
        过了一会儿,许经纪回来了:“燕爷,有人也想要那匹马。”燕云林想也没想:“多给他点钱不就成我们的了。”许经纪就又去了,不久回来说:“人家也跟着提价。”燕云林皱皱眉:“你再添些。”许经纪穿梭般走了几个来回,还是不成事。燕云林看出事情不对头,许经纪不是在跟卖主捏价,而是在跟一个姓张的经纪,来来回回地在袖口中“谈价”。


      IP属地:江苏6楼2013-08-27 14: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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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救人古麻镇(二)    很快,两个喽罗把水天然带到了大厅里。大厅里狼藉的场面,让水天然十分惊疑,她首先想的是爸爸来救她了,可看到燕子丹玩弄着手枪,若无其事地站在大厅中间,思维就乱了。她只顾盯着燕子丹心里猜测:“怎么是他?”其它全都视而不见了。
          燕子丹走过去,仔细看看水天然,见她气色还好,暗中舒口气:“你没事吧?我们来接你回家。”水天然意外地说:“我只想我爸爸一定会来救我,怎么竟是你?”燕子丹笑问她:“你是现在跟我们走呢,还是呆在这里等你爸爸来救?”水天然忙说:“我才不想在这儿多呆一会儿。”
          孙三段让人闪开出路:“想不到我在自己家里栽了大跟头,你们可以走了。”燕云林沉声说:“请把我们的马牵过来。”燕子丹指指水天然:“给她也备上一匹马。”孙三段急于送瘟神,吩咐一个喽罗:“快牵出他们的马来,另外给水小姐也备好一匹。”燕子丹留意到孙三段吩咐那个小喽罗时,用手比划了一个什么动作,还使了一个眼神。
          三个人走到大厅外面,他们的马已经牵到了,燕云林率先上马,伍来顺也板鞍认镫翻坐上马背。燕子丹拉过白马,因看水天然的坐骑骞劣,她又是一副娇弱的样子,想了想,把白马牵到水天然面前:“无意冒犯,你还是和我共骑一匹马吧,我可不希望你再次落到他们手里。”说完,也不等水天然同意不同意,伸手把水天然扶到马背上,然后自己上马。两人贴近得耳鬓厮磨,水天然身上更有一种幽香袭人,燕子丹的鼻翼,悄悄地凑近水天然白皙的脖颈,忍不住问水天然:“你用的是什么香粉?”水天然想不到燕子丹,会在这种众目睽睽的危急场合,问这种让她尴尬又不相干的话,一时脸热心跳得耳朵都红了。燕子丹也不要水天然回答,一带马缰绳,把马头转向孙三段,“我们燕家向来不做赔本的生意,那十匹马,也没有必要留在你这儿了。”
          孙三段只得让人把那十匹俊马牵出来,然后敞开庄院北边的大门。燕子丹低声跟燕云林、伍来顺说:“注意了,咱们进来时走的可是南边大门,出去时他们给开的北边大门。”燕云林看门外很是阔敞,也起了疑心:“这确实可疑,我们要小心的好。”伍来顺不以为意:“出去能有什么危险,我开路好了。”燕子丹忙拦住他:“伍叔不忙,我们有更好的开路先锋。”伍来顺左右看看:“谁?”燕子丹说:“伍叔先把这些马匹驱赶出去大门,就知道前面有没有危险了。”伍来顺说:“这个好办。”他把两根手指放进嘴里,吹出尖利的哨声,那十匹俊马听到哨声后,全精神抖擞地昂扬起颈项。伍来顺又长长地发出一声吆喝,马匹骤然奋蹄狂奔,像是被人驱打般争涌出庄院的大门去了。伍来顺向燕子丹摊摊两手:“马都跑出去了,没事啊,我还得追上去拢住它们。”
          伍来顺的话刚说完,就见跑在最前面的一匹马,被地下突然绷起的绳索绊爬下了,后面的马匹纷纷跌进了陷阱。陷阱里有的插布着尖竹,有的铺着生石灰。一时间,跑出去的十匹俊马,全部掉进了陷阱里,马声嘶鸣得令人胆颤。伍来顺大惊:“孙三段真布下了机关,要不是侄子拦阻我,说不得我已经被扎成筛子底了。”
          孙三段的庄院,开有南北两个大门,北门外地面开阔,孙三段让人在门外挖下许多陷阱,以防仇敌攻打庄院。平时,北大门紧闭,他们只在南门进出,非常时刻才开北门,比如这次请燕云林三人出去。孙三段原指望把三个人坑陷了活捉,不承想燕子丹用散马开道,一下子扫清了路面上布下的陷阱。
          水天然被眼前的惨象,吓怔了。燕子丹的左手,安抚似地环抱住水天然的纤腰:“坐好了,如果我这马有你夸的那么聪明,就会带我们安全走出陷阱地带。”被燕子丹环抱住的水天然,又感觉异样起来,先是跟燕子丹耳鬓厮磨,这次更甚,被燕子丹直接拥抱入怀里了!她的脸红得都要渗出血了,但她什么也没有说,甚至还暗中向燕子丹的怀里缩了缩身子。燕子丹总算觉察到了水天然的难为情,忙拿开左手:“无意冒犯,我只是不想让你从我的马上摔下去,那些竹子会扎死人的。”水天然低声说:“我知道。”这话像在纵容燕子丹想怎样就怎样。燕子丹岔开话头:“我们的运气不会那么坏的。”一扯缰绳,纵马出门。
          燕子丹的白马,在经过那些已经塌陷出来的陷阱时,或避绕开去,或一跃而过。或许因为水天然在的缘故,燕子丹忍不住得意:“姓孙的挖这些坑,又能怎么样我啊。”话未说完,白马一脚踩在陷阱的翻板上,两人一马直接就陷下去了,陷阱里顿时冒出呛人的白烟。幸好陷阱里铺的是生石灰,两人被生石灰呛得睁不开眼睛,倒没有大碍。燕子丹摸索着将水天然护持在陷阱一角,以防受惊的白马误踩了她。水天然大是感动,嘴上却要讥讽燕子丹:“话说过头了吧。”燕子丹讪讪地用手拍抚着马颈,安抚它平静下来:“别怕别怕,就算你掉了下来,仍是有功的,最后一个陷阱,给你踩出来了。”水天然提醒燕子丹:“可我们陷下来了。”
          燕云林和伍来顺,本来已经跑过了陷阱区,看见燕子丹落入陷阱,急转回来救人。孙三段惧怕燕子丹的手枪,燕子丹被陷,他的胆子就壮起来,吆喝众喽罗围上去。伍来顺夺过一把砍刀守在陷阱边上,燕云林焦急地问下面的燕子丹:“受伤没有?”燕子丹揉着眼睛说:“没有受伤,只是眼睛看不见。”燕云林看陷阱两人深的样子,不借助东西,掉进去的人无法爬上来,遂向下面的燕子丹说:“这陷阱大概两人深,你站在马背上,我拉你出来。”燕子丹蹲□子,抓摸住水天然的一只脚,放在自己肩上:“踩住我的肩膀,手扶住墙壁,我送你上去。”水天然问:“你怎么办?”燕子丹说:“我踩着马背也能上去。”水天然又说:“还是你先上去吧,你爸爸要拉的人是你。”燕子丹命令说:“我要你先上去,我爸爸才不是只顾自家孩子的人,你再磨蹭,我们就死定了。”水天然只得踩上燕子丹的肩膀,燕子丹站起身子,上面的燕云林伸手将水天然拉出去。
          孙三段带人围过来,伍来顺抡开大砍刀,舞出一片闪闪的寒光,逼退孙三段等人。燕子丹踩在马背上,也被燕云林拉出来。四周乱哄哄的尽是孙三段的人,伍来顺有点招架不住,那些人扑向陷阱,孙三段指挥人拿着长钩,想活捉陷阱里的燕子丹。燕子丹的手里还握着手枪,刚出陷阱,眼方朦胧视物,就一枪打掉了一个喽罗手中的长钩。众喽罗都知道燕子丹的厉害,一下子像是被施了定身术似的,没有一个人再敢踏前一步。燕子丹厉声说:“孙三段,我说过不打烂你的脑袋,你还是识相点别惹火我。”
          燕云林说:“我们走。”燕子丹却爬在陷阱边上,竭力想把白马弄出来,却无能为力。燕云林急了:“我们养马场多的是马。”燕子丹说:“可它是我最喜欢的一匹,我一定要救出它来。”燕云林看旁边有块盖陷阱的翻板,就掇起翻板,顺进陷阱里,让翻板斜搭在陷阱壁上:“那就看它的运气吧。”燕子丹向白马发出上来的命令后,白马只是把前蹄踩在了翻板上,那样子根本上不来。燕子丹厉声说:“上来!”白马一激灵,后腿也踩上了翻板,紧接着猛地竖直身子,将两只前蹄搭伏在陷阱边上,再一用力,它竟然真的跃出了两人深的陷阱!燕子丹高兴坏了,拍着白马说:“好样的,我就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
          燕云林、伍来顺重新上马,燕子丹仍和水天然共骑。孙三段跟众喽罗,眼睁睁地看着四人骑马绝尘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古代讲书的,说到得意之处紧要关头,会停下来请求听众打赏,或者听众听到会心的地儿,也会主动打赏。呵呵呵呵,乃们明白的


        IP属地:江苏13楼2013-08-27 14: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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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不得不联姻(一)  燕云林四人,离开古麻镇进入平府城后,直奔将军胡同,在千年的龙槐树下住了马。
            水府内,三儿正站在客厅外面侍候着,忽见一身白灰的水天然走进来,惊诧得眼珠子都要跳出来了,岔音跑调地,向着客厅里就是一嗓子:“大小姐回来了!”
            一个留着浓密髭胡穿着将军装的高大男人,急急从客厅里跨出来,后面是穿着中山装的楚晚雨、梳着小辫子的水保田。穿将军装的男人是水润壤。水保田昨天连夜派护院大老张去省城送信,可巧水润壤今天下午就回来了,水润壤虽然没有见到大老张,比见到大老张回来得还要早。他这次回家,是给水天然择婿的,哪知一进家就遇上女儿被绑票的事,这让他极窝火,找来楚晚雨商量对策,正无头绪,猛听外面叫大小姐回来了,又惊又喜地赶出来。
            水润壤一把抱住水天然:“你没事吧?”水天然颇有怨气地说:“你没去救我我也回来了,现在哪能还会有事。”水润壤嘿嘿地笑着说:“都怪爸爸不好,是谁救了你回来,我一定重重谢他。”水天然看看身后的燕子丹三人:“是他们救了我。”水保田惊疑地看着燕云林:“你救了我孙女?”水润壤忙请燕云林三人进客厅说话。水润壤急于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燕云林也不吊他的胃口,从小红马马鞍上的百宝囊说起,直到怎样救出水天然,隐去了为自家马场子救人的私心。
            水润壤起先对灰头土面的燕子丹,不怎么在意,后来听说是燕子丹救了女儿时,不由惊奇地看着燕子丹:“自古英雄出少年,果然后生可畏啊,我都不知道要怎么谢你好了,说吧,你想要什么?”燕子丹满身满头白灰面,脸上因为呛出的泪水,更是灰道纵横交错,他只顾丧气自己的狼狈样子,根本没听水润壤在说什么。一边的水保田疑心很重:“你们燕家父子,什么时候变成救苦救难的菩萨了?”燕云林毕竟老于世故,他向水保田拱拱手说:“都在这平府城里住着,老话不是说兄弟内讧还能共御外敌嘛,我既然知道是孙三段绑票了令孙女,哪能坐视不管,况且水老爷子德高望重,平府城的人哪个不敬仰,我正好借此稍尽薄力。”水保田被燕云林恭维得心里很舒坦,一时前嫌暂弃,眉开眼笑地说:“今儿凑巧润壤赶了回来,晚雨也在,我叫人准备酒菜上来,你们坐坐。”燕云林从椅子上站起来:“不叨扰老爷子了,令千金平安无事,我们就放心回去了。”水润壤倚门拦住燕云林:“哪能这样就走,连让我们表达谢意的机会都不给?我可带回几坛上好的贡酒,燕老板一定要尝尝。”燕云林重新坐了回去,燕子丹实在无法忍耐身上的生石灰,跟水润壤说:“我爸爸跟伍叔在这儿留坐,请大人允许我回家换身干净衣服。”水润壤一迭声地吩咐下人:“快去烧水让燕少爷洗澡。”又告诉水天然,“你去捡我那干净的衣服,拿来一套,让燕少爷换上。”燕子丹慌忙说:“我身材瘦小,大人身体胖大,恐怕衣服不合适,我还是回家另换衣服吧。”水润壤见燕子丹坚辞不就,只得说:“幸好府上离这儿不远,我让下人跟随你去,你换上衣服就来,我们等你。”水润壤担心燕子丹一去不回,故叫一个仆人跟随了去。燕子丹走后,水润壤让下人侍候燕云林、伍来顺盥洗,水天然自去沐浴。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节短了点,本准备隔天发长点的,亲们谅解。


          IP属地:江苏14楼2013-08-27 1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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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7双生命命鸟(一)    第二天一早,燕子丹就起来了,他首先把卧榻上的被子收好,才开门出去。燕云林起的更早,站在院子里仰面看天,燕子丹好奇地也看了看天,天上什么也没有。燕云林见燕子丹出来,留神看燕子丹的神色。燕子丹过来讪讪地跟燕云林说:“我们昨晚上喝酒,三小杯她就大醉了,到现在还没有醒过来。”燕云林轻描淡写地说:“忘了告诉你,不大喝酒的人,那酒一杯就醉了,更不要说没喝过酒的人了。”燕子丹暗中庆幸自己只喝了一杯,同时庆幸没有灌水天然更多的酒。
              水天然一觉睡到天近午,醒后犹觉头疼。侍女进来侍候她梳洗,她看看日头,着实吓了一跳,心里暗叫惭愧。燕子丹穿戴整齐地从外面进来,忍不住调侃水天然:“你才做新人,就‘从此君王不早朝’了?”水天然的脸刷地通红了:“我想是昨晚喝醉了,害得我起不来,真是糟透了!”她急急梳洗完毕,向外就走。燕子丹问她:“哪里去?”水天然说:“去给你父母请安,我这发式还行吧?”燕子丹说:“不急着去,我让人把饭送这边来了,你吃了饭,我们一块过去。”
              侍女把饭菜从饭盒里一一取出,摆在桌子上。水天然越觉难为情:“不知你父母怎样看我,会不会认为我又懒又不懂礼节?”燕子丹看她忐忑不安,就安慰她说:“我已经向父母解释过了,说你睡的迟,所以早上起不来。”水天然既狼狈又吃惊地瞠视着燕子丹:“你真是这么说的?我昨晚只喝了三小杯酒,什么也没有做啊,你看连衣服都好好地穿在身上。”燕子丹也觉这话让人想入非非了,忙岔开话头去:“吃饭吃饭,看凉了。”水天然坐下吃饭:“你不一块儿吃?”燕子丹说:“不早不午的,我吃什么,你要是觉得饭菜不合口,我让人另做去。”水天然说:“我这样失礼,传出去还不让人笑话死,哪敢再挑食。”
              水天然随便吃了点东西,就让人收拾了下去。她觉得自己应该穿得庄重点去见公婆,于是,她换上一件广袖滚宽边的玉色衫子,下系一条撒花雪青闪蓝百褶裾,头上又插了些珠钗。水天然妆扮好后,才同燕子丹一起去拜见公婆。
              燕云林居住的正房,阔大高深,屋内摆设的红木家俱,泛着深沉的亮泽,条几上摆着座钟和青花瓷瓶。水天然跟在燕子丹身后,低头垂目地进去。燕云林夫妇正凭几喝茶,看神情是在等水天然来见。水天然更觉羞愧,紧走几步,将茶壶提起,给公婆续茶。燕子丹的母亲王氏,是个吃斋念佛的人,一味慈祥,家里的事概不过问。燕云林正襟危坐,端着架子等水天然倒茶。王氏从座位上站起来,拉住水天然的手,怜惜有加地说:“今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千万别拘束礼节,你要是缺少什么使用的,只管告诉我。”燕云林咳嗽一声,说:“我也没什么好东西给你们,倒是有个玉玩意儿,还算稀罕,给你们玩吧。”他从几上的木匣子里,拿出一件玲珑剔透的玉器,递给水天然,水天然忙双手接下。那玉器的造型很奇特:一只羽翅绚丽多彩的鸟儿,却生着两个头。水天然将玉鸟托在手上,奇怪它何以长成这副模样。燕子丹在旁边说:“这可是我们家的宝贝,一个新疆大玉商送给爸爸的,它的名字叫共命鸟,也叫命命鸟,因为它虽然有两个脑袋,两种思想,却共着一条命。其实什么鸟不重要,重要的是这玉光泽莹润,雕刻出的鸟儿气韵流动,是玉器中的极品。”水天然忙向燕云林说:“谢谢爸爸。”王氏也早有礼物准备着,却是一本泥金经册《心经》,她满面慈祥地跟水天然说:“孩子,心烦了,就看看佛经,最能修心养性。”水天然暗想:“婆婆真不合时宜,我才入你们家门,就要我读经,我要做尼姑,也不用嫁过来了。”水天然想归想,还是恭恭敬敬接过经册。燕云林又泛泛地讲了些大道理,就让两人出去了。
              从公婆那儿出来,两人回到新房,水天然随手将金经丢在桌子上,笑着跟燕子丹说:“你要是喜欢清心寡欲的新娘子,我就把这《心经》每日持诵三遍。”燕子丹把经册高高地放到衣柜顶上:“你不喜欢,咱们就把它束之高阁起来。其实,这册子很贵重,金粉写的经册,拿到外面卖,值许多钱。”水天然对共命鸟很喜欢,爱不释手地把玩着:“好奇怪的鸟儿,一身两头,它应该有些说法吧?”燕子丹说:“传说在雪山里,有一只长着两个头的鸟儿,它的一个头叫迦喽茶,另一个头叫优波迦喽茶。这两个头轮流进食和睡觉,一天迦喽茶看到一枚甜美的果实,它觉得吃下那果实,对它们共有的身体都有益,优波迦喽茶又在睡着,就没有告诉优波迦喽茶,把那枚甜美的果实吃进了肚子里。优波迦喽茶睡醒后,觉得肚子饱饱的,精神也旺盛,就问迦喽茶怎么回事。迦喽茶告诉它自己吃了一枚甜美的果实,优波迦喽茶听后,心里升起一股强烈的嫉妒,怨恨迦喽茶独享美味却不告诉自己。又一天,当迦喽茶睡觉时,优波迦喽茶寻找到一枚剧毒的果实,把它吃进肚子里。迦喽茶在肚子的疼痛中醒来,问优波迦喽茶吃了什么东西。优波迦喽茶解恨地告诉迦喽茶说:‘我吃了毒果,因为你独享美味不告诉我,我要跟你一同死去,来惩罚你的自私。’迦喽茶痛惜地说:‘你误解我了,我吃那甜美的果实,是觉得它对我们都有益啊。’剧毒很快传遍了它们共有的身体,它们一同死去。”
              听完共命鸟的故事,水天然遗憾地说:“优波迦喽茶真是一只笨鸟,因为自己愚蠢的嫉妒,害人害己。”燕子丹说:“这是个印度佛教中的故事,我妈妈说它是一身两命,识别报同,推及这尘世上的夫妇,又何尝不如此,一损俱损,一荣俱荣。我却不大喜欢这鸟儿,明明共着一条命,却仍要嫉恨对方。”水天然认真地说:“我倒觉得喜欢它,它能长成共命的样子,就已经够神奇的了,何况还有一个教育人的传说。”燕子丹略感意外:“我们的观点还真有点不同。”水天然笑笑:“我们会有共同点的,比如这只共命鸟,它虽然有两个思想不同的头,却有一个谁也离不开的身体。”
              一天时间很快就要过完了,燕子丹和水天然,在前面燕云林的房间里吃过晚饭,两人相跟着回到后面新房内。水天然坐在梳妆台前,摘除满头钗饰,感叹说:“做新娘真不容易,光这一头钗子,就得费好些时间插上去再摘下来,你也过来帮帮我。”燕子丹正若有所思地坐在椅子上,听水天然叫他,警醒地看看水天然,走过来帮水天然摘除头上钗子,一根钗子夹带了水天然的头发,水天然哎呀了一声:“你怎么跟丢了魂似的,心思跑哪儿去了?”燕子丹忙小心地取下钗子。
              天色越来越暗,燕子丹更显得坐立不安了,等点上灯后,他借口有事走出了新房。水天然一个人在新房内,左等右等不见燕子丹回来,满心热切渐渐变成怨气,哪有新婚妻子独守空房的?她赌气宽了衣服,穿着小衣上床睡觉了,也睡不着,辗转反侧思忖燕子丹那让人捉摸不定的神情,有意避开她似的,为什么要避开她?
              水天然胡思乱想着,听条几上的座钟,带着嗡嗡的回声,当当地敲了十一下,心里升起一股莫名的凄凉。桌子上的红纱灯一直亮着,她本是担心燕子丹进来时黑灯瞎火不方便,这时那灯倒像是在嘲讽她的自做多情。门虚掩着,水天然终于听到了蹑手蹑脚的推门声,她偷眼看看侧身进来的燕子丹,心里的怨气不觉释然了一多半,不管怎么说,燕子丹总算回来了。她闭上眼睛装睡。
              燕子丹进来后,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俯□去。水天然的心狂跳起来,她几乎感觉到了燕子丹的呼吸,如果燕子丹再向下低低身子,准能听到她怦怦的心跳声。她紧张得眼皮不停颤动,渴望着燕子丹那迟迟不肯落下来的亲吻。燕子丹俯视了一会儿,断定水天然真的睡着了,才探身从床的里面,拿出一条被子,去铺到卧榻上。燕子丹刚脱下鞋,把腿缩放到卧榻上,悄悄睁开眼睛的水天然,感觉受到了羞辱,她呼地掀开被子,从床上坐起来,生气地问燕子丹:“你既然不肯和我共眠一床,为什么还要娶我?”燕子丹吓了一跳:“你还没有睡?”他的神情慌张愧疚得要水天然生疑,水天然委屈得眼泪都流下来了:“你管我睡不睡,我很想问明白你为什么不肯上床。”燕子丹支吾着说:“我看你睡着了,怕惊动了你。”燕子丹的借口太拙劣了,拙劣到水天然都不想正面说破它。水天然只觉心里的热情,潮水般消退下去,她重新躺下盖好被子,冷冷地跟燕子丹说:“今后,你爱睡哪就睡哪吧,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好了。”水天然话虽这么说,心里却不争气地希望燕子丹过来哄哄她,那么一来,不管燕子丹用什么拙劣的理由,她都情愿相信。偏燕子丹一言不发,只管悄无声息地睡在卧榻上。
              水天然大是羞恨,眼睁睁地熬到天亮。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到了紧要关头,作者也是心急的,最烦吊什么胃口。闲话少说,上文。


            IP属地:江苏19楼2013-08-27 15: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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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情困发为白(二)    水天然除了密切关注着燕子丹的一举一动,还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燕云林。燕云林看起来平静得像一泓死水,可总会在某一不为人注意的时刻,流露出忧心忡忡的神情,看到水天然时,这种无奈和权宜的神情,在背过去脸的一瞬,尤其明显。有一次,水天然甚至听到燕云林跟燕子丹说:“纸里终究包不住火,你究竟想怎么样?”水天然强烈地感到,在燕家有一个惊人的秘密,而燕子丹就是这秘密的核心人物。
                燕子丹很爱惜自己的头发,三四天就要用皂角膏洗一次。那天下午,燕子丹在院子里洗头发,涂上皂角膏后,揉搓出满头白沫,因被白沫刺得睁不开眼睛,一声紧一声地叫侍女拿水来冲洗。恰好水天然走来,从侍女手接过温水盥器,亲自给燕子丹倒水冲洗头发。
                温水冲洗去皂沫,燕子丹的头顶上,隐约可见刺青图案。水天然大是奇怪,停下冲洗,用手分开燕子丹的头发,细看那奇怪的刺青。燕子丹平日长发覆顶,外人根本想不到他头上会有刺青。那是一朵拙劣的莲花图案,像是草草刺上去的。水天然心里猛地一震,想起青莲道乌龙点汪青全家天灯的骇闻。
                燕子丹紧闭着眼睛催促:“怎么不倒水了?快把这些烦人的沫沫冲洗掉。”水天然走神失手地给燕子丹倒水,注下的水,顺着燕子丹的脖颈淌进衣领里。燕子丹生气了,伸手推开水天然:“你这是给我洗头吗?简直是在给我洗澡。”一旁的侍女,忙把干净的毛巾递给燕子丹,燕子丹用毛巾擦拭着头发,睁开眼见是水天然愣在一边,手里还拿着盥器:“怎么是你?我还以为是小丫头毛手毛脚的。”水天然勉强笑笑:“真是好心没好报,我看这丫头被你支使得团团转,过来帮一把,倒帮出不是来了。”燕子丹忙说:“我哪是对你发脾气,你误会我了。”
                水天然支开侍女,紧张地问燕子丹:“你头上的刺青怎么回事?”燕子丹有点慌乱:“什么刺青?”水天然肯定地说:“我看到了,那是一个莲花图案。十八年前,青莲道的乌龙,把湘西三陵县的知县汪青全家点了天灯,唯独汪青五岁的小女儿被人救走,你今年不正是二十三岁吗?”燕子丹吃惊得差点跳起来:“你怀疑我是汪青的小女儿?湘西离山东距离遥远,我决不可能是汪青家的人!这风马牛不相及的事,你还真能扯到一块儿。”
                燕子丹越是极力否认,水天然的脸色越是难看,一张吹弹得破的娇嫩脸子,青了白白了青地变化着,她很害怕去证实自己这个疯狂的猜测,如果她的猜测对了,燕子丹也就是个女人了!这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平府城的人,还不惊奇得掉了下巴?水督军的颜面还不丢尽?她水天然又情何以堪?想到这儿,水天然委屈得泪水盈眶,爱恨交加地向燕子丹说:“你跟我进来说话。”说完扭身回房。
                燕子丹惊怔彷徨了一阵子,不得已走进他们的房间。燕子丹一进去,候在门口的水天然,就将门闩上了。燕子丹勉强调侃说:“大白天闩门,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水天然看着燕子丹,点点头说:“还真是见不得人的事,你把衣服脱下来,我要验明正身。”燕子丹皱皱眉头:“你验什么身?”水天然慢慢地解开自己的衣领,外衣、内衣、以及抹胸,一件件向下脱,直至胴体上□。燕子丹窘迫得满面通红:“这又怎么说?”水天然逼视着燕子丹:“你要如我这样露出真相,我才放心。”燕子丹后退一步,水天然冷笑:“我就知道你心中有鬼!”燕子丹被水天然逼到死角,一咬牙脱下外衣。水天然比燕子丹更觉到了穷途,她害怕看到真相,恨声说:“你要真是个和我一样的女人,我爸爸准会一枪毙了你,你让我们父女,成了平府城最大的笑话!”
                一听到水督军,燕子丹顿觉后背发凉,笑着跟水天然说:“我不都跟你上床了嘛,你还疑心什么?”水天然愕然苦笑:“在一张床上各睡各睡的,就叫上床?”燕子丹神色转凝,把刚脱下的外衣又穿回身上,冷肃地跟水天然说:“我向来不喜欢别人强迫我,凭什么你要我脱我就脱?”水天然举起双手,将玉体转了一周:“我都脱了,你怕什么?”燕子丹回身向外就走,水天然气恼地拦住燕子丹的去路:“你要逃避到什么时候?”燕子丹把衣服丢给水天然:“我要怎么样,你能阻拦得了吗?”一把拉开水天然,打开门扬长而去,但没有忘记随手把门关上。
                晚上,燕子丹仍回房来睡觉,只是脸子板得冷冷的,明显在告诫水天然别再招惹他。水天然竭力隐忍着,处处做出对燕子丹视而不见的姿态。燕子丹被水天然识破每晚的假功课后,也不装模作样了,回房就上床睡觉,甚至别出心裁地在床的中间,拉上一条细绳,上面系挂着四五个铃铛,正色告知水天然,说这条细绳子是楚河汉界,两人上床后,各人守土,不能犯疆。水天然对此又生气又好笑,反觉燕子丹可爱之至。
                此后的燕子丹,明显变得焦虑不安忧心如焚,尤其对水天然,防范得密不通风,连睡觉时都睁着一只眼。有时,水天然一个不经意的小动作,都会把燕子丹吓一跳,会神经质地想半天水天然要干什么。
                一天,燕子丹照着一把镜子发呆,水天然像往常那样“无视”燕子丹的存在,可燕子丹照镜子的时间太长了,长到水天然再不能“无视”下去。于是,水天然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燕子丹照什么,原来燕子丹在照两鬓间夹杂着的一些白发!水天然心里暗惊:燕子丹怎么突然长出许多白发来?水天然想看得更确切点,刚靠近去,燕子丹警惕地避开她。水天然知道自己任何一个想接近的动作,都会吓着燕子丹,自己只有保持开距离,燕子丹才会觉得安全。
                燕子丹头发变白的速度,实在惊人,本来一头乌黑飘逸的长发,在短短的几天时间里,竟然全变白了,并且白得雪亮。燕家的人,对燕子丹快速白发的现象,想当然地以为是一种疾病引起的。唯有水天然明白燕子丹的病根所在,这样虐心要命般的心理折磨,燕子丹的头发不白才怪。对于燕子丹骤然全白的头发,水天然深为震撼,极后悔对燕子丹逼迫太甚。燕子丹对水天然疑惧和避让的态度,令燕家的下人,觉得水天然在欺负燕子丹,所以都有点不喜欢水天然起来。
                一天午饭时,燕子丹和水天然,陪着燕云林夫妇吃饭,燕云林忧心忡忡地跟燕子丹说:“你这头发,还是请一个医生看看的好。”一向极为爱惜头发的燕子丹,一口杜绝:“反正全白了,黑发总究也要变白的,我这样子蛮好的,要那庸医来干什么。”燕子丹的母亲王氏,无论遇上什么难为的事,都会把佛祖请出来,给她排忧解难,这次也不例外,她掐着手上的佛串珠说:“阿弥陀佛,因果报应啊。”燕云林不满地瞪王氏一眼:“你这话什么意思?”
                饭桌上的气氛顿时冷凝下来,水天然看看一头雪白神色肃杀的燕子丹,跟婆婆王氏说:“我昨天看佛经,读到有关共命鸟的另一个传说,很觉有趣。在印度的本土,有一种奇异的鸟儿,它长着两个头,共拥有一个身体,人们叫它共命鸟。共命鸟极会唱歌,它两个头发出的歌声,都非常奇妙,但其中一个头,却嫉恨另一个头的歌声更美妙,想毒死它,就吃下了毒花。剧毒很快传遍了它们共有的身体,导致它们一同死去。死去的共命鸟,终于受到了一种启发,那就是给人活路,自己就有活路。传说,领悟到这个妙理真谛的共命鸟,在极乐世界里互帮互助,共同发出奇声妙音,它们的脑袋,也变成了两个贵妇人的头像。”
                水天然讲这个故事时,一直看着燕子丹,她的用意太明显了,明显到连燕云林夫妇,都知道这个故事,是特意说给燕子丹听的。王氏连连念着阿弥陀佛:“给人活路,自己就有活路。好孩子,难为你把这个故事,悟得这么透彻。”燕子丹惊奇地盯着水天然,心里的死结,像是被一双温软灵巧的手,悄然解开理顺。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更到这章节,作者忽然想把这文更名为《新白发魔女传》。唉,水天然的各种步步紧逼啊。


              IP属地:江苏22楼2013-08-27 15: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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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2马踏剽悍匪(二)  不幸给燕云林言中,孙三段活捉水润壤、水保田父子后,狂焰空前高涨,就想顺带着灭了燕家报仇,不想燕家空无一人,孙三段纵部进入燕家和附近民居,大肆劫掠一番后,人人骑驮腰缠累累赘赘地离开了平府城。水润壤父子,被绑在一驾马车里随行。
                  这队满载而归的骑匪,在经过燕家的养马场时,孙三段决定劫掠马群。这时天已昏暗,养马场的马群早已进圈。百十名骑匪,因了刚才平趟平府城的气焰,根本就没有把一座小小的养马场放在眼里,想当然地以为掠走马群,就跟从自家马圈里,赶出马匹一样容易。
                  燕子丹和水天然赶到养马场,把孙三段攻打水润壤的消息,告诉伍来顺,要伍来顺防备孙三段袭击养马场。伍来顺听后叹说:“水督军真是龙困浅水遭虾戏了,你爸爸白去找楚晚雨,城里的保安大队,全是一些酒色之徒,向来跟孙三段狼狈为奸,哪肯去招惹枪多人众的孙三段。想那孙三段和咱家有仇,如果攻打水家得手,决不会跟我们善罢甘休。”燕子丹说:“我爸爸已经疏散了家人,就是防备孙三段寻仇,伍叔要做好准备。”
                  两人正说着,伍来顺突然爬下,把耳朵贴在地上听了听,神色严肃起来:“奶奶的,还真来了,阵势不小啊,怎么说都有百十匹马。”燕子丹看水天然面露惊慌,安慰她说:“会没事的,孙三段再人多,也没有我们养马场的马多,伍叔驭马高明过驭人。”伍来顺不解地问燕子丹:“我是会驭马,可这跟对付孙三段有什么关系?”燕子丹说:“用我们的大马群,冲撞孙三段的人,保准把他们践踏个落花流水。”伍来顺豪情大起:“对啊,六七百匹马放过去,凭他什么也被冲得七零八落了,能自保一阵子就自保一阵子吧,总比坐以待毙强。”
                  外面已经能听到杂乱的马蹄声了,伍来顺抓起大砍刀,到马圈放马。燕子丹翻身上了坐骑,把手伸向水天然:“上来。”水天然犹豫着说:“我另乘一匹马吧,两人共骑,我会碍你手脚的。”燕子丹一把将她拉上马背:“你只有在我身边,我才不会分神。”
                  说话间,孙三段的人到了养马场。牧草肆意生长的暮色中,燕子丹揽定水天然,静静地坐在马上,蓄势以待敌人的到来。那些不知死活的骑匪,懒洋洋地骑在马背上,一个个满载而归的贪婪样,要燕子丹的信心大增,回头跟站在马栏边的伍来顺说:“尾大不掉,东西多了载不动,该我们的马群大展蹄脚了。”眼看骑匪就要进入养马场,伍来顺用力搬开巨大的栅栏门:“好,正当其冲,咱们放马。”
                  照孙三段的意思,这么多强悍的部众,只需涌进养马场,甚至都不用开一枪,马栏里的马,就都是他们的了,几个养马人,根本就不能把他们怎么样,就算伍来顺的拳脚功夫厉害,还能厉害过子弹?孙三段这么一托大,他的部下,其实有一多半不是他的部下,就懒懒散散地接近了养马场。燕家的养马场,是用铁蒺藜网围起来的,伍来顺和几个养马人,提前一步将木栏内所有的马,赶到出口,等孙三段的人,都集中到了出口,伍来顺一搬开栅栏门,养马人就拼命用马鞭抽打马匹,六七百匹马,受到鞭打后,从出口狂奔出去。因为暮色沉沉,马群对前面的事物不加避让,一味横冲直撞。孙三段的人,做梦也想不到,会从里面骤然杀出这么一支铁蹄劲旅,瞬间就被冲撞得人仰马翻,抢来的财物又左右掣肘累马赘人,不少骑匪措手不及地落下马来,惨死马蹄之下。侥幸不死的,因为坐骑被裹挟在马群中,也只能狼狈地随波逐流。惊涛骇浪般的一波冲击过后,骑匪们才控制住坐骑,伍来顺在马群外围,狠狠地甩着马鞭,乌梢蛇样的特制马鞭梢,在空中炸出一连串霹雳般的脆响,看似无法控制的马群,又被他驱转回来,第二轮冲撞向好不容易聚到一起的骑匪。惊魂未定的骑匪如临大敌,纷纷开枪射击马匹,纵然马匹成批倒毙地上,骑匪还是被马群冲撞得无处躲避。
                  燕子丹一边翼护着水天然,一边弹无虚发地将骑匪射落马下。水天然眼尖,失声说:“快看右边,又来了许多人!”燕子丹扭头看去,右面果然驰来一二百名骑兵,眼光锐利的燕子丹,从那红白相间的服装上认出,是平府城的保安骑兵大队来了。燕子丹接着看到爸爸燕云林,遂精神大振地冲伍来顺喊说:“伍叔,我们的救兵来了。”
                  燕云林骑马去公署找楚晚雨时,楚晚雨已经知道了孙三段攻打水润壤的消息,因获知孙三段兵强器利,思虑平府城的保安大队,大多是士绅官宦家的纨绔子弟,平日在平府城耀武扬威还可以,哪有胆量真枪实弹地干仗,况且保安大队的队长,就是他楚晚雨的儿子。所以,当燕云林要求楚晚雨动用保安大队时,楚晚雨装作才知道的样子,勉强命令保安大队出动击匪。
                  保安大队别的本事没有,可虚张声势的手段还有,他们不敢靠近孙三段的人马,尽在外围转磨磨,直到孙三段的人,劫掠了许多财物离开平府城,他们才装模作样地尾追在后面,燕云林干着急没有办法。到了马场子,燕云林惊喜地看到自家的马群,把孙三段的人马,冲踩得七零八落,忙跟保安大队的队长说:“看到没有,难逢难遇的机会来了,只需一个冲杀过去,就可大败孙三段。”保安大队的人,都看到了这个建功立业的良机,一个个勇气贯身,一鼓作气地扑杀过去。骑匪猝不及防杀过来这么多人,更是一败涂地伤亡惨重,除了少数几个人逃走,骑匪几乎全军覆没,连孙三段都被活捉了。
                  水润壤父子被绑在马车里,伍来顺驭马冲撞孙三段时,马车被马拉翻了,水保田接连不断地受到惊吓,再加上年纪大了,又被马车撞击,哪里经得起这么要命的折腾,保安大队的人,从车下找到他们父子时,水保田已经一命呜呼了,水润壤倒安然无恙。
                  作者有话要说:亲,请提前备好面巾纸,下章节好擦鼻血。毕竟做足了这五万多字的水磨功夫,不就是要看两只纠缠一回吗?


                IP属地:江苏24楼2013-08-27 15: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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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6血溅楠木棺(一)    水府临街的高门楼,因为被马匪孙三段摧毁,水润壤只说了一声:“赶着老爷子停丧,这破败的景象岂不招人笑话。”楚晚雨听了后,派人紧急抢修一番,又像个样子了。
                    水保田活着时,私心想活一百岁,很忌讳给自己存棺材板儿,哪知飞来横祸,突然就翘了小辫子。他只管挺尸家中,忙乱得水润壤到处给他抓寻好斜货料子。因了水家在平府城的身份地位,水润壤自然不肯随便弄副寿棺装埋了老爹,可好寿板哪找去?水润壤的亲侄子水小泉,说寿棺的事,包他身上了,到时准让死去的爷爷满意。
                    水小泉办事,水润壤一向是满意的。水小泉在水润壤眼里,是青年才俊,很小就跟随他在外面闯,由他一手提携,已经做到他名下第二军的旅长了。水保田丧殁后,水家在外面的直系亲属,只要能回来的,全都奔丧回来了,其中就包括水小泉。
                    水府里到处张挂着白挽幛白纱灯,进出的人们全都孝服在身,就连楚晚雨派来值勤的保安、巡警,都穿着孝服,水润壤更是披麻戴孝从头白到脚。
                    停丧三日正式开吊,燕云林带着燕子丹和水天然,另备了鞭炮酒肉前来祭奠。水天然未进水家大门,就先哭起来。门上的接应妇人,忙出来将水天然搀扶进灵堂。水天然一路哭进灵堂,见爷爷蒙头盖脚地躺在床板上,虽然平日讨厌爷爷,这时触景生情,真的伤痛起来,直哭得梨花带雨双肩乱颤,一灵堂的女眷都陪着她哭。哭了一回,水小泉的媳妇梅九儿,率先住了哭声,过来劝水天然节哀。水天然这才哽咽着住了声,就地儿在草席上坐下,给爷爷陪灵。
                    外面男客,在灵堂外挂的水保田画像前拜祭后,自有管事的引到别处酒席招待。燕云林和燕子丹,被管事的殷勤请到后院,那儿的客人,多是平府城里有身份的,楚晚雨也在。见了燕云林,楚晚雨就坐过来,两人说起了时局政事,言谈甚欢。
                    前面的灵堂里,一直到了正午,吊唁的街坊友人亲戚,才断了趟。燕子丹哪有心绪吃东西,乘燕云林不注意,溜了出去,走到前面灵堂外面徘徊。恰好梅九儿从灵堂出来,燕子丹认识她,叫住她:“嫂子,请你叫出天然来,我有话跟她说。”
                    梅九儿走过来:“才分开一会儿,就有话找她说了?”她本想笑谑一番燕子丹,忽然想起这是灵堂,就敛了笑,端庄起脸子,“妹夫的话要是能传带的,不防告诉我,要是私语体己的,就在这儿稍等,我叫她出来会你。”
                    燕子丹哪挡得住梅九儿话头,红着脸说:“嫂子叫她出来吧。”
                    一会儿,水天然从灵堂里出来,两人走到僻静处说话。水天然先问燕子丹:“你吃过饭没有?”
                    燕云林有点忧郁:“我吃了一点,一会儿爸爸就要回去了,大概也不会让我留下,你有什么打算?”
                    水天然就知道燕子丹是来问这个的,心里也没有什么十拿九稳的主意,但又不能不安慰燕子丹:“看情形,爷爷出殡前,我是回不去了,等过了丧事,我一定回去。你千万别在这节骨眼上添乱子,对你我都不好。”
                    燕子丹眼神郁郁地看着水天然,显然对她这话心有疑虑。水天然拉起燕子丹的手捏一下:“放心,到哪儿我都是你的人。”
                    水润壤立等急用一口好寿棺,水小泉不敢怠慢,立即着手去办,他早听说平府城的陈记寿材铺里,有稀罕的金丝楠木料,直接就奔陈记寿材铺去了。
                    棺材也叫寿棺、寿材、老房、四块半、寿方,一般内腔七尺长,一尺五寸至二尺甚或二尺以上宽,整副棺材长约八尺许,耗料近半个立方。合棺材是个费力花时间的活儿,寿材匠合棺,最常见的合法是将宽二尺以上的原木,一分为二做棺材两侧墙或上下底盖,这样合出的棺材极厚重。也有廉价的薄板棺材,俗称狗碰子,意指这种穷人用的棺材,野狗一碰就散架了,别说千百年不腐了,连专刨剜死人吃的野狗都挡不住。做棺材的上等木料是楠木、香杉、桦木、柏木、木宪,其中金丝楠木最为珍贵,因它树干粗长通直,能千年不腐不蛀,是做棺材的极品材料。
                    平府城内最有名气的寿材铺,是陈记寿材铺,老板陈天命是铺子的第四代传人了。铺子开在平府城西关,前面五间是门脸儿,门口挂着老大一块木刻广告牌:自置四川建昌荫陈金丝楠木椁套福建香杉江西饶州各省花板一概俱全。铺子里陈列着各种型材的寿棺,北方的寿棺大多平头直身棱角分明,南方的寿棺则造型圆润弧度多直面少。这一长排的寿棺,再加上老板陈天命使劲绷着从不跟顾客笑谈沉郁惯了的脸子,使整个陈记寿材铺里从早到晚弥漫着一种阴森森的凉意。五间门脸儿的后面是桅厂,其实也就是棺材加工厂。那年头,开棺材铺的老板出外办事,多不说自己是开棺材铺的,只说是办桅厂的,因为船上的桅杆多是杉木制造的,而棺材也多是杉木料的,这绕来绕去的,桅厂竟成了棺材厂的代名词。
                    水小泉带着副官直奔陈记寿材铺,七十多岁的陈天命谨慎地把铺子里的几口上等寿棺一一指给佩戴着少将军衔的水小泉。水小泉不满意那几口看起来也算奢华的寿棺,指指门口的广告牌子,向白须拖胸的陈天命说:“我是冲着你那广告牌子来的,上面写着有阴沉金丝楠木,我就要一副金丝楠木寿棺,不是阴沉木的也好。”
                    陈天命摇头:“我这是老字号,那牌子是清朝中期挂上去的,那时或许能弄到大块料的阴沉木。金丝楠木其实在明朝晚期已极稀少了,阴沉木更是原木在地下埋藏三千年以上的珍罕材料,俗语‘黄金满箱,不如乌木一方’,这乌木说的就是不腐不朽的阴沉木,这年头,别说阴沉木极其罕见,就是金丝楠木,也难觅踪影了,一口金丝楠木寿材,在清中早期至少值一千两银子。”
                    水小泉打断他的话:“价钱随你要,难道我们水家还付不起一副棺材钱?但我要的是真正的金丝楠木,材料决不能弄虚作假。”
                    陈天命再次摇头:“将军,那是先人挂上去的牌子,目今铺子里的好木材只有香杉、木宪、桦、柏,实在没有欲售的金丝楠木。”
                    水小泉望望门脸儿后面的桅厂,信步走过去。桅厂里到处是木材,在原木,有解开的大板,十多个寿材匠在里面忙活着,刨面的、拉锯的、扯墨斗弹线的,看起来生意蛮不错。水小泉看了一遍,没有发现中意的木材,就向跟在身后的陈天命说:“我别家看看,你也帮我想想办法,看哪儿能弄到金丝楠木。我叔叔说了,有贡献金丝楠木的,奖赏,如果刻意隐瞒,到时别说不看脸面。”
                    水小泉走后,陈天命呆呆地看两个儿子陈老大陈老二,光着肌腱凸起的膀子合棺材,他们在连板,手中粗长的撞杆砸得板材咣咣大响。陈天命呆看了一会儿,弯腰从脚边扶起一把头号的大锯,用手指试了试锯齿的利钝,又找来一把锉,眯着眼坐在桅厂里,一下一下仔细地锉那排亮森森的狼牙大锯齿。陈天命把那大锯整整锉了一个下午,直到每个锯齿都放出无坚不摧的锐光,才停下来。陈老大陈老二早就在旁边候着父亲的吩咐了,陈天命郁沉着脸,语气决绝地说:“是祸躲不过,只有抢先了,今晚解板!”
                    那夜,桅厂库房里大锯解木板的声音整整响了一夜。陈家为客户赶做寿材,常会整夜做工,没人会觉得奇怪。陈老大陈老二,两个精壮的汉子,一整夜也就解出四块大板两方横头。
                    第二天,天阴沉沉地下起了小雨,在这个雨天,平府城内的水家,最要紧的事是给还覆盖在床板上的水保田,找一口金丝楠木棺材。
                    陈记寿材铺后面的桅厂雨棚下,陈天命在一一捡视着近二十把不同用途的刨子,逐一磨锐刨铁,再端端正正备进刨堂里。一阵皮鞋踩踏过来,陈天命不抬头就知道谁来了。
                    水小泉冷冷地说:“陈老板,我可听人说你这儿是有好寿材的。”
                    陈天命放下手中的弯刨,像平常那样面无表情地说:“将军昨天不是看过那些斜货材料了吗?”
                    水小泉依然冷冷地说:“昨天我只是看了你明面上摆放的那些,库房里没准就有我想要的好东西,陈老板何不打开库房让我进去看看?”
                    陈天命慢慢走近库房,从腰间摸索出一把单齿铜钥匙,打开库房门上那把长口形的铜锁。
                    库房里尽是些解开的上等木板,为防走形,被一层层地镇压着。水小泉仔细地看着那些木板,当他走到四块镇压着的木板前时,忽然嗅了嗅鼻子,停下,辨别气味地又嗅嗅,问身边的陈天命:“这散发出阵阵幽香气味像樟木又非樟木似柏木又非柏木的,是什么料?”
                    陈天命迟疑一下说:“库房里的柏板和杉板都有香味,将军嗅到的也许是它们的混合香。”
                    水小泉干脆指着面前那四块浅橙黄略青灰纹理淡雅文静新茬新口的木板说:“幽香发自它们,决非什么混合香,请问陈老板,这是什么料?”
                    作者有话要说:这世上的好木头,有多少人认识?推及这世上的奇女子,又有多少人知道?


                  IP属地:江苏29楼2013-08-27 15: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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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9城门洞遇刺(二)  水小泉骑马走在最前面,看见燕子丹站在路边,以为是来祭坟的,热情地招呼燕子丹说:“不见燕家妹夫,原来在这里等着,一道去吧。”燕子丹笑笑,立着没动地儿,要等水天然过来。
                      水润壤经过燕子丹时,暗中皱了皱眉头。燕子丹向水润壤弯了一下腰,水润壤的马没有停下来,淡淡地冲燕子丹丢下一句话:“跟着吧。”
                      水天然驱马过来,燕子丹还在路边等着她。水天然勒住小红马,微红了脸问燕子丹:“你怎么来了?在这儿等了多长时间?”
                      燕子丹看见水天然再次出现在自己眼前,反倒腼腆得有些手足无措了:“也没来多久,圆过坟,你也该跟我回家了,我是来接你的。”
                      水天然一听到回家两字,心里就觉怦然乱跳,脑里意象纷呈,低声同燕子丹说:“你先跟着,从坟上回去时,我再作计较。”
                      水天然何尝不想跟燕子丹回去,可想到爸爸不会就此放人,心里十分懊恼,又不忍心让燕子丹失望,只有走一步说一步了。
                      两人正说着话,梅九儿的马车过来了。梅九儿还掀着车帘儿,想必是一直掀着的。水天然刚嘱咐完燕子丹:“上马吧,要不梅九儿又要笑话咱们了。”说话间梅九儿过来,她才不肯放过任何取笑两人的机会:“虽说小别胜新婚,也要等从坟上回了家,再你侬我侬吧。”
                      燕子丹向梅九儿尴尬地点点头。水天然手里拿着把精致的马鞭,等那马车再近前一点儿,她突然扬起手中鞭子,甩手就给了那拉辕的马一鞭子。那马受疼,猛地跑起来,拉得车子一路乱颠,慌得车夫紧拢急控,才把马驾驭稳当。梅九儿的头碰在车厢上,立时就起了一个包,犹自在车里笑骂:“小蹄子真下得冷手儿,回头找你算账!正经的夫妻,又不是露水鸳鸯,怕我说你怎的?”
                      燕子丹说:“打那马作什么,看闪了她,回头有你好受的。”
                      水天然解气地说:“我和你正经的名分,到了她嘴里,倒像是欲壑难填了。”说到名分,一下又勾起了水天然的烦恼,闷闷地问燕子丹,“他们都过去了,你怎么还不上马?”
                      两人尾随着到了水家的祖茔地。水家的祖茔占地十几亩,外面用砖砌成围墙,其中坟冢遍布碑石林立,松柏遮天蔽日,边上有守墓人简陋的住房
                      守墓是种父子相传的职业,约定俗成,如果守墓人死了,他又有儿子,做儿子的对接着守墓没有异议,这儿子就是新一代守墓人了。当然守墓是有报酬的,起码得顾全守墓人衣食无忧,也仅是衣食无忧,落不下余财。穷人家的坟墓,往往近于野冢,自不用人守,富家望族的坟墓才找人守,而这守墓人又往往是地位卑贱能力欠缺的同族人。
                      大概是守墓人常年在墓园吸纳朝雾和夕辉的原因,就算他站在阳光灿烂的地方,也会给人一种阴气弥漫的感觉。守墓人往往表情凝滞,一年四季穿着黑色衣裤,极少有第二种颜色的衣裤穿在身上。
                      城东的水家祖茔,名义上是族里打理,实际上一直是水保田当家,比如守墓人的衣食钱物要到水保田那儿去领,守墓人还要及时向水保田报告一些墓园里的异常现象,诸如树木死亡、墓碑垮塌、长蛇显身、蚂蚁搬家等等,经过水保田知道后,守墓人再进行妥当处理。可现在水保田自己也要葬进去了,省得操这些心了。
                      水润壤今儿要给父亲圆坟,守墓人早早就将墓园打扫了,供桌、条凳地预备下。平府城人说的圆坟,就是在亡人入土后的第三天,再一次将坟包添高培圆。坟墓是亡人在阴间的房屋居室,阳间的后人,自然要把它修整得完善一些,好让亡人在另一个世界安居乐业。
                      水保田的坟墓前,竖有高大的石碑,碑上又盖有四角翘翼的碑亭子。碑上写着“前清守备水公讳保田之墓”。
                      水润壤领着众人烧纸、焚香、放鞭炮地祭拜过后,亲手执锨给父亲的坟上添土,直到坟墓看上去更浑圆高耸,才满意地住手。
                      圆过坟,收拾了祭品,又留一些给守墓人,大伙儿脱去孝服,上马的上马,乘车的乘车,依原路回去。燕子丹和水天然并骑在水润壤的后面,水润壤坐在马背上,上身随着马步晃悠着,好像要一直这样不回头也不说话地走进平府城去。燕子丹看着水润壤的后背,思量着怎样开口请求把水天然带回燕家去。
                      眼看着快到了城门口,水润壤突然毫无征兆地停下马,扭回头冷冷地跟燕子丹说:“你也不用开口,我知道你今儿来的意思。”
                      只此一句,就把燕子丹在心里编造了半天的话,全都噎回肚子里去了。水天然无可奈何地叫了一声:“爸爸。”
                      水润壤举手制止水天然说话:“你妈妈受了土匪惊吓,又经这些天丧事的折腾,病是一天比一天沉重了,你不侍候着还能去哪儿?”
                      水天然张了张嘴,实在找不出跟燕子丹回去的理由,她沮丧地看看燕子丹。燕子丹紧抿着嘴唇,沉默地直视着水润壤,一副不亢不卑的神情。水天然的目光,一触及到燕子丹饱满的嘴唇,心里的某根弦,就像是被人拨弹了一下,颤悠悠地余音不绝。
                      水天然看得有点眼痴,目光一时无法从燕子丹的唇上移开。水润壤的脸更冷了,带马横隔开两人,向着燕子丹哼一声:“你进了城就自己回去吧。”
                      燕子丹见水家的人不解地看着他们,不好多说一句,一抖马缰绳,越过水润壤,率先进城去了。
                      在走马通过城门洞子时,燕子丹看见那个卖西瓜的老头儿,在城门洞子里贴墙根站着,一只右手藏在身后。燕子丹想起老头儿先前说过的那句奇怪的话,下意识地要看看他背后藏着什么。老头儿见燕子丹盯着他直看,眼里不由闪过一丝紧张,这让燕子丹觉得他决不是一个单纯卖西瓜的。
                      由于城门洞是进出平府城的要道,平日人流颇多,从这里出入的车或者马,都要放缓了速度。水润壤间隔开燕子丹和水天然,单骑通过城门洞子。
                      卖西瓜的老头儿,紧贴着城门洞的墙根,等水天然过来时,他突然从背后掣出一把尖利的刀子来,跑过去冲水天然当胸刺去。燕子丹一直留意着后面的老头儿,见他突地拔刀行刺水天然,大惊失色,回马来救。幸亏水天然的小红马,被骤然蹿出来的老头儿,惊吓得往旁边闪了闪,加上老头儿毕竟上了岁数,手脚已不敏捷,当胸刺去的一刀就落了空。水天然尖叫一声,水润壤离她最近,转眼瞥清状况,间不容发地一马鞭打掉老头儿手中的尖刀,厉声喝斥:“老东西也敢来找死!”
                      老头儿见一击不中,刀子又被水润壤用马鞭打掉,转身向城门洞子外跑去。因为平府城的城门洞狭窄,前面有燕子丹回马来救,后面侍卫争涌进来保护,一时间,水润壤就被自己人挤塞在城门洞子里了,倒方便了行刺的老头儿脱身逃走。
                      “伤到没有?”燕子丹和水润壤同时发问。
                      “没有。”水天然脸色发白地回答。
                      “都还愣着干什么?快抓凶手去!真是反了,连个老头子都敢当凶手了。”挤进城门洞子来的水小泉,吼着侍卫。水小泉心里有点发虚,因为他想到这行刺的原因,准跟他逼死的陈天命有关。
                      燕子丹想靠近水天然,却被水润壤冷冷的目光止住了。水天然明白燕子丹的关切,苍白着脸色安慰燕子丹说:“我只是有点吓着,真的没有事。”
                      燕子丹仔细看看水天然,真见她毫发无损,心才放下了,也没有走开的意思,在旁边护持着,担心水天然再遭意外。
                      水润壤不再理会燕子丹,伸手牵住水天然的马缰绳:“有爸爸在保护着,看谁能伤了你。”这话明着就是在谴责燕子丹保护无力。
                      两马连佩,水润壤不管水天然乐意不乐意,带着她就走了,留下燕子丹站在原地发呆。
                      作者有话要说:乃们再忍耐几个章节,偶好歹把小然帮亲们拐带给小丹,总分着偶也心焦。下个章节,将出现本文最奇女子。


                    IP属地:江苏32楼2013-08-27 15: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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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0初遇奇女子  平府城老区住户芜杂,房舍又修盖得没个章法。这乱世凶年的,人的性命都没有保障,谁还管你怎样修房,以致很有些胡同儿,眼瞅着曲曲折折渐成死路一条,可转过去,忽然就柳暗花明搭上正途了,倒是有些大路,走着走着就给堵死了。
                        那卖西瓜的老头儿,一进城里就跑没影儿了。水小泉带着侍卫抓寻凶手,胡乱搜查了几条大街小巷,别说抓人了,连那些侍卫都转迷糊了,水小泉还得去找回他们。那老头儿简直就是条老泥鳅,在平府城老区这块烂污地,随便找个地儿钻进去,他水小泉就找不出来。水小泉明白这点儿后,只得作罢,收集了人回去。
                        再说燕子丹见水天然被水润壤强行带走,一个人发了阵子呆,没精打采地沿着老城区的马槽胡同儿,抄近路回家,待经过一户人家的围墙时,忽然看见那卖西瓜的老头儿,从里面翻爬上墙头。燕子丹十分意外,水小泉遍寻无果的凶手,倒给自己不期然地撞上了。
                        老头儿也看见了燕子丹,怔了一下,身子就要往墙里缩。燕子丹哪里肯放走行刺水天然的凶手,必得问问这么大岁数的一个老人,为什么要刺杀水天然。燕子丹跳下马,疾步上前,一把拉住老头儿骑在墙头上的右脚。
                        老头儿把右脚蹬了两蹬,没有挣脱燕子丹的拉扯,回头冲燕子丹说:“小哥儿,你只管扯拽着我干什么?”
                        燕子丹想把老头儿狠力从墙上拉下来,又怜悯他年纪一大把,身子骨经不起摔打,只好僵持在那儿说:“你先下来,我不难为你。”
                        老头儿不认识燕子丹:“小哥儿,有事走你的吧,别想哄我下去。”
                        燕子丹好气又好笑:“你以为在这墙头上爬着,就没事了?”
                        老头儿更紧地贴在墙头上:“我知道下去就有事了。”
                        燕子丹没奈何一个老到可以做自己爷爷的人,还真不能放他走:“你不下来也可以,那我问你,你为什么行刺水督军的女儿?”
                        老头儿恨声说:“我可不是无缘无故行凶伤人的,水家逼死了我的亲弟弟陈天命,我陈天寿要他们水家一命还一命。”
                        为了一口稀罕的楠木棺,水小泉逼死了陈记寿材铺的老板陈天命,这事整个平府的人都知道,燕子丹当然不例外。老头儿行刺水天然,原来是为了这个。
                        燕子丹叹口气,不解地问老头儿:“冤有头债有主,水小泉逼死了你弟弟,你怎么倒拿水天然报仇?再说你这么大的年纪了,杀人的活儿,哪是你干得了的。”
                        老头儿生气地用手连连拍打墙头:“你也说我老不中用了?”说着号啕大哭起来,“我是老不中用了,弟弟被人逼死,两个侄儿,也被人打跑得去向不明,我还有什么脸面,在这平府城的老少爷们中活着啊!”
                        老头儿哭天抹泪地一通号啕,哭得燕子丹倒没了主意,正想松开手放开老头儿:“老人家,别哭啊。”
                        老头儿突然止了哭声,又赌咒发誓起来:“想我陈天寿也在书肆茶馆听了多少忠义侠烈传,哪能窝囊废地任人欺凌。我都黄土埋到脖子的人了,还怕什么死!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我也知道自己老不中用了,所以才捡那女孩子下手。”
                        燕子丹听到这儿,心想敢情这老头儿是受了侠义书的蛊惑,才这样不管不顾地行刺水天然。可听老头儿是特意捡水天然下手的,心中十分不快,就没有放他走的意思了,冷冷地说:“看你是个老人家,心肠却毫不慈善,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也下得了手。”
                        老头儿狠狠地瞪了一眼燕子丹:“水家逼死我弟弟,打跑我两个侄儿时,他们怎么就下得了手?水润壤不就一个独生女儿吗?我就是要他活着时,尝尝失去亲人的痛苦,刺杀掉水润壤,倒是便宜了他。”
                        燕子丹越听越生气:“这么说,你只要活着,就会一直谋杀水天然?”
                        老头儿点点头,燕子丹再克制不住心中的怒火,手上一使劲儿,就把老头儿从墙上拉到了地下:“我本想放了你,看来你还是跟我去见水督军吧。”
                        老头儿扑通一声摔到地上后,顺手在地上抓了一把,爬起来就跑。燕子丹跟脚追去,老头儿要是跑了,就给水天然日后的安危埋下了隐患。眼看追上老头儿,也是燕子丹大意,老头儿回手一扬,满把的黄尘土扑面洒在燕子丹脸上。燕子丹被土迷了双眼,又涩又疼,一时睁不开眼来,心里这个气啊,闭着眼睛飞起一脚,想踹翻老头儿。
                        燕子丹的这一脚也没怎么用力,只想把老头儿踹翻活捉。飞起的脚忽然被人双手接住,感觉那双手还很软小。燕子丹正诧异着,那双手顺着燕子丹踢过来的方向,猛地一扯,这借力荡送的手法,拿捏得恰到好处,不仅卸去了燕子丹的脚上力道,看来还要把燕子丹掼到前面去。燕子丹吃了一惊,乘对方还没有松开手,左脚弹起,两腿并拢,使出一招乌龙绞尾。招数使出后,燕子丹还在估摸着这夹首带肩的凌厉一击,也该把对方放倒了吧。没想到对方从燕子丹的双腿盘绞间,滑若无骨地全身而退,燕子丹的乌龙绞尾落了个空。
                        燕子丹这一惊非同小可,双脚落地站稳后,用手揉搓开眼睛,惊奇地看见三四步远的对面,竟然闲闲地站着一个十七八岁的白衣少女。那白衣少女的五官衣饰,极其清淡,面上浅眉浮目的,甚至连嘴唇的颜色,都是粉白的,站在那儿就像一副着色很淡的水墨画。可能是视力受到尘土的影响,燕子丹只觉她整个人薄淡得会随时隐没在空气中。
                        燕子丹四下寻找老头儿,哪里还有老头儿的踪影,不得不问那奇异的白衣女子:“刚才那老头儿哪去了?你又是谁?”
                        白衣女子语气淡淡地回答燕子丹:“老头儿跑了,我是谁关你什么事。”
                        燕子丹一脸着急:“他可是谋杀未遂的凶手!”
                        白衣女子依旧恬然寡淡着语气:“我只看见你在对一个老者下狠脚,所以就出手相助了。”
                        燕子丹不想招惹这奇异的白衣女子,凭直觉感到对方一定身怀异术。燕子丹打了声唿哨,白马闻声碎步跑近前来。燕子丹翻身上马,一抖马缰绳刚要跑开,忽然听白衣女子笑了一声,说:“打不过就要走?”
                        燕子丹旋马半圈:“我和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打什么?我想走就走。”
                        白衣女子说:“不打不相识,既然相识了,借你的马儿用用。”
                        燕子丹苦笑,心想这也叫相识?一时不好驳回白衣女子的话:“你要去哪儿?”
                        白衣女子:“习艺所。”
                        燕子丹愣住了:“哪儿?”
                        白衣女子:“城西的习艺所,要不是从城东到城西有好一段路走,我也不借用你的马。”
                        白衣女子口中的城西习艺所,并不是什么字面上的技艺练习处,而是平府城关押罪犯的监狱。城西习艺所,原名平府城罪犯习艺所,是前清知府耗费大量人力物力,学习西洋监狱格局,历时三年修盖成的府级牢狱。原来只关押下辖县的充军、流放和徒刑犯,后来一并收容地方上的痞棍、流氓及其他项罪人,内有工场一座,供犯人劳动作业。辛亥革命后,平府城罪犯习艺所改名为平府城监狱,以墙壁坚固、防范慎密出名,里面关押的多是杀人越货、穷凶极恶的犯人。因为叫惯了习艺所,许多人在说到平府城监狱时,仍以习艺所称呼。
                        现在白衣女子要去城西的平府城监狱,燕子丹不由再次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你要去探监?”
                        白衣女子不置可否:“我只问你答应不答应?”
                        燕子丹觉得这白衣女子也太强人所难了,借人爱骑,相熟还说的过去,刚才两人还动了手,转眼就要借燕子丹的马骑,要是一般马儿,燕子丹或许就大方地由她骑去了,可白马是燕子丹的爱物儿,哪肯随便让人骑了去。不借吧,看白衣女子诡异的身法,决非善茬,说不得会使出刁钻的手段为难自己。
                        燕子丹只得说:“我下来给你牵着马,你坐上去吧。”
                        白衣女子有些不耐烦:“你这人也太罗嗦了,不就是共骑一匹马嘛,有什么难为情的,到了地儿你只管骑你的马回来。”说着,也不等燕子丹答应,身子一纵,惊若翩鸿地落坐到燕子丹的马背上,自后环抱住燕子丹的腰说,“这样挺好,走吧。”
                        白衣女子虽然紧贴燕子丹的后背坐着,燕子丹却没有感觉到来自女子身体的温馨,反倒觉得女子有种虚飘飘无处着力的薄软感。这种感觉很奇怪,奇怪到让燕子丹的后背生发出丝丝凉意。和这样怪异的女子共骑,一点儿也不舒服,水天然才是宁馨满怀的最佳共骑人。由此及彼地想到水天然,燕子丹心中恍惚失神,茫然不知跟水天然的缘分,今后会有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白马驮着两人,快捷稳当地穿街过巷,不消多时就来到了平府城监狱的大门口。平府城监狱占地百余亩,一丈多高的围墙上,插满了铁蒺藜,厚铁皮包裹着的笨重大门,平日里阴森森地紧闭着。大门上又有一个小门,而这小门是用很粗的铁棍插排着,其实就是一个小铁栅栏。每根铁棍之间的距离,连只猫都钻不过去。日常,监狱大门口的小岗亭里,都会有一个站岗的守卫,那天却没见守卫在门口,可能玩忽职守去了。
                        白马在稍偏监狱大门口一点儿的地方停下来,燕子丹刚想请白衣女子下马,白衣女子已经飘忽忽地站在白马的前面了。燕子丹竟连她下马都没有觉出,这又让燕子丹暗暗吃惊。
                        白衣女子向燕子丹说:“我到了,你回去吧。”
                        燕子丹心想她真是薄凉的人,竟连声谢谢都不说,也懒得跟她计较,在马上向她摆摆手,那意思说走吧走吧。白衣女子走向监狱的大门口时,燕子丹忽然想看看她来这监狱做什么,又怎样才能进去。一般来说,探监是有规定日子的,今天不是探监日,白衣女子铁定会被拒在监狱的大门口。
                        燕子丹没有走,在一边看着。只见白衣女子径直走向监狱的大门口,途中好像朝门岗亭里看了看,没有停。到了小铁栅栏门前时,她回头看了看燕子丹。燕子丹暗自摇头,心想白衣女子在自找麻烦,有事找门岗的守卫说话,在那大门口晃,会被守卫认为图谋不轨的。
                        燕子丹很想叫回来白衣女子,嘴张开却合不拢了。燕子丹看到白衣女子,从铁棍间挤进监狱的大门里去了!那可是仅能容下一只拳头的距离!燕子丹眼睁睁地,竟然没有看清白衣女子是怎么挤去的。


                      IP属地:江苏33楼2013-08-27 15: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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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5《蜀中水经注》此章节为倒V,以下皆正V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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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云林谨慎地说:“白姑娘大驾光临寒舍,燕某深感荣幸,不知有何赐教?”
                          白小白正眼不看燕云林:“燕老板,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燕云林神色一凛,能被白小白找上门来,那就决不是什么小事了:“请说。”
                          白小白优雅地拈起茶杯,微眯着眼抿了一小口香茶:“小事也不来打扰燕老板,我这次来到贵地平府城,是专为《蜀中水经注》而来的。”
                          燕云林嚯地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蜀中水经注》在我们平府城里?”
                          白小白依然不看燕云林:“江湖黑白两道,官府军政各派,没有人不想到手《蜀中水经注》,燕老板难道不想吗?”
                          燕云林慢慢地坐回椅子上去,重新稳重了神态:“就算我想,也是蛇吞大象有心无力啊,再说也轮不上我去分一杯羹。”
                          站在燕云林身后的燕子丹,以前虽然听父亲说过一些有关《蜀中水经注》的事,也是这只耳朵进那只耳朵出,仅仅当作奇闻异事听听,决不会想到会跟自己沾上一星半点关系,不禁好奇地问白小白:“这《蜀中水经注》,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东西,江湖上把它传得这么神秘?”
                          白小白看了一眼燕子丹:“《蜀中水经注》,是清初水利家郑其南编撰的一本地理书,里面详细解说了蜀中水系的来龙去脉,据说在其中的一幅插图上,准确标出了大西王张献忠万万两藏银的地点。因为《蜀中水经注》在编撰时就是孤本,所以成了黑白两道官府军政搜寻的目标。”
                          燕子丹:“《蜀中水经注》如今在谁手里?”
                          白小白:“在孙三段手里。”
                          燕子丹和燕云林倍觉意外,同声问:“怎么会在孙三段手里?你去平府城监狱,就是为了得到《蜀中水经注》才要救孙三段的?”
                          白小白的眼中流露出一丝懊丧:“想当年,在戒备森严的京城监狱,救出聂雷如出自家大门,没想到在这小小的平府城,却失了手。”
                          燕子丹:“大白天带人越狱,你也太艺高人胆大了,《蜀中水经注》怎么会在孙三段那样不济的人手中?”
                          白小白:“孙三段的祖父孙思荫,曾经做过四川的总督。对张献忠的藏银,最深信不疑的就是清朝皇帝,终清一朝,历代皇帝都给四川的地方大员下有查访藏银的密旨,孙三段的祖父也不例外,在他的衙门里,有一个专设机构勘验局,每年费银十多万两,里面汇聚了蜀中耆老、文人侠客、外国传教士等等,专门明察暗访张献忠的大西国宝藏,还真的查访到了一个极其重要的线索。”
                          燕子丹:“是不是《蜀中水经注》?”
                          白小白对燕子丹的问话,不置可否,反问燕云林:“燕老板也做过前清总兵,难道不知道清朝皇帝,都对四川总督下过密旨?”
                          燕云林:“我在前清做总兵时,确实知道历任皇帝,都给四川的总督下过密旨,大意是说务期寻获张贼献忠所遗巨宝,以充国用。蜀中更有‘石牛对石鼓,金银万万五’的民谣,说的是张献忠藏宝的事。彭孙贻写的《平寇志》上记载张献忠兵败退出成都时,把万万两的金银财宝藏了起来,以图东山再起时用,说张在彭山县江口镇‘用法移锦江流,沽其流,穿数仞,实以珍宝累记万万两,下土石填之,缺堤放水’,并设计了石牛和石鼓作为标记,人们只要找到石牛和石鼓,就有可能找到宝藏。”
                          燕子丹:“《平寇志》上的记述地点,跟《蜀中水经注》上标的地点一样不一样?”
                          燕云林:“《平寇志》上的仅是泛泛记载,哪有《蜀中水经注》上标记得精准,地图上差之毫厘,现实中就会谬之千里。”
                          白小白及时插话:“燕老板,所以这就是我来找你的原因。”
                          燕云林暗吃一惊,脸上却故作不解:“白姑娘,我不明白你说的话。”
                          白小白直到这时,才拿正眼看着燕云林,眸子里有着种洞悉一切的神情:“燕老板,《蜀中水经注》是孤本不假,可这孤本在十八年前,被人为地一分为二了,没有完整的《蜀中水经注》,谁也别想找到张献忠藏银的准确地点。至于《蜀中水经注》是怎样被一分为二的,我想燕老板最为清楚。我这次来贵府,是要跟燕老板合作的。”
                          燕云林从椅子上弹跳起来:“你一个小女子,怎么会知道十八年前的秘闻?”
                        白小白淡淡地说:“我们白家可不像你们燕家是做实业的,我们白家是靠获取绝密情报占据江湖地位的,有关黑白两道、官府军政的机密档案,我们白家多有秘藏。二十年前,我父亲就开始调查《蜀中水经注》的下落了,凡是跟《蜀中水经注》有关的人和事,无不在我父亲的情报掌握中。”
                          燕云林倒吸一口凉气:“原来你们白家十八年前,就知道《蜀中水经注》在我的手里?”
                          白小白点点头:“孙三段那个曾做过四川总督的祖父,在任上使尽手段,终于得到了《蜀中水经注》,但他隐瞒了朝庭,把《蜀中水经注》私心暗昧了,并把贡献出《蜀中水经注》的人,杀掉灭了口。孙三段的祖父卸任后,迁居在湘西的三陵县。十八年前,燕老板那时还是燕总兵,单人独骑去湘西干什么了?”
                          燕云林听得额上渗出一层冷汗:“白姑娘要是诚心跟燕某合作,燕某愿意唯白姑娘马首是瞻。”
                          燕子丹听了半天,出乎她意料的是《蜀中水经注》的另一半,竟然在父亲燕云林的手里!不由心想父亲好严密的口风。燕云林确实只给燕子丹泛泛地说过《蜀中水经注》里,标有张献忠藏宝地点,可从没有说过《蜀中水经注》的另一关在他手里。
                          燕子丹看白小白已经把机密说到昭然若揭的地步,干脆自己借此机会问个明白:“爸爸,十八年前,你一个人去湘西的三陵县干什么?”
                          燕云林看看白小白:“白姑娘,你既然知道详情,不妨说说。”
                          既然燕子丹追问这事,燕云林就想试试白小白到底清楚不清楚自己当年的行径。
                          白小白明白燕云林的用意,遂向燕子丹微微一笑:“你爸爸从没有跟你说过这么重要的事?”
                          燕子丹实事求是地点点头。
                          白小白唇角上的微笑更甚了:“那我就替他讲给你听。十八年前,你爸爸还是雁门关的总兵,忽然一天,他接到了六亲王的密令。”
                          燕云林连忙更正:“是宗炎大将军的密令。”
                          白小白将头转向燕云林:“我故意说错的,就是要看看燕老板有没有跟我合作的诚意,如此看来,燕老板的诚意是有的。”
                          燕云林深感自己正在被一个小女子牵着鼻子走,可他忌惮白小白在江湖上的名头和神奇的缩骨术,不敢把白小白怎么样,只能在鼻子里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白小白接着往下说:“有人向宗炎大将军密报,说四川的孙思荫总督,疑似藏匿起来了《蜀中水经注》。那时,燕总兵是宗炎的心腹,宗炎就密派燕总兵,到湘西的三陵县去找孙三段的祖父孙思荫,叮嘱必要时可杀人夺取《蜀中水经注》。
                          “燕总兵找到孙三段的祖父后,孙三段的祖父借鉴前车之覆的经验,自知人书难以两全,当着燕云林的面,将《蜀中水经注》一撕两半,一半给了燕总兵,一半留给自己,并约定《蜀中水经注》由两人秘藏,待风头过了,日后两半残书合在一起,共同寻找张献忠的宝藏。燕云林回去后,向宗炎报告说孙思荫已死,《蜀中水经注》下落不明。呵呵,燕老板,你十八年前的野心就不小啊。”
                          燕云林冷冷地说:“当时人人都想得到《蜀中水经注》,它到了我的手里,我自然不肯拱手相让。那时孙思荫以烧毁《蜀中水经注》相逼,一人一半,我尚且能得到半部书,要是我杀人灭口,或者欲图全书,他就会把《蜀中水经注》付为一炬,那火就在身边熊熊燃烧着,你说我能不发毒誓和他一人一半分藏下《蜀中水经注》?”
                          白小白:“燕老板也是守信用的人,换成旁人,早出尔反尔了。孙思荫自那潜藏起了踪迹,没有人再知道他的下落了。后来,孙思荫的孙子,也就是孙三段,跟随父亲定居到了离平府城三十五里的古麻镇,《蜀中水经注》理所当然地传到了孙三段的手里。想来燕老板也不知道孙三段就是孙思荫的孙子,我也是偶尔知道的,所以就来平府城找孙三段了。”
                          燕云林猛然想起燕子丹的身份,不放心地问白小白:“你父亲除了知道十八年前我去找孙思荫的意图,还知道些什么?”
                          白小白漫不经心地说:“我父亲只对跟《蜀中水经注》有关的人和事上心,此外就算有人在他眼皮子下杀人放火,他都懒得去看一眼。除了燕老板去找孙思荫的事,其它节外生枝的,我父亲都没有说到,我当然一概不知,难道当年还有什么奇事发生?”
                          燕云林忙说:“没有,白姑娘既然要跟燕某合作,那就是说孙三段手里的半部《蜀中水经注》,白姑娘要负责弄到手。”
                          白小白看看自己肩上的血渍:“这个自然,否则怎么算是合作。我要先清洗一下伤口,燕老板怎么着也得给我这个不速之客,提供几天食宿的地方吧。”
                          作者有话要说:据说现在还在人在找张献忠的万万两藏银,至于那《蜀中水经注》嘛,嘿嘿,是俺杜撰滴。写得意兴消沉,反正写着玩的,求鼓励啊,一个个表矜持得过于美人了啊。


                        IP属地:江苏38楼2013-08-27 16: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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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就更到这


                          IP属地:江苏44楼2013-08-27 16: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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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啥时候更呀~


                            来自Android客户端48楼2013-08-28 19: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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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5女人的月事  第二天,由于身子不舒服,水天然很想赖在床上不起来,可想到燕云林那张沉郁的老脸,水天然觉得自己还是勤勉谨慎些好。因此,水天然不动强动不拿强拿地起了床,懒洋洋地梳洗过,同燕子丹到前面吃过早饭,就又回到房间躺下。
                                燕子丹见水天然神情病恹恹的,脸色也潮红,遂坐在床边,用手试她额头,手刚搭上去,就吓了一跳:“这么烫手,发烧了啊,准是昨晚受了惊吓,又骑马劳累着了,怎么不早说,我叫人给你请医生来。”
                                水天然听燕子丹这么说,仔细感觉一□体的不舒服,真的比往常来得难受,不仅月事来得凶猛,还四肢酸软胸口发寒,只想卧着,不想动弹,即使这样了,仍要拦阻燕子丹给她请医生:“也不过来了月事,没有大碍的,哪有这么娇生惯养的,月月来月月请医生吗?”
                                燕子丹不敢掉以轻心,起身出去,找来燕福,支派着去请南关的妇科医生毛湛。燕福牵马去请毛湛。
                                不一时,妇科医生毛湛,就背着医药箱来了,穿着蓝长衫黑布鞋的一个中年人,看着也精神,就是有点儿尖嘴猴腮的模样。
                                王氏那边听说请来了毛医生,忙过来问询,进门见毛医生坐在圆面高凳子上,像模像样地给水天然把脉问诊。
                                王氏:“毛郎中,这脉象上可好?”
                                毛医生:“无事无事,不过外感风热内遇月事,两相挤兑引起的发烧,我开些退烧活血的药,吃了保准就好,老夫人不用担心,这些小病,我经见的多了。”
                                说着,毛湛开出药方子来,又嘱咐了水天然一些禁忌,这才让燕家的下人,随他去抓草药。
                                送走毛医生后,王氏摸摸水天然的额头:“阿弥陀佛,我儿这头都烧成火炭了,怎么就不早言语一声儿?也好早点请医生来。”
                                水天然挣扎着坐起身来:“妈妈不用担心,我年纪轻,吃点药就好了,发烧感冒什么的,原不是什么大病。”
                                王氏嘱咐这房里的丫头,好生侍候着,千万防风吹着,有事早去回报她知道。王氏嘱咐完这样,又嘱咐那样,碎碎叨叨地说了好多话,才起身去了。
                                水天然早有点儿体力不支了,见王氏去了,方敢在床上瘫□子来。燕子丹遵从医嘱,用温盐水浸泡了毛巾,绞出后,给水天然热敷在头上,再拭擦掖下胸口,不厌其烦地照顾着水天然。
                                草药很快取了回来,侍女拿到厨房去煎。房间里一时就剩下燕子丹跟水天然两人。
                                水天然看着燕子丹,虚弱地笑着说:“看来这生病也挺享受的,那就这样病着吧。”
                                燕子丹忙在地上啐一口:“呸呸呸,什么话,快收回去,真要享受,那就快点让病好了。”
                                不知水天然听歪了,还是故意要逗燕子丹:“真的受不了你,我还是病着能避一时算一时吧。”
                                燕子丹一时没听明白,满脸疑惑,见水天然狡黠地笑着,转念就明白水天然这话的所指了:“然儿怕我吗?”
                                水天然的眉眼诱人起来:“除了那事,其余的我都不怕你。”
                                燕子丹叹口气:“可能是我情切心急,力气又大,弄疼了你,下次一定惜香怜玉。”
                                水天然看燕子丹认真,忙说:“呆啊,说笑话呢,其实,我很享受你在床上的霸道。”
                                两人正说着,外面丫头引进一个人来:“梅少奶奶来了。”
                                梅九儿偏襟大褂撒脚裤儿地走进来,发髻上插满了钗饰,一副正经走亲戚的装扮,刘妈跟随在她的后面。
                                梅九儿:“我听刘妈说妹妹病了,赶紧过来看看。”
                                水天然要从床上坐起来,梅九儿紧走几步,给她背后垫上枕头,扶她半倚在
                                床上:“小祖宗,你还是好好歇着吧,我又不是外人。”
                                水天然吩咐侍女:“快给少奶奶和刘妈看座儿。”
                                侍女搬了两张椅子过来,梅九儿拉一张靠近水天然的床边坐下,刘妈还推让:
                                “我站惯了,立着舒服,大咧咧地跟主子样坐下,反不自在。”
                                水天然笑说:“刘妈来这儿就是客,你站着我过意不去。”
                                刘妈就坐了:“还是大小姐礼待老刘。”
                                水天然问梅九儿:“我这才病,嫂嫂怎么就知道了,难道嫂嫂有耳报神?”
                              梅九儿还没有说话,刘妈就显摆起了自己的功劳:“我今儿吃过早饭,去南关买丝线,见这府上的燕福,拿马去请毛医生,一问才知道是给咱家大小姐看病。我匆匆买了丝线,赶紧回家把你生病的事儿,讲给老爷听,老爷让我请梅少奶奶,一块儿过来看看大小姐。”
                                梅九儿:“妹妹看到没有,你这刘妈就是我的耳报神,咱们一大家子就算全支着耳朵,也没有她消息灵通。”
                                刘妈:“我腿野,能到处走,你们大家闺秀少奶奶的身份,哪能随便跑,当然没有我消息快。”
                                梅九儿:“水丫头得了什么病?”
                                水天然:“哪有什么大病,只是身子有点儿不舒服。”
                                梅九儿笑说:“我知道了,水丫头一准有喜事了,你们结婚也三个月了,要是新婚夜怀的孕,这时正是妊娠反应最厉害的时期。”
                                水天然脸上一红,看看旁边的燕子丹,脱口说:“她要是有那能耐就好了。”
                                梅九儿微怔:“你家子丹不会是银样蜡枪头——中看不中用吧?”
                                燕子丹看梅九儿口无遮挡地戏谑自己,脸色瞬时染成了一块大红布,讪讪地端来水果盘:“嫂嫂请用些水果,天然只是发烧了。”借此胡乱混过去尴尬的话题。
                                水天然也知道羞了燕子丹,忙说:“要说这人吃五谷杂粮,怎会没个头疼脑热的,我只是害了点儿小病,倒惊动了嫂嫂的大驾。”
                                梅九儿:“听刘妈说这边儿请的是妇科医生毛湛,我还以为水丫头有喜了,白让我欢喜一场。”
                                水天然:“我月事来了,顺便让毛医生开点儿活血化於的药,通通月经。”
                                刘妈:“这姓毛的郎中,据说有关他的笑话,能装上一篓子,门上挂鱼的那个最有名,不知道大小姐听说过没有?”
                                水天然:“刘妈快说,别卖关子。”
                                刘妈:“那毛医生有一天在街上买了一条鱼,在回家的路上,被人拦路截住请去看病。毛医生到了那户人家,顺手把提着的鱼儿,挂到楼下的门鼻子上,然后上楼看病。病人是个少妇,毛医生一边给那少妇把脉问诊,一边在心里惦记着那条挂在楼下门鼻子上的鱼。他先问那少妇的日常饮食,接着问身体状况,因为念念不忘楼下的那条鱼,担心被馋嘴的猫儿叼去,一走神,就顺口问了句‘下边有猫儿没有’,少妇正听他问自己的身体状况,他突然问了一句‘下边有毛儿没有’,一时间就羞得甩手走了。少妇的老公也在旁边听着,没见过这么明目张胆调戏良家妇女的,当下就把那毛医生,打了个乌眼青拐子腿,让那毛医生回家后,三天爬不起床。”
                                梅九儿笑得花枝乱颤:“刘妈哪儿听来的?好稀罕的笑话儿。”
                                水天然蜷曲着腿儿,皱眉苦脸地捂着肚子:“刘妈是害我来了,这笑话让我想笑又不敢笑,肚子真疼得受不了。哎呀,快拿草纸来,了不得了,我一动弹,下面都要血流成河了。”
                                侍女忙拿了大把软绵的草纸递给水天然,水天然下床去屏风后面放着的马桶那儿,换了垫浸经血的草纸,洗了手又躺回床上。侍女将马桶拎出去洗刷。
                                刘妈摸摸那备放在床头上的柔软草纸,感叹说:“这四五天的月事,要用多少纸,老刘从来没用过这物件。”
                                梅九儿好奇:“刘妈那你用什么?用棉布?还是用棉花?”
                                刘妈:“我是小家子出身,怎敢用那么奢侈的东西,我年轻时来月事,都是用粗布缝一个长袋子,前后有带子的那种,袋子里装上干净的草木灰,往腿间一骑,带子系在腰上,等里面浸满了经血,就解下袋子倒出草木灰,将袋子洗净了,晾晒干,重新装上草木灰再用,直到身上干净为止。有两条袋子,也就将月事对付过去了。”
                                梅九儿:“刘妈那样的草木灰袋子,真是极其俭省,我没用过,家里给我用的是棉垫,用过就扔了。可新棉花吸水不好,我就找来上好的宣纸,折叠了装在绣花的细棉布袋子里用,效果很好。”
                                水天然:“嫂嫂真是暴殄天物,那么好品相的宣纸,我写字儿都不舍得多用,你倒专门找来对付月事。”
                                三个女人在那儿大谈月事,燕子丹碍于自己的身份,不好插话,远远地坐在角落里听着。
                                刘妈看一眼燕子丹:“都说得没顾忌了,忘记了燕姑爷还在那边坐着。”
                                梅九儿也看了一眼燕子丹:“就燕姑爷那腼腆性儿,我心里从没怎么把他当男人看,随他听去又怎么样。”
                                水天然心里一惊:“嫂嫂这话怎讲?”
                                梅九儿:“男人有像他这么温柔的吗?”
                                刘妈:“唉,女人也没有燕姑爷那样英俊的。”
                                原来全是好话,水天然听得很觉舒坦。
                                中午留梅九儿和刘妈吃饭,饭桌儿就在水天然的房间摆下,王氏过来作陪。上来的几样菜中,有一样是酸菜鱼,梅九儿的筷子,一再夹那酸菜吃。
                                水天然奇怪:“嫂嫂平日不爱吃酸的,今日怎么突然变口味了?”
                                梅九儿:“我心里只想吃它,王夫人不吃荤,好说了,这一盘子我全包揽下了。”
                                王氏笑问:“梅少奶奶,想必是有喜了吧?”
                                梅九儿:“三个多月了,前头是个丫头片子,小泉一直想要个儿子,不知能不能如愿。”
                                王氏一脸羡慕:“恭喜恭喜了,一准是个儿子。”
                                王氏说着,看看水天然。水天然顿觉不自在,在心里说:“我虽然是你们燕家的儿媳妇,可这生儿养女的事儿,别指望我,我和子丹没有那能耐。”这样想着,终究有点儿羡慕梅九儿,不由心里微微发酸。
                                饭后,梅九儿又略陪水天然说了些话儿,嘱咐水天然好好休息,就带着刘妈走了。
                                水天然这才有机会问燕子丹:“先前我们在说月事时,我突然奇怪你是怎么处理那事的。”
                                燕子丹说:“我用棉花垫,那几天不许下人进我房间,用过的棉花垫归一处,带出家门远远地扔了。”
                                水天然:“下次再来月事,你用过的东西,统统推说是我用的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要亲们多说话,凤九真正觉得大费心思,亲们能不能主动点呵?


                              IP属地:江苏50楼2013-08-28 19: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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