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是这样。
一声不响地来,悄无声息地走。
若不是床边无意间看见的泥印,他根本不知道有人来。
月光从窗口探入,照得床上的他脸上半明半暗,蓬乱的刘海散下,看不清他的表情,依稀可见的只有紧抿的薄唇。
床上的人叹了口气,最终还是坐起来,靠着墙,灌下一大口酒。塞外的烧刀子,那一口下去伤口又是火辣辣的疼。酒是个好东西借着这醉醺醺的暖意,他又倒下,沉沉睡去。梦里又回到过去,那时没有荆如意,没有包来硬。师傅还年轻,一脸严肃的和他讲着大道理,讲述之时神采飞扬,眼中是他许久未见的张扬。
再次醒来之时,却意外的对上了一张含笑的脸。“歌笑,这一觉睡得可好?”那人只有一只眼,另一只用眼罩遮着,“怎么,才几天不见,你就想我了?”见他不回话,那人轻笑一声,撩起他的衣服。已经来这儿六天了。严世藩无微不至的照顾着他,他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动了动身子,右脚传来清脆的叮叮声,这是上好的精铁镣铐,他苦笑一声,自己武功已废,那人给自己戴上这镣铐还不够,每日都差人送来安神汤,何必呢?
“歌笑,你恢复得太慢。少喝点烈酒,我让人将它换成上好的竹叶青,清淡一些可好?”离歌笑露出的胸膛上密密麻麻的伤痕,似乎是将刑部所有刑具都试用一遍后才有的效果。“不用了,越是烈酒越是治伤的良药。严公子今天怎么有空来此,提审犯人吗?”离歌笑满不在乎地反问道。“你的这些怪道理谁教的?歌笑近日可好,还习惯吗?”严世藩轻描淡写地带过了话题,手抚上离歌笑的脸,“你看你,近日又消瘦不少。”离歌笑别开
脸避过他的手。顷刻,那手又抚上脸庞。“小翠说你一直在喝酒,饭吃得少,菜也几乎未动······”“严公子放心,离某的命连着一枝梅,绝不会如此轻易就没了的。”“那样变好。来,起来喝药吧。刚刚我来之时发觉你烧得厉害,特地命人熬了些药,趁热喝了吧。今日不必再和安神汤,喝完药我便带你出去走走。现在是初冬,外面几株野梅花已开了苞,我们一起去看看。”严世藩扶起离歌笑,将药小心的吹了吹,一勺一勺地喂给离歌笑。最后还喂了几枚蜜饯,想必是怕离歌笑嫌苦。离歌笑一直没说话,只是看着他,眼神闪烁。
严世藩一手揽过离歌笑的腰,将离歌笑的手搭在自己肩上,像扶一个重伤的人那样将他扶了出去。行至半路遇见了应无求。他显然没有料到会遇上这二人,忙弯腰行了一礼。看见离歌笑和严世藩如此亲密,有一丝异样的情感浮上心头:他们不应该是这样的,他们怎么可以这样?“不必多礼,歌笑,我们走吧。”说罢还扯了扯离歌笑的领子,似乎是怕他冻着。
“歌笑,昨日开心吗?”一醒来又是严世藩的脸。“今晚我请了戏班子,你也来吧。”离歌笑点了点头,小翠进来给他梳洗。小翠是给五大三粗的女子,却烧得一手好菜。于严世藩擦肩而过时,严世藩闻见若有若无的淡香,冷笑一声出了门。“离公子,都好了。”离歌笑睁开眼睛,对着镜子,解开自己的衣服,“帮我换药吧。”锁骨附近有着不少吻痕,一直蔓延至腰下。小翠的手抖了抖,还是低眸为他换了药。
飞云堂不愧是京师最出名的戏班。《霸王别姬》一戏唱得连离歌笑的认真看完了全部。不知道是有伤在身还是没有酒喝,他显得有些无精打采。“歌笑,我先送你回去吧?”他点了点头,任严世藩将他打横抱起,他伸手勾住严世藩的脖子。严世藩一愣,随即又笑了。快至门口时严世藩将他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