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
你说,人生,如戏,你便戏弄人生。
橘千鹤决定赶赴德国继续学业,松冈春提出了聚餐,地点就在冢原要家里,在冢原要咬牙切齿嚷着麻烦的同时,其余三人欣然点头。
上午九点,松岗春准时来访,料理饭菜。冢原要带着松冈春来到空旷的厨房,昨晚特意把妈妈一些很诡异恐怖的厨具收了起来,今天也特意把她支开,天知道,她会做什么事情来让自己丢脸。
松冈春把一大袋的材料放在了角落里,笑得很柔和,“要不你打下手,要不就去客厅呆着吧。”冢原要挽起了袖子,点了点头,施施然去客厅坐下,君子远庖厨房。这一点,他一直恪守的很好。
听着厨房里悉索的声音,有种荒谬的错位感,从很久前,这个人就习惯了自己去承担一切苦难,总是安静地微笑着,包容所有,原谅一切,不曾让自己越轨一丝一毫,这么温柔,却也残忍,允许自己爱别人,却剥夺了别人爱你的权利。
过了许久,冢原要没有听到厨房里有一丝声响,头探进了厨房,“春,怎么了,怎么不发一点声音的。”
印入眼帘的却是一道耀眼的光,那是冷冷的阳光照在磨得光亮的刀上反射的光。冢原要深吸一口气,确保自己足够冷静,”春,把刀放下。”
“一个耳光。在我被发现是同性恋的时候。”冢原要看着静静立在一片日光中的粉发少年,轻柔吐出的话却如锥子把心脏弄得血肉模糊,“他们说恶心,滚出去。”
“为什么不给我辩解的机会,为什么不静下来听我说一说,我不奢望什么,不企图什么,我只是想要一点理解。”少年望向自己,目光盈盈,泪珠闪动着,手下不断用力,刀子一晃一晃悬在手腕上,”还是说,我太贪心了。太自私了。太让人恶心了。”
冢原要咬了咬下唇,留下一道浅浅的齿痕,长长的睫毛软软地搭了下去,眼晴盯着角落里那一小搓被挑出蔫黄的菜,悲伤无处藏匿。
两个人对视着,松岗春张嘴想说话,酸涩的痛楚从心脏处泛起直逼喉咙,开始抽噎,一顿一顿的,让人听着都心酸,侧着头,脖颈苍白,线条优美,语气很虚,“小要,你有一个好妈妈。我啊,我啊——”
冢原要感到心焦力瘁,却强撑着一口气,缓缓开口,“春,为什么需要活得这么辛苦,这么辛苦生活着又是为了什么。”
松岗春呼出一口气,扯了一下嘴角,泪水下来了,无声无息,冢原要把刀夺了来,扔在角落里。
那些漫漫夏日,少年说要为幸福,尊严,爱情奋斗一生,说谎便吞千根针。
欢送会办得很成功,橘千鹤喝着果汁大喊着青春一脸醉态,吵着闹着要唱歌。
四人合唱了一首骊歌:“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那天晚上,冢原要收拾厨房,在冰箱小角落里发现一张便条,字体歪歪斜斜,很是可笑,冢原要抿了抿嘴,笑不出来——「儿子,要加油哦,妈妈一直和你在一起,无论发生什么,无论。不过小要喜欢上妈妈的话,妈妈会有些小困扰o~」。
傻瓜,大傻瓜。
今宵别梦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