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5
啪。
一片细微的嗡嗡声响起,几秒钟后,大堂的水晶吊灯全部亮起,深夜的宅子,一片落寞的华丽。
那宅子如何如何大,自是不必说。虽然和艾利欧的老房子大小有的一拼,可那华贵之感,和老房子的阴暗古旧又是两个截然不同的风格。奈久留一路噔噔噔地在前面欢跑,还不忘拽走那只昏昏欲睡的猫形生物。拐上二楼的走廊,就只有知世和那有些疲倦的少年,默默相望而不语。
呃,气氛好尴尬啊。
知世拼命地想着扯个话题,无奈不知为何,一向冷静聪慧如她,竟连一句开场白都想不出来。将那不知道是不是艾利欧的黑色帆布包换一只手拎,知世轻轻想要开口。
可是,有一个凉凉的东西,擦过她的指尖。
“真是不好意思呢,很重的吧。出来之前叫奈久留少带些东西就是不听,还麻烦大道寺拎了这么久呢,添麻烦了。”
蓝衣的少年欠身,不由分说轻轻拿过那只包。他额前的碎发像是不经意掠过少女的袖间,有那么一瞬间,知世觉得他的脸上,有一种不属于那个年龄的凝重。
那种神情,知世见过。那是忙碌的商人在休息的空隙,抬头望天的神情;脚手架上的工人,偶尔想到了什么而出现的神情;一天到晚浑身充斥着油烟味的主妇,在被生活压的再也喘不过气的神情…一眼看不到未来,而现实残酷无情,很多很多事挥不去,忘不掉。和生活做着交易,祈祷两不相欠,却还是在那种压力中,输得彻底。
即使是库洛,都不会有这么大的压力吧。
毫无征兆,知世的心猛地一疼。眼前的少年却浑然不知,抬起头来,脸上早已重新恢复那种让人一眼看不透内心的表情,像是十一月的大海,深邃而望不到头。
“一定很累吧。”
少年侧目,疲倦的脸上露出一种像水獭般迷惑不解的神色。而眼前的少女却微微笑了,那笑里面有种东西,让艾利欧心里一动。
“我知道,我都了解。”知世并没有看向艾利欧,“一个人过,一个人顶着所有的压力,一个人哭,一个人笑,究竟是有多累,我全都知道呢。可是柊泽,你知道吗?很多时候,人需要一个倾听者,倾听他所有的苦或累,那样,人的心情才会好一些。原谅我这样说——可是不管有多累,也请你务必找个可以信任的人倾诉,至少而让心灵能够有些慰籍。就像小樱、小狼,就像——观月老师。”
走廊里是长时间的寂静。艾利欧定定地站着,仿佛事不关己。月光洒进走廊,直直地照在他消瘦的脸庞。
“再也不会有了。”半晌,他沙哑地开口,“我身边唯一可以倾诉的人,已经不在了。很抱歉你们现在才知道,观月歌帆,库洛深爱过的女人,已经走了。所以,大概从今往后,没什么人可以让我,打开心扉说话了。”
走廊被月光照的通透,知世惊地不禁猛地侧目。可是艾利欧已经闭了嘴,而且大概,再不打算谈起。
“知世,艾利欧,你们快上来啊!”早已上楼的奈久留,此时噔噔噔又跑了下来。“别光站着啦,我和管家把房间都收拾好了呢,斯比那货,更是早就睡着啦。呃,你们说说话呀?”
“安静点,别人都睡下了。”艾利欧朝她伸出手,“自己拎上自己的包,还有我的箱子——记住,安静地上楼,轻拿轻放。”
“哦,是。”没精打彩地弯下腰,奈久留拎好包就掉了头。艾利欧很绅士地伸出手,“大道寺,请。”
“谢谢。”还有点愣愣地上了台阶,知世深深叹了口气。自己,不会又搞砸了什么事吧。
“大道寺。”回过头来,少年还在原地立着,那身影显得清冷而落寞。“关于观月,还请不要声张。毕竟这次回来,主要是整理下遗物,要避免的是让小樱她们因此而难过。当然,再过几天我也许会说,可之前…相信大道寺你,一定是可以信任的人吧。”
少年轻扯嘴角,露出一个略有苦涩的笑容。“真的很谢谢你呢,大道寺。”
“不必客气。”知世很有礼貌地欠身,“我现在能做的,只有不让柊泽你担心而已。对于什么该回什么不该说,我,都有分寸。”
“大道寺,是可以多说说话的人呢。”笑容还挂在脸上,只不过这次,让知世感到温暖。本来清冷的月光,一下暖了起来。
艾利欧,你不知道吧。除了不让你担心,我更想,成为那个能让你打开心扉的人。我愿意,听你讲完所有的苦,并且祈祷它们分给我,而不是,再让你独自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