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火堆很快被燃起,白猫蹲坐在一侧,老老实实地烘干自己的皮毛,两个人类少爷却对着一条生鱼犯了愁。
“是要先刮鳞吗?”皇甫卓拿着费隐剑比量着。
“要的罢,我记得姜兄就是这样做的。”
“那么你还记得姜兄是怎么刮的吗?”
“姜兄的腕刃比较方便。”夏侯瑾轩答非所问。
皇甫卓看着手里的费隐剑,一咬牙,拎起鱼尾将鱼高高抛起,空中剑气逼人剑光夺目,“嚓嚓”数声过后,夏侯瑾轩接着落下来的尚余一半的生鱼,淡定地抹去额边粘着的一片鱼鳞。
“接下来是……开膛。”虽然从未下厨过,但毕竟不是官家一味锦衣玉食养大的公子哥,门下弟子自力更生者甚多,没吃过猪肉还多少见过猪跑,只是等夏侯瑾轩将收拾妥当的鱼从溪边拿回来之后,能吃的部分也只有巴掌大小了。
烘干了皮毛的白猫心安理得地享受自己捕获的劳动成果,对旁边两个灰头土脸的人一眼未看。喵,真是愚蠢的人类。
两个大男人分吃一条已经七零八落的鱼已经很勉强,何况这二人又根本无厨艺可言,当皇甫卓脸色臭臭地将手中焦掉了一整面的鱼撕下一半递过来时候,夏侯瑾轩还是不禁笑了笑。
“有什么好笑的,难道很好吃不成?”皇甫卓说。
“嗯,好吃。”
“……不想吃就别勉强了,我再去找找有什么吃食。”
“夜色已经深了,荒山野岭的,能果腹即可。”
“你倒懂得了什么是随遇而安。”
“皇甫兄。”
“怎么?”
“我在想你说的那几句话。”夏侯瑾轩一手握着焦鱼,另一手拨拉着面前的火堆,火星飞舞,映入他漆黑的眼眸,倒似乎落入了星子无数。
皇甫卓不知是为何,明明是自小一同长大的好友,明明夏侯瑾轩还是同以前没有任何改变,他望着对方一如既往柔和的眉眼,心中却莫名酸涩了一下,没有预兆地,仿佛他就要在这火光升起的青烟里消散开去一般。他克制着去拉住他的手的冲动,问道:“那几句话怎么了?”
“因为皇甫兄所说的声音,我也隐约有听过,所记得的两句话,是‘镜影命缘,水映月裳’,皇甫兄听到的和我听到的放在一处,却让我想起了曾经读过的一本古籍。皇甫兄,我们许是陷入了一个幻境。”
“幻境?也就是说我们得找到能打破这个幻境的方法才有可能出去?”
“大抵应该如是,但如何破解,却是我没有听过的。”
“那么快点把鱼吃了,攒足力气,明天我们再寻便是。”皇甫卓接过他手里拨弄火焰的木棍。
一阵夜风吹过,夏侯瑾轩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冷?”
“还好。”
“别逞能了,穿上。”皇甫卓解下外袍,“明日伤风了,岂不是徒增赶路的麻烦。”
夏侯瑾轩把手中的鱼肉吃掉,擦了擦手,接过外袍披在身上,“皇甫兄坐过来吧。”
“你睡觉吧,我先守夜——不许再多啰嗦。”
“……”
夏侯瑾轩在一片繁星下醒来,皇甫卓挺拔的背影就在他前面不远,手中的费隐剑拄着地面,黑发白衫在夜风中拂动,远处的天幕间划过一颗流星,有那么一瞬间,他的背影竟莫名显得落寞。
夏侯瑾轩眨了眨惺忪的睡眼,禁不住轻呼:“阿卓……”
皇甫卓回头看到他,慢慢从草地上挪过去,“嗯。”他回应道。
夏侯瑾轩撑起上半身,身上盖着的白蓝相间的外袍滑下,皇甫卓抓住它为他披好,手却被猛地握住。他顿了一下,道:“不许胡闹。”
接下来唇却被软软地覆住了。
夏侯瑾轩任性地吻着那薄薄的唇瓣,看着近在咫尺的人的眼中先是诧异而后是微愠,随后他的神色也柔软了下来,变作无奈地默许,而面颊却随之红了起来。夏侯瑾轩索性伸手搂住他的脖子,加深了这个突如其来的亲密,皇甫卓被他的主动逼得头微微后仰,却也伸手扶住了瑾轩的后背,仿佛一切都很顺理成章。
火焰在身侧噼噼啵啵地发出微响,流萤于草木间低低飞过,一侧的猫儿伸展开四肢翻了个跟头,嘴里发出“咪呜”的咕哝,又重新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