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黄昏快要降临的时候狱寺隼人偷偷回到了城堡。即将从那大片大片草丛中钻出来的时候他停住了,瞪着两只碧绿的眼睛扫视了周围的环境,确定目光范围内没有任何人时才轻轻伸出一部分脑袋,再一次确定出来的时候是否会被人发现。
然后他从草丛中钻出,带着满身的青草味从城堡庭院的后门走进去。修剪花园的园艺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似的跟他打着招呼,“小少爷早啊!”
“额,早!”他回了一句,随即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看了看天空才发现,太阳都落山了怎么还说早安呢。
“您这是在修剪什么呢,亚塞尔先生?”他和这位园林艺术家的关系一直不错,每个星期偷偷溜出去也都是这位先生在帮他掩饰。亚塞尔先生正在给庭院里一大片绿色植株浇水,看起来是玫瑰,不过这植株还没开出花,狱寺隼人不能肯定它是什么品种。
“这是戴安娜玫瑰,开出来是浅粉色的,应该快开花了吧,我把它的花期控制在了秋分的时候,应该就在这几天了。”这位先生带着线织的帽子,白手套,金色的头发脑袋微微有点秃顶,络腮胡子很久没刮过。
“等到它们一起开花的时候,整个院子都是一片浅粉色的花海了。”
“那一定很壮观吧?”
“当然会壮观啊。”亚塞尔先生颇为得意的说着。
庭院中划分了各个区域,都用高高低低的木栅栏围住。这个栅栏里面种玫瑰,那个栅栏里面种上百合。那个百合园大概是规模最大的花园了,各个品种不同花期,试图让一年中的每一天都能有百合绽放。他的父亲最喜欢那些百合,大概是为了怀念他那死去的母亲。可父亲这昂贵的怀念并不能给他带来点好感或是理解,他还是心怀怨恨,为因他父亲而死的母亲。
城堡的一侧爬满绿色藤蔓,深绿色的叶子中央又探出嫩绿的新叶。藤蔓从一面墙爬向另一面墙,爬过城堡中各个房间的窗户,遮挡住阳光,气的人们不得不砍掉那遮住阳光的部分藤蔓。
回到城堡走过旋转的楼梯,狱寺隼人在深而长的走廊上碰到面目严肃的父亲,他的父亲用怀疑的眼光上下扫视着自己的儿子,没多说什么就离开了,而他也做贼心虚的走进自己房间,打开挂在墙上的CD机直接躺倒在床上。
他是被禁止离开这座城堡的。
十四岁的狱寺隼人和所以这个年龄的男孩一样,叛逆乖张,渴望自由讨厌过多的拘束。可他和这个年纪的男孩又大不一样,比如,他们不会有他那骨子里的桀骜不驯,不会像他那样住在一个古老又临海的城堡中,更不会像他那样,讨厌拘束却总也摆脱不掉。
也许你讨厌上课讨厌作业,于是你可以选择翘掉课堂不交作业,但他只能被限制在城堡周围那小小的区域内。
“真讨厌这样的生活啊……”他自言自语着。唯一的自由时间是每周的周日,那一天城堡的大多数工作人员都会放假,留下少数人漫不经心的插科打诨。而这一天他的父亲也会外出办事,晚上才会回来。于是,这难得的周日便成了狱寺隼人唯一可以离开城堡去外面看看的时光。
城堡的正门一直有人看守,而城堡周围的其他地方都是茂密生长高可遮人的草丛和灌木。一个十四岁的男孩钻入这高高长长的草丛中是一定不会被发现的。而这灌木草丛外便是一片森林,森林不算大,至少他在里面不会迷失方向。
于是他钻入草丛和灌木,进入森林,穿过森林,就到了一个新的世界。但是时间是有限的,在他到达目的地没多久,他就需要返程回到城堡,在父亲回去之前坐在自己的房间中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在这些经过森林的路途中,他总是一个人的,偶尔有几只小鸟坐在肩上,偶尔树枝上有松鼠抱着松果好奇的看着他,在遭到他那恶狠狠目光扫视的时刻毫不犹豫的抛出手中的松果砸向少年。有时候他会遇到一些难以解释的现象,比如自己带的干粮突然在手中消失,比如感觉有人在恶作剧的推自己,差点就摔倒在旁边浅浅的湖里。
“森林里面有很多妖怪的,小少爷。”亚塞尔这么跟他说,“不过啊,他们大多是友好的,只要你不要再拿那种可怕的目光看他们,我保证松鼠不会再拿松果砸你。”
每次听到这他总是不屑的把嘴一撇,“怎么会有妖怪这种不科学的事物存在……不过,不论这是不是是真的……”
“那它也一定可以算入世界未解之谜中的前五十名!”说着他自个儿两眼发亮的憧憬起来,旁边的园艺工只好无奈的摇头。
总而言之,他这短暂的路途永远是孤单的,没有其他人,只有一路同行的蝴蝶与南飞的鸟。除了这一天遇见的三浦春——他本以为她只是个过路的女孩吧,第二天就会去了其他地方。
可事实上,这个突然从天而降的奇怪女孩,说着他听不懂的话,就这样突然的出现在他的生活中。这一天的夜晚又下了雨,微风阵阵,雨点滴滴。他在窗前看着被雨水弄花的世界,想起女孩说的那句话——这些风会带着我去远行哟。
——也不知道,她会去哪远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