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所有的一切源于父辈那里的一个古老的传说。
在特拉维斯几岁的时候，他就听闻曾经出海的船夫和水手，他们是怎样手舞足蹈的极力描述来自万丈深海之下的可怕生物。
深渊，歌喉，浪涛，漩涡。
最后沉没。
他靠在窗前，饶有兴味的看着那些被不切实际的东西吓破了胆的可怜人，那时尚在年幼的特拉维斯不但不会感到惊恐、疑惑，或者哪怕是一点的迷茫，他心中反而被激起硕大无比的兴致浪花。
真的有人鱼吗？
他这样问自己。转而嗤笑一声，就像他好像看到房子会走路、太阳从西边出来一样荒诞可笑。不论是船只无缘无故沉没，亦或是那些被不明生物撕扯的以一种可怕姿态被冲上岸的人类尸体残骸，特拉维斯固执的认为是那些水手和船长的愚蠢造就了这些悲剧，而那些尸体，也许是鲨鱼吃剩下什么的。
这并不能说明任何问题。
而他的父辈却对此深信不疑。他们无数次的出过海，深知海神波塞冬的脾性，什么时候起航，什么时候返回，他们甚至能预测几周后的天气。
当然，他们也会遇见那些藏匿在黑色浪潮下，却在风雨来临之际浮出水面，用致命的歌喉迷惑过往船只的精怪。
美丽，妖娆，冰冷而又危险的异生物。
特拉维斯长大后，老爷子难得对他讲述过他遇见海妖的经历——是的，仅仅是特拉维斯名义上承认的“父亲”。除开那层难以剥离的血缘关系，特拉维斯觉得这个男人更像是他的导师。
一整条船里的人如何被蛊惑，以及那些带着可怕魔力的歌声，还有在翻滚怒吼的风口浪尖里，反射着幽灵般光芒的鱼尾。
强健柔韧，每一片鳞甲都如剃刀一样的锋利，能轻易击穿船身厚厚的钢板。那是它们盛大的狩猎仪式，而歌声就是标志，就是号角。
宴会开始了。
“不是说看见它们的人不会活下来吗，那你们是怎么回来的？父亲，请你考虑一下这个故事能否让人信服。”
特拉维斯不以为然，他坚信父亲是在开玩笑，而自己从来不是三岁孩子能被轻易吓到。这是他们家族特有的固执己见和君临天下的狂妄。
“听着，我知道你已经长大，如果你要在海上活下去，就必须相信它们存在。并且与它们斗争。”父亲极其严肃的声音里有对不明力量的敬畏和颤抖。特拉维斯不得不好好重新梳理自己的世界观。
“等你见到它们的那一天，你就会明白了。”
落地窗外，不远处苍白的沙滩被白色的浪花无尽的冲刷着，特拉维斯听见来自天际凶猛波涛的脚步。
暴风雨就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