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槙岛圣护身上有一种奇怪的香味,像是某种香水的味道,这狡啮慎也并不了解,所以他也无法确切地说出那是一种怎样的味道。时间已经过了三年之久,即便是他也不再能想起那究竟是怎样的味道了。他只记得他第一次闻到那个味道是在那个地下迷宫里,破旧不堪的一切,他曾经靠近他然后离开他。一切都没有留给他,他身上的伤痕只是被对方的一条走狗留下的,而他好不容易救出的那个女孩,也被他杀死了。
他所能为他留下的,只剩下飘散在空气里的残香,还未曾包围他自己就已经远去了,那香气淡得几乎不可辨识,直到第二次他们真正动手,他才确信那不是幻觉,而是确实存在的气味。
那一次短暂的交手,依旧是以自己的失败告终的。狡啮慎也觉得有点奇怪,似乎他们每次交手他都是落的下风,但是最后被打败的却是对方。是不是因为他一直停留在自己的世界里,而自己正不断地追上去呢?狡啮慎也不能确定,或许是出于那些事都离他太远了的缘故。
他伸出手,怀疑他的手上是否还残留了他那淡淡的香味,或是最后他的血腥气味。但是什么都没有,他闻不到一点味道,香味,或是汗味,血腥味,什么都没有。
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一点都不剩下呢。
狡啮慎也决定不去思考这个问题,因为他确信没有什么是不会消亡的,正如《追忆逝水年华》中所描写的那样。所以他当然知道槙岛圣护这个人于他而言不过是一段回忆,除此之外几乎没有其他任何痕迹。
他转头去看外面的天空,有点阴沉,几乎一点蓝色也看不见。或许是快要下雨了,他这样想着,走过去打开了窗户。酷暑天气里少有的凉风一下子吹了进来,带来了些许麦子的香气,吹起了他白色的窗帘,从他的耳畔划过然后被吹成一个温柔的弧度。他想伸手去抓住绑好,但是试了好几次都叫它从手中溜走了。
恍惚中,他以为那是槙岛圣护的头发。
白色的,很软,在夕阳里轻轻地随风摆着,他跪在那个山坡上,双臂张开,像是哪个囚徒,在叹息桥下感慨自己能看到的最后一片天空,或是哪个圣洁的门徒,跪下说:“啊,我看到了耶稣!”
他在他的身后,所以看不清他的表情究竟是囚徒的沮丧还是圣徒的激动,他猜二者都不是,他只是在看即将入夜的天空,大概比此刻还要阴沉一些。他的表情一定又是那令人烦躁的微笑,带着一点点的释然。
天空中有什么呢?狡啮尽他可能地抬起头,想要看透那乌云后面的一切,然后这样的做法似乎是徒劳的,他什么都没有看见,什么他想要的都没有看见,接着就下雨了。
下雨的时候风稍微小了一些,于是窗帘也停止了摆动,静静地垂在一边。
他关上了窗户,然后看雨点落在窗上,渐渐汇成水珠往下落,外面的世界很快看不清了。即便从里面擦的话,也没有办法擦到外面的,于是一切就这么我行我素地氤氲着,看不清,还是看不清。
因为天空不想让他看清楚。
于是他突然忿恨起天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