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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一次的回到了日本。
离开意大利之时,爱人并未挽留我,他沉默的看着我慢慢地收拾着行李,一言不发,他并未对我回到意大利后的再次离开发表任何的见解,可能他也清楚,即使他再说什么,我也不会改变心意,三年前的他早已尝试过阻止我的后果,在那次大暴雨中,我还是毅然决定离开这个让我极度缺乏安全感的陌生城市,而这次,我更不会心软留下。
进机场前,我并未回头看他一眼,我想这并非绝情,也许我不得不承认,是真的不敢去面对他对我给予的这份温柔,即使我如此的肆无忌惮过分到令人发指的地步,他还是将他的温柔毫无保留的全部给我,就像是当初的泽田纲吉,对于京子般,那份美好的爱恋在当时的我看来,是有多么的羡慕和辛酸,而如今当我亲身体验之时,才能明白这种连自己都无法说清楚的感觉。
给予者与被给予者,都是如此的疲倦。
我能清晰地记得,在进机场前的那几秒,他突然地拉住我,将我拥入怀中,我能感觉到他的臂膀在颤抖,可是口吻却是一如既往的平淡,但是此刻,却带着几丝悲凉的对我说,桥,好好照顾自己……早点回来。
这个场景很熟悉,我突然想起当初泽田纲吉在与狱寺他们一群人离开并盛之时,他突然站住不动,停留在大门口,回头望了望还站在教学楼下对他微笑着的京子,而京子也望向了他,用同样的目光投以他,犹记得那一日天空晴朗,阳光簇簇的打落在他们极为相似的眸子中,彼时的纲吉面对着自己暗恋许久的女孩子,充满自信的笑了出来,自然而然,京子望着他自信的笑容,脸庞的绯红如同淡淡的樱花瓣抹过脸颊留下的吻痕。
她看着他的笑,眼神平淡的如同一潭湖水,她说,纲君,你要加油。我们等你回来。
我仿佛深陷入回忆的深吻中迷醉其中并且无法自拔,那些应早已随着时间而在我脑海中飞灰湮灭的记忆却一直深深地印刻在最深处以至于每次回想起来都如此的清晰明了,甚至连当初那种隐隐的幽怨都仿佛只是昨天。幸亏耳边想起的声音将我拉回了现实,我才猛地回过神,微微转头,不由得舒了一口气。
终于,终于回到日本了。
拖着沉重的行李箱走出机场,并未停留片刻便直接打了便车,我并没有告诉任何人我要回日本的消息,除了我爱人。而他也不会将我的行踪告诉别人,这次泽田纲吉的事情已经算是令我十分惊奇的了,而即使这次他知道我回日本,也没什么好害怕的。
我指画着司机,便车朝着离我家相反的方向背道而驰,而这次,我不会再告诉任何人我将要去哪儿,将要干什么。
车上满是刺鼻的汽油味,我接着爱人的电话,千里迢迢的漫游费确实让我心疼了不少,不过我还是接下了电话,传来了我所熟悉的声音,他问我,你到家了吗。
我支吾了两声,表示我到家了。而他并没有对我的敷衍表示任何的不满,依旧温柔的询问我,到家了就好好收拾一下吧。
我依然只是唔了一声,然后选择沉默不语。他貌似看出了我的异常,电话中出现了短暂的空白,不过很快他便打断了这尴尬的局面,随后他淡淡的说,那就这样吧,我挂了。
我没有说话,听见电话那头从短暂的空白变为持久空白最终是一阵尴尬的忙音,可是我没有挂掉。
就在这时,司机告诉我,并盛到了。
我不知道该如何去形容这种感觉了。当我再次回到了并盛之时。
这一切对于已经十年没有重回的我而言,却没有增添多少陌生的痕迹,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对我有着莫名的吸引力,连我自己都不清楚是什么原因,因为是假日,学校里并没有学生,门房的大爷看见我就这么巴望着走进学校,拦下了我。大声的问我,诶那边的小姑娘你是谁阿。
我有些错愕的回过头,看见大爷充满疑惑的眼神,突然反应过来自己早已是十年前的毕业生,根本没有任何的说法进学校,可是我既然来了就不会再回去。我像是下了决心般,望了他一眼,在心里轻轻说了句,抱歉了我也不是有意这么做的。
我对着他大喊道,嘿老爷爷,那边好像有个陌生男子要进校诶!!老大爷听说这话可不得了,连忙转过头四处巴望,可是却连一个人影 都没有。我趁着他还未反应过来之时,快速的跑进学校,边跑还不忘回头看看,而等他回过头来诧异着是不是老眼昏花时,又发现之前一直不肯走的小姑娘突然间也消失的无影无踪,更是惊讶的大跌眼镜,便叨念着这世道便准备下周去重新配个眼镜。
而我,在跑了许久后,也不知道到底跑到了什么地方,这些年并盛的变化其实挺大,可是对于一个随意乱跑的人而言,能够在拼命大跑之后抬头还能认出这是什么地方实在是很不容易的事情,而我好像是真的第一次,没有那么不容易过。
因为,在我不停地跑的时候,突然感觉前方有个障碍物直挡着我让我一个劲瞎跑的就这么撞了上去,这一撞让我头晕晕乎乎的有些寻不着北,正当我心里带着怨念的抬起头想要好好看看是什么东西撞到我的时候,我突然发现有些奇怪,虽然我低着头,可是在我面前的却是一双脚,而且从刚才那一撞的冲击力来说,应该双方都应该有些后退才为正常,而眼前的这双脚,好像从一开始就没有动过,半分都没有。
瞬间一股恐怖感占据了我的内心,我心想着拿出了老娘手拿菜刀砍大鬼的勇气猛地抬头然后准备向后跑,谁知道我刚抬头,双腿便迈不出去了。
包括我的眼睛。
我直愣愣的看着眼前站立不动的男子,看见他身穿西装,冷冽的眸子中是一股我从未见过的冰冷,而在他左臂膀上,绑着一个方形的红布,赫大的[风纪]二字直直的钩住我的目光,让我感觉浑身一股无法自控的震撼油然而生,我像是知道了什么,可是刚要说出口的话却在下一秒被堵在了喉咙中,因为一把亮澄澄的拐子瞬间架在了我的脖子上,阳光下反射着银光,我认识那副拐子,也很清楚它的威力。我看着他忽然眯起的双眸,面对这样的动作我没有做任何的反抗,而我的眼神中,震惊却远远超出了惊讶。我没想到会是他。
云雀恭弥。
你是谁。为什么会在并盛中。他冰冷冷的开口,像是在审问一个毫无生命的机器般,语气中没有任何的余地。我看着他,并没有说话。他看见我没有丝毫的反应,双眸微微眯起,眸子中是迷人的微蓝,却冰冷的令人不寒而栗。随后像死神般下了冰冷的命令。
既然这样,违反风纪,那么,统统咬杀。
他的手抬了起来,正当他的拐子要狠狠挥下之时。
我猛然抬头,云雀学长,阿纲他们是不是都在日本?!
拐子停在了半空,并未像预期般的挥下。
我没有去看他,继续追问,却以同样冰冷的口气说道,你在日本,那么阿纲他们肯定也在。我是仓木桥,阿纲的朋友。我此次回到学校并没有恶意,只是回到母校来怀念一番罢了。
他收起拐子,依然是冰冷的看着我,我深呼了一口气,继续说了下去。
还请云雀学长不要误会,不过也希望你可以告诉我阿纲他们在哪里。还有,我停止了腰板,静静地望着他,然后,深深地鞠了一躬,希望学长你可以包容一下,我很快就会出来。
他看了我一眼,也没有回答我的任何问题,便收起了拐子,转身离开,留我一人在那里。
我回到了当初的那间教室,仿佛记忆也随着时间回到了十年前,我寻找着当初的座位,令我感到欣慰的是,这么久过去了,教室的座位竟然没有过更改,而当我走进教室之时,耳边仿佛还能响起那股吵吵闹闹的声音,来源于很多人,也包括彼时的泽田纲吉。
我坐在了当初我的座位上,虽然已经离别了十年可是坐下的感觉却让我如此的熟稔,我转过头看着彼时所熟悉的另一张座椅,突然惊讶于早已没有了当初的那个人,而耳边似乎还回荡着彼时的我所朗诵的那首诗。
[你微笑的眼睛像道亮丽的风景 无论我如何努力始终无法走进 海鸥跟夕阳的艳遇注定没有结局 亿万光年的天际]……
彼时的我,在与泽田纲吉熟悉了之后,又一次的将这首诗在他面前朗诵出来。对于我而言,这首诗仿佛有着无法抗拒的魅力,短短的四行字,却将作者自己那种迷茫无助的心情表现的淋漓尽致,惶恐而又苦涩的寻求着爱情的苦难之人,注定没有结局。看,多美啊。
在我对着他陶醉完一番后,他并没有想象中的听完后继续倒头大睡,对此我曾表示过很惊讶,我犹记得那次的纲吉,收起了平日带着点傻气的笑容,然后摆上一副严肃的表情询问我这首诗叫什么名字。我说叫归零,于是他便问我什么叫归零。
其实我自己也不清楚归零是什么意义,更不知道如何去回答他这个问题,所以只能选择以沉默回答。
犹记得当京子读到了这几句话的时候,一贯的温柔笑容中竟带着几分迷茫的色彩。
纲君,你知道什么叫归零吗。京子带着柔和的笑容,淡淡的问道。
纲吉瞬间红了脸,我知道,他不知道。
我也知道,我不知道。
而我们三个,也是被这无法理解的归零心态,所束缚了整整十年。
离开并盛后,我直接回了家。
在我刚要打开门的那一刻,衣服口袋突然震动起来,我有些好奇的拿出了手机,信息显示的是[笹川京子],我并没有告诉任何人我回来的消息,所以突然在这个时候发来消息着实让人感觉奇怪。但在片刻的犹豫后,我按下了查看键。
信息内容十分的简短,仅仅一行字,可是却瞬间让我觉得胸口像是被人死死地捂住般,无法呼吸,神经仿佛突然被点燃,我不可置信的向后退了几步,手里紧紧地窜着手机,脑海中回复着刚刚所看到的话语。
桥,我见到纲君了,就在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