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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纯路过一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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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截白骨非常灵活,几下就窜到了米斯特赵的面门上,少爷在一旁抽了半天冷气才缓过神,慌忙之下抬手往米斯特赵脸上一扫,那白骨就随着他的手掌掉了下来,钱十七刚叫了声小心就哑了声。
那只白骨握在少爷手里就再没有了动静,少爷也是一脸茫然,抬眼看了看表情僵硬的两人,有种刚才的画面不过是这两个家伙合作闹出的一场玩笑的错觉。
当然他相信这种时候,谁也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何况他视力非常好,那只手骨如何灵活动作的过程他看得十分清楚。
“怎么回事”每个人脸上都是这种表情。
少爷快速把手骨扔到地上,滴溜溜的一滚,那只手居然又动了起来,五根手指长了眼睛似的在地面上移动,在三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重新长回到那具尸骸上,接着就站立了起来。
这个变化也就在几秒钟之内,所有人的表情都还没有回复到正常水准之前,钱十七大叫了一声“跑!”
他叫了一声才发现少爷和米斯特赵已经撒腿跑到了很远的地方,心说这两人实在不够仗义,不过一副白骨追在屁股后头的感觉比一堆脓猴子更让人恐怖,这个时候不拼命跑的人估计不是心脏太好,就是有厌世情结。
他一面跑一面骂,说这东西是不是没死透怎么会动起来的?姓赵的你不是爱研究,这个道理你给叔好好说一说。好在那副骷髅模样虽然吓人,但动作不是太协调,摇摇摆摆的很快就被甩在身后,他随手从地上抄起一只长矛扔过去,那白骨被切成两半,在地上扭动几下,分作两截爬动着继续追上来。
这一次速度快了很多,左右夹攻几乎就快捞着了他的屁股。跑在前面的米斯特赵折转回头奔跑中扔了一只冷烟火,暂时阻住它们前进的方向,一把抓住钱十七就往反方向冲。
就在这时前面冷不丁的传来少爷的声音“不要过来。”
钱十七定神一瞧,急得头发都快烧着了。少爷已经跑到了他们进入的那扇大门前,在慌乱中选择来路逃跑的路线是正确的,唯一估计错误的是,城内白骨军士不止一副,而且以靠近大门的位置最多。
少爷被五具握着兵刃站立起来的白骨军士围逼到了墙角,面色苍白的紧闭着眼睛,小声又向他俩说了一次不要过来。
钱十七心说不过去,难道还眼看着他被白骨轮了?他心中的恐惧是出于对死人的敬畏,但如果一个大活人被死人吓得连胆色都没有了,他还不如立刻找面墙一头撞死算了。他大吼一声就要冲,米斯特赵把他扯回来使了眼色。
“看看情况。”
“你还想跟它们谈判?”
“你看不见吗?!那些骷髅好象没动。”米斯特赵冲他吼。
“不动也是会跑的骷髅,搞不好它们是开个小会怎么下手,商量好了下一秒就要…”钱十七甩开手,一直往前冲。刚刚靠近,那五副白骨军士齐刷刷的回头朝他过来。
“这…这样就对了!好歹也是同行,有种跟叔玩几招!欺负….小孩子算什么本事”钱十七开始磕巴,一面后退,一面从腰上掏出猎枪,心说是死是活至少也得拼它几个才算够本。
战书才下,枪还没端起来,身体就被撞开,回头一看那位小少爷已经切到他与白骨军士之间,一手高举,仰着脑袋把他挡在身后。钱十七心说坏了,这些白骨军士搞不好有降低人智商的邪术,要么就是这位小少爷的脑子已经彻底被吓抽过去,犯浑完全不看看时候。
但是不可思议的是,白骨军士再一次同时停止了动作,安静无息的伫立,活象一具具站立着的医学人骨。钱十七咦了一声,飞脚踢出去,咔嚓几声响,被踢中的白骨哗的下倒在地上,碎得不成形状。
米斯特赵赶了过来,喘息道“它们在少爷面前,不会活动。”
钱十七一口气把另外几具也踢碎,睁大眼睛瞪着少爷“你们该不会是亲戚?”
少爷的一双眼睛湿润清亮,隐隐透着几分莫名的激动“跟我没有关系。是黑面神!他有本事能镇住这些东西。”
他摊开手心,那条长琏顺着手指垂了下来“我也是突然想明白的。一般的士兵不可能拥有那样贵重的饰物,刚才你动过的那个,身份应该是个将领,很可能就是这些军士的头目,这些士兵生前听他号令,即然它们能起来,我们可以依理推断,现在它们同样也是听它号令,黑面神把这只琏子留在它身上,显然是出于某种原因。你一拿走这条琏子,就出现了这种情况,证明我的推断没有错…镇住了它,那些个兵士就翻不起浪。”
他话未说完,转身往回走,来到那副仍在努力合成一体的白骨将领面前,低垂着眼帘俯视。钱十七和米斯特赵呆若木鸡的看着小少爷一下将白骨将领拎了起来,又扔到地上,踩了几脚,回过头来说道“浇上火油,把它们都烧了。省得等下又爬起来麻烦。”
钱十七心说这少爷也太黑了,连死人也不放过,便说怎样也是死者为大,即然黑面神的东西能镇住,不如还是按那个法子得了。少爷没有理他,自顾自将琏子在手腕上比了比,似乎感觉长,又在脖子上圈了一圈,系住了才露出满意的笑容。
“这个现在是我的了,怎么能留在这种东西身上?”
钱十七哑然,半响才骂道“人家几百年前也是人!这是谁家教育出来的熊孩子,什么家教!再说那是你的东西么?明明是黑面神的,什么什么就成你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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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斯特赵利索的点了火,摆手让别吵了,他显然被刚才的突发状况吓坏脸色很不好,冲着火光的眉头一直皱着,这个时候他‘嘿’了一声,说道“骨头上有东西。”
说着用长矛挑起一段,大家凑近了一看,只见被烧得枯黑的人骨上,歪歪扭扭现出几个暗红色的图案。
那是一段肋骨,能够刻画的地方有限,所以那些图案也显得十分拥挤,看上去即有点象文字,又类似某种符号,可惜就是无法认得出来有什么含义。
谁会在死人骨头上刻画?少爷这么想象了一下,就觉得十分诡异。倒是钱十七咦了一声,找米斯特赵要了人骨,仔细看了几遍,抬头说道“刻槽周围很平滑是生长愈合过的迹象,图案是生前刻在胸膛时穿透到肋骨上造成的,痕迹很浅如果不是火烤变色,也不见得发现得了。”
米斯特赵一听,眼睛眨了几下,缓缓说道“在战国时期的古墓出土的帛书里有过这种记载。那时的贵族相信用一种特殊金属熬制的颜料在奴隶身体刻上符咒,能够保证这些奴隶不仅在生前忠诚,就算是死了也能变成阴军继续尽忠。”
钱十七砸了下舌头,笑道“那些奴隶主儿,还真是把奴隶的物尽其用发挥到极致了,死了也不放过。”
米斯特赵说道:“以前也只是在记载中拼凑,并没有真正确实的有人见过。但如果这些人身上所刻的东西,和战国墓里所说的是同一类东西,那么可见这个记载就是真的确有其事。”
少爷一直沉默不语,这时突然说道“阴军我是听说过,不过那是止步于战国时期的传闻,这座城池属于明代,中间至少隔了千余年,难道召唤阴军的技术流传到了明王室?”
钱十七说有这种牛逼技术,大明朝还至于被辫子军轻易给菜了?少爷讥讽他不通历史,那时候更多的是人民内部矛盾,满人顶破天只是拣了个漏,钱十七不服硬着脖子跟他呛声。
米斯特赵苦笑道“现在争这个有意思么?眼下只有一点我可以肯定,这么大的一座城不会只有这么几只能跟咱们玩百米跑的,往前走很可能会遇到更多。”
钱十七厌恶的看了米斯特赵一眼,道“你这人心理怎么这么阴暗呢?!”
米斯特赵道“我不和你玩笑。你也是亲眼所见,这个地方出现什么情况都不意外。”
少爷后脖子也一阵阵的发凉,但是放着这么一座地下城不往里头钻,就此转回头心里是要憋得难受死的。他点了点头,肯定了米斯特赵的说法,接着说道“前面的情况未知,但这里这里肯定是黑面神处理过的,他把这东西留下就是预计到我们会跟着进来,即然他已经先进到里面去了,前面即便有什么危险也应该都在他的掌握中,咱们只要按照他交代过的什么都不要碰,就不会有大问题。”
这一番动员说得切中要害,适时将能把骷髅军训得孙子似的黑面神搬出来利用一下,安抚效果也十分卓著,钱十七挤到他身后,咧着嘴巴笑道“你现在可是活动的护身符,跟在你屁股后头站队,妥妥的。”
少爷瞪了他一眼,说道“你先管好你那手!”
他们合计了一下,决定先进去内城看看。虽说少爷有黑面神的护身符傍身,但钱十七始终不放心他的身手,在危险的情况下,人的第一反应还是最重要,万一碰到状况,人一犯傻,十个护身符也不顶事,搞不好就闹了大乱子。
内城的门栓也已经下下来,钱十七举了照明灯打头里进去,他个子很高,一进到门里却连脑袋都看不到了,好象一下子就那么掉了下去,如果不是听见他哎哟叫了一声,外面的人几乎就要以为他是突然消失了。
米斯特赵不清楚情况,不敢贸然跟进去,贴在门边忙问他怎么了。
钱十七在里头叫道“我操!好大一个坑。”
少爷探头进去,里头黑漆漆的看不到钱十七的人,感觉有人拽他裤子,低下头才发现钱十七的脑袋在自己的脚底下。钱十七举灯往前面照,仰着脑袋说道“赵先生,你的信息能不能给得靠谱点,要不是叔眼明手快,差点被你害死!”
按照米斯特赵的说法,内城门之后应该是个面积相应更大一些的城池,但是眼下的情况,显然与他的推测错了十万八千里。少爷抓着钱十七的手,小心翼翼的下到他站的地方,这才发现他们脚下的位置,是沿着石壁搭建的类似栈道的木支架,贴着石壁向两边延伸出去,这些木支架年代已经久远,踩上去不免咯吱作响,让人胆颤心惊。少爷一手扶着栈道的木栏杆看去。
钱十七嘴里所说的大坑,实际上是一个天然岩洞,高度非常的惊人,象一个笔筒似的竖直向上,他们应该还只处于岩洞的中下部的一壁,上方看不到尽头只有微弱的光线透下来,虽然照不透下方的情况,但凭着耳朵里不时传来的汹涌轰鸣之声,能够肯定那条地下河道自他们脚下穿过。


2025-06-17 01:28: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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岩洞中央的位置,树立着好几根天然的巨大石柱,依势由栈道围绕搭建连接,一直伸展到石壁边。他们上、上方的石壁上,有无数个人工挖掘痕迹的方形石洞,少爷仔细看了看,那些石洞也都由栈道连接起来,密密麻麻,四通八达,使得整个岩洞可以互相穿行,来往畅通。
少爷第一印象,觉得这个岩洞象一个巨大的蚁巢,虽然原始但是工能性却十健全,之前巍峨的城池相比简直就是两个世界的极端,却另有一种让人忍不住感慨的鬼斧神工。
钱十七看见米斯特赵也下来了,便对他道“原来那个时候的人也喜欢搞形象工程,门面倒是弄得挺是那么回事,怎么一进来,就是个半拉子工程了,整一个烂尾楼啊。”
米斯特赵向四面看了看,沉默了一阵子,他也没料到里面会是这样一个状况。
少爷用灯照了照右下方距离他们最近的一个石洞,回头问米斯特赵“你觉得这些洞,是用来做什么的?”米斯特赵微微摇了下头,说道:“不好说。驻兵,屯集物资,甚至是其他通道,一切都有可能。不过,建造墓室和外面那座瓮城,需要的人力物力都不可能是一个小数目,如果之前我们所到的地方是建文帝藏身处的入口,那么这里就是他的最后的巢穴,依山势而建,前有屏障,下有天险,野史说朱棣终其一生都在寻找这位让他睡不安寝的侄子,现在看来,除非朱允炆愿意,又或者他弄到少爷手上那张地宫图,不然,谁能想到一代帝王,最后居然安身于这种地方?可惜,设计出这里的人我见不到了。”
少爷耐不下性子再听他感慨,试探着用脚踩了踩,虽然咯吱之声时时有,但感觉倒是十分牢固,用手摸了摸,发现栈道木材的外面全部都用树皮结成的绳索缠了起来,树皮似乎都经过某种东西的浸泡,防潮效果非常好,经过几百年的岁月腐烛,非但没有残烂,甚至连青苔都没有一块。
少爷说不要浪费时间搞什么百年猜想,答案近在眼前,到底是什么情况看一眼就全解开了。米斯特赵也是这个意思,但多少还是心存警惕,一再让大家小心。
钱十七从包里掏出功能绳索,一头用拴在自己腰上,另一头给少爷扣上,他打头里第一个向右手的栈道下去,走了一段才回头招呼后面的人跟上。
离开站立的地方,少爷感觉栈道比他想象中要湿滑,这种天然岩洞,在那个年月要做好防雨工作根本是不可能的,很多地方被雨水反复冲刷多年,由于树皮缠裹才不至于坍塌,他们更多时间是选择性的在藤绳上行走,人的体重落在上面,特殊的韧性和微弱的抖动在高空中更考验心脏承受能力,大约走了十来分钟才下了不到一半的距离,少爷已经出了几身大汗,一边打着手电给他照明,一边忍受着耳朵里那种让人很不舒服的咯吱声,祈祷万不要踩
空木板,也提醒自己万万不可往下看。
终于来到石洞前,抬脚跨过洞口的一道石坎,就连米斯特赵关于这个石坎设在这里多半是为了阻拦雨水的沿途免费讲解也懒得听了,靠在墙边大口喘气。
钱十七在洞里点亮了火把,洞口从外面看,人工凿着的痕迹虽然明显,至少在四周环境的局限下还是显出半天然的粗糙。看内里结构阵设,用多工能厅来形容应该也不为过,如果以现在的面积换算,里面大约四十来个平方,相当于一个比较宽阔的正方形客厅大小。
钱十七在里面转了一圈,‘靠’了一声道“这里面住上十个人都不嫌挤,比我在南美的时候待遇好多了!”
门口的石坎就如米斯特赵所说,是为了阻接外面的雨水灌入,整个石洞内部用青砖砌了墙壁,用手去摸也不是十分潮湿,显然有着极好阻止雨水渗透的效果,靠近门口的地方,有砖块堆码的灶台,上面还搁着一口黑漆漆的铁锅。往里走几步,左边有一排塌了半边的挂着长枪,铁盾的木架子,右边的一堵墙边有一顺排的石头通铺,上面不知曾经铺着稻草或是棉被,早已经腐烂成一滩黑渍,裹着密麻麻的虫子尸体,最里面有一条能容一人通过的沟渠,钱十七过去研究了一番,发现是当作茅坑用的便臭着脸退了回来。
米斯特赵倒不嫌恶,笑道“这沟是斜挖下去的,我想所有石洞应该都有这种设施,就象下水道一样,在某个地方交汇,这完全是由人力挖出来的,就算是现代人要完全也是相当困难,真不知那个时候是怎么办得到?”
钱十七骂道“再牛逼,也是粪坑,难道还能把拉进去的屎还能变成金子?”
米斯特赵懒得跟他争,拿一把尖嘴夹子把洞内的器物一样样的挑起来看,少爷在一旁光是闻味道就想吐,于是退到洞口边的通风处透气。
仰头向上方看去,眼里尽是和他身后差不多大小的壁洞,如果这岩洞内成百上千的壁洞都曾经是代替营帐将士居住的地方,那么在数百年之前至少有数万余人的在这里生存、活动。


  • 纯路过一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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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现在除了轰隆隆的川流之声,一切都只剩下痕迹,那时候如可恢弘的情形也一并随着河川流逝。
韩家百年经商辗转涉入军界、政界,家族势力在动荡的年代几度沉浮,有关于涅盘花的一切是家族里不可碰触的秘密。
少爷一但确定目标就不会顾及其他事物,即便是面对姐姐的遗体,他也没有时间流露过多的悲伤。此刻独自靠在风口,在这巨大的岩洞内感觉自己微小的犹如蝼蚁,身心的疲惫使得他有一些难言的脆弱。
他为追寻涅盘花而来,一连串的发现使得他陷入更深的迷茫。
如果他的命运已经无可必免的和涅盘花绑在一起,那么这个很有可能隐藏着涅盘花秘密的地方,是不是也与他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
好在他很擅长从一时的情绪纠结里摆脱出来,伸了个懒腰,揉了下脸,心说站着吹风也无济于事,正要进去看看米斯特赵有什么新的发现,就看见钱十七一动不动,直勾勾的盯着他,嘴巴象抽筋似的往旁边歪,一边歪一边身体佝偻着猫下去,十分猥琐。
他中风了还是肚子痛?少爷心里想着,接着米斯特赵也跟着一起中风了,一只眼睛眯成了一道缝,一只手摸到腰后,等到少爷意识到他在拨枪的时候,涌出了一种很不好的感觉。
钱十七率先开枪,子弹几乎是擦着他的耳朵过去,枪声在山洞里被扩大了好几倍,就象是在闷罐子里爆开了一样,脑子一下子被震得一片空白,晕头晕脑的看见米斯特赵提着枪朝他比划。
少爷本能回头的一瞬间才明白过来米斯特赵比划的意思----跑!事实上在危险面前跑是最实际的动作,但他明白过来的时间有点晚,刚才还空无一物的洞口上方,这时候吊着许多红赤赤的脑袋,安静无自息的俯视着它。
遇到骷髅阴军后,他们警惕的注意力一直放在白色的东西上,完全没有想过在这里居然会有脓皮猴。
米斯特赵大叫“快进来!”
少爷的反应却与他的呼喊完全相反,他从腰间掏出匕首,朝着已经快扑到他面前的那只往上一捅,也不知到底捅到了哪里,只觉得面上热乎乎的沾满了东西,又腥又臭,借着短暂混乱的时间,用力一纵跳出洞口,重重的撞到对面的木栏杆上,来不及调整姿势便顺势攀住栏杆翻了过去,身体在半空前后晃荡两下,脚尖探到了下层栈道的栏杆后,便松手跳了下去。
这时听见钱十七在上面大叫“要不想爬屎坑,就照少爷那样冲出去,里面没法躲。”
少爷只是第一时间感觉退进洞里会失去逃生的机会,倒没想到还有那条沟渠,不过让他爬粪坑那还不如直接跳下去痛快。当然他敢想也不想就往外冲做出那么危险的动作,也完全是考虑到自己腰上有一根和钱十七绑在一起的绳索,就算有什么偏差,也不至就真的摔死了。
冲出来的一瞬间少爷看到上面洞口周围的岩壁上爬满了脓皮猴,他所在的位置目前还一只也没出现。
这一切也不过是几秒钟内的事情,接着他又听见一连串的枪声,听上去应该是火力掩护,果然过没一会儿,米斯特赵的腿也自上面摇晃着下来,少爷将他拖了进来便大声催促钱十七。耽误下去,上面的脓猴也会侵入下层,再跑就来不及了。
一连喊了好几声,上面即没有枪声,钱十七也没有下来。
少爷怕钱十七听不见,猛力的拉扯绳子,谁知道一扯,那头却是空的,一下子整条绳子都扯了下来,另一头的镐是完好的,少爷懵了一下,立刻冲到栏杆边探出脑袋向上大叫“钱十七!”
米斯特赵按住少爷的肩膀,沉声道“来不及了,他自己解开的,估计是不够时间冲出来了。”他一面说一面把另一头的镐系栏杆上,拽了拽道“你先下去。”
少爷立即明白他的意图,这里的环境不比墓道,攀爬就猴子的看家本事,用脚跑的不可能快过它们,比起被追着屁股赶,直接跳着往下层转移才能拉开与它们的距离。时间不容他多想,抬腿攀上栏杆,心里那种坏透了的感觉让他忍不住问道“那家伙…不会真的钻…”
米斯特赵脸色凝重,快速道“只要能活命,不管钻什么他都是条汉子。”
钱十七是为了给米斯特赵创造突围的时间而被堵在了那个洞里面,那条渠道究竟能够通到哪里?是死路还是生路,甚至他还有没有时间去钻那道沟,一切其实都仍是未知,但米斯特赵的表情却十分的坚定,显然在这种时候,他更愿意相信钱十七的能力。
少爷也点了点头,不再多话便翻身跃下去,下了两层就听到上方又响起枪声,估计米斯特赵在上面已经被脓猴缠住了,只是担心栏杆无法承受两个人的体重而没有紧跟着下来,这一下少爷为了节省时间连攀爬也顾不得了,闭上眼睛直接朝下坠了下去,这种失重感有点象在蹦极,只不过蹦极不会象现在这样给一层层的栈道撞得七荤八素。
终于落到尽头,少爷伸手攀住栏杆翻上去,拉扯几下绳子当作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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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懵懵懂懂的睁开眼睛,视线还未完全聚焦的模糊里,他看见有个高大的身影一动不动的俯视着他。
他本能的伸手去摸那个身影“黑面神…”
身影很快避开了他的手掌,但就在那短暂的一瞬,少爷还是感觉到触碰的地方粘滑异常,那种触觉恶心得他一辈子也不可能忘记,眼前越来越清晰,一张腐蚀过的烂脸,红赤赤的淌着脓液,两只空洞洞直勾勾的瞪着他,少爷吓得一下子蜷住了身体,连滚带爬的向后挪腾。为什么在哪里都能看见这只瞎眼脓怪?还是他根本一直就没有离开玉棺室,之前的一切都不过是一场梦境?
他不能控制的大喊大叫,挥舞着手臂,那只脓怪似乎也受到惊吓,向后退了好几步,静静的注视着。
它那对空洞的眼睛根本什么也看不到,但少爷却感觉那时面似乎有某种力量,能够将他的血肉分离开来,一直看到最深的地方。
少爷的头皮炸了起来,思维开始混乱起来,这倒底是怎么回事?!
这时他听见一串锁琏扯动的声音,脓怪的身体一下子从他眼前飞了出去,啪地一声摔落在不远的地方,随即黑面神的脸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上方。
少爷打了一个激灵,探起身体在他脸上摸了一摸,这个黑面神是真实存在的,微热的体温让他渐渐的镇定下来,看了看不远处缓缓爬起,而后默然背身蹲着的红色脓怪,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伸手向那边指了指,低弱的问道“我看到的那个…你有没有看到,我是不是在做梦?。”
黑面神脸上浮出一个古怪的表情,没有直接回答,只是问他“能活动吗?”
少爷用力撑了下身体,点了下头。他坐起身向四周看了看,事实证明他没有做梦,那只脓怪也一直没有如他所愿的从眼前消失,他发现黑面神手中始终握着一根铁琏,顺着铁琏看过去,另一头圈在那只瞎眼脓怪的脖颈上。
少爷的想象力在这种时候严重的匮乏,任何的思考只能令他更加的混乱,他呆呆看着黑面神。
“这是怎么回事?”
黑面神想了想,似乎不知要怎样组织语言,过了一会儿,他说道“它救了我们。在栈道上,也是它救了你,你还记得吗?”少爷回忆了一下,点了点头。他记得那个时候,好象也记起在玉棺室里,那只瞎眼脓还未被黑面神刺瞎之前,也是那样默然的注视着他。
“是你让它救我的?它为什么让你栓着?另外两只呢?你是怎么从棺室里出来的?那个玉门你是怎么弄开的?这段时间你去了哪里?”他一连串问了一堆问题,黑面神皱起眉头,也许是不知该从哪一个回答,索性蹲了下来。
他的叙述极其简略,但事情的脉络却清楚起来。
从他的言语间,少爷感觉到那个时候黑面神是有着同归于尽的想法的,但是事情在某个时刻有了转机。瞎眼脓怪突然倒戈相向,一口口吞食掉陪伴自己数百年的伙伴,那个时候就算是黑面神也不免感到震惊。
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少爷啊的叫起来,忍不住去看一直蹲在一旁,恭顺的垂着脑袋的瞎眼脓怪,背心后头感觉一阵阵的发凉,毛骨悚然。
黑面神当时打算借这个机会解决掉它,但瞎眼脓怪却完全放弃了抵抗,朝他跪下不住的哀嚎。
少爷越听越纳闷,道“该不会是您的神勇英姿把这个怪物给折服了?难得碰见一只比它还怪物的怪物,就此心心相惜了?”
黑面神不理他的胡言乱语,顿了一下说道“它有求于我。”那个时候,他强烈的认识到了这一点,至于他究竟如何与一只脓怪沟通在他的讲述里成为了一个迷团。总之他清楚这只一直叩首的怪物意图,凭借他的力量开启第二扇玉门上的机关。以此为交换,黑面神将一条铁琏栓在它的脖子上,真正的做到了制约与控制。
“等等。”少爷打断他“你是怎么开的那扇门。”
黑面神总能在适当的时候保持住沉默的本色,想了一会儿说道“那是一种非常古老的手法。我曾经有机会接触过。而且那个时候也不是我能说了算,它愿意被栓是一回事,相反它要象对待同伴那样吃掉我,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应对。”
这么说他是被脓怪夹持了?少爷心说我要信这个那就是真正的白痴了,黑面神一定隐瞒着什么事情,但是继续追问下去的很可能换来更长时间的沉默,这对于迫切想要知道后续的少爷来说,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那后来呢?我找到这个。是你留下的?这是什么东西?为什么那些骷髅军会害怕它?”
黑面神往他脖子上看了一眼,移开了视线,淡淡道“带着吧,你不会想知道的。”
少爷心内道:我实在是太想知道了。但嘴上却不能这么说,只是接着继续问后面的事情。黑面神告诉他,是在进入内城之后发现这只脓怪对整个地下宫殿的结构十分的熟悉,黑面神每次破解一个机关,都感觉到对方是先于自己之前,就已经把注意力放在了正确的位置,它眼睛看不见,每一个机关都象是在脑子里刻住了一样,只是因为某种原因,无法亲身靠近,需要借其他人帮助它才能进入。
少爷道“这也不奇怪,它本来就是这里面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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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面神没有什么表情,瞧不出对于少爷的是认同还是有疑议,眼睛朝脓怪那边瞟了一眼,便接着往下说。
在瞎眼脓怪的引导下,并没有在岩洞里过多停留,而是直接去到了对面崖壁上的建筑。少爷没有去过那里,在黑面神的讲述下他只能凭着想象感觉,那里应该是一个类似中军指挥所的地方。
在那里遇到的各种暗道,机关的过程,他只用几句话简单略过。走到建筑的最里层,是一个宏顶石屋,正中央摆放着石头案台,很象现在办公的处所。到了那里,脓怪便不再前进,黑面神在它的示意下摸索着石案的下方,发现有个位置比起其它部分要光滑很多,用力推进去,石案上面便露出一个暗隔。
少爷激动了“里面是什么?”
黑面神从怀里掏出一件巴掌大的黑色铁器,递到他手里“你见过吗?”
少爷将铁器翻来覆去的看了几次,连头也不会摇了,只是直怔着眼睛道“我没见过,可是这个到底是什么?”
黑面神无甚表情的道“它在我看来,只不过是用上等精铁铸造的一件器物。”
少爷手指有点抖,抓着黑面神的衣襟,睁大眼睛道“这是一朵花!”
黑面神点了点头,道“我看得到,五片花瓣,形状很特别,在我所知的范围里没见过这种花,也分不出它仿制的品种,我也说了,它在我眼里只是器物,至于在你看来有什么其他意义,我并不清楚。”
少爷本来满怀希望,听了这个回答一下子颓然起来。这种花到底有什么意义?他自己也不能确定。黑面神说得没错,这只是一件按照某种花样打造的铁器,只是因为它出现在这座古墓内,只是它的形状隐隐的贴合了上了涅盘花。事实上,涅盘花究竟是不是一朵花,少爷根本就没有眉目,它很可能是任何其他形态的东西,甚至可能是无形态的某种意识。
也许它根本就毫无意义,也许他义无反顾的寻找涅盘花的行为本身就是一件毫无意义的事情。
少爷突然的为了一朵铁花搞得仪态尽失,猛的爬起身冲向那只瞎眼脓怪,挥动着手中的铁花,大声质问“这是什么?!这是你要找到的!这究竟是什么?”
黑面神脸色大变,追上前拦住他的腰,把他拽到自己身后的同时大力的抽了下铁琏,怪物呜咽的抱住脑袋,双脚双足着地,匍匐的爬到离他们很远的地方,乖巧的蹲下,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冷静点。它现在想要吃你,我一点办法也没有!”黑面神低声道。少爷在靠近那张狰狞的怪脸时就感觉自己冲动了,这时候一味的点头,但脑子哪里真正冷静得下来。
少爷努力的想要思考,却发现自己越来越混乱。紧捏在手里的铁花,微微还带着黑面神的体温,但这个没有生命的铁器显然不能开口说话,就算把它看破了,也不会有更多的发现。
但是,这总是一个好的开始,它不会无缘无故的出现在这里,那只脓怪拼了一切也要找到它的背后一定有着某种蹊跷,又一个迷团已经出现,现在需要的只是解开它而已。
少爷的心理活动说服自己理智下来,他看着黑面神,问道“你有什么看法。”
黑面神缓缓的摇头,道“我本来是想问你。即然你也不清楚,我就更说不好了。”一时两人又都不作声了,默然的都冲着脓怪发了会呆,少爷突然的问“它要找这个东西,这东西一定对它很重要,怎么会让你拿着这个?这说不通啊?”
黑面神抬眼看了看他,道“在之前开启机关的时候有点失误,触动了一批脓皮猴。”
少爷怔了一下,半晌才道“靠!我说怎么出来了一大堆,原来是你弄出来的?”
黑面神点了点头,道“我刚刚拿到这个,就听见你的呼救。那个时候还没什么时间让我理出头绪,只能用毁掉手中的铁器威胁,它的动作比我快,我赶到附近的时候,你已经吊在那里了。”
少爷想起那个时候的情景,禁不住打了个寒颤,一下子猛地记起米斯特赵还留在栈道上。
黑面神按住他的肩膀,说道“他的伤我处理过,那上面暂时没什么危险,我想这个时间孙老板应该已经带人找到他了。”少爷又把钱十七在洞里的情况说了,黑面神点了点头,道“他的反应是对的,很可能在我们之前就已经下到岩洞的底部了。”他停了一下,看了看少爷“反而是你,如果支撑不住,我们得快点离开这里。”
经他这么一说,少爷这时候才想起看向四周的环境。他发现自己坐在一片石滩上,身下十分的潮湿,让人感觉很不舒服,他们已经不在巨大岩洞的底部,头顶上是无数腰身粗的钟乳垂了下来,形成各种形状的石柱,已经渐缓的水流从其间穿流而过,显然他们落水之后被冲出了好远一段,已经距离上方的岩洞很远了。
“这是个什么地方?”
黑面神摇了下头,就又沉默了。少爷想了一想,又问他“你刚刚说什么理出头绪,你现在理出什么了吗?”黑面神道“它已经找这个东西,现在还一路的跟着我们,非但没有强行抢夺反而出手相救,应该是还需要借助我们的力量。我在想,跟着它也许会有发现。”
少爷猛拍了下大腿,叫道“对啊!”黑面神露出点迟疑的样子,顿了顿道“现在情况很不好,装备全冲没了,如果接下去怎么走全凭那只脓怪引导,也许还会出更多的麻烦,万一它向我们发难,会非常棘手。看这里地形,顺着水流再往前走一段应该就能走到河道出口,我想办法引开它,你顺着下去…”
少爷摇头,好容易找到一点线索,就这么出去实在太可惜了,他把铁花揣到自己怀里,摆出死也不肯动的架势,黑面神见说服不了他,也只得沉默下来,暂时留在石滩上休息。
少爷身上的衣物全都湿透,这时候冷得非常,手边已经没有可以取暖的装备,就那么一直哆嗦着,嘴上虽不肯服软,但样子已经十分狼狈。黑面神让他坐到高一点的地方,卷起他的裤腿,两手反复搓着他的小腿肚子。
血液流通的感觉让少爷渐渐的缓了一口气,低下眼睛瞧着腿边的那颗黑脑袋,不停的表扬“还是你有办法,这样一来舒服多了。”
黑面神扬脸看了看他的脸色,表情也比之前略为放松“没有火,也只有这样了。”
少爷冲他笑了笑,有些疲惫的闭上眼睛,但是接下来的一秒,他突然睁开眼睛发问。
“你也是人,我也是人,那只脓怪需要帮忙,为什么不找我?不找别人?就偏偏找上你了?”
问题提得促不及防,黑面神连低头也时间也没有,就那么一瞬间,脸上的表情凝滞住,呆了几秒,又垂下了头,淡淡的三个字“不知道!”
少爷气得浑身发抖,好在他本身就在哆嗦,倒也不显得十分明显,但胸口涌上的一口恶气憋在那里。
‘我TM总有一天要被这家伙憋出内伤!’
少爷在心内暗骂,闭上眼睛,很长一段时间都再也不肯理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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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少爷缩在细碎的石子上,感觉身体的每一部分都超出了疲劳的极限,简直连动一下手指头的力气也没有了。
从傍晚第一次进入墓室,凌晨时分再次下墓,经历了一连串惊险与匪夷所思的事情,没有钟表的情况下时间已经变得很难计算。因为遇到的意外太多,这一段历程仿佛经历了很长时间,但仔细的回想,却发现也不过就是五、六个钟头的事情,如果按照这个推算,现在外面大约就正是太阳刚刚升起初晨五、六点钟的时间。
一夜没有睡眠,少爷一躺下去就感觉浓浓的困意袭来,眼皮重得跟压了铅一样,虽然全身湿冷难忍,大脑却还是很快的迷糊了起来,闭上眼睛也不知到了什么时间,被一阵阵尖锐的声音惊醒了。
黑面神靠在他脚边,身体虽然蜷缩着,但双目炯炯警惕的注视着对面,一点也没有睡过的样子,见他醒了也立刻翻身坐了起来。
少爷揉了揉眼睛,指着在河水边貌似烦燥,把铁琏拉得兵兵作响的瞎眼脓怪“它怎么了?”
黑面神摆了摆手,示意没什么要紧,接着回头看了他一眼“觉补足了?”
虽然全身酸痛,又饿又冷,但年轻人补过一觉体能还是多少恢复一些。黑面神见他点了头,便低声对他道“我看它是有点等不及了,这个样子已经有一段时间。”
“你一直盯着它?”
黑面神抿了下嘴唇“有它在身边还能睡,不是人人都有你这种少爷命。”
韩少爷心里一点过意不去的意思也没有,不过比起黑面神超越一般人克服身体极限的意志,难得的说上这么一次性命攸关之外的话,还是让他小小的意外了一把。
少爷嘟哝道“这本事天生的,你嫉妒?”
黑面神垂下眼睛,淡淡道“先把衣服穿上。”
少爷这才发现自己脱得只剩条内裤,浑身上下也不知被什么裹了一层,闻下去散发阵阵恶臭,不由得怒上心头。
“你干的?”
黑面神起先懒懒的不想理他,被骂得烦了,只得低声道“河泥能保持你的体温,不想下辈子残废,以后就记住把自己拧干了再在这种地方睡觉。”
少爷狠狠的瞪了黑面神一眼,但是立刻也明白他说得没错,这种环境在黑面神或者钱十七看来可能司空见惯,但对于极少经历风餐露宿的自己来说,一个不小心就有风寒内袭的危险,下半辈子落个严重内风湿也不是没可能。
走到水边胡乱洗了身上的烂泥,又把晾在一旁的衣服找了来。湿衣服脱下来,再穿上去就很困难,好在吹了几钟头的风,虽然穿起来还是不舒适,潮湿的感觉也没有之前那么的强烈。
等他穿戴整齐,瞎眼脓怪已经佝偻着身体在石滩边上窜下跳,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殷切的对他们发出邀请。
少爷心里多少有点怵,问黑面神“你觉得它要把咱们往哪儿带?会不会前面有什么套?等着咱们去踩?”
黑面神摇头“它要我们的命随时都可以,何必换个地方?”
少爷心说也是,点了点头便不再作声了。
脓怪究竟要领他们去哪儿?肚子里又有些什么盘算,他是一点头绪也没有。从组织这次下墓活动开始,一个又一个的意外接连发生,所有的讯息都和最开始的预计有了偏差。
以现在的情况来看,明初墓肯定是个幌子,它真正存在目的是当初为了掩藏建文帝行踪。原先以为安放沈万三遗体的玉棺,后来经他亲身验证其实是一个用心极为险恶、毒辣的陷井,三只脓怪的使命应该就是看守建文帝地下城池,不让任何人有机会靠近第二扇玉门。
韩大小姐的队伍也确定是在第二扇玉门前着了道,被迫分头行动,以至于后来接连遭到不可预知的意外,全员折损,永远的留在了这座古墓之中。当时建造这个地方的人,肯定是考虑得非常周详,如果没有第一队人的以身犯险,韩少爷这一次进入古墓也不会相对的这么顺利。但是在关键的第二道玉门前,发生了一次可能连建造者都没有考虑到的意外。
身负着看守任务的瞎眼脓怪居然调转枪头,与黑面神达成了互帮互助的联手协议。
这个转机来得太过突然,也匪夷所思,加上黑面神显然对这里面的关键所在有所隐瞒,少爷一个人怎么想也想不透。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这只脓怪之所以会这样做,一定有着它的特殊目的。
按照黑面神的说法,瞎眼脓怪对地宫的机关非常熟悉,直接将黑面神带到了地下城的指挥中枢,得到了一只差点让少爷精神崩溃黑色铁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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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只铁花的代表着什么,少爷现在已经不敢轻易做下判断,但从瞎眼脓怪对它的重视程度,以及直奔以及它出现的地理位置来看,这背后所代表的含义绝不如它外表看上去的那么毫不起眼。
涅盘花的秘密就隐藏在这座地下城池之内,少爷相信世代的祖先绝不会是闲来无事,对自己的后人开上这样一个大天的玩笑,特别是在姐姐已经为此牺牲在这里的情况下,少爷更加不允许自己对这个信念产生任何的怀疑和不确定。
少爷现在只能相信黑面神的判断,只要继续跟着这只脓怪,看看它这种诡异行为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就一定能够得出更多的现索。
他们尾随着脓怪,顺着石滩逆流而上,朝着河道的上游方向进发,一路无话。
越往里走,河道越来越宽,水流也越来越急。两边的石滩渐渐有了人工修造的痕迹。两边的山壁已经再看不到那种天然的石乳,取而代之的黑色砖壁。河道两边,隔上数百米就有类似瞭望台的建筑,下面修着长形沿伸到河边的石台,想来在数百年前应该是军队行船移动靠岸的地方。只是现在大多数都已经损毁,黑面神驻足观察了一阵,对少爷说道“是炮火打坏的。”
少爷怔了一下,但也和之前的猜测重合“这里有过战争?”
黑面神沉默了一阵,说道“不管怎样,前面都更得小心些。”
少爷想起米斯赵关于阴军的推测,把脖子上的琏子握在手里捏了捏,紧跟着黑面神继续前行。有黑面神的警告在前,少爷心里已经做了充足的准备,但当他在河道边看到群尸堆时,还是禁不住一阵阵恶心。到了这一段,地形豁然开朗,虽没有上面岩洞的规模,但河道两边已经异常开阔,辐射出两块石头岸道上,密麻麻的全是黑幽幽的尸体,大部已经肢离破碎,几乎难以拼凑出完整的一具。
少爷很想快点离开,但不仅是黑面神,就连那只脓怪也停下脚步,呆望向这一片地方,也不知在看些什么。少爷忍耐着适应一阵,瞧了一会就瞧出古怪来了。
“尸体都没有腐烂!”少爷低低叫了起来,心里有一股很不好感觉涌了上来。黑面神也发现了这一点,挥手让少爷退到远处,自己走到前面,异常小心的把一具尸体踢翻过来,脸色就变了。
这具尸体即便残碎不堪的被河水拍打了数百年,所剩的皮肉却仍然十分完整,皮肤呈风干枯萎后的状态,甚至还完好的保存着临死前惊恐绝望的表情。
“这…这是…”少爷远远的看了几眼,便有些说不出话了。黑面神转头向这边看了一眼,眉头皱得更紧,弯腰往前又走了几步,很快就又退了回来,低声道“这些人并不是死于刀箭、枪炮,他们都是被蛊虫吸食至死的。身上的那些伤口,全部是死后造成的。”
“这里也有蛊虫…”放眼向这两面滩岸的尸体望去,少爷有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如果在这里出现这种蛊虫,那么在上面的古墓里出现也有可能,想到米斯特赵发现的前队员的死状,又想到姐姐遗体的模样,也许之前对于她饥饿而死的判断就是错误的。
她很可能就是遭遇到这种可怕的蛊,一路逃离到祭祀石室,发现无路可走困在了那里,最后被蚕食,所以身体才会呈现出和死在沼泽里的人一样的状况。
但是他们进入之后,为什么没有遇到?难道是因为黑面神的存在?在沼泽里那些虫子确实不敢靠近他身体附近。
少爷看了他一眼,而对方也正瞧着他,眉眼之间稍带疑惑,似乎也在考虑同样的问题。
“你看我做什么?”少爷没好气的道。
黑面神摊开手掌,掌心躲了一只浑身漆黑的甲虫,虽然颜色不同,个头也大上四五倍,但还是一眼能看出就是沼泽里遇到的那种虫子。
少爷本能的往后退了一步,道“你疯了!”
黑面神摇了下头,把虫子翻了过来。它的肚子已经穿破了,应该是黑面神刚才弯腰的时候,就用手指将它戳破,只不过速度太快,少爷根本看不清楚他的动作。
“这种和外面那些的炼化手法不同。”他一面说,一面用指尖探到虫肚深处,扯出几条细长的丝线,被虫子的脏液染得红绿相间,黑面神用手指抹了抹,少爷才看见这丝线原本是黑色,越看就越觉得象人类的头发。
少爷捂住鼻子,瓮声道“你它们吃进肚子里的东西弄出来干什么?”


2025-06-17 01:22: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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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们只食体液。但是…”黑面神接着说道“身体发肤授之父母,头发也代表身体的一部分,在巫师下咒之后,如果有人继续强行用自己的头发填食这种虫子,就等于喂食自己的血肉,虫子体积会长大数倍,并且只听命于他一人。”
少爷眨了眨眼睛,道“就是升级版的蛊虫啦?”
黑面神扔了手中的虫子,道“这和我们在沼泽遇到那些,是同一种类。不过外面的那些只经过初步的炼化,可能只是当时试验最初的一部分。而在这里有人在继续喂食饲养,以达到它们能听从人命,只攻击敌人运用自如的目的。”
少爷怔了一下,心说是什么样的人,才会把这种巫蛊用在战争里?这和现代的生化武器基本上没有什么区别。只不过想到黑面神连这种升级版都搞得定,果然是天生适合到这种地方的怪物,便笑着说道“如果你说这些是为了让我夸你英勇神武,你确实成功了。”
黑面神两眼紧盯了他一阵,缓缓说道“事实上,如果不是不是它们突然集体溃散,我在移动尸体那一刻就已经是个死人了。”
“难道不是被你吓跑的吗?就象在沼泽那时一样?”
“我说过,它们和外面那些不一样,只听命于一个人,不然不可能后退。那个人显然不是我。”
“不是你,还会是谁?”少爷大声道,脑袋不自觉的往四周转了两下,突然一下子就跳到黑面神身边,手指着脓怪“靠!用头发养虫子的就是它吧?你看它头发也没几根…估计是那时候都拨光了。”
黑面神眉头仍然纠结,视线在他和脓怪之间扫了几眼,便没有再多说什么。少爷越想就越肯定,扯着黑面神的袖子小声道“这家伙说不定是个很重要的人物,即然是重要人物,为什么又会混到玉棺里那么惨?不过现在这些不重要,关键是有它在,那些虫子就不会找我们的麻烦,对了,你看不看得出,这些尸体的来历?是建文帝消失不见的军队,还是….”
这个时候,黑面神突然一摆手,让他不要说话,指了指前方,便将他拉到一座半塌的塔楼后。
少爷搞不清楚又出了什么状况,大气也不敢出,学着黑面神的样子从塔楼往前张望,远处是一片的漆黑,并看不见什么。但耳朵却能听到一阵若有若无的咔嚓声,少爷仔细听了听,想起来这就骷髅阴军行动时发出的特殊声响。
少爷见识过自己脖子上那根琏子的厉害,这时候心里倒不害怕,反而是身边蹲着的那只恶臭脓怪簌簌的在那里发抖,让他十分厌恶。
在听说它吞食自己的同伴,又亲眼看过它撕碎脓皮猴的残暴,现在很可能这家伙还有拿自己头发喂虫子的嗜好,如果他姐姐的死果真与那些蛊虫有关,虽然它某种程度上几次救了他的性命,但等搞清了事实真相,他迟早是要跟这只怪物算算总帐的。
果然,没多大一会儿工夫,一列白骨军士缓缓朝这边走了过来。
它们身上的盔甲已经残锈不堪,有的只余几缕破布挂在骨架之上,随风摇摆。这些白骨军士动作异常标准整齐,打头里走着的大概是个小统领,手里拿着支已经看不见旗帜的旗杆,走到石滩附近,猛的向下挥动一下,那些军士就以极为训练有素的动作四散开来,拖起一具具干尸,将锈迹斑斑的剑戟,反复刺入身体,斩落头颅。
少爷看了片刻,就起了一背心的鸡皮疙瘩。
他总算明白干尸变得残碎的原因。
这些军士已经失去了人类应有的意识,动作非常机械,重复演练着的也许就是他们生前干的最后一件事情。它们已经不太可能知道这一切是不是还有意义,只是这样的行为在具有道德意识的人类看来,未免有点毛骨悚然。
那些干尸看来跟建文帝的军队不是一路,但到底是什么来路,少爷一时不能确定。
不过,但凡是这座古墓底下的玩意,没有一样不是变态透顶的。
少爷用脑过度,加上在水里泡了半天,又一紧张,肚子就隐隐的开始痛。他看向黑面神,低声道“现在怎么办?它们一时半会儿好象不会走,要不,让你的宠物放几只蛊虫出去咬咬它们?”
黑面神冷冷看了他一眼,不再理他。少爷回了个白眼,心说跟他开玩笑真是一点趣味也没有。
他当然明白蛊虫对付不了阴军的道理,别说它们本身就是一家子,就算它们肯上去咬,那也只有磕蹦掉到的结果,只不过老在这里躲着也不是个事情,但要冲出去,谁又知道这些阴军会不会也是什么升级版,牛逼的黑面神和他牛逼的琏子会不会也派不上用场?
他用肩膀撞了撞黑面神,嚅嚅道“我肚子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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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面神一直紧盯对面皱着眉头在考虑什么事情,听见少爷说话只是嗯了一声,直到一阵不太好闻的味道渐渐的弥散开来,才低下眼睛瞅了瞅。
想骂人又找不到理由,少爷憋到面红耳赤,在一段时间的安静里,肚子痛的感觉就更加的分明了。
黑面神若有所思的瞧了他一会儿,开口说话了,说的却完全是另外一件事情。
“你比较怕干尸还是骷髅军?”
少爷一听没听明白,疑惑的望向他,可是黑面神根本不想多解释,一探身就站了起来,手腕向上一抡,那只大脓怪就直接的飞了出去,砸在了一堆骷髅的身上,而后飞快的翻起来,哀嚎着向塔楼爬行。
那些骷髅的注意力一下子全集中在了脓怪身上,扔下手边的干尸,提起剑戟转向去追赶,离塔楼越来越近了。
少爷吓出一身冷汗,正要后退,黑面神突然对他摆了摆手,道“它们的目标不是我们。”
这个时候脓怪已经跪趴在地上,后背心插进了好几把长剑,少爷怔得眼睛都直了,隐约体会到黑面神的意思。
对于心智正常的常人来说,这种环境下在干尸与会跑的骷髅之间,一般都会比较常态的把恐惧点放在威胁力更大的一方,但这样的表现出现在脓怪身上就显得奇怪了。
它本身就是古墓的一员,就算跟这些阴军谈不上什么同袍之谊,也不至于吓得比少爷更甚,缩着脑袋扮乌龟。这本来是很容易引人疑心的情况,只不过一直被肚痛纠缠的少爷,没有心情考虑到这些。
何况,照眼下的情况看,这些骷髅对它的仇恨,好象要比对那些干尸要强烈得多。
“它们不是一伙的?难道它跟那些干尸才是同盟….”
黑面神低声道“如果蛊虫听命于他,你这个想法说不通。”
少爷心说对啊,他之前推断脓怪就是饲养蛊虫的大人物,但即然蛊虫是听命于他,那么攻击干尸的命令肯定也就是它所下。
只是如此一来,骷髅军对于脓怪的愤怒就更加的说不通了“你把它扔出去,就是想试探它们的关系?你有没有看出什么?”
黑面神猫腰站起来,按住他的肩膀,轻声道“看不出,不过这些阴军倒是可以利用一下。”少爷还想再追问几句,他已经飞身跃了出去。手中的铁琏猛烈震动,发出清脆的声响,曲蹲着身体,一面在骷髅军之间快速穿插,一面挥动着手臂,少爷几乎看不清他的动作,只是有点懵然的看着一团黑影在那里窜动,同时也发现,那些骷髅似乎也与他一般的懵然,好象根本搞不清出了什么状况。
几十秒的工夫,两指粗的铁琏已经将一群骷髅捆成一团,黑面神手下用力,那一堆就咔咔嚓嚓的碎成了一堆白骨。
少爷蒙蒙的蹲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的走了出去。看看地上已然箭猪似的脓怪,又看了看微微喘息的黑面神,嘴巴张合了好几下,才讷讷的道“它们看不见你?”
黑面神摆了下手,转身弯下腰一下下的拨出脓怪背上的剑戟,回手指了指那堆白骨,又点了点自已,最后提起一只长剑,面无表情的俯视着它。
肢体是人类交流最原始的本能,少爷完全明白他的意思----我比你牛逼,你想利用我,就要听我的!
脓怪呜咽了好长时间后,爬了起来。半跪着身体,将额头轻轻的贴到他的脚背上。
黑面神终于露出轻松的表情,将铁琏扔到少爷手里“带着它望风,找个地方处理下你的肚子。”
如果不是痛到已经手软脚软,少爷恨不能冲上去掐他的脖子。
这地底下的东西没一样不邪性的,但是没有一样比你更邪性,不要以为靠装酷就能改变你是一只冷血怪物的事实!
有只脓血糊糊的怪物在身边,无论怎么个神经大条法也不可能爽快的脱裤子露屁股。但看眼前黑漆一片,把脓怪赶远了,心里又实在害怕,少爷心理斗争了一下下,不得不咬着牙关安慰自己,怎么说这家伙也是个瞎子,再说它也不会突然掏出数码相机,噼啪一通乱拍。
等到疏通完毕,将就着用水清洗,整个人顿感轻松,牵着脓着一路返回,黑面神还蹲在那里研究那些干尸。
少爷歪了歪嘴,道“把它们看破了,它也不会跟你说话。除非你过了鬼语六级,少爷就真心佩服你。”
黑面神一直呆呆的看着那堆尸块,看了很久,突然招手让脓怪过去,好象看出什么似的朝一块碎尸上指了指。他这个人平时懒散散的连肢体动作也控制到最小,一但有什么大的动作必然是有重要的发现,所以他一招手,少爷也起了兴趣,忙走到他走身边蹲下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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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发现石室开始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整体坠落。
这完全是无法预知的情况,黑面神研究缴盘时,少爷也是紧张的,脑子里转过十几种想法,不知接下来是在哪里会开启一个扇门?冲出一群怪物?又或是某种毒气。唯一没有想到的是,他会在地下石室里享受一把史上最刺激的云宵飞车之旅。
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身体很难承受,胸口涨得象要炸开。他们会坠到什么地方,会不会一直停不下来,又或者什么时候猛的停下,等待他们的又会不会是粉身碎骨?
任何一个结果都是非常糟糕的,少爷被自己的尖叫震得头痛,但思路却极端的清晰起来,这种本领简直是在下墓之后所遇到的一个又一个状况给生生折磨出来的。
刚才那几下巨震,肯定是机关启动时候的动静,然后石室开始坠落,肯定也是机关开启之后的连锁反应。这么推断,这个石室很可能在建造之初,就留有了下坠的可能性的空间,如果把整个地下山壁想象成摩天大楼,那么他们所处在的这个石室现在就很好理解成为类似电梯的运输工具,除了这个解释,少爷对此时的现象给不出靠谱的理由,虽然很不可思议,但也不是没有可能。
只不过这个想法实在太大胆了,先不说明代时期的人有没有这样先进的建筑理论,就单说要实施这个想法的想法的工程,在这种坚硬的地下岩洞之内,几乎是不可能实现的。
但是在紧接着的十几秒钟之后,石室停止了下坠,随后传来刺耳的机械磨擦声,石室颠簸了几下,又开始向另一个方向滑动,这一次速度很慢,如果不是非常仔细,根本感觉不到移动的迹象。
这个时候少爷已经确定了这个想法,他确信一定某种轨道或者锁链牵动着石室移动,他们呆在石室内,就如同坐在了火车包厢,穿行在巨大的山壁之内。
下坠的势态止住了,石室平缓的移动让每个人的感觉也好了一些。钱十七从震动中撞掉的一堆碎石头中爬了出来,把少爷、黑面神包括猪腰子脸的孙闲统统骂了一遍。
少爷的心情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大力推开黑面神从他怀里钻了出来,向四面看。
他的骷髅宝宝还保持着站立的姿势,只是一只手臂和一条腿不知道被撞到哪里去了,成了破败的骨偶。钱十七显然吃了大亏,当时情况太突然,下坠的过程不知撞到了哪里,大口的往外吐血唾沫,不过听他骂人还是中气十足,应该没什么大问题。脓怪最狡猾,开始就紧紧的扒住了那个大缴盘,所以在震动中受损最少,这时候缩在缴盘下,一副乖巧的样子让人毫无理由的就想揍他。
少爷活动身体,发现自己没什么损伤。不过黑面神的状况不是太好,不晓得肩上的伤口是不是绽开了,血水染了半边衣襟,少爷蹲下去看,他侧起身体让了让,道“没事。”
“怎么会没事!”钱十七突然怪叫起来“我明明看见一块石头砸在你背上。”
少爷心里一惊,坚持把他拧过来撩开衣服,发现他的后背很不自然的陷了下去,一时反而不知要说什么好。钱十七也过来瞧,看了一眼脸色就变了,伸手按了一下,轻声道“骨头断倒不至于,不过肯定裂开了。这种伤我常见,死不了人。”
黑面神点了下头,就自己把衣服放了下来。
钱十七起身瞪了少爷一眼,嘀咕道“说句谢谢你嘴里会生痔疮啊?”
少爷一直死盯着黑面神,突然被钱十七这么呛了一句,脾气就上来了“我没见过痔疮长什么样,要不麻烦你张嘴让我见识见识?”钱十七气得咦了一声,正打算上去和这位油盐不进的少爷理论,却被黑面神拍了拍,让他往另一边看。
钱十七转过头去,只见那一边的岩壁上砌着的青石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竟然开始炸裂。这绝对不是下坠过程中的震动造成的,因为这种炸裂从肉眼看上去就非常的整齐规则,从中心向四周辐射开来,并且还在持续。他看得十分纳闷,少爷已经抢过他手里的手电靠了过去。
少爷发现那根本就不是炸裂,而是这些青石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象多米诺骨牌一样,一块接一块的掀翻,砖的背面是暗沉的黑色,因为连接非常巧妙紧密,远远看上去就以为是一道道的裂痕。
少爷回头看了看黑面神,发现他的脸色变得非常奇怪,心想也许站在那个角度看到的东西不同,所以也退到他的那个位置看。
虽然青砖多米诺还没有最终停止,眼前已经显现出来的图案还是让少爷抽了一口凉气。
原先什么也没有墙壁上,因为青砖的翻动,逐渐出现了一只巨大的黑色花朵,直到最后一片瓣尖的出现,多米诺的翻动和石室的移动同时完全的停止了。
一整面墙的黑色大花,和少爷怀里的那枚铁花,一模一样。
这朵花到底代表了什么?是一个图腾?一个信号?还是又一个陷井?又或者只是一个故意玩他的恶作剧?
一瞬间少爷的脑子转了十几圈,被各种念头充斥着,反而什么也想不出来,只是怔怔的看着黑面神,有点又是激动,又是怀疑自己快要疯掉的感觉。
黑面神凝眉看了他好一会儿,又对着那一墙的黑花出了好一会神,轻声道“不要急。”
少爷心说我能不着急么?要是换了你从小到大被人念叨着有个叫做狗屁花的东西可以救你一命,能够换你一生自由,能够让你活得象个正常人一样,而不是锁在无茵室里长到二十岁,你TM还能不急么?
这种心情他无法对任何人表达,除了干瞪着眼发蒙,什么也无法说出来。
黑面神走到黑花前,脓怪也跟了过去,一个人一个怪物仰着脑袋站立了一段时间。
钱十七在后面呆了良久,走到少爷身边,低声道“这玩意儿也停了,原先的出口肯定是没有了,现在这里除了长出一朵花,门的影子都没一个。我们怎么办?”
少爷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没有出口就等于困在了这里,就算这里长出一万朵黑花,对于他而言也没有任意义。
想到这一层,少爷出了一身冷汗,心跳陡然快了起来,不安的情绪也越来越浓厚,但是他还是暗自安慰自己,他绝不会在这种进候,死在这种地方。
韩庚生命终结奥秘,早在数千年前,就已经牢牢的记在了世代传承的族谱上。
“黑面神”少爷小声的叫“有没有出口?”
黑面神好长时间没有回应,少爷耐心等了一阵,忍不住提高声音叫了一次。
这一次黑面神回了头,表情有几分迟疑,他的目光在少爷和钱十七脸上游动了几遍,终于回转身体,伸出手臂向黑色大花的中心探去。
那个地方的青砖,在他手指探近的一瞬间,竟然向里面挪动了。
一个幽黑无比的洞口,出现在了黑花的中间,花蕊的位置。
少爷的心脏在那一刻有几秒钟的停顿,他隐隐的感觉到,延续在他家族几千年秘密的那个神秘力量,正在向他呼唤招手。
如果现在有人告诉他,他来到这里,找到铁花,并且来到这个有着黑色大花的地方完全只是他一厢情愿的臆想,他也会坚决的告诉那个人,就算只是臆想,他也要找出这背后的真相。
就算到最后得知这一切根本与他无关,至少,他有曾经尝试过。
他看了看黑面神,黑面神却一直盯着那个洞口,有些神情莫测的样子。
钱十七对于他们在这种时候大玩忧郁感到十分不解,兴奋的分发装备,把手电和矿灯分别递给少爷和黑面神,自己提了一把枪,又拨了根冷烟火出来,大声道“反正只有这一条路了,有总比没有好,管它前面是什么?!就算蹦出只哥斯拉,叔也绝不回头了!”
他这一声有着振奋人心的作用,少爷也抖搂了精神,第一次觉得这个人其实也不全然是惹人生厌。
钱十七探进洞口,先用手电照了照,回头道“我打头,黑面神殿后,小少爷你让你那骷髅兄弟拼起来,带着它上路能防着那家伙作怪。”他说完这些,擦了擦脸上的血,便一头钻了进去,消失在黑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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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点力气少爷的嘴就损起来。
其实这也不能怨少爷,钱十七身上的味儿确实不好闻,靠着火那么一烘,那味道更是添加好几倍,钱十七起先还犟嘴他跟逗着玩,到后来硬是被损出了火气,巴巴咧咧的跟吵了一架也改变不了他臭到自己都快要歪嘴的事实,索性把衣服全脱了,跳到溪水里一面搓澡一面搓衣服,搓到快活的时候把歌也唱了起来。
少爷听他在那里扯着嗓子鬼嚎,爽到不行的样子,又瞧那水清泞泞流淌,心底也有点痒,心思一活泛几乎就觉得全身上下的皮肤都痒起来,半刻也熬不住。起身走到溪边,才一下水钱十七就在那边招呼他,说水特别清凉,洗一洗龙马精神。
少爷心里嫌弃钱十七站的那片地方,不肯到下游用他洗过的脏水,于是往上游走了一段,在靠近瀑布的地方脱下衣服,放在一块石头上冲洗,然后擦拭自己的身子。
山间的水确实十分清凉,开始还觉得冷,搓了几下也就适应了,洗到后来干脆整个人都站进瀑布里冲,钱十七看他走远了,就拿他的身材开涮,一会儿说他肯定是只白斩鸡,毛没长全见不得人,一会儿又让他把下面的小鸡护好,仔细别让大水给冲折了。
少爷先还探出脑袋骂他,后来发现这家伙是越骂越起劲,就不肯搭理他。钱十七又在那边骂起来,说你是死是活出个声儿,半天不吭气还当你让骷髅兵驮回去劳军了。
这下子少爷是尊佛也忍不住了,张了嘴正要回骂,没曾想一开口却发出凄厉的惨叫。钱十七一听这声不对头,大叫着问是怎么回事,等不到回应也急了,光着腚就往瀑布猛冲。
虽然只是短促的一下,少爷还是感觉到自己的腿脖子是被咬了,钱十七问他,他却已经昏沉沉的说不出话,模糊意识到有个人挤到瀑布里,本能扑了过去,断续朝那人道“腿…”
那人朝他嘘了两声,让他不要动,告诉他没事,那种低缓的调子是黑面神特有的,一下子让他安静下来。
钱十七冲进瀑布时,黑面神正伏在少爷腿肚子吸吮,这种动作和吐出来的暗沉发黑的血水,长期生活在丛林中的他一看,心里就知道不太好了。
黑面神头也不抬,只是急吼“是蛇!快!。”
钱十七瞬间反应过来,这种时候任何的移动都会加快毒液在身体内的扩散,急救措施只能在瀑布里面进行,他立刻飞奔回去,翻出匕首、血清就脚不沾地的往回跑。
钱十七在空地上裸奔了三、四个来回之后,黑面神抱着少爷回到了篝火旁。他凑过去看了看少爷的脸色,又看了看他的伤口,问道“他能挺得过来吗?你要不要也来一针保个险?”
黑面神放下少爷,脱了外套搭在他身上,就在离篝火很远的坐下,无论钱十七问他什么,就是不肯说一个字。
钱十七吓了个够呛,又气了个半死,他却闭上眼睛养神,过了一会儿就仿佛睡着了。
少爷醒来时,觉得自己睡了很长的一觉,睡昨四肢都软了,眼睛睁了好一会儿才记起来自己在哪里。
身旁的篝火烧得正旺,边上搭着几件衣服烘烤,他记起刚刚是在瀑布下洗澡来的,然后就突然接到黑面神低低的声音,在他耳边说着什么来的,他努力了一会儿,一些事情却总是模糊的想不起来。
他撑着身体想翻身,才刚一动,就又没什力气的躺下去,接着他看到一张脸,特别讨厌的冲着他笑。
“呵,小家伙命还真大,记得不,你被蛇咬了,是叔叔救了你。”
少爷想了一想,点了点头,表示记起是有这么一回事,不过他紧接着用低哑的声音说“救我的…不是你”
钱十七窘了一下,也不脸红,大言不惭的道“叔裸奔来回跑,也很辛苦啊。没叔那光速,十个黑面神也救不下你。所以你还是得谢我。”
少爷脑内了一下钱十七裸奔的样子,决定把这一段视觉效果不太好的画面直接从人生的记忆中抹去,他抓了抓身上盖着那件外套,同时发现自己也如初生般的裸得相当彻底。
钱十七托着他的脖子给他喂了几口水,看他眼睛能滴溜溜的转了,心也就完全放下来的嘿嘿一笑“让你跟叔一块洗,你非自卑,跑那么远,果然挨蛇咬了吧?”
少爷没有多少力气跟他劳神,眼珠子转了两圈,就问他“黑面神呢…”
钱十七哒吧了下嘴,说道“不知道他是不是也挨蛇咬了?那脸色惨白的,比你厉害,也比你能睡,还没醒呢。”
“他有没有事?”少爷脱口问道。
“没大事。”钱十七咧嘴一笑“那孩子就是缺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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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了一会,觉得不太睡得着了,少爷爬起来穿衣服,钱十七递了碗黑糊糊给他吃。
少爷吃了几口,觉得味道不好,但还是没怎么挑剔的吃完了,有了点精神查看自己的伤口。钱十七说被蛇咬是小意思,只要毒清出来就屁事没有。蛇咬的地方伤口不大,就是黑面神挖肉的工夫差了点儿,少爷瞪着那肉窟窿,也不知以后还能不能长齐全。
问过才知道这一觉睡了有七、八个钟头,钱十七抽空眯了几小时,现在轮到黑面神补觉。少爷看了看挤在另一头的脓怪和窟窿宝宝就问这两只没有闹别扭,钱十七啧啧两声 “它闹不闹都不是什么好鸟。”
钱十七对脓怪芥蒂很深,倒不完全是因为自己被它吓尿过的原因。少爷给他说了玉棺室下石洞里的事情,钱十七也不以为然。少爷笑了笑“你是不是电影看多了?难道它是打入敌人内部的无间道?”
钱十七认真点了点头,道:“我们能发现这里,它的功劳最大,军人讲究的服从和义气,它是一条也不占,说它是无间道都是客气了,换个年代,这货绝对是第一号的大汉奸。”
少爷心里认同,但同时也听出了破绽,摇头道“如果它是无间道,就更没理由在玉棺里。”
少爷解释说,他们是在玉棺里遇到这只脓怪,这只脓怪也是从玉棺里跑出来,这些都没有疑问,至于所谓自愿的军士的认知,是来自于玉棺底下石洞里的刻画涂鸦,而且身处在玉棺中的脓怪也没有胡乱编造这些的理由,毕竟它们不可能想象到几百年之后会真的有人进入玉棺,并且看到那些刻画。
钱十七摇头道“那玉棺上还刻着沈万三的铭文呢,可他在哪儿?到现在连他的毛都没有找到一根,那个棺室根本就是个陷井,所有一切都是假的。再说了,我只说这只脓怪有问题,不包票那两只也是假的,你说那刻画,也很有可能是被他吃掉的那两只脓怪刻上的,根本就不关它的事。”
他说完这些,就看向少爷,希望他也认同自己的看法,对方却一直沉默,于是他继续说道“好歹共同生活了几百年,还曾经是战友,就算没到好基友的程度,也不至于突然就翻脸吃掉它们?反过来说,如果它们真就是一路的战友,突然反水来这一手,就更不是什么好东西了。”
少爷想了想,道“它不是好东西我们都知道。你说的不是没有道理,但是它一路下来,显然有某种目的,而且对这里的结构和机关也非常熟悉,如果不是建文帝的人,怎么会那么清楚?”
钱十七一时想不出反驳的理由,托着腮帮子坐了一会儿,突然道“它对这里门清,又怕阴军,这些事加一块,你想到什么?。”
他说的这些,少爷早就注意到了,只是这个疑点却有更实质的理由来解释,所以这时候他撇嘴笑了笑,道“你想说它可能是叛徒?”
钱十七拍掌道“就是这样!”
“这不通。”少爷摇头。
“为什么?”钱十七不服气。
少爷看着篝火,道“如果是叛徒,被查出来早就正法了,怎么可能让它出现在守护玉门的玉棺那么重要的位置?”
这一句话就把钱十七之前的分析全盘推翻,一切又回到讨论最开始的地方,他郁闷的坐了一会儿,突然又说道“现在知道这里曾经发生过战争,至于胜负如何,历史摆在那里我们没必要讨论,但就那个战场来看,显然和历史不符…就你们说的那蛊虫,我敢打包票,换到现代战争那也是超牛逼的杀伤性武器。只要下得去手,一鼓作气把朱棣从龙椅上掀下来都有可能。”
少爷点了点头,说道“可能是他们内部发生了什么事情,导致战争没有继续下去。”
“就是这个道理!”钱十七道“那到底是个什么事情?我们现在不清楚。玉棺里的那三个家伙的任务是守护玉门这个是没错的,可是这只脓怪却把咱们引了进来,光这一点就说不通,它想要找什么东西,我们现在不知道,但有一点,它在这个地方肯定不受欢迎,很可能它想要发现的东西就是这些阴军不愿意让我们发现的。”
眼前这些谜团,如果真正要分析出个一二,其实无论怎样都不能合理的圆回来,处处透着矛盾,越想弄清楚,就难免越陷入其中,少爷一时沉默了下来,两人无言对坐了一阵,钱十七拍拍他肩膀,说了另外一件事。
原来在少爷昏睡的这段时间,黑面神和钱十七去空地深处查看了一下。
这个地方比他们想象的要大,因为雾太浓厚,手电的光根本透不过去,所以当一座殿宇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时,两人都吃了一惊。当时就在那殿宇四周进行查看,两人走得很仔细,生怕有什么东西突然出来。那殿宇虽然连绵起伏,巍峨森严,看起来是个不小的建筑群,门楼之上凡是有角的地方,都雕刻有龙的图案。
少爷立时又兴奋了“一路都在说建文帝,可是一路也没有真正看到代表他身份象征的东西,看起来这里应该就是他当时所在的地方了。”
钱十七点头说,他和黑面神也是这么分析,不过想着少爷一人在这里躺着不放心就转了回来。少爷哪里还坐得住,立刻起来往黑面神那边过去。
他一靠近,黑面神立刻就醒了,显然没有睡深,看了看他,就坐了起来。
少爷说了自己的想法,黑面神看他整个人活蹦乱跳,也不再反对,补充过水分带上脓怪和骷髅宝宝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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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再填从前的坑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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