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回到公司没过两个小时，便再度看见吴世勋，他穿着一身合体的商务正装，与她的大老板一道从走廊里经过，身后呼拥着一大帮人，其中除了她的同事之外，竟然还有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吴氏总裁助理和秘书。原来他昨晚跟着来B市也并非完全的心血来潮，只不过时间上提前一些罢了。 郑秀晶当时正要去别的部门拿资料，见到这样热闹而隆重的场面，便立刻退到一侧礼貌地让出路来，目光却装 作不经意般瞟过去。走在最前面的那两个男人正自低声 说着话，明明年龄相差了十几岁，但脸上的神情却十分相像，都有某种含蓄而内敛的自信，就连目光都同样坚 定，在谈笑自若间仿佛熠熠生辉。
两人的气场交叠在一起非常强大，后面一干人等便全都成了配角。郑秀晶却只是望向那张年轻英俊的脸，好像是头一次由衷地心生佩服，心想这人简直跟变色龙似的，明明这两日里一直难掩疲惫倦怠，怎么此刻在人前却又能做到这样的神采飞扬？
一群人已经走到跟前，她轻轻点了点头，就看见吴世勋突然调转目光望过来，在众目睽睽之下朝她微微一 笑。她还有点搞不清状况，自家老板就已经停下来问：“吴总，你们认识？” 吴世勋嘴角犹自噙着淡笑，眼睛仍看向她：“上次贵公司的酒会……”话没说完，可是对方已经立刻记起 来，“对啊，还是我介绍的，是不是？”
她只愣了一下，便立刻神态自若地 回以微笑，说：“是的。” 结果等到快下班的时候，总裁亲自 打来内线征求意见：“如果晚上没有约会的话，一起用餐如何？”
当然是陪那位贵客。她一边慢条斯礼地收拾东西， 一边语气十分惋惜而歉然地说：“不好意思，我有约了。” 其实根本没有约会，崔雪莉今晚临时要加班，所以上周预订的电影票算是白费了，不过之前倒是在电话里好心地提议：“你就和吴世勋一起去嘛，正好是爱情电影，放映厅里乌漆 抹黑的，到时想干啥干啥，多么有情调啊……” “你当是偷情么？”她不留情面地抢白了一句，还是打算去环球影城享受独自一人的休闲时光。走出写字楼的时候，恰好看见吴世勋的商务用车从对面的马路上开过，挂C市的牌照，那样冷峻沉稳的黑，与他张扬拉风的私人轿跑车是截然相反的气质风格，就如同他这个人，总有那么多面，虚虚实实，令人看不穿其本来面目。
因为是新上档的爱情大片，来的观众多半是年轻情侣，成双成对地捧着大桶爆米花落座。借着超大屏幕上散发出的荧光，可以隐约看见前排的一男一女正将头靠在一起窃窃私语，偶尔发出低低的笑声，因

怕吵着别人，那女孩索性将头埋得更低，几乎都要靠在男孩肩上，从背后看去，就仿佛一幅墨色的剪影，那光景十分甜蜜。
郑秀晶擦了擦手便摸出手机来看时间，不知不觉电影过了大半，已经将近九点 钟。她想了一下，还是走出去拨了个电话，可是响了三四声无人接听，她迅速掐掉，换另一个号码。
这回对方倒是很快便接起来，并低声叫了句：“吴太太，你好。” 她说：“小王，你们吃完饭了吗？” “是的，已经在回C市的路上。” 她沉默了一下，“吴世勋呢？他是不是和你们在一起？我刚才打他电话没人接。”
“……吴总正在后座休息，”那头静了一下，声音压得更低：“这会儿应该是睡着了，晚上喝了酒。” “醉了？”
“嗯。主要是吴总最近的身体状况不大好，其实也没喝太多，但他中途出去吐了两次，最后还是我扶他上车 的。”郑秀晶心头莫名一紧，皱眉问：“现在没事了吧？有没有再吐？”想了想 又说：“你们现在到哪儿了？这么晚开车不安全，要不你让司机调个头，在这边住一晚明天再走吧。”
“明早还有一个会议等着吴总主持，也是他吩咐连夜赶回去的。”小王似乎笑了笑，宽慰她：“放心吧， 司机滴酒未沾，而且我让他开得很慢很平稳，一定保证平安到达。” 跟立军令状似的，郑秀晶终于还是轻笑了一下，又再交待了一句注意安全，这才挂断电话。
家里的床铺上似乎还残留着吴世勋的气息，他的日常用品和换下来的衣物也没带走，郑秀晶回到家后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躺上床过好一会儿才睡着，可是半夜又迷迷糊糊醒过来，正好是凌晨三点，她调出通话记录拨出 去，刚接通她便问：“你们到了吗？”因为刚醒的缘故，声音有几分沙哑，犹自带着朦胧的睡意，就像患了伤风的人在说话，有轻微的鼻音。
那边短暂的静默了一下，才应：“怎么还不睡？” 她一怔，下意识地将手机拿到面前，对着光眯起眼睛看了看，是小王的电话没错呀！
“……吴世勋？”可是心情却好像突然放松下来，便懒散地打了个哈欠，故意有点轻蔑地说：“听说你吐得一 蹋糊涂，醉得不省人事？” “嗯。”想不到他竟然承认了，停了停又说：“下午刚和你们老板签成一笔合同，估计他觉得吃了亏，所以晚上拼了命地灌我。”声音倒是一贯的慵懒闲散，逻辑也很清晰，郑秀晶似乎都能够想像出此刻的画面，也许他正坐在车里一边和她打着电话一边闭目养神。

继续继续

二十五章
“合同？你和我们公司有合作吗？”
“以前没有，但今后就有了。”他又说：“真奇怪，你好像从来不关心我工作上的事。”
“随便问问罢了。”她有点讪讪，终于回到正题：“你们下高速了么？”
“已经在市区了。” “哦。”那就可以挂电话了，她想，虽然此刻突然没了睡意。可是吴世勋却低笑一声：“半夜打来就是为了关心这个？” 她无语，闭上眼睛好半晌，才不无隐忍地说：“吴大少爷，您睡了一路总算休息够了？怎么精神这么好，问这种无聊的问题！大半夜的，我困死 了，挂了。”
“可以，你挂吧。”他的语调仿佛高高在上的古代君王，声音里仍带着意味不明的淡淡笑意，似乎心情真的很不错。
她再度无语，想摁结束通话的键，才仿佛突然想起来，犹豫了一下，又连名带姓地叫他：“吴世勋。” “嗯？” 她突然深吸了口气，“没事。”便二话不说挂了电话，将手机丢在一旁。其实她想问的是，他们这样真的算是合好了么？怎么好像一夕之间从前的不愉快就通通忘掉了呢？当然，还有那些开心的经历，却似乎在更早之前就已经被遗忘了。一时睡不着，便索性躺在黑暗中回忆，其实在相识之初，两人的相处还是十分愉快的。
过去那些深深浅浅的印记，她全都不想再触碰，就如同金钟仁那个人，她也不愿再碰，既然这样，那就让他们通通离她远去吧。 总会有那么一天，离得足够远了，心底便不会再痛。
而吴世勋的出现竟是这样的及时，恰恰成了那个牵引她迈步向前的人，又仿佛一道救赎，让她看到出路和希 望。 如今就好像又回到当初那段最和谐的日子。
两家公司有了合作关系以后，吴世勋便会偶尔穿行于B市与C市之间，大概每周一两次，既不挑日子，事先 也不提前通知，往往下了飞机之后才给郑秀晶打个电话问：“你在哪里？”或是说：“出来吃饭。”时常杀她个措手不及。 后来郑秀晶终于忍不住，质疑道：“这次的合作很重要吗？还是 说，你对每笔生意都是如此亲力亲为？”因为某天发现他居然开了辆崭新的车来公司接她，如果不是奢侈成 性，那便是有长期居住的打算了。她对他的动机开始表示怀疑。
吴世勋却只是不置可否地瞥她一眼，拿上手机和钥匙说：“你还要不要上班？快迟到了。” 她这才反应过来，哪里还顾得上继续追问，急匆匆地喝掉果汁，又三两步跑去厨房将杯子冲洗干净了，然后抓起手袋飞快出门，车子停在公司楼下，她说：“走了啊。”

来了来了 楼楼好勤劳噢

九月初的某个周末，姐姐带着女儿来B市玩。刚一见面，郑秀妍劈头盖脸就 问：“你和吴世勋是怎么回事？” 郑秀晶仿佛有点心虚，但还是很自然地装傻：“什么事？我听不懂你的意思。”
心下却暗想，难道这就是近墨者黑么，怎么自己如今说起瞎话来也 能面不改色的？ 郑秀妍抱着三岁大的小冬冬，犹自狐疑地观察她：“如果两个人之间没矛 盾，干嘛好好的闹两地分居？妈当初一听你在电话里说要搬来B市工作，立马就怀疑你是不是和吴世勋吵架 了。偏偏问你你又不肯说，急得她老人家天天在家里念叨。”
“所以现在就让你当探子来了？”郑秀晶伸手捏捏小外甥女粉嫩的脸蛋，蛮不在乎地说：“真没事。这里恰好有好的工作机会，所以过来试试，也就是为了证明自己的价值呗，否则大学四年的东西不白学了？再说，又不是家庭主妇，谁规定我一定要守在他身边了。”见姐姐仍是一副不放心的模样，她不得不暗暗叹气，又强调了一句：“吴世勋上周还过来了呢，但是你也知道的嘛，他比较忙，总不能天天待在这里。”
“真的？”
“我骗你干嘛。”她状似不经意地转了话题，凑到小娃娃面前，笑眯眯地问：“冬冬，有没有想小姨啊？” “有。”冬冬张开圆滚滚的手臂，奶声奶气地叫：“小姨抱抱！”郑秀妍顺势将女儿递过去，佯装抱怨 道：“她跟你倒比跟我还要亲。”
“谁让你总是凶她。” “现在的孩子太难带，很容易宠坏的，不严格一点怎么行。”郑秀妍拎着行李跟她往外走，又说：“等你以后要了孩子就知道了。” 她却只顾逗冬冬玩，装作没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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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啦！

二十六章
只是回家简单收拾了一下，冬冬便嚷着要去玩，郑秀晶见差不多接近中午了，便带她去吃麦当劳。买了儿童套餐，她也不肯好好吃，只是一头钻进滑梯里，与一群小朋友玩在一块儿。。
郑秀妍捶着肩膀叹气：“真累，下次再不带孩子出门。”一双眼睛却半刻都没离开过儿童活动区。十来分钟过后，只见那个跌跌撞撞的小小身影跑回来，满头大汗，晃着两只小辫子手脚并用地爬上座椅。郑秀晶拣了根薯条蘸上蕃茄酱递过去，她却别开嘴巴，只说：“妈妈，妈妈，我要吃冰淇淋。” 严厉的母亲说：“先把桌上的东西吃完，不许浪费。”
郑秀晶笑道：“难怪她怕你。”然后放柔声音说：“冬冬，来，跟小姨去买冰淇淋。”冬冬的手小小软软的，郑秀晶轻轻牵着，仿佛都不敢太用力。其实她一直都喜欢别人家的小孩子，那样粉雕玉琢的，高兴时恨不得抱过来狠狠亲两口，如若烦了，反正也不是自己的，两手一甩，多么轻松。过去郑母就皱着眉头说：“你这是什么奇怪想法，一点责任心都没有。 ” 她确实没有责任心，所以根本不适合生自己的小孩。柜台前排着几溜长队，因为是周末，店里多数都是由家长带着的小朋友们，尖声细气的吵闹声此起彼伏， 排在前面的一个小孩子甚至正在嚎啕大哭，任凭大人怎么哄劝都没用，一张小脸憋得通红，仿佛无限委屈。 算起来倒是冬冬最乖，从头到尾一 声不吭的，只是将小小的食指放在嘴边，乌溜溜的大眼睛紧紧盯着花花绿绿的餐板。郑秀晶已经将她抱了起来，笑眯眯地问：“还想吃什么？”顺便就在她的粉脸上香了一个。谁知此时恰好有两三个半大的男孩儿一路嬉笑追打着跑过来，分开人群在队伍里横冲直撞，堪堪从郑秀晶背后擦过。抱着冬冬，又穿着高跟鞋，郑秀晶一时不注意，竟被撞得向外趔趄了两步。
“小心一点……”胳膊却在下一刻被人轻轻地扶住，声音很熟悉，或许是因为近在耳边，所以即使夹杂在四周围嗡嗡不绝的嘈杂声中，仍旧显得清晰无比。音色那样的润泽温和，一如声音的主人。她顺势站稳了，这才抬起脸转过头去，其实已经听出来是他，可还是不免微微怔了怔，才说：“多谢。”
金钟仁手指微微一紧却又倏忽松开，眉头似乎不自觉的轻轻皱了一下，看着她沉声说：“不用这么客气。 ”他的声音很低，只是因为 心下微微苦涩，原来那个成天追在他后头笑得一脸甜蜜的小丫头，或许早在他转身离去的那一刻便已经消失不见了。
可他竟然还是抱着期待和幻想，明知道很幼稚，却仍旧不愿相信就这样永远失去了她。

两个大人在说话的时候，冬冬却仍不忘藏着大半个脸偷看金钟仁。
一旁的郑秀晶终于没忍住，“哧”地一声笑出来，伸手就去捏她的脸，“看什么呢？” 小冬冬却只是咯咯笑，双手搂着妈妈的脖子，抿着小嘴儿不回答。郑秀晶突然玩心大发，冲小外甥女挤眉弄眼然后又吐了吐舌头，谁知刚刚 抬起脸，便恰好对上金钟仁温和深邃的眼神。他大概是看见她做鬼脸，仿佛一副忍俊不禁的表情，唇角抿着轻轻上扬，连眼睛里都满是笑意。灯光如水，温柔地笼罩在他的身上。他今天仍是穿着件白色的衬衣，最中规中矩的样式，看上去倒更像是上班时候的装束，却又并不显得古板平庸。原来还是这种颜色最衬他，身材修长气质宁静，就连眼神都似乎格外干净而温暖，总能让人想起暮春的暖风。郑秀晶想，其实他是真的讨人喜欢的吧。读书的时候便有女**慕者无数，走在校园里如同真正的白马王子，意气风发，举手投足尽是受人瞩目的焦点。结果到了现在，就连三岁大的小孩子也照样喜欢他。 她曾笑称他是万人迷，当然，那时的语气是那样的骄傲，因为这个万人迷偏偏喜欢她，那是多么令人得意自豪的一件事！
于是她下意识地垂下视线，轻轻退后了一步，喉头有些发涩。然后便听见姐姐问：“你在国外洋快餐还没吃腻？怎么会到这里来？” “今天加班，随便过来吃一点。”“哦，在哪儿高就呢？” 金钟仁笑起来：“什么高不高就的，还在实习期。 ”转过身伸手指了指马路对面那栋气势恢弘的金融大厦，“反正离得也近，就正好出来活动一下。”冬冬见大人们站在一旁聊个没完没了，终于渐渐不耐烦起来。
郑秀晶这才插进来说：“反正也吃得差不多了，给她买个冰淇淋咱们就回去吧，早点休息，不是明天还要去游乐场么。” 郑秀妍点了点头，便拉了拉郑秀晶的手臂说：“走吧。”金钟仁将她们送到门口，临走前冬冬趴在妈妈肩上突然挥手说：“哥哥再见！” 他却纠正：“应该叫叔叔。” 小朋友不是很懂，这有什么分别呢？
他微微弯下腰，一本正经地说：“我是你小姨的朋友，所以要叫叔叔。”冬冬眨眨眼，又回头望望小姨，黑水晶般的眼睛里有一点迷茫。 “……冬冬乖， 跟叔叔说再见。”他继续哄她。郑秀晶却很无语，仿佛第一次发现金钟仁执着得要命。最后冬冬还是很听话地乖乖说了声：“叔叔再见。”
“嗯，乖，拜拜。”金钟仁，直起身，正好对上郑秀晶的目光，却见她在下一刻便扭头避开，他的声音便也在这夜色下微微低下去：“你们路上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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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章
回家的路上郑秀妍终于忍不住问：“你和金钟仁一直都有联系？”车里正放着音乐，郑秀晶仿佛听得出了神，隔了好一会儿才回答：“没有，我都不知道他在哪里工作。”手肘支在窗边食指抵住太阳穴，可似乎 还是觉得头晕。她在想，是不是中暑了？ 广播里的旋律悠扬地飘出来，正缠缠绵绵地唱着：……每个人，都有一段悲伤，想隐藏，却欲盖弥彰…… 那把久违了的男声十年如一日的清澈婉转，如同浸在凉水里许久的线， 如今提出来静悄悄地缠上心侧，这一瞬间便连胸腔里都仿佛灌满了凉意。 只听见郑秀妍在后座问：“……吴世勋知道吗？” 她似乎有点不解，回过头去，见冬冬已经静静地睡着了，便说：“司机 师傅，麻烦把声音关小一点。” 谁知司机索性将广播关掉了，车内一下子安静下来，只有空调咝咝地向外吹着冷风。她反倒觉得很习惯，因为吴世勋的车上也从来没有这些多余的声音。重新将头倚在靠背上，她说：“你是指金钟仁吗？我没和吴世勋说过。可是谁没有一两段过去呢？他也有的 吧，只不过他也不说罢了。”郑秀妍点点头，因为字斟句酌，所以语速有一点缓慢：“确实，有些东西太坦白了反而不好。你当年那样伤筋动骨的和金钟仁恋爱一场，想要忘掉肯定不容易，若是被吴世勋知道了，心里大概也不舒坦吧。……不过，我始终认为过去的已经过去了，不管以前多么刻骨铭心，现在都不该再留恋……”
“姐，”郑秀晶打断郑秀妍的话，笑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没什么。”郑秀妍叹了口气，低声说：“就当是我想多了吧，反正每个 人都要懂得惜福才对。”她的声音沉沉的，却仍旧舒缓温柔，几乎就要融化在车窗外的骄阳下。
郑秀晶心中却微微一震。 其实她们姐妹俩长得并不像，就连性格也相差了许多。郑秀妍大她五岁，有时候她却觉得两人之间差的是十五岁。因为郑秀妍永远成熟理智，处变不惊，当初她与金钟仁分手，那一段时间仿佛天都要塌下来，一家子也跟着人仰马翻，却只有这位从小一块儿长大的亲姐姐例外。

结果郑秀晶百无聊赖，在自助长桌前转了一圈，象征性地吃了些东西，便绕到一侧的阳台休息。
那里果然比大厅里安静许多，月华如水，映在楼下花园的喷泉处，一片银白色的粼粼波光，又犹如黑夜里的星子落在水中，满天满目的密密麻 麻。她撑住阳台的栏杆，忽然叹了口气，其实是因为脚痛而又无聊，谁知很快便听见一旁有人低低地“咦”了一声。
那人的语气微讶，而她则更是惊讶，因为阳台上光线昏聩，面积又足够大，她竟然一时没发觉还有第二人的存在。直到那人从阴影里走出来，其实面目仍旧不甚清晰，但肖颖分明觉得他目光灼灼，仿佛正在她的脸上来回扫视。
就有一点像她平时戴着墨镜上街，以为对方不能察觉，便常常肆无忌惮地观察擦肩而过的陌生路人。他大概也以为她看不见。转过身想要走回屋里去，谁知那人却慢悠悠地开口说：“你让我想起一位老朋友。”郑秀晶怔了怔，才失笑：“这里又不是酒吧。” 那人说：“所以，我并不是在搭讪。”语气倒是格外认真。
她突然有点好奇，也许是因为整个晚上都太无聊了，吴世勋又无情无义地撇下她不管，现在难得碰上一个可以说话的人，于是便问：“哪里像？ 难道我长着一张大众脸？”

楼楼好勤快！！

二十八章
“不，是行为相象。” 她更加不解
“什么行为？”
“就是打扮得漂漂亮亮，却独自躲在阳台上看月亮叹气的行为。我认识的那位朋友也会做这种事，你刚才的举动和她十分像，所以我差点认错了人。”他微微皱着眉，再度将她打量了她一番，眼神在昏暗中微闪，却并不见轻佻，只是忽然笑说：“其实就连气质都有点像，真巧。”
郑秀晶停顿了两秒，最终还是忍不住，笑不可抑：“看着月亮叹气？被你这么一说倒似乎很矫情。我也只是觉得无聊罢了， 说不定你的朋友也是。”
那人笑了笑，不置可否，又问：“没人陪你来吗？” “有。”她说：“但和没有差不多。” 谁知话音未落，阳台与客厅相连的窗帘与玻璃门便被“刷”地一下同时拉开，嗡嗡的喧闹声顿时扑面而来，吴世勋就站在光亮处。她一手挡着光，惊奇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他却只是微微皱眉：“你倒真会躲。”然后不由分说，一伸手拉住她的手臂，将她拖走。那个陌生的年轻男人还留在阳台上，郑秀晶临走时似乎听见极轻的一 句：“呵，怪不得啊……”语气惊异却又仿佛了然。
可是，怪不得什么？ 结果回家的路上她颇有些得意地将刚才的事情告诉吴世勋，吴世勋一开始不说话，过了一下才问：“你有什么气质？”语调淡淡的，仿佛有点漫不经心地质疑。她却丝毫不受打击，只是自得地说：“不知道，反正人家是这么说的。”又问：“哎，你认识刚才那人吗？” “不熟。”“只怪你出现得太早，否则我还想问问他，说不定和我相象的人是位大美女。”
吴世勋仍旧面无表情，趁着等红灯的时候才终于转头看她一眼，随口说：“就算是大美女又怎么样？不是只有气质像么？”郑秀晶回味了半天，才发觉他意有所指，竟然敢说她长得不够好看？！正想小小发作一下，却看见他微微凝着眉，双眼盯着前方灯火通明的道路，似乎专注，却又似乎有点恍惚，因为油门踩得那样重，车速飞快，以至于 瞬间便错过了回家最近的一个路口，而他却恍若未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