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入城
“晓晓,你能行吗?”杨蓉用难以置信的眼光看着身边拉拽弓弦的陈晓,信纸绑在箭尾,箭在弦上,可这要想把箭射到军营里去,好像不大容易啊……
陈晓朝军营的方向望了望,奋力拉动手中弓弦,“我试试吧,我很久都没有练过射箭了。”
“真没想到你连这个都会啊……”杨蓉觉得自己从前真是小看他了,“那你进宫之前能把箭射很远吧……”
陈晓最开始听她说“进宫之前”还没反应过来,有点纳闷道,“进宫之后也能啊。”后来回过神来,赶紧补上一句,“我又没试过,哪知道能不能啊?”
杨蓉不怀好意地笑了笑,“这真的挺远的,要不我们还是进军营吧。”
陈晓白了她一眼,“我不去,我一定能把这封信射到军营里去。”
杨蓉只得点了点头,可是毕竟现在这个方位不大好,距离也很远,陈晓试过一次没成功,充满歉疚地看杨蓉,“差一点。”
杨蓉只得又翻出纸笔,“没关系,我再写一张吧。”又写了一封信绑在箭尾上。
陈晓第二次拉弓再射,这里距离军营几乎有百步之遥了,如果再靠近的话,就会被守军发现,可是以现在的位置,要把箭射入军营中,的确是件难事。
“还是差一点。”陈晓难过地坐在地上,难道自己真的要进军营被陈平毅发现吗?自己连如何解释都还没有想好……说他是为了报仇,是假太监……依爹的性子,绝不会让他留在宫里的……但如果骗他说自己是真的,他还不忍让爹伤心难过……
偏偏这个时候杨蓉道,“晓晓,来不及了,我们还是进去吧。我不是觉得你不行,你已经很厉害了,可是这个距离真的很远,军中那些武将也未必个个都能射这么远,更何况是你……”
陈晓被她这么一说,反而心中有点不平,自己一个镇国大将军之子,怎么就及不上军中那些武将了?况且,自己不能和爹相认,绝不能!他很坚定地对杨蓉道,“你再写一张,这一次保证是最后一张。”
杨蓉有点不相信他,“晓晓……”看他是认准了不要去军营了,杨蓉一边写信一边喃喃,“到底什么深仇大恨啊……值得你这样……

”
陈晓也不答话，拼命用力去拉开弓弦，往事在眼前浮现，好像是那一年爹离开将军府的背影，后来，他曾经嘱咐过管家，“如果老爷回来，就和他说，公子刺杀段世忠死了……小姐在东宫，是太子的妃嫔……”就让爹永远以为自己死了，不要相见，不要相认，直到哪一天，定王党覆灭了，段世忠死了……
感觉眼角有一点湿湿的，陈晓克制着，反复告诉自己：用力啊，再用力一点一定能成功的，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
箭嗖的一声射了出去，杨蓉睁大了眼睛，看箭羽竟然真的落进了乔元洪的军营，惊动了几个守军，“什么人？”
那一刻，陈晓觉得手上很痛，身子几乎不曾倒下来，杨蓉惊异万分，“天啊，这是真的吗？”用无比惊讶的眼光看着陈晓，“晓晓，你能百步穿杨啊！”
杨蓉想来是从小呆在宫里，没见过什么叫百步穿杨，陈晓拉起她的手就跑，“不能！我们快走，不然会被发现的！”
那几个守军没发现有人，拔起箭羽，看到上面的信纸，解了下来去回报乔元洪，“将军！禀乔将军，有人将一封信射进了军营！”
乔元洪原本在军帐中和陈平毅争执着，听到守军来报，大声喝道，“看到人没有？”
“没有！”
“把信呈上来！”
守军把信交给乔元洪，乔元洪展开信纸，一眼就认出了信上的公主玉印，不禁大呼，“蓉嫣公主！”
陈平毅上前道，“怎么了，将军？”
乔元洪看了信上的内容，只觉得无比震惊，“公主信上说，太子殿下中了定王党的圈套，现在被丘岐所部扮成难民扣押在江州军械库！公主命本将军率兵攻城，她自己要去炸粮仓，引出守军救出太子！”
陈平毅更加证实他之前所猜想的，扣押太子的，绝非是几个难民那么简单。“将军，末将以为，公主的旨意代表丽妃娘娘，公主乃金枝玉叶，尚且都出宫来救太子，我等就更应该出兵江州，与丘岐这些反贼决一死战，以保储君安危！”
乔元洪只觉得疑惑不解，“你说得在理，只是本将军不明白，蓉嫣公主今年只有十七岁，怎么可能轻易出宫呢？还有，公主连马都不会骑，根本不可能把剑射入军营中，更不可能想出炸粮仓引守军的办法！”
陈平毅看了一眼信纸，确信道，“可这公主玉印是真的，这说明公主身边有高人辅佐啊！”
乔元洪想了想道，“想来是丽妃娘娘筹谋得当，看这字迹，也的确是女子小字，不像是伪造的。公主这样做，只怕是不想会见本将军浪费相救太子的时间。公主去炸粮仓，本将军也该好好整军，准备出战了。”
陈平毅请命道，“将军，末将愿跟随

将军一起去江州营救太子殿下!”
乔元洪对之前陈平毅奋不顾身来求自己出兵的义举倒有些赞赏,点头道,“好,你有远见,从前也多次带过兵,你就随军出战吧!”
“谢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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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晓和杨蓉来到江州城门口,远远就看见丘岐的守军在盘查过路的行人,所有入城之人通通要搜身并检查包袱。
“这里守卫这么森严啊!”杨蓉有些担忧地看陈晓,“我们怎么进去啊?”
陈晓想到炸粮仓是一定要把炸药带入城中的,只是他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办法来。“蓉蓉,你先在这里等着,我去找炸药来,你想想办法,我们得把炸药带进城里去。”
杨蓉见他去找炸药,心里只想赶紧想到进城的办法,可来来往往的行人每一个都查得仔细,到底怎么办啊?
陈晓去了很久才回来,杨蓉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晓晓,你看,他们连包袱啊,车子啊,都要检查的!”
陈晓把手里捧着的一堆炸药给杨蓉看,“这么多,想要混进去,一定要想个办法才行。”
杨蓉不停地向城门口张望,“怎么办呢?兵法是怎么写的来着……晓晓,兵法好像没写过怎么把炸药带进城啊?”
陈晓笑了一下,“是啊,兵法不会什么都写的,办法要自己想。”
杨蓉只得接着冥思苦想,陈晓一直盯着城门看,这时,一个大着肚子的孕妇从眼前经过,那个守卫只查看了一下她随身的包袱就让她过去了。陈晓别有深意地指着那个女子对杨蓉道,“蓉蓉,你看,那个女人有身孕,守卫总不会去摸她的肚子吧?”
杨蓉不禁惊叫出来,“什么?你……”她的脸庞有点发红,好像生气了,“你竟然想这种办法!你让我……”她不好意思说下去了。
陈晓自知这个办法是下策,杨蓉堂堂一国公主,又没有出嫁,自己怎么能让她去装孕妇呢?陈晓饱含歉意道,“对不起啊,我不该出此下策,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吧。”
可是杨蓉也想不到别的办法了,心里无比焦急,“可是,现在时间紧急,我们没有别的办法了!”
陈晓还是希望杨蓉愿意一试的,“蓉蓉,我们可以找一辆车子,你把这些炸药塞进衣裳里假扮孕妇,再多用香粉掩盖炸药的气味,到了城门口你就大喊你肚子疼要生了,他们就会放松警惕放我们过去的。现在,也只有这个办法了……但如果你真的不愿意的话,你可以不去,我再想办法……”
杨蓉一想到太子还困在城中,一咬牙答应了,“这时候也只得如此了,好,只要能救我哥,我愿意!别说假怀孕,就是真怀孕,我都愿意!”

陈晓好像有点不大乐意道,“你就是想真怀孕,也没有机会啊!除非你嫁给乔任梁。”
杨蓉只得表明真心道,“哎呀,你这话怎么一股醋味啊?你放心,虽然这次我们借了他家的兵,但我说过我不会嫁给他的,我只喜欢你。”
陈晓满足地笑笑,把那些炸药给了杨蓉,“你好好化个妆,我去找辆车子。”
杨蓉费了好大一番力气才把那些炸药不露棱角地塞进她那个假的大肚子里,又带上头巾扮成乡下少妇模样。因为那炸药有气味在,所以只能多用香粉遮掩。
陈晓将剑藏在马车里,马车里也放了不少香料,总算是闻不出炸药的味道了。杨蓉挺着个大肚子走了过来,到陈晓面前转圈,“怎么样,像吗?”
陈晓点头笑道,“挺好的,不过你还是别乱动了,到车上坐着,仔细炸药会掉出来。”
杨蓉被他扶着上了马车,得意道,“不会的,我绑得可紧了,绝不会有破绽的。”
陈晓的脸上是那种很好看的笑容,嘱咐杨蓉道,“蓉蓉,一会儿到了城门口,你就拼命大喊你疼得厉害马上就要生了,一定要装得像。还有……我是你相公……”
杨蓉不知怎的,突然觉得这也是件好玩的事,而且还很刺激,笑着道,“是啊,你要不是我相公,这孩子是谁的啊?”
陈晓无奈地望着她,“蓉蓉,你不要笑了,这不是闹着玩,演砸了我们会有性命之忧的。”
杨蓉冲他摆摆手,“你去驾车吧,我一定会把这场戏做足的。”
城门口,许多人都在排队等着检查之后进城。守军在仔细看过百姓的包袱后就会道一声,“过去吧。”放那人进城。
陈晓驾着一辆马车飞奔过来,直冲向城门,口中大喊着,“麻烦让一让!我娘子有身孕就要生了!大家让一让!”
众人的目光全都看了过来,车帘被风吹起,杨蓉蜷在车子里捂着肚子大声呻吟着,“啊!好痛!啊!”
守军一时间感到有些意外,拦下车子喝道,“怎么回事?”
陈晓慌忙从车上下来对那几个守军解释道,“几位大哥,我们是乡下来的,我娘子有身孕快九个月了,刚刚在家突然就说肚子疼,只怕是要提前临盆了。麻烦你让我们快点过去,我们好去找个稳婆,行吗?”
那几个守军互相看了看,没好气地对陈晓瞪眼道,“怎么就赶上这时候生孩子啊?让我们看看!”之后就上前一把掀开车帘。
陈晓连忙回头看杨蓉,“娘子别怕,是例行检查!”
刚才要靠近城门时,杨蓉原本是心里很怕的,她从来都没有经历过这些惊险的事情,可是为了救太子,她无论如何都要冒这个险。平了平心绪,杨蓉抬手扶着车子大叫出来,“相公!好痛啊!我要生了!你快去找个稳婆,快去啊!”她脸上的表情很痛苦,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珠。
陈晓心急地抓住一个守军的胳膊恳求道,“求求你行个方便,让我们过去吧!我娘子真的一刻也不能耽误了,我们都是乡下普通百姓,你就放我们走吧!”
一个守军有些将信将疑,绕马车看了看,“都督吩咐我们每辆车子都要检查!你让你老婆先下车,检查之后再进城!”
“这……”陈晓心急如焚,不能让他们检查车子,“我娘子下不了车啊!”
此时杨蓉的喊叫声愈发大了起来,带着哭腔,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几位大哥,我求你们了!孩子……马上就要生出来了!啊!疼……相公……”
陈晓之前真没想到杨蓉能装这么像,就好像她真的有了身孕一样,自己赶忙翻出两锭银子递给那个守军,“大哥,麻烦你,这是我们第一个孩子,如果你不放我们走的话,麻烦你快帮我们找个稳婆来,我娘子年纪小,经不得吓!”
那些守军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了,“我们奉命守城门,不得擅离职守!”
杨蓉痛苦地对守军喊道,“那你就让我们过去啊!你忍心看到我的孩子还没出世就有危险吗?”
陈晓亦苦苦相求,“快让我们走吧,生孩子不是闹着玩的,会出人命的!你总不能让我娘子把孩子生在这儿吧?”
那个领头的守军被说得不耐烦了,摆了下手喝道,“快走快走!别把孩子生在这儿!西街有个接生婆,快去!”
“谢谢!太谢谢你了!娘子,我们可以走了!”陈晓感到如释重负,慌忙驾车过了城门。杨蓉怕引人怀疑,一直在车上大喊肚子疼。

陈晓和杨蓉入城以后就直接按照地图所指去找那个粮仓,到了以后才发现这地方不小,而且有守军把守。
二人赶紧躲了起来,杨蓉已经是满头大汗了,躲在巷子里喘着粗气,一面擦着额头上的汗珠一面道,“晓晓,粮仓也有守军,你……能不能打过他们啊?”
陈晓摇着头道,“这好说歹说也有四五十个守军,你看我行吗?”
“那怎么办啊?”
陈晓翻了翻包袱,翻出一包粉末出来,拉着杨蓉又靠近粮仓那边一些。杨蓉好奇地问他,“这是什么啊?”
“夹竹桃花粉,有毒。”
“这有什么用吗?”
“我们把它点燃了,之后回巷子里等着,一会儿那些守军就都被薰倒了。”陈晓一边准备点火一边对杨蓉道,“你用帕子捂下脸,躲远一些啊。”
杨蓉赞叹不已道,“晓晓,这种办法你也能想得出来!”
“不是说了办法是人想的吗?”陈晓点火烧了那一包粉末,顿时发出一股刺鼻的气味,二人回巷子里躲了一会儿,不多时,粮仓门口的守军都中毒倒地。
“拿上炸药快走!”陈晓拉杨蓉跑进粮仓里,杨蓉捧着炸药,一进去就蹲在地上去撕包炸药的纸,陈晓在忙着弄引线,引线要拉很长,他们在里面呆了许久。
突然,一个身着军服的人突然闯进来,一声大喝,“怎么回事?你们什么人?外面的是你们干的?”
陈晓猛地起身拔剑指着那个守军,“你是丘岐派来的?太子殿下是不是在军械库?”
那个人手里也有剑,看见杨蓉和地上的炸药,恶狠狠道,“好啊,宫里来的救兵,你们居然能进城来!我叫你们有来无回!”
杨蓉已经被吓得神志不清了,那个守军明显是想先杀面前的女子,一道剑光冲杨蓉袭来。“啊!”杨蓉本能地伸出双臂挡住自己的脸。
猛然间,剑刺进人身体的声音响在她耳畔,杨蓉感到很强烈的剑光,那个守军一声大叫,血流遍地,咽气死了。
杨蓉睁眼一看,陈晓手里的剑上都是血,他的表情好像很害怕,拿剑的手有些颤抖。“晓晓,你怎么了?”杨蓉惊魂未定地起身,看着一样惊魂未定的陈晓。
“我杀人了……这是我这辈子第一次杀人……可我不想杀人……”陈晓背过身去不看地上那个人的尸体。
杨蓉很感激他,“谢谢你救我,要不然死的就是我了。”之后赶紧接着去摆炸药,“我们快一点吧,不然还会被其他守军发现的。”I

难民们蜂拥涌向江州军械库，此时城中守军已然大乱，顾得了这里，却顾不了那里，难民起义更是引得百姓们人心浮动，在军械库门口，众人与守军交战，喊声此起彼伏。
“有人造反了！”丘岐的部下急急来报，丘岐狠狠骂一声，“滚！都给我滚！”
薛琮大声问道，“都督，怎么办？我们是去打乔元洪，还是去军械库围剿乱民？”
丘岐不得已，只得下令道，“给我分兵！不能让杨宇跑了，不然定王不会放过我们的！”
陈晓在军械库门口挥剑击退几个守军，趁乱混了进去，大声喊道，“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你在吗？”
被困在此多日的太子早听见门口有喊杀声，跟着太子的几个从人赶紧喊道，“太子殿下在此！快来救驾！”
陈晓听到声音匆忙赶到，太子及从人都被绳索捆绑，太子看到是陈晓万分惊讶，“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在宫里吗？”
陈晓去帮他们解绳索，“是公主带我来的。”
“什么？蓉蓉在江州？”太子震惊道，“你怎么能让公主出宫呢？母妃知道吗？她现在在哪儿？”
陈晓来不及解释了，“太子放心，公主很安全，我马上就去保护她。我们是瞒着丽妃娘娘出来的，现在乔元洪的军队正在与定王军交战，太子殿下赶紧走吧。”
“不，我要去保护蓉蓉！”
“太子殿下还是先走吧，外面都是守军，太子殿下去带那些难民一路打向城门，正好能和乔将军一起夹击丘岐和定王的兵马。公主就交给我保护吧。”
“是你找来乔元洪，想了炸粮仓的办法，又召集难民起义的，是不是？”
“是。”
太子显然对此事颇为赞许，“好，看来本太子从前没白救你，你现在什么也不用管，外面交给我，蓉蓉就交给你了！”之后叫上从人，“大家跟本太子一起杀出去！”
太子和从人冲出军械库，聚集在外面的难民和百姓，继续顽强抵抗城中守军，不少街道都起了火，陈晓离开军械库回到刚刚的民房附近找人，“蓉蓉！蓉蓉！”
杨蓉正惊慌地跟着百姓乱跑，遇上陈晓一头撞进他怀里，“晓晓！你终于回来了，我哥怎么样？”
“太子殿下已经脱险了，叫我来保护你，跟我走！”陈晓左手拉起杨蓉在巷子里跑，迎面突然冲出一堆守军，领头地大喊道，“是他们！就是他们混入城中炸了大军粮仓，给我杀！”
守军们拔剑冲了上来，陈晓把杨蓉挡在自己身后，与那些守军交战，杨蓉听到激烈的刀剑之声吓得连连惊叫，她从小在宫中还从来没见过打打杀杀的场面，陈晓一手挥剑，一手拉着杨蓉，守军有十几个人，杨蓉只得躲躲闪闪，当所有守军都倒在地上以后，陈晓看到自己的剑上都是温热的鲜血，还顺着剑锋向下淌，杨蓉怯怯地抬起头，看着地上，“死了，都死了……”
“是啊，他们都死了，都是我杀的。”陈晓的声音很低。
“不杀人就不能活吗？”杨蓉觉得这个世界好残酷。
“这个问题，我也想知道答案。”
﹍﹍﹍﹍﹍﹍﹍﹍﹍﹍﹍﹍﹍﹍﹍﹍﹍﹍﹍﹍﹍﹍﹍﹍﹍﹍
城中城外，喊声震天，定王大骂乔元洪道，“乔元洪，你这乱臣贼子
I

周围一片水光,昏昏暗暗的,杨蓉挣扎着喘不过气来,好像自己就快要窒息了。
陈晓奋力拨开水花游向杨蓉,杨蓉感到好累好累,只能任身子往下沉,知觉在一点点消失。
恍然间,好像有一个人朝自己游过来,杨蓉微微睁了睁眼,身上却没有力气靠近他。
陈晓终于到了她身边,抱住杨蓉的身子,杨蓉感到有人搂着她,就贴紧那个人不动弹,晓晓……杨蓉就知道,晓晓会来救自己……
可是杨蓉已经喘不上气了,那个胸膛好舒服,她不想离开了,杨蓉想,如果自己会死的话,也要靠着他死。
陈晓看杨蓉根本就没法游回到岸上去,水下的他没有办法思考,为了救眼前的人,陈晓只得把自己的脸贴近杨蓉脸上,对着她的唇为她吹气。
杨蓉觉得自己好像舒服一点了,微微睁眼,陈晓这个动作好像是在吻自己,不,这就是吻自己……
这个感觉,麻木了杨蓉的每一根神经,尤其是在这水下,冰冰凉凉的水花围绕着自己,可胸前却有一股暖流,脸上好像也有什么东西暖暖的,唇边一片火热,让她变得清醒,开始慢慢呼吸。
陈晓发现杨蓉有了意识,就拉她一起向上游,也不知道游了多久才到了岸上,杨蓉感觉自己就好像做了一个美梦,醒不过来了。
当陈晓好不容易把杨蓉拉上岸,自己已经精疲力尽,坐在岸上不停地咳嗽吐水。朝四下里看看,这里好像是城外了,并没有什么敌军,想来那条河是通往江州城外的,他们已经出城了。
可是杨蓉正躺在地上,发丝衣衫都凌乱着,一点反应也没有,又昏迷不醒了。
陈晓摇了摇她的身子,唤道,“蓉蓉,你醒醒啊!蓉蓉!”可她还是没有反应。
陈晓知道自己刚才做了什么,原本已经觉得自己对不起杨蓉了,可如今为了救醒她,自己已经顾不上他们之间的身份了,救蓉蓉要紧,陈晓这样想着,俯下身子再去对杨蓉嘴边吹气。但是因为他太累了,所以几乎是把身子压在杨蓉身上了。
杨蓉感觉有人压自己,脸上还有些发痒,微微睁开眼睛,看见陈晓压在自己身上,他们双唇相碰…… 她似乎惊觉一件事,自己跟……一个太监亲吻了……
如果是在从前,杨蓉一定会觉得这很恶心,可是今天,她只觉得这种感觉很美很美,她都不想醒来了,于是又把眼睛闭上了。

尽管陈晓知道杨蓉只是想要一个吻而已,可是他不想这样做,他怕杨蓉会看出什么,从而怀疑自己。“蓉蓉,你真的这样想吗?你不觉得,这很恶心吗?”陈晓想不出别的办法拒绝她。
杨蓉天真地摇头,“不恶心,我真的很喜欢。”
陈晓极力回避她的目光,可是杨蓉清澈的眸子里依旧充满期许,令陈晓觉得不忍伤害她真纯的感情。陈晓最终还是看向她,对她投降了,“那,你要是觉得不恶心,我可以答应你……”
杨蓉温婉地笑着,她的鬓发因为折腾了一天的缘故有些凌乱,却反到多了一分动人的韵味,容易撩动人的情丝。可是陈晓觉得自己好像要上刑场一样,他反复告诉自己一定要装得像一点,不要动情,不要有反应,不要让她起疑……
杨蓉轻柔的声音响起,“晓晓……反正这里没有别的人,我们靠近一些吧……”
陈晓一狠心挪到杨蓉身边去,强作镇定道,“反正都一样,你要是想的话还可以再近一点。”兵法有一招叫破釜沉舟,不知道现在还会不会管用。
事实证明,兵法有时候真的靠不住,杨蓉一下子侧过身子,把带着微微红晕的脸贴近自己,“晓晓,我喜欢你,吻我……真的……”她越说越不好意思,可是还偏偏不低头,喘息声越来越重。陈晓天真的以为自己可以敷衍一下,浅浅的吻总不会刺激到吧,于是他捧过杨蓉的脸对准她的红唇浅浅地吻了一下。
虽然这样,陈晓还是觉得自己的呼吸越来越急,杨蓉在那一刻感觉到他温暖的气息,再也不想控制与逃避,就在陈晓意图撤退的那一刻,她决定穷追不舍,把他俘虏了算了。
陈晓原本是主动的,可是此刻杨蓉却把他搂的很紧,不知道是不是太紧张的缘故,他感觉杨蓉舌尖的甜蜜在反复刺激自己,他好像中了圈套一样拔不出来了,自己的大脑尚且控制不了行动,更何况杨蓉已经把自己摁住不放,吻得愈发深了。
杨蓉不知道自己在玩火,以为她可以放心大胆,反正陈晓是太监,可是有时候未免太过火了,陈晓觉得自己浑身都发烫,这真的不是他的错,他已经很努力去控制了。
赶紧让她停下,免得真的会出事啊,陈晓所有的计谋都不高明了,“唔……”他试图去挣脱杨蓉的怀抱,杨蓉此时才发现自己已经无法自拔了,她不想陈晓离开自己,她恨自己有点不知廉耻,可有没有自制力,硬是死死搂住陈晓不放。
陈晓毕竟今年也只有二十岁,现在是一点办法也没有,爹和娘亲没有教过自己有人强吻他要怎么办,他只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被杨蓉害得浑身软绵绵的,贪恋她唇中的味道。
杨蓉也早就沉醉了,心灵如同置身仙境,游于太虚,陈晓的身子好暖,而且好像比自己还热,这是为什么啊,他不是说他不会有反应吗,虽然困惑,但杨蓉也没怀疑什么,反而投怀送抱,整个人都和他贴在一起。
陈晓真的忍受不了了,身子好烫,神志也不大清醒,奋力想要挣扎,结果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这个姿势,杨蓉刚好压在他身上。
不行,这样会露馅的!陈晓终于有了点理智,不能再玩火自焚了,因为身下烫得很,要是再不控制,会出大事的。陈晓觉得自己先要掌握主动权,才能反转战局,于是猛地一翻身,变成杨蓉在下的姿势,杨蓉只觉得很惊异,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晓晓,你怎么了……”
陈晓重重地喘息着,额头上已经布满汗珠,这是最关键的时候了,一定要稳住,只要挺过这一会儿,就不会再有感觉了。“蓉蓉,你不累吗,我都说了,你这样也没什么用,还是不要吻了。”
“你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吗?你是不是不喜欢我?”杨蓉认真了,她确定陈晓一定有感觉,他是很想吻自己的。
“不,我喜欢你,但是……对不起……”陈晓确定自己可以忍得住了,因为情势不像刚才那么紧张了。他缓缓从杨蓉身上起来,刚才那个反压还是很成功的,刚好避开了要害部位,没有让杨蓉察觉什么,陈晓觉得自己真的越来越强大了,以后就算有比这更过分的,自己都能坐怀不乱了。
杨蓉起身看着陈晓,觉得他还是哪里不对劲,刚才翻身的时候好像也有不对劲的地方,但又说不出来。“晓晓,你是不是被我吓着了?对不起啊,我再也不这样了。”杨蓉眼神里充满歉疚。
陈晓浑身都是冷汗,刚好降温了,身下也恢复平静,真是九死一生啊,好在有惊无险,算是险胜。“没事,我挺好的。”他笑得不大自然。

乔任梁闻知此事大感惊异，“你说什么？你不会骗我的吧？”
青竹气得跺脚，“我怎么可能骗你呢？你现在有没有兵？能不能救得了公主的啊？”
乔任梁想了想，道，“青竹，我手里现在并没有兵，但是我爹领兵现在就在江州附近，说不定公主殿下会向我爹借兵去救太子，我爹一定会出兵的。”
青竹欣喜道，“真的吗？公主会平安回来吗？”
乔任梁看她是真的心急，就叫她过来坐下道，“青竹，你别急，你告诉我，公主是一个人私自出宫吗？”
青竹摇摇头道，“不是，陈公公和她一起去的。”
“陈晓？”乔任梁自从那次骑马的事以后，就对陈晓心生妒意，杨蓉分明就是喜欢他的，堂堂公主宁可爱上一个太监，也不肯和自己在一起，这让他很有挫败感。“陈晓有什么本事，竟敢如此胆大包天，带公主出宫！这要是出了事，他十个脑袋也不够砍！”
青竹见他又这样，不高兴道，“我说乔公子，陈公公好歹也公主身边保护着公主的安全，可你在干什么，你还在这里什么事都没有！你要是真的喜欢公主，你现在去江州啊，证明你是真心想和公主生死与共！”
乔任梁无奈地一摊手，“我说姑娘，我这里可一兵一卒都没有。这样吧，我现在就去城外军营，劝劝那些镇守的将军们借兵给我，你看如何？”
青竹一撇嘴道，“你就是个只会嘴上说说的大户公子，

其实你才不会冒死去救公主呢!你根本就不在意公主的安危,你只在意你自己的驸马之位!”
乔任梁见青竹如此不相信他,也有一肚子火,他腾地站起来要往出走,“好,你既然不相信我,那我就用行动来证明,我现在就去江州救公主,我要告诉你,我对公主的真心,绝不会比那个太监少一丝一毫!”
青竹见他真的要走,慌忙问道,“你真的能借到兵吗?”
乔任梁回头大声道,“要是借不到,我就一个人去!”
青竹看他是认真的,觉得自己刚才的话有些过火了,看来乔任梁的确是真的喜欢公主,正要说些道歉的话,却听见外面人声攒动,还有马蹄声和兵器的声响交织着。
乔任梁大喊道,“怎么回事?”青竹也站了起来到乔任梁身边,想和他一起出去看看。
一个下人匆匆冲了进来,急切道,“回公子,出事了,段公公派兵把府上围起来了!”
“大胆!段世忠这个阉人,有什么资格调兵包围将军府?”乔任梁满心怒火。
青竹摇摇头道,“你消消气吧,现在就算你想救公主你也去不了了。”
乔任梁不甘心道,“凭什么?段世忠他算个什么,竟也能在朝中遮天!难道连我也要被他胁迫,就没有人能与他抗衡了吗?”
青竹想了一下道,“我觉得有一个人可以和段世忠抗衡。”
“谁啊?”
“陈公公。”
乔任梁没好气道,“陈晓?就他?本公子不信!连我爹都拿段世忠没办法!”
“可是陈公公走的时候说,他会想到救太子殿下的办法。依我看,陈公公的本事远在定王和定王妃这些人之上,也一定能对付得了德妃段世忠。”青竹是个挺有远见的人。
“这么说连本公子都不如他?”乔任梁很不服气。
“你本来就不如他。”青竹早就不怕得罪乔任梁了,因为她已经得罪他很多次了。
乔任梁又坐了回去,一声慨叹道,“唉,这一个将门之子居然比不上一个太监,真的我南吴的大笑话啊!”
青竹坐到另一边去,淡然道,“等着吧,等陈公公和公主把太子殿下救出来了,你这儿就解围了!”

,看见陈晓坐在他身边,在向外偷看着什么,揉着眼睛叫道,“晓晓,外面怎么了?我们是要回宫吗?”
陈晓吓了一跳,赶紧放下车帘道,“是啊,太子殿下大胜定王所部,我们可以回宫了。”他在躲着杨蓉看他的目光,怕她看出来自己哭了。
可是杨蓉看他眼睛红红的,很疑惑道,“晓晓,你哭了?”
陈晓赶紧把伤感收回去,对杨蓉掩饰道,“没有,风迷眼睛了……”
杨蓉关切道,“那我帮你吹一下吧。”
“不用。”陈晓摇头道,“蓉蓉,现在已经没事了,只是宫中那边、丽妃娘娘那里,只怕此事还没完。”
杨蓉笑道,“ 你放心,我会和父皇母妃解释的,不会降罪于你。”
车子颠簸地厉害,外面有阳光照进来,陈晓觉得眼睛愈发干涩,丽妃娘娘想必会追究自己的,他有时候常常忘记了,自己在宫里要面对的,不只有德妃段世忠,还包括娘亲的好姐妹,孟丽茹……

随着江州一事的了结，一切又回归平静，段世忠从乔府撤走了兵马，青竹回了宫。定王妃也带着人悻悻地离了东宫，定王党此番吃了个大亏，自然也收敛些了。
芳华殿。陈晓一进门就看见玉竹拿了许多伤药正要往后殿走，就问道，”玉竹，公主回宫了，太子殿下也没事了……怎么，没看见宋义啊？“
玉竹的脸上还有泪痕，”陈公公，都是因为我，宋义被德妃打了……德妃真的来了芳华殿，要逼我说公主谋反，我不听，她差点就把我们都打死了。“
陈晓有点不大相信，”你说，宋义因为你挨打了……怎么可能啊？难道，就是因为我之前和他说要他保护你吗？“
”也许吧，我去看看他。“玉竹的语气里充满了歉疚，转身就走了。
杨蓉没多大会儿就回来了，太子也一同来了芳华殿，青竹刚好回到宫中，众人再见自然是欢欣不已，杨蓉见玉竹也不来迎接她，嘟囔道，”小陈子，玉竹呢？“
陈晓也不知道怎么说好，就含糊道，”玉竹说，就在我们没回来的时候，德妃来过芳华殿，宋义顶撞她被打了，玉竹去送药了。“
青竹听了这话，笑对杨蓉道，”公主，姐姐和你一个毛病。“
杨蓉不解道，”什么毛病啊？“
青竹也忘了忌讳，随口便道，“喜欢太监啊。”
杨蓉赶紧把眼神往太子那边瞥了瞥，示意青竹不要这样说，连她自己都不敢当着太子的面和陈晓太亲密了，青竹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赶紧对太子欠身道，“对不起，太子殿下，奴婢失言了。”
太子话里有话道，“是啊，蓉蓉，也不知道这芳华殿是怎么了，里面的女人都不喜欢男人，都喜欢不是男人的人。”
这话显然是在警告陈晓要知道分寸，杨蓉赶紧想办法避开这个话题，笑着对太子道，“哥，我们不说这个了，你一会儿回东宫叫上怜儿，晚上一起在芳华殿用膳吧。”
太子点头道，“好，你一说，我确实想怜儿了。这几日大战，我一直惦记着宫里，我怕有人会不存好心，刁难我的嫔妃们。”
杨蓉听他再次提起江州大战，不由得又向陈晓看去，如果没有晓晓，自己一个人根本不可能进城，更不可能救人，自己落入水中，也是晓晓救了自己……所有的计划都是陈晓筹谋的，杨蓉想着，自己曾经许诺过会记得晋封他，现在倒是个好机会，陈晓救驾有功，太子应该不会反对吧？
“哥，你知道吗，小陈子他真的是有勇有谋，炸粮仓引守军的办法就是他想出来的，也是他号召难民们反对丘岐，又下水去救我。依我看，从八品的位分有些低了，不如，就晋封陈晓正八品吧？”杨蓉的提议在情在理，陈晓也没想到杨蓉真的还记得要晋封他的事，有点惊讶。
太子想起的确是陈晓救自己离开军械所的，救驾之功不可磨灭，更何况，陈晓位分高一点，也不会影响到自己日后继续撮合杨蓉和乔任梁，反而能让怜儿开心些。于是也就同意道，“既然如此，你想封就封吧，哥也管不着你们的事。”
陈晓心里很惊喜，可是还不想表现得明显，“公主，奴才不急着晋封的……”
杨蓉靠近他笑道，”你真的不想晋封吗？也不知道是谁拿着个册封从八品的破纸当个宝贝？你不要我就收回来了，再也不给你！“
陈晓这回着急了，慌忙摇头道，”不要！奴才谢公主晋封！“
杨蓉满意地笑着，青竹亦然，猛地，芳华殿门口又一次传来一个声音，大声喊道，”慢着！陈晓不能晋封！“
众人回头看时，丽妃已经站在眼前了。

一种嘲弄,自己没有小姐善良,自己只会工于心计。丽妃看着跪在地上的陈晓,他清澈的眸子里带着忧伤,好像很期待自己会原谅他、相信他。细看他脸上好像有一点浅浅的泪痕,让人一见就有种怜爱的感觉,和小姐是一模一样的,叫人很难不感动不同情……再加上陈晓穿着件太监的衣裳愈显清瘦,更加楚楚可怜了。
丽妃火气消了不少,毕竟陈晓只是一个太监,也不会碍着自己什么,自己也没必要对他深究,于是对杨蓉道,“蓉蓉,母妃可以不再问此事了,但是陈晓不能晋封。”又对陈晓道,“陈晓你给本宫听着,本宫今天第二次放过你,你江州营救太子有功,与带公主私自出宫之罪功过相抵,你还是从八品。你以后最好记住,自己是什么身份,应该做些什么!”
杨蓉总算放下心来,“谢母妃!那……他可以起来了吧?”
“不可以!”丽妃的话不容置喙,“陈晓,晚上本宫要带公主、太子和陈宝林在储秀宫用晚膳,庆贺太子平安归来,瞧着时间也快到了。你就在院子里跪上两个时辰,好好反省反省吧!”
陈晓没再说什么,心里凉凉的,嘴上依然说,“谢丽妃娘娘宽恕!奴才遵命!”

宫中的夜晚更深露重,储秀宫里一片欢笑,芳华殿里冷冷清清,原本杨蓉还惦记着陈晓,想着早点回去,可是丽妃一个劲儿地劝她喝酒,杨蓉酒量小,很快就喝得醉醺醺晕乎乎的,什么也记不起来了。
陈晓跪在请冷的月光下,院子里昏暗下来,一片沉寂。地上到了夜间便凉得很,再加上冷风袭来,令陈晓觉得无比清醒,娘亲的样子透过月影还能隐约浮现在眼前。
宋义强忍着身上的疼痛,来院子里陪陈晓,给他算着时间。眼瞧着一个半时辰快过去了,陈晓身子冷得发抖,宋义就想让他起来,“公子,要不然你先起来吧,反正丽妃也不知道,你身子不好,这冷风一吹再生病了又治不好了。”
陈晓轻轻摇头,低声道,“不要,我不起,我要到两个时辰再起。”
“公子,你看你怎么跟自己过不去呢?”
陈晓仰头看着夜空,自语道,“虽然丽妃娘娘看不见,但是我娘能看见,她和丽妃娘娘是好姐妹,丽妃娘娘要我跪,就是我娘要我跪。”他的声音有些颤抖,掩不住心里的伤痛。
宋义很愤怒地大喊道,“才不是这样呢!夫人才舍不得公子下跪呢!从前冬天的时候,夫人连冷水都不让公子碰!丽妃娘娘心里,早就没有什么好姐妹了,她是皇妃,她有自己的女儿,她要好姐妹有什么用?夫人死得不值!”
陈晓拼命喊着打断他,“宋义!我不准你这么说丽妃娘娘!我娘听到了也会生气的!”
“可是她这样对待公子,公子就一点也不恨她吗?”
“不,宋义,丽妃娘娘没有错,我们应该理解她的爱女之心。如果换做是我娘,她也会最看重自己的孩子而不是别人的,这是一个做母亲的本能,丽妃娘娘怕公主会受伤,才会对我苛责,我虽然有点委屈,但只有一点点,我不会恨她。我爱蓉蓉,我就要把丽妃娘娘当作我娘一样!”陈晓泛着泪光的眼神却显得格外坚强,语气异常坚定,宋义只得作罢了。
陈晓又跪了很久,嘴唇干涩,身子有些跪不稳,双腿早已经麻木了。宋义看这回两个时辰差不多了,立刻去扶陈晓道,“公子,两个时辰到了,我扶你起来!来,慢点!”
陈晓却放开他的手,咬牙道,“不用,我自己能走……”
“公子,我扶你吧……”
陈晓艰难地挪动着自己有些发疼又僵直着的双腿往后殿走,一面用力说道,“不用……就跪了一会儿而已,没有那么娇贵,你快去休息吧,我要走一走……”
宋义心疼道,“公子,你太善良了,会受苦的。”
“不会,不苦,我挺好的,我相信总有一天,丽妃娘娘会相信我的。”陈晓靠了靠廊上的柱子,重重地喘气。

储秀宫。
丽妃有事找太子,一见面就开门见山问道,“宇儿,你不觉得,你有些事该和母妃解释吗?”
太子一听她的口气想也明白是为了什么,但还是试探道,“母妃是想问陈晓吗?”
“陈晓为什么会出现在宫里?怜儿之前和本宫说他死了,是不是你把他安插在芳华殿的?”丽妃对太子充满怀疑。
太子早知有今日,跪下恳切道,“母妃,不是儿臣找他来的,是他自己想进宫,本意也是要杀段世忠为陈夫人报仇,至于为何会被留在芳华殿,那只是蓉蓉一时兴气,一个意外而已。”
丽妃一听太子说陈晓是来宫里报仇的,怕他会把危险招致公主身边,疑虑道,“蓉蓉知不知道他的身份?”
“母妃放心,蓉蓉对此事毫不知情。儿臣看陈晓留在芳华殿可以保护公主,这是好事情,等蓉蓉以后离宫成亲了,儿臣再把陈晓调到东宫去,我们一起想办法消灭定王党的势力。等他的仇报完了,他就会回家了。”
丽妃对这个解释有些不满,“蓉蓉都多久不见乔任梁了?依我看,陈晓分明是有意勾引公主、觊觎驸马之位!”
太子原本还想瞒一瞒,“母妃,他只不过是一个太监,如何勾引公主啊?”
丽妃断然道,“这事你不用骗母妃了,陈晓那么聪明会算计,总不至于把自己的身子算计没了,他是混进宫来的吧!”
太子惶恐道,“母妃息怒,陈晓没算计什么,也没妄想当上驸马,至于蓉蓉与乔兄的婚事,儿臣会再从中撮合的。”
丽妃闭了闭眼睛,叹气道,“小姐啊小姐,你怎么就阴魂不散呢?还留一个狐狸精,勾引我的女儿,让蓉蓉什么都听他的……”
太子劝说道,“母妃此话严重了,陈晓不是那种工于心计的人。”
“那母妃是工于心计的人了?”丽妃反问道。
太子赶忙摇头,“不是。”
“你要确保,蓉蓉不能知道陈晓的身份,更不能被他迷惑喜欢上他。”
“是,儿臣明白。”
“你退下吧。”
“母妃放心,儿臣告退。”
太子走后,丽妃对湘儿道,“湘儿,你去把上次那个瓷窑的宫女黎颖,给本宫叫到储秀宫来,本宫有事要她办。”
“是,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