咫尺的庭院,青石板铺就的小径。添个雪落无声压翠竹,门前再悬两盏暖黄笼灯照,便是数九寒天,也教人心生向往,无事做的便来这酒铺消磨,真真算得上是偷得浮生半日闲。
这是一个小酒铺,名为采桑子。掌柜的是个嗜酒的年轻人,不仅爱喝酒更爱酿酒。传言他有埋在窗外翠竹根儿底下的一坛温青酒,是过百年的陈酿,闻口气都能大醉三日。但也仅仅是止于传言。
年轻的掌柜不善言辞,每日来者是客皆笑脸迎人,但却从不多话。冬日寒风凛冽,雪厚霜浓,在酒铺里却丝毫感觉不出,厚实的毛毡挂在窗棂上把热气都深深圈住了,人们不禁都道掌柜的想得周全,掌柜的也只微微一笑继续温酒。
最先发现异常的是酒铺对面客栈家的女儿,名唤宝儿,总闪着机灵活泼的大眼。是她首先注意到酒铺的掌柜终于不再窝在柜台后,而是经常和一个青衫刀客坐在一起。而且不再是自斟自饮,而是和那青衫刀客对酌交谈。
宝儿好奇的打量着那个青衫刀客,她在镇上还从未见过这个人。尤其是青衫客背上的那把大刀,宝儿觉得很好看。
慢慢地几乎所有人都发现了异常,从不多言的掌柜对着那青衫刀客总是眉眼弯弯说个不停,眼里蕴得笑意真实而快乐。而那青衫刀客却像从前的掌柜般沉默寡言,偶尔言简意赅的吐出两个词。
半个月后从未关过门的小酒铺第一次落了锁。只有暖黄竹灯锲而不舍的依旧燃着温暖。等再开铺时人们赫然发现窗外的落落青竹竟少了大半,问及掌柜。掌柜的凝神瞧了半响,自嘲一笑,摇了摇头便重新窝回了柜台后的藤椅。
温青酒已逝故人
空剩庸雅又何用
酒铺恢复了往日的安静和喧闹,奇怪的是那青衫刀客已遍寻不着,掌柜的也更加沉闷,连微笑都不肯示人。
日子一天天过去,掌柜的后来总会想起那日与青衫刀客的初见。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他以为他能成为那人心底的朋友,于是他终究忘了诗的下一句。
瑟兮兮,赫兮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这坛酒名温青。”
“很好听”
“其实这坛温青酒不是百年陈酿,是用新雪落梅掺青竹现酿的。”
“你酿的?”
“对啊。”
回答的人一脸笑意。
“你喜欢江湖吗?”
“不讨厌”
“你…愿意留下来吗? 常回来看看也行。”提问的人见对面人皱眉慌忙改口
“可能不会”
青衫刀客走得那日掌柜的并没有追出去挽留。落雪一层层覆盖着那人的足迹,直至消失不见。
是人生若只如初见,
还是不如不遇倾城色。
后来不知哪日小酒铺再没开过。掌柜的也不知所踪。
终是深门落锁锁寒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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