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荒的生灵们之——野狼
初到北大荒，一切都是那么的新奇和陌生。连队不是我们想象中的兵营。就像是在学校时我们去下乡时的村庄一样。走出连队，四周全是一望无际的黑土地。能望到的是远处点缀着的几处绿洲。老职工说，那里不是连队，就是荒甸子。同时，告诉我们说，不要乱跑，这里有野兽出没。什么野兽呢？答案是，这里有野狼。
有关狼的故事，还是我们连第一任指导员讲给我们听的。也是他亲身经历的。有一年初冬，下过一场雪，大地泛白。一天休息日，指导员拉着木板车去林子里砍柴。等装满一车柴时，天色渐晚。本来他可以在亲戚家中借住一宿，但中午已打扰了一顿饭了，就不好意思了。他决定赶回连里。指导员奋力地拉着车子，借助着雪地的滑力，行进的速度倒也不慢。眼瞅着能看见连队了，指导员也放慢了脚步。浑身热的把大衣也脱了，板车缓缓地行进着。突然，指导员感觉到前方有些什么。他的眼神不好，于是，就把车停了下来。发现路当中有个东西蹲坐在那里。刚开始还以为是一个人，定睛一看，吓了一跳，是一只狼。此时，他与狼相隔不过5；6米的距离。指导员说，那时他全身的血液似乎已凝固，人和狼都不动。僵持着。个把小时过去了。暮色越来越浓。只能看到白雪映照着：一只野狼；一辆装满柴火的车；一个拉车的砍柴人。
在那僵持的过程中，指导员想到了几个主意。一是装死。可是狼不上前，你躺下也没有用。二是，有砍刀，和狼硬拼了。这没有胜算。三是，和狼聊聊天，能不能把它哄走。可指导员亦不敢出声了。时间一点点得过去，又僵持了个把小时。狼还是没有动作。指导员沉不住气了。他决定孤注一掷。他把大衣反穿起来。紧抓着车把，一边大声嚎叫着一边冲跑过去。到了狼蹲坐的地方时，他的腿一软，跌倒在地，车子也翻倒了。指导员闭上眼睛，心想，这下完了，可算是交代了。想着呢，没听到什么动静。等睁眼一看，哪还有狼的影子。指导员缓过神来，撒腿就往连里跑，到了连里还惊魂未定。车子也是第二天才拉回来。事情发生后，有人质疑是野狼。说可能是野狗。我倒是相信指导员说得是真的。只是，不相信狼有这么胆小，它怎么会被吓跑呢。随后的一年日子里，我只是在夜晚巡逻时能
听到远处有疑似狼的叫声，没有见过狼。指导员与狼相遇的故事，变成了一段传奇。
第二年的冬天，随着边境紧张状况的缓解。狼的消息又传来了。而且是官方的消息。通知发到各个连队。说有一小股野狼流窜到军川一带。尤其是靠近荒甸子和林子的连队一定要重视。不可大意。据说，这股狼还是从西伯利亚流窜过来的。（是不是苏修派过来的，少了点）。那一阵子。狼的消息每天都有。不是说，今天哪个连的羊被拖走了几只；就是传，哪个连的猪被咬死一片。更有甚传，有一家的孩子被拖走，只剩下一只小鞋。狼的消息就像北大荒的大烟炮一样。刮得是天昏地暗。一团一团地卷进人的心里。似乎已到了“谈狼色变”的地步。连里也很重视，专门开了一次大会。做了一些部署。每天，有专人巡逻放哨，手里还拿着一个锣，要有情况了就敲锣。为此，还闹出了笑话。一天夜里，突然敲锣声响起，人们慌忙起身跑到野狼最想去的地方——牲口棚一看，哪是狼来了；有一只小马想钻出来。结果卡在那，闹出的动静还挺大。夜巡的人还以为有情况了。一场虚惊。连长倒是表扬他警惕性很高。
我到现在也闹不明白，防范狼的方法有一种是在牲口棚四周画上很多大白圈。那时，连里的牲口棚几乎画满了大白圈。还包括靠近连外的房屋墙上，也都画上了白圈。夜里，远远望去，一个白圈接着一个白圈的，还真是有些瘆人。我想起了指导员也是反穿着大衣。浑身是白色的冲向那只狼。结果把狼吓跑了。这种方法还挺有效。“狼来了”的呼声，还是像大烟炮一样，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连长在大会上宣布解除警报。我还只是在夜晚巡逻时能听到疑似狼的叫声，没有见过狼。狼的消息只是“狼来了”寓言的再版。
我以为我在北大荒不会见到狼了。见到狼只是个传说。
第三年的晚秋，我们机组在荒甸子上开荒。有一天，是打夜班。我和师傅轮流值班。他上半夜，我下半夜。正值我的班。记得是凌晨了。这时人是最容易犯困了。我怕一会儿会打盹，就想下车透透气。我下车时，下意识回头看了一下。吓得我一屁股坐回位子上。犁地机的尽头；新翻过的黑土上，有一只野兽在低头用爪子扒拉着什么。我顾不上看看是什么，开足了马力，冲到了地头。再回头看看，只见一只大尾巴消失在小林子边。我没和师傅说这件事，我还想看看还能不能再见到它。第二天，还是那个时辰。就像我们有了约定一样，它如约地出现了。还是低头在土里扒拉着什么。这回我看清了，它是在抓耗子。它不像猫抓老鼠那样灵敏。显得有些笨拙，最终叼到嘴里一只，它没有吃，叼着耗子离开了。我还是没有看到他的脸。还是看到那只大尾巴消失在林子边。第三天，我带来了两个馒头，我把馒头放在地上，凌晨，它又来了。它闻到了馒头，可它并没有吃，继续在翻过的土地上找寻着。这一天，它没有找到耗子，显得有些沮丧。它叼走了一个馒头。只见大尾巴一甩，没了踪影。第四天，我早早地接了师傅的班。不休息的翻着地。我要给它多翻出些耗子洞来，让它有地吃。那天凌晨我睡着了，等我醒来，天已大亮，我不知它来过没有。是不是抓到了耗子。接下来的几天，我也没见到它的影子。我还给它起了一个名字，就叫大尾巴。（那是我见过的最美丽的尾巴。回城后，我也养过狼狗，但都没有大尾巴那么好看的尾巴）
我们换了一块地。就此，再也没见过它了。后来，在翻地时，我倒是见过一只火红的狐狸（在夜晚也是那么的艳丽）跟着我的机车后面跑。它可能也在找耗子。人们说，看到狐狸大仙不吉利。果不其言，我的手表在翻地时落下。我差点把整块地都翻了个，也没能找到。我的表代替我永远留在了黑土地中。我见到大尾巴的事和任何人都没说起过。我也奇怪我当时就没有害怕。它也没有理会我。如果它要饿极了。完全可以想办法把我吃掉。我没有看到它在号叫，但看到了它的身影。我相信它就是一只狼，这不是一个故事，也不是一个传说。我终于在黑土地上看到了狼。我和它有过交汇。我还以为还能有什么继续，其实，结果就这么简单。我还想象着：“大尾巴和我熟了以后，每天我一到地里，它就跑了出来。跟在我的机车后面跑。吃饱了就静卧在那里，看着我干活。等我下工，驾着机车回连时，它远远的追随着我。似乎在送我回家。看我进连了就甩着大尾巴，似乎在向我招手再见。然后，就跑向了林中。”这就是我和狼的偶遇，也是一个奇遇。在那个不寻常的夜晚，黑土地衬托着：一只狼，一辆翻地的机车；一个驾车的人。
现在的北大荒，恐怕没有了狼的消息。人们也见不到狼了。善良的人们打败了凶狠的野狼。人们懂得狼的心思，就像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它们狼心狗肺，狼子野心。就是要和人类抢夺猪羊牛马什么的。时刻威胁着人类的安全。人们就是要保护自己的家园。不是出现了不少的打狼英雄们么。可当人们醒悟时，为时已晚。狼不懂人的心思。佛海无边，慈悲为怀。人们要保护野狼了。法令也颁布了许久。可我们还是没有家园，露头就要遭到灭顶之灾。你们不如把我们圈养起来，把狼和狗配成串儿，那我们就是宠物了。
上篇我写的是蚊子，成文之后。蚊子就不断地来骚扰我，夜不成寐。这篇野狼上坛之后，但愿狼不要来找我，否则，我招架不住。
宝泉岭论坛 知青足迹本文作者：平鸽
初到北大荒，一切都是那么的新奇和陌生。连队不是我们想象中的兵营。就像是在学校时我们去下乡时的村庄一样。走出连队，四周全是一望无际的黑土地。能望到的是远处点缀着的几处绿洲。老职工说，那里不是连队，就是荒甸子。同时，告诉我们说，不要乱跑，这里有野兽出没。什么野兽呢？答案是，这里有野狼。
有关狼的故事，还是我们连第一任指导员讲给我们听的。也是他亲身经历的。有一年初冬，下过一场雪，大地泛白。一天休息日，指导员拉着木板车去林子里砍柴。等装满一车柴时，天色渐晚。本来他可以在亲戚家中借住一宿，但中午已打扰了一顿饭了，就不好意思了。他决定赶回连里。指导员奋力地拉着车子，借助着雪地的滑力，行进的速度倒也不慢。眼瞅着能看见连队了，指导员也放慢了脚步。浑身热的把大衣也脱了，板车缓缓地行进着。突然，指导员感觉到前方有些什么。他的眼神不好，于是，就把车停了下来。发现路当中有个东西蹲坐在那里。刚开始还以为是一个人，定睛一看，吓了一跳，是一只狼。此时，他与狼相隔不过5；6米的距离。指导员说，那时他全身的血液似乎已凝固，人和狼都不动。僵持着。个把小时过去了。暮色越来越浓。只能看到白雪映照着：一只野狼；一辆装满柴火的车；一个拉车的砍柴人。
在那僵持的过程中，指导员想到了几个主意。一是装死。可是狼不上前，你躺下也没有用。二是，有砍刀，和狼硬拼了。这没有胜算。三是，和狼聊聊天，能不能把它哄走。可指导员亦不敢出声了。时间一点点得过去，又僵持了个把小时。狼还是没有动作。指导员沉不住气了。他决定孤注一掷。他把大衣反穿起来。紧抓着车把，一边大声嚎叫着一边冲跑过去。到了狼蹲坐的地方时，他的腿一软，跌倒在地，车子也翻倒了。指导员闭上眼睛，心想，这下完了，可算是交代了。想着呢，没听到什么动静。等睁眼一看，哪还有狼的影子。指导员缓过神来，撒腿就往连里跑，到了连里还惊魂未定。车子也是第二天才拉回来。事情发生后，有人质疑是野狼。说可能是野狗。我倒是相信指导员说得是真的。只是，不相信狼有这么胆小，它怎么会被吓跑呢。随后的一年日子里，我只是在夜晚巡逻时能
听到远处有疑似狼的叫声，没有见过狼。指导员与狼相遇的故事，变成了一段传奇。
第二年的冬天，随着边境紧张状况的缓解。狼的消息又传来了。而且是官方的消息。通知发到各个连队。说有一小股野狼流窜到军川一带。尤其是靠近荒甸子和林子的连队一定要重视。不可大意。据说，这股狼还是从西伯利亚流窜过来的。（是不是苏修派过来的，少了点）。那一阵子。狼的消息每天都有。不是说，今天哪个连的羊被拖走了几只；就是传，哪个连的猪被咬死一片。更有甚传，有一家的孩子被拖走，只剩下一只小鞋。狼的消息就像北大荒的大烟炮一样。刮得是天昏地暗。一团一团地卷进人的心里。似乎已到了“谈狼色变”的地步。连里也很重视，专门开了一次大会。做了一些部署。每天，有专人巡逻放哨，手里还拿着一个锣，要有情况了就敲锣。为此，还闹出了笑话。一天夜里，突然敲锣声响起，人们慌忙起身跑到野狼最想去的地方——牲口棚一看，哪是狼来了；有一只小马想钻出来。结果卡在那，闹出的动静还挺大。夜巡的人还以为有情况了。一场虚惊。连长倒是表扬他警惕性很高。
我到现在也闹不明白，防范狼的方法有一种是在牲口棚四周画上很多大白圈。那时，连里的牲口棚几乎画满了大白圈。还包括靠近连外的房屋墙上，也都画上了白圈。夜里，远远望去，一个白圈接着一个白圈的，还真是有些瘆人。我想起了指导员也是反穿着大衣。浑身是白色的冲向那只狼。结果把狼吓跑了。这种方法还挺有效。“狼来了”的呼声，还是像大烟炮一样，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连长在大会上宣布解除警报。我还只是在夜晚巡逻时能听到疑似狼的叫声，没有见过狼。狼的消息只是“狼来了”寓言的再版。
我以为我在北大荒不会见到狼了。见到狼只是个传说。
第三年的晚秋，我们机组在荒甸子上开荒。有一天，是打夜班。我和师傅轮流值班。他上半夜，我下半夜。正值我的班。记得是凌晨了。这时人是最容易犯困了。我怕一会儿会打盹，就想下车透透气。我下车时，下意识回头看了一下。吓得我一屁股坐回位子上。犁地机的尽头；新翻过的黑土上，有一只野兽在低头用爪子扒拉着什么。我顾不上看看是什么，开足了马力，冲到了地头。再回头看看，只见一只大尾巴消失在小林子边。我没和师傅说这件事，我还想看看还能不能再见到它。第二天，还是那个时辰。就像我们有了约定一样，它如约地出现了。还是低头在土里扒拉着什么。这回我看清了，它是在抓耗子。它不像猫抓老鼠那样灵敏。显得有些笨拙，最终叼到嘴里一只，它没有吃，叼着耗子离开了。我还是没有看到他的脸。还是看到那只大尾巴消失在林子边。第三天，我带来了两个馒头，我把馒头放在地上，凌晨，它又来了。它闻到了馒头，可它并没有吃，继续在翻过的土地上找寻着。这一天，它没有找到耗子，显得有些沮丧。它叼走了一个馒头。只见大尾巴一甩，没了踪影。第四天，我早早地接了师傅的班。不休息的翻着地。我要给它多翻出些耗子洞来，让它有地吃。那天凌晨我睡着了，等我醒来，天已大亮，我不知它来过没有。是不是抓到了耗子。接下来的几天，我也没见到它的影子。我还给它起了一个名字，就叫大尾巴。（那是我见过的最美丽的尾巴。回城后，我也养过狼狗，但都没有大尾巴那么好看的尾巴）
我们换了一块地。就此，再也没见过它了。后来，在翻地时，我倒是见过一只火红的狐狸（在夜晚也是那么的艳丽）跟着我的机车后面跑。它可能也在找耗子。人们说，看到狐狸大仙不吉利。果不其言，我的手表在翻地时落下。我差点把整块地都翻了个，也没能找到。我的表代替我永远留在了黑土地中。我见到大尾巴的事和任何人都没说起过。我也奇怪我当时就没有害怕。它也没有理会我。如果它要饿极了。完全可以想办法把我吃掉。我没有看到它在号叫，但看到了它的身影。我相信它就是一只狼，这不是一个故事，也不是一个传说。我终于在黑土地上看到了狼。我和它有过交汇。我还以为还能有什么继续，其实，结果就这么简单。我还想象着：“大尾巴和我熟了以后，每天我一到地里，它就跑了出来。跟在我的机车后面跑。吃饱了就静卧在那里，看着我干活。等我下工，驾着机车回连时，它远远的追随着我。似乎在送我回家。看我进连了就甩着大尾巴，似乎在向我招手再见。然后，就跑向了林中。”这就是我和狼的偶遇，也是一个奇遇。在那个不寻常的夜晚，黑土地衬托着：一只狼，一辆翻地的机车；一个驾车的人。
现在的北大荒，恐怕没有了狼的消息。人们也见不到狼了。善良的人们打败了凶狠的野狼。人们懂得狼的心思，就像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它们狼心狗肺，狼子野心。就是要和人类抢夺猪羊牛马什么的。时刻威胁着人类的安全。人们就是要保护自己的家园。不是出现了不少的打狼英雄们么。可当人们醒悟时，为时已晚。狼不懂人的心思。佛海无边，慈悲为怀。人们要保护野狼了。法令也颁布了许久。可我们还是没有家园，露头就要遭到灭顶之灾。你们不如把我们圈养起来，把狼和狗配成串儿，那我们就是宠物了。
上篇我写的是蚊子，成文之后。蚊子就不断地来骚扰我，夜不成寐。这篇野狼上坛之后，但愿狼不要来找我，否则，我招架不住。
宝泉岭论坛 知青足迹本文作者：平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