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二十年代初,全国各处军阀混战,帝国主义盘踞下的上海租界区却是灯红酒绿纸醉金迷,出现了畸形的繁荣。地处法租界内的共舞台,也显现出一片热闹的景象。黄金荣,杜月笙,袁啸军三人专利经营鸦片,三人凭借财富将实力扩展至整个上海,一九二四年,黄埔军校成立,国共合作,训练军队准备消灭军阀,上海当时由浙江督军卢永祥控制,卢永祥与奉系军阀结成同盟,大举捕杀上海两党党员,被通缉者纷纷逃入租界。
自从那一晚过去已有好几日,共舞台看似太平又似暴风雨前的平静
黄金荣心惊胆战了好几天,事前他的确不知道,事后才听杜月笙说了那晚他打的正是卢永祥的独子卢小嘉,知道自己闯了祸。
虽然他是法租界的探长,依靠鸦片买卖,在上海的势力也是越来越大。只不过做生意,最怕的就是和官结怨,而且这里是卢永祥的势力范围。杜月笙给他出了注意,让他在共舞台里躲一躲,不要随意出门。
几日下来,黄金荣见无异样,耐不住性子。心想自己的共舞台地处法租界内,卢永祥就算要找自己报仇,也得给法国领事馆面子,不能轻举妄动。而且自从那晚之后,他就没敢门去找露兰香,也不知她是不是还在生气,便想去露兰香那里慰问一下。
共舞台门口矗立着一块解答的广告牌,上面用霓虹灯镶嵌着“露兰春”三个斗大的字,墙上还贴着一人多高的海报,上面写着“特邀京剧名伶庆春班露兰春登台演出”黄金荣每回离开共舞台,总要回头看看。倒不是对露兰春用情至深。不管墙上贴的是谁,黄金荣欣赏的,无非是他多年苦心经营的共舞台,这里,是他的地盘。
“车怎么还不来”黄金荣看着空荡荡的街道,有些心急,对着旁边的人说:
“去打个电话问下,李明全这小子还干不干了!”
手下点头哈腰唯唯诺诺的回了里面,黄金荣看着就来气,就没一个能干大事的!
远处传来了汽车压过马路的声音,伴着马蹄声,还有整齐划一的皮靴声响,应该是不少人朝这边过来了!
等黄金荣发觉不对,前有军队,后又军车,想躲已经来不及。
军用汽车喇叭哔哔作响,灯光射的黄金荣用袖子遮了眼睛,等他回过神看清楚周围,自己早被荷枪实弹的士兵团团围住,绿豆大的眼睛看清楚了车上坐的人,又看着一排黑幽幽的枪口对着自己,见多世面的黄金荣也只能用肥胖的手抹了一把汗,哪里还顾得上用扇子扇风。
“哼”从车上副座站起一身军服的年轻人撑上车沿,一脚踏上车座,俯视着黄金荣,像极了地狱画像中的玉面修罗。
“你真的不知道我是谁?我叫卢小嘉,浙江督军卢永祥的独生子!黄金荣?你算什么料儿!他妈敢跟我作对!我把你拉回去崩了!”
黄金荣仰头看着他的脸,被自己打的痕迹已经消肿,还依稀留了点印子。依然是熟悉的嚣张表情。他又抹了一把汗,不禁颓然。这次恐怕不得善终了!
杜月笙知道黄金荣被抓去了卢永祥的军营,赶忙准备了礼物和袁啸军去拜访毕庶澄。
钢琴的声音从屋里优雅的响起,也能听见练声的声音,杜月笙在门外踱着步子。忍不住,袁啸军将烟头一扔“妈的,以前在讲武学堂的时候我们同穿一条裤子,现在做了奉军军长了,他刚来的时候我还给了他一万个袁大头呢!这会儿老子有事求他,就装他妈的洋蒜!”
杜月笙也无法,只能劝他“算了,忍一忍吧”抬头又见屋里头的音乐丝毫没见停止的趋势,反而越弹越急促,声音也越来越高亢,也有些忍不住了
音乐声在高潮处戛然而止,大门吱呀一声打开,警卫员将人带到客厅,两人均见毕庶澄一手撑着钢琴一手指尖将白色琴键重重按下,一脸陶醉
“三大亨来了两位,我听说黄金荣被卢大帅请去了?”
毕庶澄斜靠在沙发上,见杜月笙和袁啸军进来,既不让座又不叫献茶,只是抬了抬眼皮,说道:“你们找我有何贵干?”
杜月笙也不和毕庶澄卖关子,上海就那么大,消息传的也快,他们之间又是知根知底,客套话有时候还真没必要说。
“毕军长,我想我们黄老板这件事您已经知道了......还要请军长务必帮这个忙”
“我想你们也一定知道卢大帅的脾气,他什么话都不听”
“毕军长,你率领奉军驻扎上海,而且奉军是卢永祥的靠山,他怎么会不给你面子呢”
“我有什么面子,上海只认识你们三位大亨,我毕某算个屁啊,连富春班的方剑平啊,都是用冷屁股对着我的热脸啊”
方剑平?杜月笙和袁啸军相互看了看对方,不知道这事又怎么和他扯了关系,只是方剑平不光是黄金荣重金请来的台柱子,相处的时间长了更是成为他们三个人的朋友了,见毕庶澄如此嚣张无理,袁啸军早已薄怒上面,依着自己的脾气,早就一枪崩了他了。无奈此时非彼时,袁啸军强只能忍了怒气,低声下气的说道:
“毕军长,哪天我请你去共舞台看戏,一定叫剑平当面和你说对不起”
“对不起?杀了人就说对不起有用么?我强奸案你老婆说对不起行么?叫他来陪我个三天三夜还差不多!”毕庶澄咄咄逼人,没想到他对方剑平有这心思,杜月笙一时也苦恼起来,又见袁啸军已经面有怒色,杜月笙只好猛踩着他的脚给拼命他使脸色,转头又堆了一副笑颜,对着毕庶澄说道:
“黄老板的事,如果您肯帮忙,我们三兄弟一定会有恩必报的。方剑平虽然他只是个戏子,但是他是黄老板的台柱,袁爷的好友,也是我的亲戚,还望军长......”
毕庶澄冷笑“杜老板,这个世上,最不缺的就是伪君子!可我宁愿遇到的是真小人!就像我,虽然我可能不能说服大帅放人,但我一定可以说服他将人毙了!所以”他慢慢躺回沙发里,得意的笑着,一副志在必得“我要定他了。如果不行,你们还请回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