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解雨臣要走,就像太阳每天都会落山一样,不是挽留可以改变的,黑瞎子向来不废话,招呼了一群狼带他去狩猎。那天晚上,破天荒的所有狼都安静的围坐在他们身边,没有过来抢食,也没有内部的争执,狼的智慧让它们很快理解到有人要走了,或者说同伴,但它们也一样不是拖泥带水的性子,这时候跟两个人类聚在一起,就算送行了。
有一只半大的狼这些天一直很亲近解雨臣,这会儿慢慢踱过来坐到他身边,大尾巴扫来扫去,解雨臣笑着拍拍它,黑瞎子就说:“这只崽子自小不怕我,很机灵,是个好料子。”“什么料子?”“当然是狼王的料子。”解雨臣一边逗着那只狼一边说:“你这就是变相夸自己。”
天终归是亮了,群狼喜欢在密林里活动,就没送出多远,黑瞎子也只把他送出了林子就放任他自己走了,但却捏着兜里的石子站了很久,回去时那些狼还没散,黑瞎子一摆手:“他早晚要回来。”
解雨臣踏上火车的那一刻就知道自己又要回到喧嚣的城市,好不容易扔掉几天的担子瞬间再压上来,几度压的他想下了车在这儿逃避一辈子,但他从不放纵自己这么软弱。翻身上了卧铺,连行李都不用放,除了兜里揣的玉和钱连个包都没有,解雨臣其实也随便,不喜欢大包小裹的拿一堆,历来喜欢轻装简行,但是每次倒斗必备品从来是带的越多越好,所以很难有这么轻松的时候,虽然狼狈点,却觉得很舒服。
在火车上颠簸着实在突破了他能睡着的底线,尤其是到了夜里好像漏风一样,整个人蜷在被子里连个能摆弄的东西都没有,不禁烦心居然没重新买个手机,真是无所事事,夜晚多漫长,睡不着就知道了。这时候解雨臣格外怀念在林子里住的时日,怀念淡淡的火烧木材的味道,怀念入夜安安静静的感觉,更怀念那份温暖,那声轻轻的睡吧,自己唯一带出来的东西就是那块玉了,但是财不外露,他始终没拿出来看。
甩出脑子里陈杂的念头,解雨臣觉得这样的自己太弱势了,以前一个人的时候不都是这么过的么,唯一的区别就是睡不着好歹有手机,这会儿却只能发呆。睡一节的有个汉子打鼾声特别大,彻底把他最后的睡意驱赶没了,拿被子把耳朵堵住也还是魔音入耳,终于有人先炸了,其余几个人一起把那汉子叫起来数落。
要不说不讲理的人到处都有,那人长得也是壮硕,嚷起来声也大,解雨臣毫不怀疑再由他嚷下去乘务员就要来了,不巧的是除了他和那个大汉,剩下的四个人一个竹竿和三个女流,动起手来正义也不会战胜邪恶。有个稍稍上了岁数的女的从对面的下铺站起来指责他,却没想一言不合那汉子抬手给了她一耳光。
解雨臣不是个爱多管闲事的人,但有些事儿不管就太畜生了,一跃从中铺下来抓着那男的领子就往下拖,别看他瘦,那汉子能装下他两个,但是手上的力气相当大,被他一扯就从中铺掉出来,嘴里骂着脏话眼看就要动手。“再说一句废话,保证让你后悔上车。”解雨臣踩着他的脑袋,力度相当于再用点劲儿就让他当场归西,那男的也是个欺软怕硬的主,挥着手说:“别别别,我不睡了!不睡了还不行么……”
毕竟目的不是生事,既然这么说了那就无所谓,反正自己也是睡不着的,不怕他半夜报复,要是敢喊人估计剩下的都会帮自己作证吧,解雨臣思虑很周详。先前那几个人都跟他道谢,他也笑着说不客气,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两个年轻的女的脸上分明写着“求交往”,而那个上了岁数的大娘满眼笑意的露出“我有个闺女还未婚配”的信息,解雨臣打了个冷颤,嘟囔着“果真太冷了”又缩回被里。
下了火车回到熟悉的北京,解雨臣没急着回家,先溜达着拿闲钱买了部手机,又买了个墨镜扣脸上,这片地界熟人可就多了,没搞清局势之前不能轻易暴露身份,还想了半天要不要把这身粉衣服换了,最后作罢,实在是太久没穿过别的颜色。新手机连个号码都没有,才发现自己唯一记得住的是管家的电话,连发小吴邪的都有几个数是错位的。
拨通电话那面接的相当迅速,管家他一手提拔的,是个憨厚的中年人,听出的他的声音就急促的说:“当家的您可别回来,当初那些夹喇嘛的人一个都没见,您要是回来了那几家必定要讨说法,而且这些日子您不在家里乱的很。”解雨臣听着也不烦恼,这些都是预料之内的事儿,放下电话想了想,攘外必先安内,还是得先把家里的问题处理了。
既然回来了他也不着急,先找个旅店洗漱干净,吃饱再睡上一觉,精神养足了才能不让人占了便宜,欲速则不达。
解雨臣要来了几个老古董的电话,都是这行里的泰斗,约了解家的盘口见,自己就也朝那儿赶,叫管家调度一批靠得住的伙计,想先把玉出手证明解家是拿的出好东西的,也顺便给自己这当家稳稳位置,把家业扔下这么长时间没回来,于情于理说不过去。
几个老学究见面打了招呼就进到了屋里,解雨臣端坐在椅子上比划着让几个人随意,不是不礼貌,而是这行看的是位份不是年龄,他是堂堂当家,没理由起身让座,而这时候能不能沉得下气势坐得住椅子,就是一个人的本事了。
管家招呼人给老头们上茶,解雨臣把玉掏出来给他们看。这些人都是行家,到手就知道是好东西,解雨臣也不想多费口舌去解释,果然老爷子们看完了也商量好了就转回来看他,但是脸色并不好。“这是凤求凰?”解雨臣点头,“是凤还是凰。”解雨臣笑着说:“凰玉。”发问的老头眯缝着眼睛,他其实知道,只是想试探一下。
老学究们又开始围在一起嘀嘀咕咕,解雨臣觉得他们很滑稽,等商量完了又有人发问:“凤求凰是一对古玉,想必你也知道这成对的东西缺了一个要打多少折扣,凤玉在哪儿?”解雨臣做出一副无奈而失望的样子说:“我们去的时候,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了,所以只剩下这么一块。”他这么说的时候,黑瞎子的那块玉还在他口袋里安静的躺着。
其实这一说倒也成立,而这也是部分实情,但捷足先登的为何不把两块玉都取走却是个问题,也必然有人会揪着这点发难:“之前去的那人为何留下一块玉,别是你们走空了作假的吧。”解雨臣就笑了:“你们随便出来一个人岁数都比我两个大,看好再说,别误了一世名声。”
他们当然承认了玉是真的,也承认了这个说法,因为他们想不到解雨臣会为了一个人做事倍功半的买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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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断了今天补上,想给的人已经看完了所以……人多人少都会更下去,用电脑的机会死少,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