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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转】微小说“等不到天亮等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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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节前的第七天是她的生日。时光为了给她过生日,想了很多办法才得到他妈妈同意让他推迟几天去峨眉山。生日那天,高飞为了张佳来一直躲在云南不回来的事找常晓春,他们聊了很久,不小心错过了跟时光约定的时间。
常晓人心急火燎地赶到时光家里,敲了很久的门他都不开。她威胁说:“你不开门我就坐在你家门口等。”他终于开了,冷着脸,扔出一包东西,又冷着脸把门关上。
那包裹里,是他送给她的生日礼物,一块秀气的手表。她记得这样清楚,那是宝石水晶的表面,表盘上是一层晶莹细碎的沙钻,勾勒着彼此缠绕的粉色花藤。白牛皮雕花手表,磨砂的金属搭扣,握在手里有点儿重。看样子就知道很贵,这么贵重的东西,他就那么一扔,也不心疼。
她心疼地把表放进盒子里,老老实实地坐在他门前等他消气。
等到手脚冰冷快睡着的时候,他出来了,蹲在她面前,手指捏到她求饶才放手,然后像她所希望的,他抱住了她。
现在,她好想好想抱着他。
可是不可能了。
他们这辈子还有机会再见面吗?如果没有,岂不成了永别?她最后一句对他说的话是什么?
你干脆杀了我吧。
对,是这句。
日后想起来,他记得的永远是她那一刻仇恨的眼神吧。他也会恨她,以为她背叛了他吧。
常晓春坐在门前,紧紧偎着白色铁门,好似偎着那个人。那个倔犟又深沉的男孩子,此刻正在三万英尺的高空上,诅咒着她吧。
楼道顶上晃白的日光灯,照在她憔悴的脸庞上,她睁不开眼,歪着头怏怏地坐到半夜,终于心职死灰。
毫无念想,也就没了痛苦。她平静地离开了他家门前,一个人在深夜的街道上漫步而行。明明心如死灰,眼前却垂死挣扎地出现幻觉。
她看到,他在楼下拐角处骑着车等她,她开心地跑上前,却是一棵树。被骗了。
失望地走了几步,在自动贩售机前,她又看到穿白羊毛外套的男孩子在喝饮料,她叫一声“时光”,飞奔过去,却是一个不相识的人。又被骗了。
继续行走,路过一家家便利店,路过他们曾经拥抱过的花店,走到路口,她还是看到了他,高挑的个子,微微弓着背,手插在口袋里看着地面走路。
他总是这样,旁若无人地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可是她知道,他心里始终装着她,虽然很多时候他不承认。
这一回她不会再被骗了。既然是幻觉,就让他好好儿地来吧,好好儿地让他们最后一次擦肩而过,然后就像从来没有认识过一样,走失在这茫茫人海中。
幻觉如此真实,她看着他的球鞋,他的牛仔裤,仿若他近在身旁。擦肩地那一刻,她甚至听到他叫她:“常晓春。”
他从来不像其他亲近的人那样亲昵地叫她晓春,他连名带姓地叫她,把她叫得很远,却把心拉得很近,默默做着许多那些亲近的人无法为她做到的事。
他又叫了一声:“常晓春。”


IP属地:湖南88楼2013-08-11 14: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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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声音响亮,容不得她忽视。她边转过头边想,看来她离发疯不远了。
    身后的人站在路灯照不到的阴影中,慢慢朝她走过来。
    她是真的疯了吧。常晓春揉揉眼睛,幻觉中的时光没有消失,反而更加清晰明亮了。
    “时光?”
    她失声叫了他的名字,说不出别的话来。
    路灯昏暗的光照着时光的脸,穿着白色外套脸庞干净的时光竟带着不可思议的透明感。
    她不由自主地去摸他的脸,生怕自己的手指一不小心就从他脸上穿过去。
    “你没走?”她仍是不敢相信。
    时光握住她的手指,抱住她,像她思念的那样。
    他说:“我知道我爱你,但是我不知道,我会这么爱你。”
    是的,时光,我也不知道我会这么爱你。


    IP属地:湖南89楼2013-08-11 14: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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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6-14 02:57: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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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常晓春到她家楼下,他忽然问她:“常晓春,我以前那么对你,为什么你还愿意跟我在一起呢?”
      “隔了这么久才问?”距离她被“绑架”,已经过去一个月。
      他们在路边重缝之后,她为他做了顿晚饭,他们在一间屋子里睡了一晚,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问,沿着原来的生活轨迹走到现在。
      她以为他明白了一切才什么都不问,现在他又是哪里来的烦恼,必须从她这里得到答案?
      “回答我。”他说。
      常晓春坦诚相告:“因为你为我留下来了啊。你对我这么好,我当然要赖着你。”
      时光说:“你有没有想过,我留下来也许只是一时头脑发热。”
      “可是你毕竟留下来了。”
      “我留到现在,只是因为我被监视着,走不掉。”
      “那你什么意思?”常晓春抱着手臂凑过脸去,“等没人监视你了,你就要走了?”
      “我只想知道真正的答案。”
      真正的答案?真会给人出难题。常晓春用比之前更加坦诚的语气说:“因为我曾经发过誓,你感冒了,我会陪我打针。你发脾气,我会拥抱你。如果你疯了,我会把我们两个锁到一起。如果你死了,我会陪着你一起去死。”
      “不是这个。”
      时光有一双直视人心的眼睛,跟他在一起必须随时做好赤裸裸被揭穿的准备。
      知道瞒不了他,常晓春老实交代:“上次在陇海,高飞喝醉酒告诉我,你曾经失明,还是全色盲。我联想到很多以前的事情,对你的怨恨全都消失了。我想,如果我是你,生活在黑白的世界当中,我一定会疯。除非有什么足够强大的理由能安抚我,比如,爱情,并且这段爱情比我的生命还重要。”
      常晓春看着脚尖,她有脸对高飞说自己对时光很重要,却没脸直白地对时光说这句话。
      笑容从时光脸上一闪而过,他说:“基本满意。”
      “什么啊,”常晓春不满意了,“我说得这么动情,你才‘基本’满意,要求也太高了吧。”
      他转开话题说:“马上又要到你的生日了,想想要什么礼物。”
      “你忘啦,我去年已经说过啦。”常晓春有意考时光记性。
      时光想了几秒钟,说:“你想我弹《卡农》给你听。”
      “答对。”常晓春摸摸时光的头发。
      最近时光把头发剪短了,前额没有刘海儿,非常精神。常晓春摸他短发的手感很新鲜,忍不住多摸了几下。
      他没有反抗,酷酷地让她摸。
      “你倒是百听不厌。”他说,“我会弹给你听的。”
      时光走之前,常晓春帮他绑紧了围巾。
      两个人各自回了空荡荡的家。
      常晓春推开门的时候,一股冷意袭来。她抱了抱自己,关上门,守在电话边上,等着时光一到家就给她打电话。
      无父无母,无依无靠的孩子,爱情就是唯一了,作为生活的燃料,粉身碎骨地燃烧着。


      IP属地:湖南91楼2013-08-11 14: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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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光在新住处安定下来,学校里却没这么顺利。
        多数人对他们采取敬而远之的态度,来找碴的多是爱惹事生非的。或者他们认为,能欺负到时光头上,也是一种荣耀。
        时光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个性,似被磨平。怎么打,他都不还手,被打得下课前和下课后成了两个人。从前是常晓春拖着时光以免他冲动伤人,现在是时光抱着常晓春告诉她凡事要忍。
        同情的、幸灾乐祸的声音纷纷在传:“时光蔫儿了。”
        “校长在我妈厂里注了资,我妈走了以后,他的钱打了水漂。”
        常晓春小心翼翼地给时光肿胀的眼角上药,时光手背按着同样红肿的嘴角说:“他现在巴不得开除我。”
        常晓春脑中浮现出校长的样子,那是个圆脸胖身,小鼻子小眼睛的中年男人。
        “那你也不能让他们这么打啊。”常晓春拿开他的手,看到他嘴角开裂渗出血,心里一紧,棉花蘸了酒精给他消毒。他一句呻吟都没有。
        “很快他们就会觉得没意思。”
        时光用手指摸了摸常晓春在他嘴角贴的创口贴,额头上也有一片。
        常晓春看着自己的“作品”,啧啧赞叹说:“再多两片,就彻底破相了。”
        时光挑眉说:“你爱我的人,还是爱我的脸?”
        常晓春扑哧一笑,佯装敷衍道:“都爱啦。”
        确实如时光所说,一段时间之后,逐渐没有人对挑衅时光这件事感兴趣了。取而代之的,是对狮子座流星的讨论。同学们三两个聚在一起,商量那天晚上如何狂欢。
        作为女孩子,常晓春对流星雨之类浪漫的事也非常有兴致。当天晚上,她和时光一人裹一条被子,坐在楼顶平台上抬头观望且。
        凌晨一点多,宇宙绽放了它自己的烟花,在黑夜的天空中,奋不顾身地一颗接着一颗落下。
        在这无声无息的壮观之下,时光躺在常晓春腿上,睡着了。
        据说那场盛大的流星雨,催生出了很多对情侣。学校里出双入对的比率严重上升,为了揭制此种不良风气,校长决定进行一次校风整顿,每天委派老师和学生会的干部分管区域监察。
        常晓春虽然不是无辜者,却在没有十足证据的情况下被批斗。


        IP属地:湖南94楼2013-08-11 14: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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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在学校楼前面走的好好儿的,忽然被叫住。刘萌萌冷冷地看着她问:“走这么快去哪儿?”
          自从高二分班,刘萌萌处处避开时光和常晓春。现在时光失势,她便动了报复和心思。
          “去教室。”常晓春知道来者不善,答完便走。
          “站住。”
          刘萌萌喝住她,挡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嘲讽一笑,说:“之前是不是还以为自己是灰姑娘呢。”
          常晓春跟她耍太极:“你都十八九岁的人了,还相信童话啊。”
          刘萌萌冷哼一声:“常晓春,你们一家是什么东西,我很清楚。跟我比,你就是件垃圾,就算用礼服把你包起来,也掩盖不了你身上垃圾的味道。”
          “那你又何必跟一件垃圾比?”
          “我是要让你看清楚现实。如果你不是垃圾,为什么你爸妈都不要你了?你以为傍上时光你就翻身了?到头来,你们不过是一堆臭味相投的垃圾,活该被人踩。常晓春,如果我是你,肯定想尽办法把自己藏起来省得碍别人眼,你还敢大摇大摆地走在外面,真他妈不要脸。啊——”
          从天而降的一大摞作业本子劈头盖脸地砸到身上,刘萌萌花容失色。
          刚被气得差点儿吐血的常晓春,感叹老天多么开眼。她朝楼上看去,她的“老天”慢悠悠地用好听到能杀人的声音说:“手滑,抱歉。”
          刘萌萌愤怒的目光在时光和常晓春身上来回挡射:“你们等着!”她厉声警告,踢开脚边的作业本走回教室。
          常晓春捡起作业本,用袖子擦干净弄脏的封面,摞好放到时光手中。
          常晓春问:“以她的性格,不会放过我们吧?”
          时光说:“不用怕,有我在。”
          平常在学校他们很克制,虽然一个班,大庭广众之下几乎从不说话。但是他们并没有停止交流,他们的交流是擦肩而过的对望,偷偷在抽屉里塞一瓶牛奶,或者清扫教室时搬同一张椅子。
          这是最常用的,其他的,比如轮到常晓春回答问题,答完了老师说:“同意这个答案的同学请举手。”她偷瞄到他懒洋洋地举起手,虽然不是最快但绝对是最高的。
          长期无声的交流练就了他们就算隔着人山人海,也能一眼找到彼此的默契。
          可即是这样,他们的关系在同学中已不是秘密,老师们也知道一点儿,因为时光身份特殊,大家抱着少惹事的安全观念,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刘萌萌受了气,挺身而出把这层窗户纸捅破到校长面前。
          校长抓了把柄,把时光和常晓春叫过去跟刘萌萌对质,常晓春一口咬定他们只是同学。
          刘萌萌摆出各种证据,说你们几月几号在哪儿牵手了,又在哪儿并排走了。
          校长不听常晓春多说,决定给她警告处分,命令时光退学。
          刘萌萌很得意。
          常晓春眼看形势无法逆转,当即给校长下了跪。
          她哭着抓住校长的衣角说:“王校长,求求你,不要开除时光。要是你开除他,他一生就毁了。我求求你....”
          校长老奸巨猾地笑了笑:“你这么为他,还说跟他没关系?我也不冤枉你们,你就不要再纠缠了。”
          校长胖胖的身躯挪动了一下,常晓春死死抓住不肯松手。刘萌萌站在一边看好戏。
          “你这个同学,怎么这么胡搅蛮缠。”校长抬了抬膝盖,忍住用脚踹的站动。
          时光镇定地走到常晓春身后,环住她,拉过她不肯放松的双手,在她耳边说:“别这样。”
          常晓春松了手,把时光往下拉:“你也来求他,快啊。”
          时光用力抱住常晓春,把她拖开,在她不解地注视下,为她拍了拍膝盖上的灰。然后,他对校长说:“如果我告诉你我妈的下落,你能放过我们吗?”
          校长那双绿豆眼睛在镜片后面一亮,他说:“我可以考虑。”
          常晓春和刘萌萌被请出门外,常晓春焦虑地等着判决,刘萌萌看时间不早了,施施然去上课。
          常晓春坚持等着,上课铃打响,眼保健操亦做完,时光还没出来。


          IP属地:湖南95楼2013-08-11 14: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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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节课过去,门开了,常晓春赶上前问:“怎么样了?”
            时光环过她的肩膀,像哥们儿那样拍了拍说:“没事。”
            常晓春问:“你告诉他你妈的下落了?”
            “没有。”时光说,“我告诉他我妈藏了一些关于他的很有趣的照片。”
            “什么照片?”
            “回去看,在我行李箱里。”
            常晓春想起在他的箱子里确实翻到过一个装着照片的信封,她怕是他的隐私,没有拆开来看过。她问:“你怎么会有那些照片?”
            时光说:“我妈留的一手。我看到,就顺便拿过来。”他揉揉她的头发,“为咱俩留一手。”
            他早知会有今天,他怎能让她难过。
            早恋事件有惊无险地过去,刘萌萌获知时光和常晓春没得到任何惩罚,去校长室大吵大闹,被校长哄了出去。
            这样一来,学校里更加没人愿意对时光和常晓春的关系说些什么。
            高三第一学期,就这样在有惊无险中度过。比他们想象的顺利许多,因此心中充满了巨大的幸福感和成就感。
            这感觉足以支撑他们完成下半个学期。
            寒假也没闲着,两人分头去打工。常晓春还是去了太阳音像,老板处于可用可不用人的状态,见到是常晓春,便用了。
            时光不知用什么办法,做了音像店对面餐厅的服务生,常晓春的一日三餐便由时光负责了。
            对面的餐厅自从时光去了以后,每天的顾客络绎不绝,特别是女顾客。常晓春经常蹲在音像店前面酸溜溜地看女顾客偷摸时光的手,老板还是老样子,整天躲在柜台后面看碟,偶尔探出头,看看常晓春。
            一次常晓春去洗手间,老板忽然从柜台后面出来,把时光叫进店里。
            老板拉过时光走到最后一排架子,让出空间,让他看贴着“时光”的那些标签。
            “你看看。”老板感叹,“这姑娘真好啊。”
            时光自豪地说:“我知道。”
            在常晓春回来之前,时光跑回餐厅。回到餐厅的他,心情大好,对每位顾客款款微笑,当晚的提成拿了最多。
            餐厅越到过年越忙,音像店却一向清闲。晚上,老板提早关门,常晓春下班早,又不想一个人回家,便在餐厅门前等时光下班。
            餐厅爆满,时光却有些心不在焉,目光总不由自主地往常晓春的背影飘去。一位女客人对他开玩笑问可有女朋友,他微笑点头,再抬头看向窗外时,笑容消失了。
            常晓春没有想到会遇到高飞,高飞虽然也很惊讶。两人尴尬良久,高飞先打破沉默说:“你来这儿吃饭?”
            “不是,我在等人。”常晓春故做轻松地说,“等时光。”
            提到时光,高飞脸色一暗,说:“你听过渔夫和蛇的故事吗?”
            常晓春一脸戒备:“听过,怎么了?”
            “你可以忘记他对你做过什么,但你不要忘了,什么事都是有一就有二,好自为之吧。”
            高飞扔下话,不给她反驳的机会,头也不回地走了。


            IP属地:湖南96楼2013-08-11 14: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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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住院第六天,时光身上不疼了,坚持要回家。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他不想在医院过。拧不过他,常晓春叫了出租车把他带了回去。
              好几天没洗澡,他很难受。常晓春烧了水,要帮他洗。他不乐意,坚持要使用自己满是淤青的胳膊。常晓春同意了。
              其实她也不乐意,对着他的裸体,她多不好意思啊。
              时光洗澡洗了两个小时,不知道是不是着凉了,睡到半夜开始发烧。常晓春这回不听他的了,叫了出租车把他送回医院。
              这回的医疗费要自己出,时光不肯住病房。医生也说没事,问题不大,常晓春便没有坚持,开了药,把时光扶进输液室。
              半夜,又是过年的期间,医院里空荡荡的,走廊直直地灌着风,进来输液室才暖和一点儿。
              偌大的输液室,只坐了两三个人,挂着水,对着电视打瞌睡。
              常晓春扶着时光坐到后排远离门的位子,以免他吹到风。
              时光全身酸软,眼皮重得睁不开,不想常晓春看到他无助的样子,他坚持着端坐在椅子上。常晓春问他要不要喝水会不会冷,他都摇头。
              半刻钟后,时光终于支撑不住歪到一边,努力地挺过来,一会儿又歪过去。
              常晓春叹了一口气,把他扶过来,让他的头搁在自己的肩膀上。
              “我没事。”他挣扎着要坐起来。
              常晓春在他头上敲了一记说:“小心我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
              时光思想斗争了一下,最终歪倒在常晓春肩上。
              常晓春温柔地轻抚他的后背。时光连鼻息都是热的,常晓春原本坐着有点儿冷,抱着时光这个大暖包,倒热起来。
              “让你逞强,现在好了吧。”他责怪他道。
              时光不语,离开了她的肩膀。
              “好了好了,不说你了。”常晓春又把他的头按下。
              时光在常晓春腿上找到一个舒服的位置,想休息但是睡不着。脑子里有很多声音,挥不走。他无奈,对常晓春说:“给我唱首歌。”
              从时光给常晓春唱歌哄她睡觉以后,谁睡不着就让对方唱歌已经成了他们的传统。
              很自然地,常晓春唱起了《When You And I Were Young,Maggie》
              “The violets are scenting the woods, Msggie. Displaying their charms yo the bee……”
              “换一首。”时光忽然说,“我不喜欢这首歌的歌词。”
              常晓春想了想歌词,是伤感了点儿,她换了一首欢快的,她妈妈,不,她养母家乡的民歌《山清水秀太阳高》。
              其实这首的歌词挺露骨的,往往她都只唱前半段,这会儿为了活泼气氛。她故事把后面露骨的歌词全唱出来。
              “山清水秀太阳高,好呀嘛好风飘。小小船儿撑过来,它一路摇呀摇。为了那心上人,起呀起大早,也不管路迢迢,我情愿多辛劳。”
              “一心想着他呀他,我想得真心焦,为了那心上人,睡呀睡不着,我只怕找不到,那叫我怎么好。三步两步跑呀跑,快赶到土地庙。我情愿陪着他,陪呀陪到老。除了他我都不要,他知道不知道。”
              时光闭着眼睛微笑。
              他们都没想到,三年以后,这首歌被改编成一部电影的主题曲,原本高高兴兴的一首歌,又成了悲伤的调子。


              IP属地:湖南101楼2013-08-11 14: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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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光的眼神让郭玉很陌生,不过她想,自从时光上高中,她就没怎么管过他,时隔半年不见,他有些变化是正常的。不管怎么样,他仍然是她的儿子,是属于她的,忠于她的。
                “妈,”时光说,“我有我自己的人生打算。我能照顾我自己。你走吧,专心做你的事,不用管我。”
                郭玉挑眉不屑:“你有什么打算能好过我给你的前程?到了加拿大,我可以安排你进多伦多大学,国内有哪所大学比得上?”
                时光看着郭玉:“我已经决定了。”
                郭玉高声叫道:“就为了那丫头?”
                常晓春在房里一愣,小肚子像被重拳击了一下,蒙着疼。
                “我不准你和她在一起,绝对不准!”
                郭玉拍桌子。
                常晓春吓了一跳,肚子更加疼了。这段时间的例假一直不太正常,总是提前很多天,今天虽然结束了,但还是疼。她怀疑是那晚在河边着凉了。那晚……她脸红着,捂着肚子,坐到床边。
                太阳穴也在抽痛,她松开绑着的马尾,手指揉了揉头皮方觉好些。
                “跟我走。”
                “妈,你别这样。”
                “快跟我走!”
                “放开我!”
                客厅里传来桌椅相撞的声音,定是起了冲突。常晓春不放心,走出去,果然见到郭玉伸手去拽时光的胳膊,时光退后几步,一脸决然地说:“我绝不会跟你走。”
                郭玉毫不退让,上前一步伸出的手,忽然僵在半空中,目光带箭一样射向时光身后的常晓春。
                “常婷?”她挤着嘴唇说出这两个字,牙关紧咬。
                时光眉头一紧,转过头看向身后。
                常晓春被叫做“常婷”,呆立在那里。
                她一头浓密的长发披散着,有些虚弱的病态为她添了些妩媚,微张着嘴巴被吓到的样子楚楚可怜,居然有八分很像她的姑姑。
                时光看了,一点儿都不觉得她们相像。他的常晓春是独一无二的!眼睛是独一无二的,鼻子是独一无二的,连耳垂都是独一无二的,不与任何人相似。
                郭玉放松了牙关,渐渐反应过来。那不是常婷,那是她的心魔,是折磨了她半辈子的心魔。她动作迅猛地冲到常晓春身边,狠狠地打了她一个耳光:“你又想来抢走我的儿子!”
                时光惊痛,飞快地把常晓春护到身后。
                “你护着她!”郭玉大怒,“你居然护着这个狐狸精,你不要我了吗!”
                时光拼命压抑着怒气:“你别发疯了。”
                似被最亲之人用剑插进心胸口,难以置信和痛心绝望纠缠着出现在郭玉脸上,她脑中被封闭的记忆呼啸而来。
                多年前,时光的爸爸对她说过同样的话,用同样的表情,身后同样护着一个病态妩媚的女人!
                痛苦的过去和同样痛苦的现在交叠着,血气朝头上一阵翻滚,郭玉站在理智的边缘,她颤抖着抬起手,指着时光说:“我再说一遍,你跟我走。”
                时光缓慢而坚定地摇头。
                屈辱、悲伤、愤怒、绝望,在郭玉脑中炸开,她向前一步踏进深渊。
                “你抢走了我的丈夫,现在又来抢走我的儿子!”郭玉哭喊着,疯狂地扑打常晓春。
                时光奋力保护常晓春,他不忍心回击郭玉,只努力制住她手脚,实在制不住便抱住常晓春躲闪,拿自己的后背迎击。
                郭玉已完全失去理智。


                IP属地:湖南104楼2013-08-11 14: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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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6-14 02:5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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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几天狂补作业,没时间更新,过几天会更的。


                  IP属地:湖南108楼2013-08-17 20: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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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月有时候,一场突然来袭的传染病蔓延到他们的城市。
                    这里虽然不是重灾区,但时时有病例传出。他们学校也出了一例,校长顶不住压力放了三天的假,对学校进行全面消毒。
                    学生们被警告只能待在家里。
                    新闻里每天报道疫情,大街上都是戴口罩行色匆匆的人,不断传来药品脱销的消息,一时之间,人人自危。
                    常晓春体质虚弱,更加不敢出门,每天窝在家里做习题。她做得头疼脑热的时候,时光却坐在窗边看杂志。她房间里收集的一系列小说报章杂志在这三天里,几乎被时光看了个遍。
                    她看他这么不紧张的样子,纳闷问他:“你一点儿都不担心啊。”
                    “担心什么?”
                    “担心考不上大学啊。”
                    “一般来说,”他翻过一页杂志,“这个可能性为零。”
                    时光的成绩一直排在年级前三,而他们学校的录取率是98%。
                    常晓春知道才不是因为这样,她拿过一块橡皮丢到他肩膀上,在他看过来时说:“你是不是觉得我成绩没你好,只要随便考考就能跟我上同一所大学?”
                    常晓春成绩勉强排进前一百,算得上优秀,但距离时光……嘁,谁要和这个非正常人类比。
                    “好好儿复习功课,别开小差。”他捡起橡皮丢到她手边。
                    做完山一样高的试卷,常晓春甩甩手臂,累趴在桌上,那个非正常人类悠悠地说:“你知道吗,这本杂志说,在日本同性恋者可以把一方收为养子或养女,以收养的名义生活在一起。”
                    很久前的书了,常晓春根本不记得。她问他:“怎么关心起同性恋来了。”
                    时光说:“这种感觉不是跟我们很像吗?”
                    常晓春坐起来,望着他。时光放下杂志,弯下腰,隔着书桌与她亲吻。
                    他们早就收养了彼此,在同一屋檐下生活,他们是父亲、母亲、儿子、女儿,是世上最亲的人。
                    没有什么能够将他们分开。
                    高考前的一天,学校放假自由复习,时光带着常晓春去给爸爸扫墓。时中原的墓地在乡野之间的田地里,眼前良田万顷,远处鸡鸣犬吠,常晓春感叹这里不失为一个好的归宿。
                    时光静静地看着墓碑,似乎在与魂灵们进行神秘的交流。常晓春一个人走到田埂上,远远地看着他的背影,不要扰他。
                    经历过巨大变故,心中深藏隐痛的人,往往更在乎精神世界的力量,因此很容易“堕落”进某种类似于唯心主义的世界观,会对誓言、梦想、信念,这类宏大却本质虚无的词语过分执著。
                    不懂的人嘲笑他们,懂得人只能沉默。他们只有小心藏好自己的神性,因为孤军奋站的结果往往是粉身碎骨。比如梵高,比如海子。
                    幸好他有她。她不会因为他在墓碑前停留太久而催促他,也不会因为他信仰宗教而嘲笑他,她是他与这个世界连接的唯一绳索。
                    时光最后在胸前画了个十字,完成了与父亲的对话。
                    往回走的途中,他们紧紧交握双手。明天是最后一场战役,不成功便成仁。可是他们忘记了,除非死,人生的战役打不完。


                    IP属地:湖南110楼2013-08-20 10: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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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到完全听不到一点儿声响,整座楼如空洞的尸骸立在夕阳中时,艾冉站起来,一下两下,抬了三次胳膊才把门打开,看到常晓春时,她腿软了,一头摔倒在常晓春脚边。
                      常晓春紧紧抱着膝盖坐在一堆凌乱的衣物之中,全身上下只有脖子上挂着一根银链子。
                      艾冉叫她,她不应,目光空洞,像一具没有灵魂的人偶。
                      艾冉爬了几次才爬起来,跪在常晓春身边,不敢碰她斑驳的身体,拿了地上一条裙子盖到她身上。
                      “常晓春……”她鼓起勇气,推一推她。
                      常晓春缓缓地抬起眼皮,看看她,又看看看盖在自己身上的裙子,她嗫嚅着嘴唇,声音飘忽着说了一句:“太脏了。”
                      她抬起手臂,抖了一下,裙子滑落到地上,手臂哆嗦着又抱紧自己。
                      艾冉抓着裙子泣不成声。
                      门锁转了一下,艾冉僵硬地转过头,同时听到一阵书本掉落的声音。
                      时光怔愣在门外,巨大震惊后的片刻失神凝结在眼中。忽然这凝结碎开了,他眼里只看到伤痕累累的常晓春,忘记了怎么呼吸,也忘记了如何走路。
                      他的腿接管了他木然的大脑,带着他一步一步地走到常晓春身边。
                      艾冉捂着嘴抽泣着,没有勇气抬头看一眼猛地跪在身旁的人。
                      “你怎么了?”
                      时光的声音带着诡异的笑意,好像常晓春在和他玩某种游戏。
                      常晓春听到时光的声音,微微一惊,垂下眼皮,过了好一会儿才眨呀眨地抬起来,她皱着眉头,从齿间吐出两个字:“好脏。”
                      时光心中某种脆弱的防守被击溃。
                      他深吸了口气,把蜷曲的常晓春抱进怀里,不留一丝缝隙地抱住。
                      “我……”艾冉很想说点儿什么,喉咙却像被堵住。
                      时光平静地说:“为什么会这样?”
                      “是我不好,”艾冉哭着,“我继父在追我,我想躲到你家,没想到他们追了过来,他们就……”
                      “那你呢?”时光残酷的目光几乎把艾冉凌迟。
                      “对不起,我,我……”
                      “滚!”
                      时光像头受伤的野兽。
                      艾冉恐惧着,逃似的离开了。
                      时光把常晓春抱上床,用毯子裹好,再用怀抱婴儿的方式把她抱起来放在膝盖上,他轻轻地抚摸她的头发,她的脸颊,他亲吻她的发旋。
                      他听不到她的声音,小心翼翼地抬起她的下巴查看,发现她的眼睛干涩空洞,毫无生机,脆弱得就像个新生的孩子。
                      他抱紧她,好想把她放进自己的身体。如果现在来一场灾能就好了,把他们深埋进尘土,血肉不分,融为一体。
                      “我想洗澡。”她轻声说。
                      他把她抱进浴缸,轻轻放下,他要为她拿掉毯子,她却紧紧抓着不放。他不勉强她,开了水阀,拿着莲蓬头试了水温,再放回去。
                      水慢慢地流着,渐渐淹没了她的脚踝、膝盖、胸口。她忽然闭上眼睛,把头埋了进去。
                      时光没有阻止,他在一旁看着,数着,数到一百,他抱住她的脸把她的头推出水中。
                      她呛了水,不停地咳嗽,吸进空气。
                      他把她湿湿漉漉黏在额前的头发抚开,用掌心抹去她脸上的水,然后站起身,在她面前跨进浴缸,与她一同坐进水中。满满的水溢出来,哗啦啦落到地上。
                      她惊恐地望着泰然自若的他,尖叫起来:“出去,出去!”
                      他不动。
                      她握紧拳头疯狂地砸向水面:“出去,我叫你出去!”
                      水花四溅中,他用力抱住她,认真且笃定地说:“一点儿都不脏。”
                      紧握的拳头一点一点松开,双手无力地沉入水中,她瘫软在他肩上,皱起鼻子,哇哇地哭了。
                      “没事了没事了,我在这里。”他松了一口气。
                      哭了一阵,水冷了,时光抱起她,给她穿上睡裙。她说:“我要干净的毯子。”
                      时光点头。


                      IP属地:湖南114楼2013-08-20 10: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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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时光进了她的房间,常晓春光着脚冲到客厅,推开拉门,走到阳台。
                        时光听到声音,扔了毯子跑出去。常晓春一只脚已经跨在阳台边缘,他抱住她的腰拖她下来。
                        “放开我,你放开我!”她叫着喊着,手脚激烈地挥打,要把自己扯碎。
                        他用尽每一块肌肉的力气按住她,愤怒地叫她的名字:“常晓春,你不能死!”
                        “不!”她尖叫,“我不要这么痛苦地活着,放开我!”
                        他同样高喊:“难道你忘了吗?你忘了你说过要陪着我吗?你忘了你说过,我感冒的时候你会陪我打针,我发脾气的时候你会拥抱我,我疯了,你会把我们两个锁到一起。我死了,你会陪着我一起去死……”
                        时光的话勾起常晓春上辈子的回忆,那株樱草的颜色,百合花的香味,还有街边小店放的俗气的歌……温热的血液流进了她的胸口。
                        明明绝望的人是她,时光却像抱着块浮木一样抱着她不放。
                        时光喉咙里似乎有水声,没有眼泪却硬咽着说:“你不能死。如果你死了,我感冒的时候谁来陪我打针,我发脾气的时候谁来拥抱我,我发疯的时候谁陪我锁在一起。我死的时候……我还没死呢常晓春,所以你也不能死。你绝对不能死在我前面!”
                        常晓春觉得自己真成了一块浮木,漂浮在记忆的大海上。她看到了秋添,他站在那辆红色破旧的火车前面,笑容悲伤地说:“我舍不得,如果有下辈子,我绝对不要死在我爱的人面前。”
                        是了,她在心里发过誓,绝对不要死在时光前面。
                        绝对不要。
                        绝望的鬼魅飞离了她的身体,她一瞬间软了下去,沉入他的怀抱。
                        怀里的人安静了,时光也如虚脱了一般,垂着头,手掌撑着地面才能不倒下。银色的十字架正好从常晓春锁骨边滑下,滑入他的视线,在他眼中摇晃。他一把握住,绝望地笑了。
                        “上帝,是你在看着我吗?”
                        常晓春昏睡了两天,她好像曾听到艾冉带着高飞来过,不过时光没让他们进来。吴爽和张佳来的声音似乎也出现过,很快又没了。
                        但这些都与她无关,她的心中既感觉不到欢喜也没有悲愤,她唯一需要的,只有他在身边。
                        时光悉心照料的不仅是她的身体,还有她的心。他如父如兄般,极尽耐心、宽容、坚定。每天带着她,骑自行车在城市里穿行,光着脚去草地上跑步,在郊外的荒野中聆听昆虫的声音,让大自然的轻灵洗涤她身上的浊气。
                        努力没有白费。她逐渐减少了蜷曲的姿势,肌肉也不再紧绷,知冷知热也知道疼,但仍旧拒绝去医院。时光不勉强,自己去图书馆找很多心理方面的书来看。
                        半夜被噩梦惊醒,她推醒他,紧紧环抱着他的身体,把头贴在他的胸口,直到彼此都汗湿了身体,肌肤黏腻在一起。
                        他被她抱着,有些喘不过气,可是他爱这份窒息,让他感受到流通在她身体里的力量,那是她的生机。
                        她活过来了。


                        IP属地:湖南115楼2013-08-20 10: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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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高考过去半个月,成绩公布。
                          时光自然考得极好,常晓春有一门未考,但凭前三门的成绩已经达到本科线,特别是作文满分,文单一时间疯传。
                          对于报什么志愿,常晓春无所谓,能考上已经是万幸。就算考不上,她也会离开这里,很快她被强暴的事情便会在这座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城市里流传,她绝对无法在这个地方生活下去。
                          时光把所有二本的学校看了一遍,问她想不想学护理。
                          她委靡不振地瘫在床上,把玩着额前的刘海儿说:“好,越远的地方越好。”
                          时光握着笔的手顿了顿。
                          她问他:“你报什么学校?”
                          他说:“临床医学,跟你一所学校。”
                          她不同意,说:“凭你的成绩,报全国最好的医科大学没问题,不要跟我一所学校。”
                          他合上厚厚一本院校简介,双手撑着,想了一下说:“那我再考虑考虑。”
                          他说要考虑,她却失望了一下。她以为他会因执己见,至少不会这么轻易就要重新考虑,他忽然转变的态度让她心里莫名地担忧起来。
                          晚上吃饭时,她重新打量坐在她对面的男孩,他有着坚毅的下巴,修长有力的指节,清晰的目光似乎能一眼着到未来。反观她自己,却邋里邋遢,形容枯槁。如此下去,只会跟他渐行渐远。
                          她有了危机感,便振作了起来,整理好头发,露出笑容,问他:“有没有决定好所哪所学校?”
                          他迟凝了一下说:“还是跟你一所学校。”
                          “这样啊……”她挖了一口饭塞进嘴里,不再阻止他。这样最好了,就这样吧,只要能跟他在一起。
                          时光选的是北方一座城市的学校。不在北京,北京学校的分太高,常晓春去不了。不过离北京很近,他们下了课没事可以坐车去玩,当天去当天回。
                          常晓春很高兴,每天憧憬着。
                          而时光,却变得沉默了。客厅里,阳台上,床边,他到处发呆。有时她叫他一声,他要很久才回过神来。
                          看他这样子,她真的相信了一句话:伤在你身,疼在我心。
                          看着她身心受到摧残,对他何尝不是一种打击。
                          在时光发呆的日子里,常晓春反倒以奇迹般的速度恢复起来,仿佛她是个女鬼吸讽刺了他的精力。
                          她坚持给他做饭,陪他散步,带他去郊外。就像他曾为她做的那样,丝毫不知疲倦。
                          人就是这样,一旦觉得被需要,就会变得强大。


                          IP属地:湖南116楼2013-08-20 10: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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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去旅行吧。”路过一家旅行社时,常晓春对时光说。
                            上一次旅行计划搁浅,现在有时间了,一定要去一趟。到附近的古镇玩两天,不需要太多钱。
                            “去乌镇怎么样?”常晓春指着旅行社外面贴的宣传画。
                            时光说:“去远一点儿的地方吧。”
                            “不行,我们一定要节省。”
                            “没关系,我还存了点儿钱。”
                            “存了多少?”
                            “反正够我们长途旅行一次。”
                            “嗯,好吧。”
                            高中毕业的暑假可以说是人生最黄金的日子,值得好好儿旅行一次。至于钱,上了大学之后可以再赚,他们还有很多时间。
                            他们想去西藏或者新疆,为了挑一个好点儿的行程,常晓春拉着时光跑遍了市里的旅行社。
                            城市的边边角角都找过了,在一处靠近火车站的闹市中,他们被一块黑白色的莲花的标志吸引。那是一家叫“莲踪”的旅行社的徽标,门店开在寺庙旁。
                            一时好奇,常晓春走进去看了看,线路策划介绍给他们的都是些佛教名山的景点。她想那些地方时光都去了,没有必要再去。她感兴趣的是旅行社旁边的寺庙。寺庙是新建的,听说是本地一个富商送给家乡的礼物。
                            常晓春在寺庙里逛的进候,时光在旅行社听景点介绍。他觉得带常晓春去一些有灵性的地方或许对她的身体有帮助。
                            旅行社为了吸引顾客,辟了一块地方做求签区,顺便卖一些平安符。时光心思一动,问是否可以求一支签。
                            旅行社前台的小姐笑脸相迎,说当然可以,一次二十元。
                            时光付了钱,前台小姐亲切地为他掀开红布黄穗的帘幕。
                            眼前所见是一个榉木的神案,雕花,镶着朱黑的漆,仿白玉的观世音托着净瓶俯看前面的乌木香炉,缕缕青烟飘升化散,遮住她慈祥的容颜。求签简便立在香炉旁,静静地等待人来取它。
                            时光上了一炷香,诚心祷告之后,拿了求签筒,像电视里演的那样,晃动竹签,直到神意让一支签掉落在他脚下。
                            他捡起来看,是一支下下签。
                            下下签,也要解,人生无论多少难题都要面对。
                            他拿了签给坐在小红木桌旁的阿姨,阿姨看了,脸色一变,问他:“求什么?”
                            他说:“姻缘。”
                            做线路销售的几个小姑娘也跑过来看,听时光说求姻缘,窃窃私语说:“哎呀,人家有女朋友啦。”
                            阿姨对小姑娘们挥挥手:“边上去。”
                            把姑娘们赶走后,她从身后挂满木牌的板子上找到对应签号的木牌取下。时光拎着木牌上的红绳,念出上面的签文:“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
                            “这个意思就是啊……”
                            “我知道。”时光打断阿姨,放下木牌说了声谢稿便走了。
                            参与商是两位星宿的名称,一个位于西方,一个位于东方,一出不落,永不相见。


                            IP属地:湖南117楼2013-08-20 10: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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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6-14 02:45: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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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走后,她继续揉面粉。揉着揉着,心慌起来,呼吸也变快,鼻子酸,手上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了,她扔了面团,什么都不管只往楼下冲。
                              那辆载着她养母一闪而过的出租车曾经停靠的巷子口,他正站在那个地方,手放在车门把手上。她跑着,感觉她的肺快要爆炸了,连累她的心脏一块儿被挤压。
                              “时——光——”她声嘶力竭地喊他,像喊着仇人的名字。
                              他转过脸,眼睛不眨,泪珠却慢慢滚落下来。
                              “别——走……”她喊到后面,好要快要断气。
                              她怀凝是不是她喊得不够用力,他不满意,所以才头也不回地坐进车里,头也不回地命令师傅开车。
                              他忘记,她是拼命三“娘”,她怎么可能轻易放弃。她追啊追啊,无数次绊倒,无数次爬起。
                              好如果是个机器人,现在一定超负荷了,零件掉了一路,头上呼呼地冒着烟,直到能量用完,倒地散架,眼睁睁看着她的仇人消失在浓云密布的天边。
                              坐在车里的时光,手捂着脸,他长这么大,从没哭过几次,就这么一次,好像要弥补掉从前该流却未流的泪。
                              滚烫的眼泪扑籁籁地往下落,从指缝里溢出,流到他的下巴,在他的牛仔裤上滴出斑斑驳驳的痕迹。
                              每掉一阵泪,他便要长长地吸一口气,以便下面的泪水能顺利落下来,声音听上去就像肺癌晚期。
                              前排的司机伯伯看到他这样,要笑不笑地转过脸说:“少年人,年纪轻轻的,什么事能痛苦成这样。”
                              他很想大声吼:“开你的车,别他妈看我!”但他的喉咙不知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出不了声。
                              此刻,他的身体里什么都堵住了,耳朵堵住了,呼吸堵住了,记忆也堵住了,唯一能够畅通无阻的,只有泪水。
                              常晓春忘记她是怎么一个人走回家的,也不知道她有没有捡回那些零件,她甚至不确定时光是不是走了。
                              回到一个人的屋子,她在每一个角落都能看到他的影子,她跑过去一个接一个地抱,全都扑了空,似乎是撞在桌脚上,她挣扎了两下,没能爬起来。
                              在地上坐着,就不想动了。她想想天气,想想从前,想想今天晚上吃什么,时光会回来吃饭吗?
                              为什么她一点儿眼泪都没有呢?
                              困惑地、无力地,她趴在床边,眼睛瞥见时光扔在床上的书。
                              她拿起来翻了翻,还寂寞看出什么特别,随手翻到最后一页,她看到页角下面被涂了一块。八成这就是时光涂涂画画的作品,她看不出其中有什么意义。
                              脑子里灵光一闪,她知道了,这是时光留给她的密码,她只要破解了这些密码,时光就会回来。
                              巨大的希望等在前面,她如饥似渴地刨出家里每一个角落的书,每一本都翻遍。可是除了有些书的最后一页的页脚被涂掉一块,别的什么特别的记号都没有。
                              她抓狂了,把凡是有他标记的那一页都撕下来,一张一张拿夹子夹在绳子上,像看X光片那样,在日光灯下对比。若不是纸张太薄她简直在解剖。
                              所有隐匿的真相的光明之中注定无所遁形,她终于在细微光影明暗的对比下发现了问题。每一个被涂黑的地方,原本都有一句话——
                              The End。
                              很多意思:完结,完蛋,结束,终了,到此为止……
                              原来他表面上安静看书,背地里却是在一本不本涂掉这玩意儿。涂完了,他以为她就不会End了,就抛下她走了。
                              多傻啊。
                              真相揭开,她心满意足,笑着走到阳台上,看星星。


                              IP属地:湖南121楼2013-08-20 10: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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