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这和他想过的不一样。
贝吉塔知道自己八成发了烧。这是他刚到地球的第一个初夏,可即使在这个季节,在北半球的海边呆上三个多钟头也不是个好主意。这个星球太冷了,更何况那儿一直下着雷暴雨。惊慌,恍惚,还有冷风和大雨,加在一起足以轻易搞垮钢铁,最后变成神也受不住的发热和幻视。
他翻过身,侧躺着,背对着门口。回来的时候他一个字都不想说,所谓忘记了让卡卡罗特关窗,此时走廊里那扇倒了血霉的窗子在狂风的鼓动下正来来回回撞得噼啪作响,但他已经动不了一分一毫了。
卡卡罗特出生的时候他九岁,拉蒂兹九岁半。他们把脸贴到育婴舱紫色的玻璃上去看他。
到那时候,赛亚人的新生儿存活率已经很低,贝吉塔也从未见过如此小的赛亚人婴儿。他甚至不满六个月大。为了从弗利萨军团的间谍们的手中保护星球的希望,只有高级医护人员和婴儿父母有资格进入这儿。拉蒂兹偷了他老爸的通行证——用它换来第二天的一顿暴揍——他们才得以来到这里。
拉蒂兹得意洋洋地向他炫耀:“——好看吧,这是我弟弟。”
贝吉塔懒得去关注他神经兮兮的贱笑,只顾着盯着悬浮在谈紫色液体中的孩子。他下个月左右就要去弗利萨军团了,而他和拉蒂兹一会儿就要去其他星球进行常规训练,下次见到赛亚人的小孩又说不上是什么时候了。
教他们星际通用语的老家伙常说,孩子就是赛亚人的希望。他觉得趁临走前去见识一下传说中的希望相当有必要,没想到事实让他大失所望——事实总让想象大失所望,这是小贝吉塔学到的有关事与愿违的第一课,所幸这个教训相比后来的那些显得还很温和。
“这就是希望啊,”他怀疑地看了拉蒂兹一眼,“希望的战斗力只有三嘛。”
拉蒂兹万年不遇地红了一张小脸,表情好像巴达克的大脚已经踹上了他的屁股,“是有点低。”他想了一想,然后就结结巴巴地开始嘴硬,“战斗力低怎么了?!我就不想我弟弟上战场,那可不是人干的活!……我看,他长大了以后陪妈妈浇花也不错。”
三十二岁的贝吉塔在回忆中笑了。他都忘了小时候的侍卫长是什么样子,却还记得卡卡罗特是怎样在那里酣睡。宁静,平和。任凭时光洪流滚滚向前,他始终蜷在一方小小天地里,安然地顶着‘3 战斗白痴’的小牌子,自得其乐,并无所畏惧——一如既往。
但他不愿意去想接下来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他情愿地狱业火将他一遍遍烤成焦炭,化成飞灰。他情愿裁决的利刃将他粉身碎骨,碎尸万段。……只要能将耻辱从他赛亚人高贵的血骨中剥离,他什么都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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