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ight,这个是——捡来的。”
伊达政宗一边玩弄着凤凰少年的翎羽,一边若无其事地解释着。——根本称不上解释、不、比起这个倒不如吐槽主仆二人的艳遇模式简直相似到偷懒……!片仓小十郎坐在一边,心里塞着千言万语不能一吐为快,即使说教的言辞说出口得到的肯定也是“什么啊,你不是也——”的反驳罢了。
凤凰少年则像是高烧一样支支吾吾地表演脸红,耳朵边上的羽毛时不时地抖动几下,像是涂满了油彩的麻雀扇动的翅膀,有点无力逞强的意味。
(那个果然不是装饰……)
(这么说来,猿飞也说过——)
凤凰。
(那家伙是凤凰……?)
怎么看都不像。
(凤凰应该是更加……)
片仓小十郎侧头悄悄打量猿飞佐助的反应,比起此前的狡黠和悠哉,狐狸的确是变得不对头起来,双眼肃森地注视着对面两人的一举一动,目光里游动着犀锐的光。
“喂,小野鸡,你叫什么名字?”
“贵殿、贵殿居然说野鸡……”
显然是愤怒了的少年握紧了拳头,眼睛边上擦着火星。伊达政宗显然是毫不在意,嗤笑了一声继续继往开来地摆弄对方的羽毛儿。凤凰少年被挑衅得沉不住气,霍地站起身来:“在、在下可是——”
“旦那!”
“佐助……?”
凤凰少年犹豫地看向突然出声阻止的狐狸随从。
“你为什么要来这种地方?都跟你说过了——”
猿飞佐助愤懑地扫过看戏的伊达。
“——这个地方是龙的地盘——”
“呜、呜呜,因为佐助不见了……”
“笨蛋!这简直就是自投罗网的做法——”
“Why?”伊达政宗饶有兴趣地打断凤凰主从半是争吵半是“洽谈”的戏码,心想索性就搞得更知识普及一点算了,“Fox,你是想说、他出现在我的地盘这件事本身的唯一目的、就是为了让我狩猎愉快吗?”
片仓小十郎一边胃疼一边想也该是自己登上历史舞台的时候了(……)。
“政宗大人,请您适可而止一点。”
“Ha?倒戈得毫不留情啊,小十郎。”
“这太不成体统了,您是一方之主、是龙神,任性地为难他人也要有个限度——”
“为难?他人?”
伊达政宗大声笑着握住少年的手腕,宣布拳击胜利那样高举起来,语气里满是新奇与挪揄:
“不是别的、这家伙可是如假包换的凤凰啊!”
真田幸村见到伊达政宗的第一眼就了然于心。
不是气质或者气场,那时也的确维持着人形,但是依然知道了他是龙。
(那位就是——龙神大人……)
在真田幸村稚幼的想象里,龙神应该是一位慈祥而威严的老人,最好头顶上披着红羊毛头上长着象牙一样高耸的犄角……这样。
(和在下想象中……有所不同。)
有点像是不羁青年,用水果来比喻的话是……根本没办法这么比喻!
(不不不不不不行!)
由于自己常用的水果象征法的失效,凤凰少年变得慌乱不安起来。
但是他察觉到身体的细微变化,是在那之后。
龙神睁开了仅存的左眼,傲慢地打量着诚惶诚恐的自己,比起说“狩猎”,那个眼神更像是直接地在诠释居高临下,他最后轻蔑地笑了笑,根本没有放在心上一样重新阖上了眼。
(怎么回事……)
(被——小看了?)
不甘心也有,但是更显著的是身体的异变,体内像是熬腾着煮沸的甘蔗汁,粘稠又脉脉地热,意识也变得不那么清晰,翎羽从耳畔生长出来,丝绸般的质地、和之前的小绒毛完全不同。心脏跳得非常快,像大雾中闪烁的橘红色太阳一样,力道甚微但是幅度堪巨。
(是在期待些……什么呢……)
龙像是感知到他的思想一样,不紧不慢站起身走过来,伸手扯住恍惚着的凤凰颈前的六文钱饰物,然后突然用力绕了个圈:
“你是什么?”
他突然睁开鎏金色的龙瞳。
“What are you feeling now?”
“在下是……”
真田幸村勇敢地直视着对方,决心凝结成一瓢龙泉饮。
“——饿了。”
“……What?”
回到各怀鬼胎的小农屋,龙放开眼睛转成蚊香圈的凤凰少年,抱住胸直逼狐狸走去。
“身为凤凰的使者,你就应该知道……”
猿飞佐助把敌意和警觉提升至最高,悄悄攥紧拳头。
“天经地义,凤凰是我的恋人。”
“……啥?”
“天经地义,凤凰是我的恋人。”
“……我不是没听清!”
“那么你是没听懂?I mean,凤凰既然出现了,就理应为龙所掌控,【嘀哩哩哩★】之后结婚生子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本大爷不是不明白恋人是啥我又不是旦那!”猿飞佐助再也难以佯装气定神闲,“但是这……实在是太不讲理了!”
“Where?”
“哪里都很不讲理好吗?!就算是……你说的那样,可是旦那还尚不懂人情世故,迫婚什么的不是很可耻吗?”
“凤凰怎样……喂、你叫什么名字?”
“……真田幸村。”
“——Hum,幸村怎样决定是他自己的事,你作为从者是不是保护过度了?”
“那就请您去问问旦那的意思啊!”
伊达政宗“如你所愿”地耸了耸肩,俯身在真田幸村耳边说了什么,后者“嗯嗯嗯”地附和着,最后爽朗地点了点头:“好啊!”
“等等你说了什么你绝对不是那样问的吧!!!!!!!!!!!!”
“嗯,佐助,嫁给龙神殿下是可以的哟。”
“旦那?!”
“凤凰不就是要嫁给龙的吗?哦呀嘎达撒吗不是也嫁给了越后之龙——”
“不,那不一样,御馆样是饕餮!……再说也绝对不是嫁。”
“So as you see,”龙玩味地笑了笑,手不老实地捏着真田幸村的腰间,凤凰少年暂时对他这个动作的目的不得而知,依旧眼神澄澈地盯着混乱的从者组、还带着点些微的困惑,“——这里现在是两情相悦的状态,你可以退下了。”
“你!”
“小十郎,洞房花烛夜还不速速搞起?”
“……什么?谁的?”
“蛟的旦那你究竟掉线有多久?!”
伊达政宗毫不介意地转身揽过七色羽尾一翘一翘的凤凰:“Les’t go,幸村。”
“咦?去哪里?”
“是啊你们要去哪里?!!!”
“Secert garden哟。”
片仓小十郎一手摁住“喂喂!”地企图阻止龙凤组的猿飞佐助,气定神闲地保持着这个动作直到看不见两人的影子。后者气急败坏地甩开他的手:“你做什么?!还不赶紧——”
“等等,猿飞。”
“现在才说等等——啊?”
“我觉得顺其自然就好。”
猿飞佐助愕然地睁大眼睛。
“你在……说什么鬼话?!”
“你知道为什么时遇大旱吗?”
“还好意思问出为什么、不就是因为你侍奉的那条龙——”
“不是的。”
单单降水的话,即使是蛟龙也能做到。一开始片仓小十郎以为是伊达的惰性和任性作怪,导致自己的力量也使不上来,可是现在看来,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是凤凰的原因。”
确切的说,是没有凤凰的原因。
理论上讲,凤凰是风雄凰雌,前者掌管风,后者掌管火,或许是地方的风穴堵塞了、也或许是地方五行缺少火脉,当真田幸村出现的时候,大旱而见云霓,虽然像是番石榴味道的棉花糖一样的云霓气势恢宏不起来,但是这的的确确是降雨的先兆。
还有一个原因。
自古以来,龙就只会被凤凰吸引。
即使是暂收雷电九峰下,且饮溪潭一水间的龙神,也有自己的初级渴望,简直是“你来看此花时,此花颜色一时明白起来”的程度。像是初恋的小学生。
……不过事实上,伊达在这件事情的处理上,绝对不可能像是小学生。
伊达政宗干脆地把凤凰少年摁倒在萁草编织的地毯上,然后似乎是在制定计划一样上下打量着他。真田幸村愕然迷茫地自己爬起来,又被龙爪扣住了肩膀摔了回去。
“做、做什么?”
“了解。”
“……什么?”
“结婚的话,我们是要相互了解的吧。”
“的确是这样没错……”
“所以follow我的节奏就好,see?”
“……在下还有一件事不了解。”
“What?”
“贵殿……为什么选择了在下?”
凤凰的翎羽像是射线编织的花环,眼睛是融化的琥珀,混合着茫茫的雨点一样密集柔软的迷惑,绒毛下有点野姜花的香气,糖纸一样半透明的浴衣和结婚本身一样明晦不清。
“因为在下是凤凰吗?”
“……稍微,有点不对。”
伊达政宗把脸埋在凤凰的脖颈间,深深地呼吸着,烛花和米酒的味道,全是稚嫩的纯净的香。
“凤凰我也见过不少。”
“哎?”
“Just like……相亲那样的意味吧,但是我也不是你认为的滥情的类型——”
“咦咦?!不、在下绝无此意!!”
“真要说为什么的话……大概因为你是幸村吧。”
与其说蹩脚,倒不如说是粗糙的解释。
小凤凰当机了一会儿,眼圈都红了。
“Wait——你哭个什么劲啊?!”
“因、因为!”真田幸村双手握拳仰卧起来,一下了撞到了龙角,“唔啊啊啊好疼——因为在下眼睛疼!”
“够了居然对你有所期望的我简直是个蠢货……话说不要理直气壮地……说出口……”
龙各种意义上遭遇了挫折。
“你呢?是条龙就可以吗?”
“啊?”
“结婚!”
“噢噢……大体上是这样吧。”
“你……”
龙消极地啧了一声。
“不过,不管怎么说,就是您啊。”
真田幸村温润地笑着,喉糖一样的眼睛像盛满了的酒盏。
“……总会是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