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离别情深，守候誓言
想留不能留才最寂寞，没说完温柔只剩离歌。
一、再一次，只剩心痛和无边的回忆
楚沫再一次回到Y中已是三年之后，此时的她已拿到了C大的录取通知。本来就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她自己并没有多激动。只是比较戏剧性的是，Y中的老校长在得知楚沫被C大录取之后特意请她来开学典礼上讲一讲学习经验。
大学的开学一般比初中晚上几天，纵然这个学校给了她太多不想记起的东西，太多疼彻心扉的回忆，不过看在栽培之恩，她自然是应允前往。不过当年的楚沫在Y中除去语文稳坐前五，其他科目根本就可以倒数。这...莫非是要她在一众学弟学妹面前讲述所谓”土鸡变凤凰”的经典神话？这原因若说出来只怕老太太会劈了她也说不定。
倚在校门边，家长们的眉眼依旧充满焦急与期盼。Y中金色的门牌虽然又斑驳了些许但也依旧闪耀。意气风发的学生们三五成群，说说笑笑，那其中也曾有她，这熟悉的一切多么像曾经的他们，只是那都过去了，昔日的人已经斑驳破碎。
楚沫慢慢的向学校里面走去，往事一幕幕浮在眼前。一楼最左边的窗户下曾经是一株向日葵，现在则是棵紫玉兰，虽然也很美，但终究找不回曾经驻足欣赏的感觉。怎么会有呢？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那个人不在，就算是花还在又有什么意思。继续沿着教学楼走进去，是藏在锅炉房后面的美术教室，门口的石阶是她和好友嬉笑打闹，是她肆意炫耀着青春和幸福的地方。跨过篮球场，是那排被当年的他们戏称为地震板房的音乐教室。似乎都没有什么变化，是啊，不过三年不足以沧海桑田，但她的心，已不是那颗敢爱敢恨的心了。
当时的楚沫一直以为，这样就已经是物是人非，可是多年以后，她才知道什么是错过，什么是真正的不能回头。
楚沫拐进红色仿英伦风的教学楼，径直进入了阶梯教室。昔日的班主任在，她也不过点头致意，美好的年华，从来都不是他们给的，甚至是他们亲手打破。坐在一旁的座位上，看着一班班的学生井然有序地走进礼堂，她竟有些伤感和悲哀，这样的开学典礼一直是说教，真正听进去的并无几人，拘泥于形式，真的那么重要么？想一想当年，谁知道是如今这番场景。
一阵掌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典礼开始了。校长讲话，学生代表讲话，千篇一律的风格已然让楚沫昏昏欲睡。”下面有请楚沫学姐上台讲话，首先要恭喜她已经被C大录取！”楚沫稳步上台，坐在讲台边的那一瞬间，大脑似乎已经不受她的控制。她缓缓的，道出那种莫名的情绪：”同学们，我是楚沫。曾经的我，也只是台下几百名学生中的一个，并且无比普通。”她顿一顿，”其实不怕你们笑话，我以前的成绩，连中等都及不上，最好的时候也就是中游。
只是...我有了我的信仰，我的追求，我知道了，我想要的是什么。”
她想要的是什么？她的信仰从来就只有他而已。”这三年，会很苦，会很累。但那一定是我一生中无法磨灭的回忆。”是的，无法磨灭，尤其是那短短四个月。台上的楚沫陷入了兀自的回忆之中。
”楚沫，萧逸要去澳大利亚了，你怎么不说啊！”那是临放暑假的前一天，照常上学。发高烧请假一天的楚沫一进教室就听到一个让她感到惊讶的消息。”不会吧...他出国？”嘴上说着，心里却在祈求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面色惨白的坐回座位，忐忑不安充斥着她的心。直到班主任踏进班的一刻，她所有的美梦和幻想都被活生生击碎了。那一刹那，楚沫感到自己的世界塌了。”同学们，我们班的萧逸同学将去澳大利亚开始新的学习生活......”再后面是什么，她已经听不到了，她只知道，他要走了，他却一直懵然不知。
就这么一直到下课铃打响，楚沫依然趴在桌子上，眼睛直直盯着前方，化作一片虚无，连萧逸什么时候站在了她的身边，她都不知道。
”沫沫，我...””为什么不告诉我？””这种事情我怎么可能告诉你？”呵，怎么可能？所以就放任她毫无准备地听到这个消息，他太残忍。从小到大，她从来都没有选择的余地，这一次也一样么？被他扔下，真的是，很难过呢。”也是啊，哎对了，你和你爸妈一块儿去对吧。”压下心头的苍凉，楚沫依然是一脸阳光的笑容。”是，怎么了？”萧逸有几分踌躇，明明是为了楚沫好，怕她多想，结果却适得其反。”笨死你算了！你爸妈当然得去，把你一个人扔在那儿，不出五天，你准饿死！””喂！我哪儿笨了？起码比你聪明吧！”
他看着她，眼底有些复杂，她应该够坚强吧。”才不是！有本事你跟我比作文！””你！石头剪子布！”楚沫看了萧逸一眼，每一次拌嘴都是如此，那就让她把这场戏演完，以后恐怕也没机会了。”切！我赢了，不解释！””你这叫心虚！””不然你是什么意思？””好了好了，你赢了还不成吗。是我二行了吧...””这还差不多。”常常上演的戏码，这一次却心酸到极致，让她再无笑的力气。
一个个片断闪过，楚沫有刹那的怔愣。然而她很快把自己拉回现实中，不让自己继续陷进去。”一起奋斗过的艰辛，一起抱怨过作业太多，一起私下说过不喜欢哪位老师。我相信，你们都有体会，而这些，多年以后想起，你一定是笑着的。”楚沫相信的，因为她亦如此。只是她也记得那天晚上最后的谈话，是毕生的痛楚。
”沫沫。”
”我在。”
”嗯。”
”你会忘了我吗？”楚沫无意识地写下这么一句，心中暗骂自己简直有病，怎么会这么问。尽管如此，她还是期待着他能说一句不会，她才安心。
”不知道。”不知道！对，这是实话，不知道。还没等她回上一句，屏幕上又跳出一行字。
”你说我这情商低的，我要是直接说不会多好。”
”你也知道啊。”
”那就不会罢。”
楚沫低低叹气，终于随着心打上一句。”我不会，一定不会，你信不信？”
”我信，沫沫，我喜欢你。”她笑了，这份喜欢她会埋在心底。于是不像往日一样随意的一句知道了。而是极为郑重地告诉他。
”我记住了。”
于是就记挂至今。高中三年，不是没有人追过她，她一直都是一句坚定地回答。”我有喜欢的人了，我在等他回来。”只是喜欢，却不代表可以相守。相爱不能相守，竟不如从一开始就不要有这个弱点，起码还可以保护自己。

二、此去经年，我将你遗忘在心底
楚沫不知道还能再说些什么，也不想继续回忆，她怕她自己会崩溃，事实上，若是离得近，大约已经看见了她轻微的颤抖。“说这些，只是希望你们能珍惜这段日子，不要因为一时的不满和任性而错过，等到那个时候，后悔都晚了。”说完这一句，她起身离开，没有留恋。
走出大门，楚沫深深的凝视这个校园，她知道，在放下一切之前，她不会再回到这个地方了。每见到一次，就是一次心痛。若是，一辈子放不下，那这一次就是永别了。一阵风吹过，她只觉得面上微凉，伸手抚去，才知晓是泪流满面。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转眼就是C大开学的日子。因为是在本市，所以楚沫没有声势浩大的送行队伍，身边也没有站着一脸骄傲的父母亲人，只是简简单单的背着一个书包独自一人前去报到注册，她有些恍惚，这样的场景，和中学时代有何分别，和...初中那一次分班有何分别。
“楚沫？是你啊。”说实话，楚沫最怕这种情况发生，遇见熟人，真的会让她无所适从。尤其是遇见眼前这个人。“苏兰，好久不见。”好久不见，毕业后的她拒绝参加任何初中同学聚会，所以尽管在一个城市，一别竟也是四年之久。“你也来C大了，太好了，哪个专业？”太好了？楚沫愣愣的看着面前似乎一点儿没变的苏兰，她是演技太好还是记忆力太差？“人力资源管理。”人力资源，并不是她最喜欢的，她想上的明明是中文系，只是被各种原因牵绊住了。“真是巧，我一样。”低低叹口气，好吧，她认了。
“那一起走吧。”呵，真是挺讽刺的，当年两人明里暗里的针锋相对，四年之后竟然如此云淡风轻，而且照这个趋势下去，既有可能成为好友，时间还真是个神奇的东西。“苏兰，这几年，过得怎么样？”尽管不太情愿，楚沫还是开了口。“很好，你呢？”“还不错...”
又是记忆的片段交叉出现，宿命，难道真的是逃不掉么？
一切异常的顺利，四个人一个宿舍。楚沫没有和苏兰分在一起，相比较苏兰的长吁短叹，楚沫是大大地松了口气。这要是真的和苏兰一起住，她恐怕就没有睡得好的时候了。人力资源尚属文科，比之忙忙碌碌的理科生和工科生，多了几许清闲。高中时奋力学习，一下子闲了下来，许多人开始了所谓60分万岁庸庸碌碌的生活。而在这一群人当中，依旧天天早起去自习室占座的楚沫简直是怪人一个。
“我说楚沫啊你每天这么玩儿命干什么？这大周末的我还想多睡会儿呢...”说话的是楚沫的室友，安如歌。“哎呀你走不走，不走我自己去。”安静沉默不是楚沫的风格，就算心里那道伤抹不去，一直隐隐作痛，她也还是维持着开朗的个性。“得得，大小姐我去我去还不成！”“这还差不多。”两道人影相伴而去，一路上留下的，似乎只有快乐。
大学的生活是新鲜的，抛开了升学压力的桎梏，她终于可以做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也终于可以想想自己想念的人。好像日子越长，萧逸的影子越清晰，时间没有抹去他的痕迹。对着夕阳，楚沫也只有黯然，没有人刻意去提起，但，就像酒，越发沉郁。
日子一天天过去，生活一成不变，唯一不同的，是如歌成为了楚沫的好友，一天有大半时间和楚沫在一起，甚至比苏兰这个老同学还多些，可以说，楚沫的生活中少不了她。至于萧逸的事情也多多少少知道一些。她不愿楚沫陷在过去里出不来，但是一直一筹莫展。
“沫沫。”“嗯？”“人家都说，忘记一段感情最好的方式就是开始一段新的感情。你就真的这么等下去？如果他一辈子不回来，你就等一辈子？”楚沫一怔，一辈子。“如歌，你知道吗？他走的时候我说过，四年，就四年，一上大学我就忘掉他重新开始。可是，哪有什么是说放下就放下的。”走在林荫道上的安如歌一下子站定脚步，一巴掌拍在楚沫肩上：“楚沫，地球离了谁都照样转，他那么多年不会来，你们之间也只是电子邮件的联系，谁知道他是不是和你一样！如果不是，你难道打算苦守寒窑十八年？没有什么是说放就放的，但是，我们可以埋葬，隐藏在心底最深的角落，你一样可以过得很好！”
话说完，安如歌捡了一块草坪坐下，从购物袋中拿出刚买的啤酒，“砰”得拉开拉环。“干杯！为过去干杯！为未来干杯！”楚沫看着如歌笑了，埋葬吧，从此就把他放在心底，也许日子久了，她能学会忘记他。于是毫不犹豫的坐在如歌身边。“干！为我的新生活干杯！你说得对，我凭什么一辈子等着他？”
两个人嘻嘻哈哈，隐藏了深深悲伤。人生总是浓墨重彩的，生旦净丑粉饰登场。不知道是身在戏中还是戏外，只要做好自己就够了。
喝过酒之后，楚沫就像变了一个人。不再每天玩儿命的学习，而是游刃有余起来。时不时和同学出去唱KTV或者去聚餐。用安如歌的话来说，似乎是真的放下了也说不定。
“楚沫，去唱歌吧。”“好啊，走吧。”来者不拒，还要拉上如歌和苏兰，已经成了楚沫的习惯。只是，这样的生活什么时候才结束呢？萧逸，真的，不会回来了？“唉，如歌，帮我点一首此生不换。”此生不换是必点曲目，这首歌，似乎是她的一种寄托和发泄。“回头看，不曾走远，依依目光，此生不换...”一曲终了，如歌摩拳擦掌的冲上去抢麦克风。楚沫则坐下来和苏兰聊天。“楚沫，你还记不记得萧逸。”疑问句却用了肯定的语气，苏兰认定了面前的人不会忘掉。“提他干什么？本来也一直有联系，只是一直只是隔上几个月一封邮件而已。忘掉的话，兰兰，我记性很差么？”楚沫想要打岔打过去，可苏兰并不给她这个机会。“是吗？我暑假的时候去了澳大利亚，见到他了。他有女朋友了，很漂亮，你也知道，萧逸的智商，很多人都会羡慕崇拜的。知道我为什么不针对你了么？因为我们都是输家。”“这样啊，那很好啊，呐呐，作为老朋友，我是应该发个邮件祝贺一下。”楚沫笑的很开心，天知道她的指甲已经几乎嵌进手掌中。“你真的一点都不在意了？”“我应该在意吗？”笑的很美，包厢昏暗的灯光下，没人看出楚沫已经在眼眶中打转的泪水。“兰兰，我想起来我还有点事情，帮我跟如歌说一声，我先走了。”
没等苏兰答话，楚沫逃一样的跑出了KTV。她还有什么理由等下去？是啊，离开的是他啊，是他选择的新生活！他又怎么会记得在海的另一边还有人在等着他！“混蛋！都是混蛋！你们都不要我！萧逸你混蛋！你说的你不会忘了我的！你说了你不会的！”告别时的情景还在眼前，怎么一切就变了呢。“既然你不要我，那好，本姑娘也不要你了！我凭什么要你啊，凭什么啊...”低低的哭泣声回荡，被遗忘或者遗忘都不是一件容易接受的事情，何况是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