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7年5月1』「交替反应」和「电影语言」

电影上的技术问题，目前很少有人公开提出来讨论，我希望这篇浅显的东西能起「抛砖引玉」的作用，并希望电影界的先进或圈外朋友不吝指教。

一、什么是「交替反应」？
生物学教授巴甫洛夫用了他大半生的时间研究出一个结论，即是动物（人亦包括在内）
的反映有一种是「先天性」的，好像把食物放在小狗嘴里，在几秒钟内就会有唾液分泌出来，这种「与生俱来」的反应，为的是消化的需要，把食物排斥到食道里去。
巴甫洛夫在偶然的机会下发现这个反应可以重新制造，他作了下面的一个实验：他每次喂小狗的时候都预先摇铃，然后再把食物送到狗栏里去，经过一个相当长的时期，狗知道一摇铃就必定有食物送来。
再过一个时期，只要一摇铃，不用食物，狗只听见铃声立刻嘴里就有唾液出来了，也就是说：仅用声音，建立起一个反应，不需让狗看到食物，就能分泌唾液，这种反应巴甫洛夫叫它「交替反应」，有译成「条件反应」或「制约反应」的——我们日常生活里也有很多这种例子，凡是吃过酸梅的人，当别人提起酸梅的时候，有时他会有唾液分泌出来。这种「交替反应」在「电影表现方法」上有着密切的关系。

还有日本名片《罗生门》里也有个例子：
当樵夫、武士和土匪的鬼魂被捉到，只用一面墙，他们面对镜头（即观众）跪着，申述他们的理由，观众既没有看到审判官，也没有看见公堂，但是他们知道剧中人是在被审判。
这场戏包括两种意义，第一是导演让观众凭着自己的想法来判断，另一点是利用观众对「电影语言」已经有了高度的理解，而用这样简明有力的方法来处理，使观众看来更过瘾。
在《电话情杀案》里也有同样的例子，审判时只有法官的特写，既没有法庭的全景，也没见律师和陪审员。这种情形在好片子里随时都可以见得到。

还有利用「交替反应」作悬疑，也就是恐怖戏里所谓「造气氛」，
譬如一个非常可怕的脸，我们用特写镜头去表现它，最多让观众一惊，以后观众再看它就没什么稀奇了。
假如我们用一个远景，在一间很阴暗的屋子里，而这个人一直用背影走过去，观众由以往所了解的「电影语言」，马上就感觉到这人一定很可怕，即形成一种又想看又怕看的心理，那么造气氛的目的也就完成了。
由于观众对「电影语言」的了解日益提高，我们可以用抽象的方法表现戏中人的内心感情，最简单莫如用波涛表现内心的激动，用鸟鸣表达内心的喜悦等等。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