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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护之羽翼】彩云国物语 第二卷 黄金之约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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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雪乃纱衣


IP属地:天津1楼2013-07-27 11:38回复
    第一章 倒卧路旁的大叔
    导火线只是短短一句话。
    "秀丽你也到适婚年龄了,差不多可以找个好人家才对。"
    卖豆腐的张大娘极为理所当然的一番话,令秀丽沉默半晌。
    (……呃?)
    秀丽在炙热的阳光之下,往自家所在的方向走去。
    虽然已近日落时分,令人瘫软的酷热毫无褪减的迹象。
    伸手遮挡刺眼的夏日阳光,秀丽无奈地叹息。
    "……哎,今年又到了这个季节……"
    秀丽不喜欢夏季,这个季节从来没给过她好印象。
    尤其今年更糟,即使夏季才刚过一半,每天却如同活在恶梦当中一般,
    ——就各方面而言。
    令年春天,她为了黄金五百两,笨笨地被送进后宫。最后好不容易完成[矫正昏君]的任务,硬是从霄太师手上抢过黄金五百两,喜孜孜地满载而归,
    接下来彻底修缮破旧的宅邸,购买米粮,意气风发地准备迎接夏季的来临,岂料……
    "……好烦,谁来想办法劝劝那个傻瓜啊?"
    一开始是书信。
    每天寄来寄件人[不愿具名],以高级信纸攥写的书信,而且信中让人完全看不懂对方想要表达的意思。
    例如左边的内容:
    "即便寂寥落寞,孤仍然独自就寝。"
    ——在写什么啊?牛头不对马嘴。这阵子秀丽终于想到一个把堆得如同小山一般高的高级信纸重复利用的办法,就是拿去给在道观上课的小朋友练字之用。
    接下来是礼物攻势,而且仍然让人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先是送来冰块,但由于冰块太大,进不了大门口,送来的人只好把这块大冰块丢在门前不管,从私塾返家的秀丽见状大吃一惊,门前早已挤满好奇的围观群众。
    最荒谬的是由于冰块正好挡住整个门口,在冰块完全融化之前,接连好几天都必须攀爬梯子翻墙进入自家屋内。顺带一提,冰块在融化以前正好成了小朋友们的游乐场。
    然后某天又送来一大堆蛋。如果是生鸡蛋还好,偏偏全部是热腾腾的白煮蛋。
    于是秀丽召集左邻右舍的大娘大婶,赶紧处理这堆白煮蛋,浪费了一整天的时间。
    把白煮蛋分送给左邻右舍但还是送不完,只好落得整整两天三餐只吃白煮蛋,由于时值盛夏,白煮蛋摆到第三天就开始腐败,害她被强烈的腥臭薰得喘不过气。
    对了,还有送花。特别注明[时令已过,十分稀有]的大红鲜花名为石蒜,又名蒜头草,经常生长在墓地,再怎么样离婚也不可能把这种花拿来送人。
    一连串的例子下来,就算有心袒护也会觉得是一种恶作剧,似乎连向来性情温驯的镇民也如此认为。
    "……秀丽啊,你不在的这段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尽管告诉我们没关系。"
    一开始镇上所有的人都非常担心,这阵子明白对方并无恶意之后,甚至有人开始打赌下次会送什么东西来。
    明白赠送者身分的父亲邵可与家仆静兰苦笑以对,然而备受对方善意(?)严重骚扰的当事人实在很难一笑置之。
    (天呐,为什么要如此折磨我!)
    擦拭额头淌下的汗水,做了数次深呼吸。——冷静点呐,随便动怒只会徒增燥热程度罢了,浪费水分,浪费体力,间接也会影响家计。
    今天是绛攸大人与蓝将军登门拜访的日子,赶快来想想晚膳的菜单好了。
    正在思索这些事情之际,已经望见宅邸的大门。秀丽感觉到一股不对劲,抬头一看不由得停下脚步。定睛凝望倒在门前的物体,口中慢慢喃道:
    "……那是什么?"
    阔别许久的少女面容比记忆中来得更妩媚更成熟。
    啊啊——他吐露出灼热的气息。
    这一天终于来了——等了又等,待续的等待,等得心烦意乱。数年……不、感觉没那么久,这些姑且不论。
    他伸出手,轻触粉额,少女并未逃开。她轻轻闭眼,微微抬首,主动送上红唇。
    “刘辉,没想到为兄不在的这段期间,你已经走进另一个遥远的世界,为兄感到十分遗憾,当时你命令为兄陪寝之际,为兄着实有点不知所措,所幸最后没有让你得逞,祝你在另一个世界过得幸福。”
    静兰与秀丽挥手道别,转眼之间进去的两人身影已经变成芝麻颗粒大小,刘辉伸出手。
    “等、等等我——!”
    咚咚一声,从床铺滚落的刘辉一头撞上地板,整个人清醒过来。
    楸瑛手扶墙壁,肩头微微颤抖。他从刚才就一直保持这个姿势。
    "——楸瑛。"
    绛攸动作麻利地整理大批奏折,一边徐徐说道:
    "你笑得太过火了。"
    或许是笑病复发,楸瑛捧腹大笑,连连拍壁。
    "……因、因为……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
    一面冷敷额头一面批阅奏折的刘辉目不转睛瞪着楸瑛。
    "出去。"
    "呃,这,恕微臣失礼,您的美梦真是令人莞尔一笑啊。"
    "那是恶梦。"
    "哈哈哈哈哈!"
    楸瑛平时总是摆出深不可测的微笑,今天难得见他开怀大笑。
    "早知道就不要告诉你。"
    刘辉不悦地低喃,坐立难安地盖着玉玺。绛攸认为这件事太过愚蠢,一开始便采取敬而远之的态度。
    数个月以来,俨然已经成为办公房的这个小房间里,只有他们三人。
    "呵——您的梦还真写实呢!"
    "一、一点都不写实!"
    "就算您再怎么不情愿,也无法否认秀丽姑娘已近适婚年龄,即使对象不是静兰,但倘若这阵子陆续有人登门提亲也不必大惊小怪,因为秀丽姑娘很受欢迎的。"
    听着听着,刘辉脸色转绿。
    "……很受欢迎……"
    "活泼聪颖、勤劳能干、容貌出众、左邻右舍有口皆碑,每个人都希望把她娶进门当媳妇。"
    而且接下来总不忘附注一句:"不过秀丽早就有静兰了。"在此就不便详细说明。以免粉碎青年天真无邪的心。
    “可、可是,孤经常写信给秀丽,也按照你们的建议送礼物给她……”
    “那您最近送了什么礼物?”
    "稻草人。"
    "……用意是什么?"
    "霄太师告诉孤,这是流传于东海诸岛一个很有名的[咒语],甚至还给了孤稻草,据说在手制稻草人的肚子里放进数根自己的头发,连续三个晚上在半夜一面跳舞一面祈祷,之后再送给对方,这样就能让对方感受到自己的心意。"


    IP属地:天津4楼2013-07-28 10: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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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5-19 05:22: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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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啥?"
      "一个月的时间应该没问题吧?有意见吗?"
      燕青开怀笑道:
      "没有!其实我一直想找机会提起希望寄宿贵府一事,呃——不过我身无分文——"
      "……小姐,这小子长相固然可疑,不过人格方面我可以保证,做事也蛮勤快的,我一再拒绝,蓝将军却硬要强人所难,所以他的生活费就由蓝将军自掏腰包,对于家计不会造成影响。"
      楸瑛闻言心头一惊,(——怎么又蹦出什么生活费!)
      不待楸瑛出声,表情稍微转亮的秀丽随即接二连三说个不停。
      "真的吗?蓝将军!那真是、真是太好了!"
      "呃,这……好、好吧。"
      楸瑛抽动着脸颊,不得不答应下来。万万没料到只是借用一下静兰,竟然得额外花费这么多钱。这点金额对于家财万贯的楸瑛而言只是小钱,重点在于向来把别人玩弄于股掌之上的自己这次竟然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上。
      "……了不起,面对你还能接连先发制人,太厉害了。"
      绛攸感佩地喃道,过去曾被称颂为众太子之中才能最为优秀的原因,似乎由此可见一斑。
      "咱们那个少根筋的陛下所欠缺的就是这一点,得让他好好学习才对!"
      话又说回来,秀丽从刚才开始脸色就有点不对劲,绛攸觑了秀丽的侧面一眼。
      (对钱完全没反应……怎么回事?)
      楸瑛也这么认为。
      "秀丽姑娘,你怎么了?看起来无精打采的,瞧你像朵枯萎的花朵,我可是很心疼的,是否有事烦心?"
      "呃?没、没有、没事。"
      "你完全不用担心静兰,说实话,即便在羽林军当中,能够打得赢他的不会超过五个人。"
      秀丽勉强挤出笑容,绛攸微微侧着头。
      "……如果是担心钱不够,那看需要多少尽管告诉我,只要是为了秀丽姑娘你。"
      硬是从霄太师手上抢来的五百两黄金用来修缮宅邸,整修道观私塾、购买米粮与买书,眨眼之间便花得一干二净,现在又重回到原来的生活状况。唯一与过去不同的地方在于,屋顶不再漏水以及由小麦饭改为米饭这两件事情。
      "不是的!大人误会了,我完全不在意这个问题。"
      "……该不会是跟陛……那个人前些时日送来的稻草人有关吧?这个礼物的确很离谱又太诡异,但他没有恶意,只是没有弄清状况罢了。"
      因顾虑到客人在场,楸瑛随即掩饰赠送者的名讳,但秀丽的表情已经发僵了。一看就知道这番话勾起了她的回忆,看来直到刚才为止她一直把这件事埋藏在记忆深处。
      "……蓝将军……能不能请您劝劝那个人啊……"
      "只能麻烦你当成这是他寂寞时的慰藉吧。"
      绛攸也有话想告诉秀丽,看她心情不太好,正在犹豫该不该提出这件事,本想改天再谈,但想想还是早点把话说清楚比较好,如果按照绛攸的预料……
      "——秀丽。"
      "是,绛攸大人,什么事?您要添饭吗?"
      "……那么,麻烦再帮我添一碗,另外,我有事想与你商量……]"
      秀丽一面添饭,一面倾斜着头。
      "什么事?"
      绛攸并未拐弯抹角。
      "你想不想来朝廷工作一个月的时间?地点不在后宫——是在[外廷]。"
      刘辉在办公房待到很晚,一个人在书房前苦恼不已。
      一下振笔直书,一下打上叉号,与信纸处于对峙状态的他丝毫没有察觉有人走进门来。
      "呵呵呵、你似乎很烦恼的样子呐,年轻人。"
      突如其来的老臣说话声,让刘辉一脸愠怒地抬首。
      先王时代是名满天下的大宰相,处事手腕精明干练,至今仍然统御朝中文武百官,具有举足轻重之影响力的霄太师,表面上佯装成一个糊涂的老头,私底下却有着残酷至极的一面。即便连属于少数知晓内情者之一的刘辉,也吃过无数次的苦头。尤其上次特别严重,让他认真考虑是不是要挖个坑把他活埋起来,不过就算把他埋起来,他哪天还是会突然冒出来,所以作罢,不如说——虽然很不愿意承认——现在少了霄太师将造成无可弥补的损失。反正能够让他发挥残酷面的条件有限,只要自己小心谨慎、提高警觉就不用怕他,刘辉在内心暗自做下决定。
      然而,私下暗咒他这个臭老头的心态完全没有改变,于是不经意脱口而出:
      "臭老……霄太师,这么晚了您怎么还在外头闲晃?"
      "呵……这座王城就像是老夫的家。"
      "……是孤的家。"
      "要比的话,老夫住在这里已经有一段很长很长的时间。哦~这是新国试法案的草案吗?"
      霄太师仅仅小觑了一眼便一语道破,接着故做姿态地摇起头。
      "哎——若非这个法案背后的动机不太纯正,老夫肯定会毫不吝惜予以赞美一番。"
      "你、你少说闲话!"
      "听说你在朝会上莽撞发言,结果户部黄尚书大人根本连理都不想理睬你,看来你相当焦急,该~不~会打算赶在这次大考之前通过法案吧?"
      "……臭、臭老头!你怎么不赶快回家去过你的隐居生活!如此酷热的天气你居然还这么精神抖擞,比你年轻好几倍的年轻人反而逐一不支倒地……你偶尔也该学学一般的老头子卧病一次看看,孤会差人选桃子给你补补身子。"
      很遗憾,这个老头子并不为这番话所击倒,只见霄太师动作夸张得放声大哭。
      "哇啊~陛下竟然如此残酷对待向来尽忠职守、报效国家、鞠躬尽瘁的老臣,老臣为了陛下可是宁愿拼上这把老骨头也在所不辞呀!哎,事到如今,老臣还不如去找秀丽姑娘吐吐苦水算了。"
      "哇啊啊、等、等一下!可恶、你要是敢告诉秀丽的话……"
      "怎么?陛下又想为老臣增添向秀丽诉苦的题材吗?"
      "唔……你、可恶。"
      到头来,刘辉仍然逃不出霄太师的掌心,被玩弄与股掌之中。
      蓦地,刘辉的视线一落,察觉到霄太师腋窝下夹了个罐子。罐子几乎只有手掌般大小,上头没有任何雕花,只有一层光滑闪亮的淡淡茶褐色。
      刘辉感觉这罐子有点奇怪,但他无法明白表达怪在哪里。
      "……这罐子里是什么东西?"
      闻言,霄太师沉默半晌,接着才以他惯有的悠然口吻答道:
      "陛下指的是这个吗?这是……东海诸岛的名产,是腌梅子,由青梅干腌溃而成,是老臣的旧识送给老臣的。"
      刘辉当然知道腌梅子是什么。
      "……哦~腌梅子啊,真特别。"
      "哈哈哈、就算陛下想吃,老臣也不会给您,这可是十分珍贵的呢!"
      刘辉微眯起眼,这个诡异的反应真可疑,向来泰然自若的老太师显露出从未有过的慌张语调,真的是如此贵重的腌梅子吗?抑或是……
      "那么,老臣告退了。"
      霄太师紧抱着罐子刻意挡在刘辉的视线,快步离开房间。
      当门扉啪嗒一声关上之际,刘辉再度变成孤单一人。
      倏地,一股落寞袭上心头。
      这阵子这种心情经常涌现,刘辉不解地思索起来。
      在孤独无助的孩提时代,以及后来只要有邵可与宋将军的陪伴便感到心满意足的那段时间——刘辉正在回想自己在当时是否产生过这样的心情。
      感觉似乎很像,但可以肯定完全不同。
      刘辉从夹衣轻轻掏出一条绣帕,明明没有生病却感到胸口慢慢揪紧发疼。虽然情况并不严重,但不知为何,竟痛得令人难以承受。
      他明白并非孤独一人之际才会感到寂寞,而是心爱的人未能陪伴在身侧的缘故。
      如今他才明白,这个感觉是多么珍贵又美好。
      直到现在,从来没有人愿意主动陪伴他。无论是邵可也好,宋太傅也罢,他们都是基于同情才会留在他的身边。他只不过顺势依赖这种同情的心理而已,在他们的心目中他并未占有绝对必要的地位。他明白这一点,也为此终日惶惶不安。


      IP属地:天津8楼2013-07-28 1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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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秀丽相处之后,他才恍然大悟。自己的[努力]并不够。
        想要获得就必须付出努力。并非盲目依赖、紧抓着别人的同情不放,不能一味等待别人给予自己容身之地。希望得到他人的肯定与喜爱,就必须努力不懈以打成目标。
        他想,自己在很久以前应该也曾经为了某个目标努力过,可惜并未得到回报。希望陪伴在自己身边的人总是从指间流逝。年幼的自己已经疲于追逐,遇见邵可之后甚至忘却了如何努力的方法。
        轻抚着绣帕的樱花图案。
        现在则不一样。他已经稍稍培养出自信,认为自己一定能够成为最重要的存在。加上楸瑛与绛攸每日前来随侍左右,公务与日俱增,不可思议地,不安的心情逐渐褪去,开始产生一种归属感。
        “希望你成为好国王。”秀丽如此说过。因此他就努力成为一个好国王。这个的定在一片雾茫茫的迷朦视野之中铺陈出一条金黄色的道路。
        努力并不一定能够得到回报,但只要努力,许多重要的事物就会自然落入自己手中。刘辉从秀丽身上学到了这个道理。
        过去曾令他恐惧厌恶的黑暗再也不可怕,然而,独自入眠仍会感到[寂寞]。
        心爱的人儿不在身边,少了她一点意义也没有。
        即便如此,刘辉自认毅力十足,也有继续等待下去的自信。
        刘辉亲吻着绣帕上的樱花图案,仔细叠好准备收进夹衣之际——忽地定睛端详绣帕。
        "……对了!"
        刘辉似乎灵光乍现地点了个头。
        "这次的[礼物]就送这个吧。"
        马上派人去找——他口中低哝着,随即笑了。
        接着拿起笔,继续面对草稿。


        IP属地:天津9楼2013-07-28 1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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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于少数菁英被派往地方,所以每个人的负担也更为沉重。"
          而全盘挑起这项重担的正是这位戴面具的长官。
          尤其现在酷暑肆虐的缘故,原本不足的人力更加透支,他的工作量恐怕早已超越一般人所能负荷的界限,会累到睡着也是情有可原。
          秀丽思绪一转,走向房间一隅的休憩处。
          长官毕竟是长官,尽管几乎不曾来过这个休憩处,茶具倒是一应俱全。
          秀丽动作伶俐地烧煮开水,挑选有助于消除疲劳的茶叶沏好一壶茶,并摆在黄尚书身边,接着默默在办公房的各个角落收拾起来。
          黄尚书交代的任务已经全部完成,不过身为打杂的杂役,工作随时要多少有多少。添加墨汁、补充纸张等等动作,由于早已习以为常,三两下便宣告完毕。论秀丽再能干也想不出接下来该做些什么,清闲到觉得有些无聊。
          (……景侍郎跟燕青怎么还不回来……)
          秀丽望向横躺在长椅的黄尚书。
          椅子的扶手垂下几缕轻柔的发丝。
          或许是戴着面具的关系吧,他与其他官员不同,向来披着头发从不梳髻。由于面具给人的印象过于强烈,之前一直没有察觉,现在仔细一瞧,他的头发乌黑柔亮得简
          直可以让许多女子相形见拙。
          秀丽慢慢靠近黄尚书,定睛端详随意垂下的发丝。……愈看愈迷人,不禁手痒,心想只要一下下就好,于是伸手触摸。
          (哇……好柔软好滑顺!怎么会有这种人啊!)
          以绢布来形容最为恰当,触感真的非常棒。
          见对方没有清醒,秀丽愈发大胆。直接坐在地板,轻轻拾起一缕发丝,然后缓缓编起发辫。由于太过滑顺,才刚编好又整个散开,至此秀丽终于解开了黄尚书的其中一个谜题。
          (……原来并不是因为戴着面具的关系,而是因为头发太过滑顺才无法梳成发髻。)
          真是令女人羡慕到很想一刀宰了他的烦恼。
          秀丽胆大包天地又摸又玩,接着有感而发地叹了口气。
          (因为长相奇丑被意中人甩掉,没想到头发竟生得如此美丽,这样感觉反而有些悲惨……)
          因为黄尚书的长相连朝廷上下都有志一同绝口不提,即便天资聪颖、卓越超群,唯独容貌无法得到上天的眷顾,这正是所谓人无十全十美的道理吧。
          (这么说来,像绛攸大人也是一个重度路痴……)
          把玩了黄尚书的头发一阵子,回过神才发觉整个室内暗了下来,还不及抬头,耳边已经传来雨顷刻之间便下起滂沱大雨,秀丽缓缓站起身,脸色显得铁青。
          (……这该不会是……)
          直冒不停的汗水淌至背脊,这是夏日突如其来的雷阵雨,而且还能听见远处的雷声。
          猛烈的雨势打进敞开的窗户,眼看地板就要成为一片水乡泽国。
          得关上窗子才行,想归想,两腿却是发软动弹不得。奋力使唤仿佛生了根的双脚,勉强迈出步伐之际,一个人影从身旁擦肩而过。
          黄尚书不知何时醒来,动作利落地逐一关上敞开的窗户,一面回头道:
          "你在发什么呆?"
          "啊……我……"
          双腿不住打颤,心脏以惊人的速度剧烈跳动,手脚从前端部份渐渐发冷。
          "……红秀?你怎么了?"
          这一瞬间,尚未紧闭的窗子外头降下一道闪光,几乎可以灼伤眼睛的强烈光芒充斥整个室内,加上震耳欲聋的轰隆巨响——。
          秀丽的理性已臻极限,脑中啪的一声传来断裂声。
          "……哇啊——!!"
          秀丽使尽全身力气尖叫出声,随即捂住耳朵蹲下身来。
          "不要啊啊啊啊啊!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红、秀……?"
          向来冷静自持的黄尚书似乎也被眼前的情况吓了一跳,匆匆关上敞开的窗子。
          然而闪电接连不断一明一灭,况且根本不能拿雷声怎么办,于是每当天际闪过亮光,传来轰隆声,秀丽就会惊声尖叫。
          "哇啊——!!静兰静兰啊啊啊啊!!"
          脑中一片混乱的秀丽,完全没有察觉自己正习惯性地喊出家仆的名字。
          因此当一只手搭上自己的肩头之际,秀丽误认那偌大手掌的主人就是静兰,因此一如往常不假思索地搂住对方。
          突然被抱住的黄尚书整个人重心不稳,跌坐在地上。
          "喂、你!"
          此时炫目的闪光照亮室内,秀丽嘶声尖叫并紧紧抓住"静兰"。
          "唔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冷、冷静点!"
          几乎是被推倒在地的黄尚书试图出言安抚,可惜完全无效。逼不得已只好保持这样的姿势,无可奈何地缓缓抚着秀丽小巧的头部与背部。精明干练如他,却从来不知道在遇到这种情况之际应采取什么样的处理方式。
          虽然"静兰"的动作与平时不太一样,但秀丽的情绪已经稍有放松。
          ——不久之后返回办公房的景侍郎与燕青所见到的,是宛如一只夏蝉紧紧粘在黄尚书身上哀号的秀丽,以及被她紧紧抓住而全身动弹不得的黄尚书。着实是世间难得一见的奇观。
          等到雷云散去,回复神志秀丽在明白自己的举动之后,脸色又是一阵铁青,再度哀鸣连连。
          "唔唔嗯、好壮观的闪电哦、曜春!"
          在丸子摊躲雨的[头目]边啜着茶边仰望天空。
          "是啊,不过多亏这场大雨,天气总算变得稍微凉爽一些了。"
          "唔嗯、好了,咱们该出发了。"
          "呃?要上哪儿去?"
          "笨呐!当然是去参观王城啊!难得咱们来到贵阳一趟。"
          "啊、好主意,我也很想到处参观看看。想想贵阳的确真是好地方呢,丸子好吃、街上的姑娘个个貌美如花,前任头目说的一点都没错。"
          语毕,在场顿时弥漫着感慨万千的气氛。付完帐之后,两人一同上路。
          雨过天睛,随即现身的太阳热气灼人,曜春微微叹了一口起。
          "真的是好热呀。"
          "一点热算得了什么!人都来了,不好好享受一番岂不太可惜了。"
          "是,我会努力撑下去的——"
          曜春指着前方,语气雀跃地喊道:
          "唔哇,看见王城了!唔哇好棒哦!我从来没想到王城居然这么大!真是太壮观了,头目!"
          "笨蛋!不要大声嚷嚷!走路时记得摆出一副王城就等于自己家一样的表情。"
          "呃——、要把那么大的地方当成是自己家啊?……那照这样说来,陛下住在那么宽广的王城里会不会迷路啊?"
          "笨呐!想也知道陛下当然会每天随身揣带地图跟指南针啊!"
          "啊、原来如此。……不过真的好壮观哦。看久了脖子会酸耶。啊、头目你瞧!连城墙也看不到尽头!"
          "噢噢真的耶!真是太壮观了——"
          两人完全没有察觉守门卫兵正面带微笑眺望着高声喧哗的自己。
          头目挺起胸膛说道:
          "兵爷啊,里头能进去吗?"
          "很抱歉,让你们待在门外就知足了,除非是朝廷官员,否则一律禁止入内。"
          "是吗?真是太可惜啊,曜春。"
          "那就算了。"
          两人略显遗憾地转身离去,守门卫兵临时念头一转又喊住他们。
          "喂、你们两个,千万不要跑到危险的地方去,据说茶州一群人人闻之色变的山贼已经流窜到这带来了,连那些地瘸流氓都吓得胆颤心惊呢。"
          两人脚步倏地打住。
          "……一群人人闻之色变的山贼?"
          "没错,甚至连禁卫军也全面出动展开围剿山贼的行动,你们留心点就对了。"
          闻言,头目与曜春不禁面面相觑。
          "哎呀——想不到今天真是大开眼界啊——"
          当晚,在晚膳的餐桌上,燕青与秀丽的反应形成鲜明对比。
          "亏你还笑得出来……"
          秀丽抱着脑袋发愁。
          "啊啊啊啊啊偏偏是那位可怕的黄尚书大人!要是换成景侍郎大人就好了——"
          "今天的闪雷的确相当惊人。"
          邵可夹起菜肴,满不在乎地颔首。
          "可是黄尚书大人并未大发雷霆吧。"
          "就是啊,不要担心那么多啦,你瞧接下来还不是又像没事似的。"
          "戴着面具哪看得出来呀!他一定觉得我很奇怪,我完了啦——"
          见秀丽哀声叹气,邵可与静兰对望一眼。
          "——太好了。"
          "爹,你在好什么?根本一点也不好啦。"
          "没、因为每到这段时期你总是心情不好。"
          "……"
          "到处廷工作正好可以藉机调适心情。"
          "……可是,时间只有一个月而已。"
          秀丽道,邵可的表情不禁略带阴霾。
          "秀丽……"
          "没关系,我明白,即使一个月也好,我已经很满足了。"


          IP属地:天津14楼2013-07-28 12: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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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使用频繁,钉子歪掉了,立刻找燕青来修理。"
            "哎呀呀!已经断啦?我来迟一步了。"
            这个轻松自在的声音令众人回望过去,只见燕青正抱著整套木匠工具。
            "小……秀你跌下来啦?真是对不住,有没有受伤?"
            燕青大多负责劳动方面的工作,没想到他也有如此细心的一面。黄尚书步向景侍郎,直截了当传递事态严重的讯息。
            "……柚梨,高天凯与碧逊史倒下了。"
            "什么!?连、连那两位大人也!?怎……怎么这样!?"
            哗啦一声,景侍郎手上的公文散落一地,脸色转眼间一片惨白。
            正在修理断梯的秀丽与燕青则面面相觑。
            "唔哇——怎么连那两人也倒下了?"
            "二位大人年事已高。——不过如此一来……"
            "是啊。……政务官就剩下我们两人而已了……"
            虽然各省部门均有派出人手前来支援,但总不能让外行人来监督户部,高阶主管的负荷并未因此有所减轻,数日以来仍然陆续发生官员不支倒地的情形,结果到现在领导阶级的政务宫只剩下黄尚书与景侍郎而已,户部已经面临穷途末路的危机。
            "先前卧病的同事应该已经恢复得差不多,很快就会回到工作岗位,况且夏天就要结束了,再忍耐个五、六天吧。"
            戴著面具仍然看不出表情,但黄尚书此时的语气也不经意流露出疲态。
            "呃、打扰一下!"
            见黄尚书回首,秀丽顿时犹豫了一下,不知此话该不该说出口,但最后仍然表示:
            "那个,我们会努力的!我们会尽全力帮忙的!对吧,燕青!"
            "啊?啊啊、是啊!只要有我们帮得上忙的地方的话。"
            正在铿铿作响地钉著钉子的燕青敷衍了事地应答颔首。戴著面具的尚书似乎灵机一动,走近秀丽摸了摸她的头,这难得一见的光景令景侍郎瞠圆了眸子。
            "……对了,燕青。"
            "是的,大人有什么吩咐?"
            "从今天起你兼任户部政务官,接替高天凯与碧逊史的工作,这是印信、毛笔、砚台,工作就堆在那边的桌案上,现在马上去办事,不懂的地方尽管发问,啊、还有,我待会儿再帮你写一张聘书。"
            "……啊?"
            打钉的声音停了下来,秀丽也哑口无言。……刚才,好像听到了一件很惊悚的事情。
            "你不是说,只要有你帮得上忙的地方你就会尽力而为吗?"
            "这个……我是说过没错啦,不过这也太夸张了点吧。"
            "我·相·信·你·一·定·没·问·题·的,浪燕青。"
            说着黄尚书便往燕青左颊的伤疤伸出手,燕青微微侧身闪过对方手指的触碰,接着惊觉到自己所作出的反应,脸上不禁露出懊悔的表情。
            "……明白了,我做就是了,不过要是出了什么纰漏我可不负责哦。"
            秀丽大吃一惊。
            "呃、黄尚书大人请等一下,您真的认为没问题吗?把这么重要的工作交给这个大胡子……"
            "这跟胡子没关系吧——"
            燕青边敲著修好的梯子,边扯著自己的胡髭。
            "你没意见吧?柚梨。"
            黄尚书的问题让景侍郎似乎有所意会,于是也微笑颔首。
            "……没想到黄尚书大人做事也有这么莽撞的时候。"
            秀丽碎步忙不迭地走在长廊,一面不停摇头,双手正捧著必须送达各省部门的大批公文。由于不得不接下燕青的工作量,杂务也变得愈发繁重。
            "交、交给燕青真的不要紧吗?"
            且不论能力如何,光从外表就让人觉得燕青适合武官的职务胜过文官;而且看到随身携带棍棒的他认真坐在桌案前的画面,感觉真有股说不出的诡异。
            (不过,他曾经说过想当州文官。」
            秀丽吃力地走著,忽地发现有人转过长廊而来,从公文的缝隙觎见对方侧脸,秀丽内心大惊。
            就在秀丽迅速隐身至一旁的偌大圆柱之际,一个久违的熟悉嗓音在长廊响起。
            "——秀丽!?"
            不过看样子是认为应该不可能,语气随即转为颓然无力。
            "……应该不可能吧……"
            听见脚步声逐渐远去,秀丽才缓缓从圆住探出头来、只见到那充满哀伤、颓丧又寂寞的背影。
            (唔、唔哇——啊、危险!)
            正当秀丽冷汗直冒之际,"他"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同时秀丽也把脸缩回柱后。
            "……感觉……人就在这附近……这阵子怎么老是有这种错觉……"
            口吻听起来像是小孩子在闹别扭一般,这就是我们彩云国的国王,真令人啼笑皆非。
            不过现在可不是闹著玩儿的。——刚刚的狭略相逢,让秀丽的心脏感觉就要涨破一般扑通扑通地猛眺不停。(——真是!那、那是哪门子的嗅觉啊?简直跟野生动物没两样!!)
            经常不带护卫,独自在外廷信步闲晃的刘辉,与四处奔走忙碌的秀丽,在这半个月来曾经有过数次的不期而遇。每一次秀丽不是溜进最近的房间,就是躲到栏杆下面避开刘辉——刘辉的嗅觉真是出奇地灵敏。
            每次都可以像刚刚那样立刻察觉,往往害得秀丽差点吓掉半条命。
            "我明白了,可是绛攸大人,我有个要求——"
            在答应接下杂役工作之际,秀丽提出一个条件。
            ——千万不要把我的事情透露给"他"知道。
            秀丽希望划清界线。
            当她一踏出后宫之际,就已经与刘辉毫无瓜葛了。交错的道路分道扬镳,永远不可能再交会。一旦不小心撞见……事情一定会变得比想像中来得更为棘手。
            刘辉或许希望保持过去那种自在的关系,虽然期间短暂,但那只有秀丽身为贵妃之际才有办法做到。问题不在于彼此之间的身分地位差距如何,而是今后必须是即将成为刘辉后妃的女性,才最有资格也最需要建立这样的关系。
            秀丽已然离开后宫,也无意再度入宫(应该说从经济或政治方面来看均无可能),她不会一直甘于处于原有的地位,也不想放纵自己。这就是她的原则。
            恢复过去那段的亲昵固然简单,然而如此一来他永远"离不开秀丽";倘若态度太过冷淡,秀丽知道这么做一定会让刘辉感到难过,也会伤害到他,既然痛苦,那相见不如不见。
            (……他要是早日迎娶新后妃,事情就简单多了……)
            无论是妃子还是皇后,快快迎娶进门不就皆大欢喜了吗?然而在秀丽离宫之后,刘辉的后宫迄今仍然空无一人,让秀丽感觉不太自在。
            (……是不是……饵食给得太好了……)
            秀丽的脑海浮现一只被丢弃的小狗,紧紧黏著喂养的主人不放的画面。
            "——哎呀?那不是秀小哥吗?你怎么会坐在这儿?"
            一抬眼,见到一个已经算得上熟悉的面孔。
            "啊——大叔。"
            自从先前替秀丽搬过书以后,秀丽遇见他的次数相当频繁,而且每次他都会顺手帮忙。
            秀丽询问他的名字,他思索顷刻才道:"叫我大叔好了。"秀丽头一次见到有人自称大叔。因为他外表看来还很年轻,而且五官端整、轮廊深邃,"大叔"这个称呼与他实在非常不相衬。
            不过他还蛮坚持这个称谓的,当秀丽犹疑不定地再以这个称谓喊他一声,只见他流露出一副开怀不已的模样,总觉得这个笑容似乎很眼熟——秀丽心想。结果从此以后就习惯喊他;"大叔"了,只是到现在仍然摆脱不了那种莫名的感觉。
            "哎呀呀,瞧你又抱了一堆东西,这黄尚书大人还真会使唤人。"
            说著便伸出手,从秀丽手上接过全部的公文。
            "啊——不、不用麻烦大叔了!我自己拿就好!"
            "秀小哥你也真固执,你要大叔我说几遍才会懂,大叔只是做自己想做的事而已。"
            ——这个人固然亲切,但说起话来何时候也蛮强词夺理的。
            "真是的,居然百般使唤像你这么瘦弱的少……年,我看乾脆直接越级上诉好了。"
            听来异常严肃的语气让秀丽为之一惊,这个有些奇怪的大叔很可能会付诸行动。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今天又有两位大人病倒了,整个部门忙得不可开交。"
            "什么?……该不会是高大人与碧大人吧?"
            "呃?是的,就是这两位大人,您也认识吗?"
            间言,男子一手抵住额心。
            "……怎么会这样?这么说来,目前的政务官只剩黄尚书与景侍郎二位大人了吧?"
            "是的……应该吧。"
            其实还有一人是临时被赶鸭子上架的,他能否派上用场目前仍是个天大的问号。
            "伤脑筋……那小子做事从来不晓得适可而止。"
            随着叹息所说出的一番话令秀丽杏眼一圆。
            "……您认识……黄尚书大人吗?"
            "嗯?是啊、我们是同期,同一年通过国试。"
            意想不到的回答让秀丽瞠大双眸。
            "可见您……真、真的很优秀。"
            黄尚书至少在十年前入朝为官,这个人既然与他同期,推算回去最少在二十岁左右就已经通过国试,这正是少年得志的最佳榜样。
            瞅著秀丽的表情,男子面露微笑,一如既往开始闲话家常。


            IP属地:天津16楼2013-07-28 13: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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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了,跟在那女孩身边的大胡子也是你出的主意吗?"
              "大胡子?啊啊、我听绛攸提过,不过我一概不知情。"奇人忍不住勾勒单边脸颊的笑容道:
              "——原来如此,的确是很巧的巧合啊,看来老天爷也对那女孩相当眷顾。"
              "……什么意思?那男人叫什么名字?"
              "浪燕青——或许称他是脸上有著十字刀疤的男人,你会比较有印象。"
              黎深蹙起眉头,不断在记忆中搜索著,无法立即回忆起此人的情形实在相当罕见。
              "浪……燕青……好像在哪儿听过——"
              "因为他只有在很久以前才来过王城一次,当时朝中正为了茶州人事争论不休。"
              黎深难得表露出内心的诧异。——!他想起来了!
              "该不会是——现任茶州府州牧浪燕青!?"
              "正是,当时别说是破例拔擢,连名字听都没听过的无名小卒,凭藉著茶太保的强力护航以及当时情况使然,得以担任茶州州牧一职,他就是那个特例中的特例当事人。"
              黎深仰天按著额头。
              "……天呐,怎么会这样?"
              "……你这个弱不禁风的笨小鬼头,干嘛跑来碍手碍脚!?"
              正当东方天空逐渐染上一层薄薄的淡蓝之际,燕青好不容易才把所有盗贼捆绑起来,接著像抓猫似的拎起少年翔琳的脖子。
              "什么!?还不都是全靠本人爷的帮忙才有办法制伏全部的敌人!"
              "大笨蛋!你没看见咱们这边的伤患比较多吗?"
              遭到翔琳敌我不分的"掩护"而导致遍体鳞伤的其余二人,一语不发地颔首。
              "而且只有你毫发无伤。"
              "笨蛋才会躲不开那种程度的攻击。"
              "咱们又没有像你那种从小在山里跑来跑去,连猴子都相形见黜的暇力、脚力还有异常发达的警觉性。话又说回来,你居然连一个人也没抓到。"
              "爹亲大人从来没数我们如何跟人打架。"
              翔琳一脸正色表示,燕青则瞠大双眸。
              "……哦——、我明白了,你有个好父亲。"
              "那当然,爹亲大人是天底下最棒的爹亲大人!"
              翔琳得意地挺起胸脯,冷下方吐子发出咕噜噜的叫声。
              此时仿佛受到这个声音的影响,刘辉也全身无力地跪下来
              "……孤想起来了……孤为了品尝秀丽的手艺,连晚饭也没吃。"
              肚子好饿……刘辉语带哽咽地嘟哝着,静兰与楸瑛也一样。
              厢房灯火通明,散发苦温暖的光芒,飞蛾扑火这句成语正萦绕在所有人的脑海当中。
              每个人心想,就算挨秀丽大骂:"你们怎么可以随便闯进别人的庭院!"也无所谓。其实他们原本计划在事情结束之后就会悄悄离开。
              "……我们去找小姐,拜托小姐做饭吧。"现场无人反对静兰的提议。
              一如先前的预料,秀丽大惊失色、愤怒、惊讶,不过到头来仍然在已经不能称为清晨的时间里借用别人家的厨房洗手做羹汤。
              "——为什么连你也在这里?"
              趁著用膳的空档,秀丽一边涂上伤药一边瞪著刘辉。
              "……孤、孤有先写信通知,也得到邵可的同意了!"
              "爹真是的,这件事怎么部没告诉我一声?还有,你怎么可以随便出宫!"
              刘辉沮丧地垂头。
              "……可是……孤已经忍耐了三个月,"
              刘辉的喃喃自语令秀丽内心为之一惊。——她无法告诉刘辉,其实这半个月来她倒是经常瞧见他。
              "秀丽,你不高兴见到孤吗?"
              刘海长长了,秀丽心想。也稍微晒黑了一点,看起来似乎比之前来的稍微……也只是稍微而已,变得有男人味一些。
              "这个嘛,因为你经常写信跟送礼给我,所以不觉得我们已经有三个月的时间没有见面,不过能够见到你本人,我当然高兴。"
              刘辉倏地表情一亮,开心地破颜一笑。
              "你读过孤的信了吗?"
              "读了,不过拜托你以后不要在质地那么高级的信纸上只写一行字,这样太浪费了,而且根本看不懂在写什么。例如‘今天下雨,所以池塘的鲤鱼很健康。’这是什么啊?又不是小孩写日记!"
              "可是楸瑛说信要写愈多愈好。"
              "……话先说在前头,内容比较重要。"
              自己与他人均公认的花花公子楸瑛,为了预防这件无厘头书信的责任被推卸到自己头上,不经意地插嘴说道。……没想到刘辉在谈恋爱方面似乎很没天份。
              "那礼物呢?你觉得冰块怎么样?孤是看天气热才专程叫人锯一块特别大块的送过去。"
              "……最后做成刨冰跟孩子们一起吃掉了,冰凉爽口很好吃。"
              "那蛋呢?孤听你说很喜欢吃水煮蛋,所以送水煮蛋过去。"
              "我拿去跟左邻右舍一起分享了,顺便省下不少伙食费。"
              "那红花呢?孤查过书听说叫石蒜花,很漂亮对不对?"
              "是啊,我把它做成压花夹在书本。"
              “那稻草人呢?”
              "我挂在房内当摆饰。"
              不由得竖耳倾听两人对话的燕青,边吃著饭边攒紧眉头。
              "喂、静兰,听那个天真无邪的少爷所说的话,该不会是故意恶作剧吧?怎么会送稻草人当礼物啊?"
              "……他是衷心认为很好,才会拿来送人。"
              不知为何静兰一脸歉意地回答,楸瑛则偷偷询问。
              "静兰,刚才秀丽姑娘所说的是真的吗?真的……挂在房内当摆饰啊?"
              "是的,小姐将收到的礼物全部留下来,虽然嘴上叨念个不停,但小姐明白这是陛……刘辉费尽心思所赠送的礼物,小姐不可能随手丢弃的。"
              "……唔~恩,秀丽姑娘真是个好女孩,我现在觉得好感动。"
              "这番话您将您那战果辉煌的群芳谱,全部一刀两断、彻底结清以后再说吧。"
              "……"
              "活该,自掘坟墓。"
              绛攸嗤笑道。
              一旁看似温馨和谐的对话仍然持续著。
              "其实我今天也带了礼物。"
              "什么?"
              刘辉伸手探入夹衣深处摸索著,一望见他掏出来的东西,秀丽杏眸一圆。
              "这是……?"
              "是樱花树枝,树苗太大没办法带过来,所以至少先拿树枝过来,之前你说过家里的樱花树已经不再开花,本来今天打算送树苗给你的。"
              他把树枝摆在庭院的一隅,以避免在激战当中被踩坏。
              "……——"
              秀丽不自觉地语塞,忽地滴落的泪水令刘辉大吃一惊。
              "怎么了!?呃、孤、孤说错什么话了吗!?"
              "……不是的。"
              很久很久以前,她跟爹、娘还有静兰四人一起栽种的樱花树再也无法开花,不仅樱花树,其它树木也一样。
              其实把从霄太师那儿获得的五百两黄金拿来修缮宅耶之际,理应也能顺便栽种斩树苗。然而不知为何,秀丽并没有这么做。虽然空荡荡的庭院常常让她触景伤情。
              瞅著刘辉递来的树枝。——她总算明白了。
              庭院对秀丽而言是一种象徵,代表了开心的往事或足悲伤的回忆,是无法自行变更的,这点秀丽与庭院是相同的。然而刘辉说要送她全新的树苗——将来会日渐茁壮、开满花朵的树苗。
              全新的时代即将来临——脑海蓦地浮现这个想法。如同这株全新的树苗,这位国王也将创造全新的时代,创造出让人不须再眺望庭院的冷清景象、—个祥和太平的时代。


              IP属地:天津28楼2013-07-28 14: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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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错过重要事物的是我才对。)
                一旦放弃当官的机会而逃往他州,恐怕这辈子再也无法前往茶州。
                (哎呀——你生气了吗?……你在生气对不对?)
                清秀斯文的郑副贰平时总是笑脸迎人,一旦惹他生气后果则不堪设想:"——到了最后关头竟然害得所有人人心惶惶,你不配当一州州牧!"感觉宛若可以听见那暴风雪般的咒骂。
                不过,幸好重要的事物仍然勉勉强强留在他的掌心。
                "陛下,希望您努力通过那项法案,我也会在精神上声援您的。小姐一定可以成为一位好官,比我好上好几倍。"
                刘辉不知为何无法回答燕青这番话。
                "哎呀,静兰你怎么还没睡?已经剩没多少时间了耶!"
                静兰望向步出刘辉寝房的老友。
                "——事情办完了吗?"
                "是啊,托你的福。哎呀——真没想到那个少爷就是国王陛下。"
                "这是我要说的才对,我完全没想到你居然是茶州府首长。"
                "我也是,人生总是令人意外。我本来还想循规蹈矩当个州官呢——!"
                "我对你一开始立志当文官的心态完全无法理解。"
                "什么?话先说清楚,—在很久很久以前,当时还是个大少爷的我,立定的目标就是做大官。虽然绕了一下远路,现在只是重问原来的轨道罢了。"
                很久以前,燕青的过去与静兰的过去曾经有着极为短暂的交集。
                即使—同度过的时间十分短暂,却是一段永难忘怀的深刻回忆。
                静兰对燕青的过去多少有些了解,燕青也一样。
                无论如何悲惨的过去,燕青绝对不会留恋,他会正面接受,永志不忘。他拥有一颗真正坚强的心,遇到任何事情均能一笑置之、勇敢面对。或许正是当时结识了从来不会陷入悲壮情绪的他,静兰的轨道才得以修正。静兰现在回想起来,倘若没有遇见他,那么在接下来邂逅邵可父女之际,恐怕自己也无法握住他们温暖的手吧。
                既非清苑也不是静兰,那时的自己是—片空白——。
                燕青毫不掩饰的十宇刀疤看似遥远的往事,又像昨天才刚发生一般。
                "你脸上的伤……"
                "恩?对了对了,你看,短的这条是被你划的对吧——你还真是手下不留情,"
                "怎么这么短,早知道应该用力划长一点才对。"
                "……真的……很痛耶……"
                能够若无其事地谈论这个刀疤诞生当时的事情,静兰感到非常不可思议。他原本以为这辈子绝对不可能开启存放这段记忆的箱子。
                "好了,该睡了,今天还得去扫墓。"
                纵然不愿承认,但静兰明白这一定是受到这个总是开朗地笑著、心胸远比自己来得宽广深远许多的男子影响的缘故。
                不过静兰并未说出口,而是冷淡地转过身。
                翌日的黄昏时分——结束户部的工作之后,秀丽与父亲、静兰还有燕青一同前往扫墓。顺带一提,翔琳拿到的的确是宝物库的钥匙。今天早晨她把钥匙拿到户部,景侍郎开心得几乎喜极而泣。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昨日午后,由于气候炎热,于是打开吊窗,不料两只笨乌鸦飞来,街走景侍郎腰际的钥匙,就此扬长而去不见踪影。"
                面具长官如此说明,表示其中不知经过多少转折才落到翔琳手上。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秀丽因此感叹不已,一定是平时努儿工作、无愧于心的缘故。
                摆上刘辉赠送的樱花树枝,秀丽在娘亲的墓前双手合十。
                秀丽的心情从未比现在更为平静。
                (……回想起来,以前在娘的墓前好像总是差点哭出来。)娘时常笑脸迎人,也强逼别人要摆出笑脸(通常是静兰变成牺牲品),或许到现在还一直在墓上漂浮,生着我的气也说不定——因为女儿来到自己的墓前,却总是一脸抑郁寡欢。能有多余的心思想到这些事情,真是不可思议。
                秀丽思及此,不自觉笑了。
                (娘,孩儿已经做好决定了。)
                昨晚,绛攸告诉秀丽。
                "目前正在推动开放女子参加国试的草案,虽然尚未确定。但或许今年内可以通过草案,至少陛下和我如此希望,不过要得到全面的认同仍是比登天还难。假如这次通过的话,应该会采取限定高官推荐制度,而且出于实验性质,我打算推磨你,那你呢?想参加国试吗?"
                绛攸的眼神严肃到令人害怕。
                秀丽震慑于他的目光,一时无法作答。
                "就当做我是在利用你以方便将来铺路吧。你首先要与众多男性考生竞争,通过国试的排名必须在前几名才行,最少一定要在二十名以内,当然要以实力取胜,不然隔年就不可能再开放女子参与国试。坦白说,除了你以外大概没有其他女子可以考取。"
                二十名——这个排名等于是入朝为官的保证。
                "即使顺利考取,你接下来还要面临更为严苛的挑战,你要事先做好心理准备。单凭你女人的身分就会理所当然受到岐视,就职以后做的都不是人做的工作,你的意见不会被采纳,还得忍受嘲笑与谩骂,无论何时你郡必须独自奋战,即使以前几名的成绩金榜题名,你要从最底层往上爬还是相当困难的。——现在你知道等在你前方是这样一条道路,你还愿意参加国试吗?"
                秀丽脸色刷白,说真的,她很不喜欢这样,不过她仍然……
                "——我愿意!"
                以颤抖的声音答道。
                ——为什么女孩子不能参加国试?
                孩提时代自己的哭声回响在耳际。
                她觉得很没道理,因为她一直想参加国试,想入朝为官。
                得知不能参加国试之际,她真的感到非常非常非常伤心,甚至哭到脸颊都红肿不已。
                ——为什么女孩子不能参加国试——……?
                这是在埋首苦读之前的问题,也是秀丽无力改变的事宜。
                "请让我参加。"
                选择平凡的路,会有平凡的幸福等著,也不用吃那么多苦。
                然而秀丽的口中仍然编制出这句话。
                她的胸襟还没行伟大到自愿成为后世众多女性的踏脚石。
                也不认为有志者事竞成,她明白事情没有这么乐观。
                她害伯得手脚发冷,做下这个决定实在称不上毅然决然。
                她笔直抬望绛攸。
                她只有一句话想说,只有这句话可以抬头挺胸说出口。
                "我想、入朝为官——"
                确定自己的想法便能全力冲刺。
                倏地,绛攸的表情缓和下来,他轻柔地拍抚秀丽的头。
                "说得好,你一定可以成为一位好宫,因为你是我的得意门生。"
                秀丽紧闭著红唇,否则泪腺一放松,恐怕会丑态百出。
                "——请大人多方指导。"
                秀丽努力堆起笑容。
                (娘,女儿会努力的,您等著哦。)
                秀丽小手紧紧握拳。忽地瞥见供在墓前的樱花树枝,不由得露出微笑。
                樱花树苗在中午送达,当这株樱花树苗长成大树,每年樱花盛开之际——到时候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呢?希望至少成为一个能够挺直腰杆、仰望樱花的成熟大人。
                静兰与爹看起来似乎很开心。
                单凭如此秀丽就觉得勇气百倍,至少这两人会永远支持她。
                (啊、还有绛攸大人也是,楸瑛大人应该也是,还有刘辉——也是?不过不太牢靠,谁叫他这个人老是少根筋,居然选在盛夏赠送向来在秋冬之际栽种的樱花树,还有……


                IP属地:天津32楼2013-07-28 14: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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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5-19 05:16: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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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个故事他们都记得一清二楚,他们真正的目的是希望亲眼去确认。
                  想要亲手掌握爹亲大人最后遗留给他们的一切。
                  "可是,为什么最后邵可叔跟珠翠姨的表情变得好奇怪?"
                  "我们只是说明在山上跟爹亲大人过著什么样的生活,以及如何来到贵阳的过程而已呀。"
                  背对著逐渐远离的城门,两名少年快步往茶州的方向走去。
                  城门一旁忤著两个人影正目送他们离开。
                  "……真有你的,北斗,没想到你有办法抚养那两个孩子。"
                  邵可笑道,是啊——珠翠也随之漾出笑容。
                  两名少年完全不知晓自己是在隶属于[风之狼]的顶尖刺客之一——北斗的训练之下,不知不觉学会了令人诧异的逃跑功夫。
                  他们就居住在名列全国十大高山之一的峰虑山山顶一带,长期的野外生活让他们自然而然锻练出高人一等的爆发力。
                  其中北斗对于这两个孩子的第一项训练,就是最为重要的[逃跑]。只要感觉苗头一有不对,就要立刻逃跑,不准打肿脸充胖子!不准在动物面前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总之就是要发挥——尽量逃努力逃拼命逃的精神就对了。结果练就了他们在峰卢山的逃跑脚力,连猴子也相形见绌,甚至面对燕青也可以顺利地逃之夭夭。
                  同时他们也建立起逃跑一点也不可耻的观念,没错,两人一察觉情况不对劲就会落荒而逃,即使其中一人身陷险境,内心所想的并非"勇敢对抗"而是"一起逃跑",根本顾不得所谓面子问题,他们从来不会在意这一点。
                  北斗并未教授他们任何关于杀手的技巧,即使教他们捕捉鸟兽鱼类的方法,也会刻意把能够应用在人类身上的观念予以区隔。他们并没有把自己锻练到足以打倒庞然大物,而是培养出敏锐的观察力与矫捷的身手,只要一出状况就能迅速逃命。比腕力或许没办法,但无论对方再怎么强大,他们绝对不会落败。
                  北斗选择的并非努力打赢,而是不要打输的强悍,与过去的他完全相反的强悍。
                  "……即使你自己不在人世,却仍然想办法守护你最重视的人。"
                  以及让所爱之人喜爱的那颗心。
                  北斗,真想见你一面,想见到你抹去饥渴的目光之后,所展现出来的真正笑容。
                  "不晓得那两个孩子,有没有发现他们还拥有另一项礼物?"
                  他们牢牢遵循著燕青的足迹前来,这不只是爆发力强以及运气好所能办到的。
                  北斗不时反覆告诉他们许多故事,这些故事都是来自过去他曾经周游全国各地的旅行经验,而两个孩子则遵循这些故事来到贵阳。如何擦到城镇或村落、如何发现饮水与猎物、分辨具有毒性的食物、随著季节变化的风景、安全的休憩场所、盗贼最少的捷径——他们不知不觉探索故事当中所提到的这些细节,正好又跟燕青的足迹相吻合。正确无误的知识与情报,其价值等同于黄金一般。
                  "无论处在任何场所部有办法生存下去——这就是北斗大哥无形的礼物。"
                  "没有发觉也不要紧,因为他们已经收下了。"
                  再次报以笑容之后,邵可转身离去。
                  接下来,那两个小小人影与一个高大人影会合。明明叫你们在城门等我,居然自顾自地说走就走!你们这两个小混蛋!燕青的怒骂声邵可完全没听见。
                  就在燕青启程之后经过数日——
                  "楸瑛。"
                  待在王宫的一处厢房办公的刘辉冷不防停下手边的动作。绛攸刚刚出门,房内只剩他与楸瑛两人。
                  "什么事。"
                  "……孤、是不是……弄错了?"
                  正在帮绛攸整理奏折的楸瑛拾起脸。
                  "秀丽说她想当官,如果真的实现了呢?想必秀丽一定会尽忠职守吧,没错——就是以‘官员’的身分,"
                  刘辉噤口不语,接著闭上眼,似乎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孤觉得……这跟孤当初的希望‘不一样’,感觉距离很近却又很远。……燕青说过秀丽会成为一位好官,但孤……无法回应。"
                  (唔恩……?」
                  楸瑛可以准确猜出刘辉内心的担忧。
                  对于刘辉而言,让秀丽入朝为官只是为了更加接近目标的一种手段。然而对于现在的秀丽而言,这是她的目的,她希望以官员的身分待在这里工作,其中没有恋爱的成份。正如刘辉所说,她将会变成既近且远的存在。
                  刘辉想要的不是成为"好官"的秀丽,因此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根本无言以对。
                  其实,当刘辉提出开放女子参加国试的法案之际,楸瑛便已经预测到事情大概会有如此发展,不过他并未说出口,一方面是不希望一个立意良善的法案受到私人情绪的影响——另一方面也不否认多少有点等著看好戏的心态在作祟,他觉得谈恋爱不能这么幸福洋溢,也应该多吃点苦头才合理,可能是因为他偶尔会想起过去的自己的缘故。
                  "……陛下,恕微臣直言。"
                  "啊?"
                  或许是因为他很羡慕刘辉谈恋爱的方式与自己截然不同的关系吧。
                  以后会有什么变化呢?——他很想瞧瞧。无论遇到如何的困难,说不走刘辉仍然会一如往常幸福洋溢,却可以逐步完成他的恋情。"等待"是值得的——如此温馨动人的恋爱模式,倘若真有实现的一天,那倒是很想见证一下,不可否认他的内心的确抱持著这个想法。
                  (……反正没成功也不关我的事。)
                  楸瑛有些坏心眼地暗自嘟哦。
                  "……陛下,无论任何状况之下,要别人的心向著自己都是十分困难的。秀丽姑娘真的入朝为官的话,那又如何呢?陛下该做的事情也没少半样,还是必须去做才对吧,难道陛下打算抄近路,或者投机取巧、懈怠偷懒吗?"
                  楸瑛说的话句句实言、毫不夸大,这对他而言是相当难得的。
                  刘辉微微瞠目,接著缓缓摇头。
                  "……你说得对,孤或许偶有怠惰的心态,孤会反省,孤必须努力的地方并未有所减少。"
                  "除却私人因素,微臣认为开放女子参加国试是一个立意良善的法案,请陛下好好努力。"
                  "恩。"
                  见刘辉颔首之后继续与草案奋战的模样,楸瑛不禁笑了。
                  这份率真的确令人喜爱,他由衷如此认为。
                  于是当酷热的天候逐渐趋缓的夏末时节,朝廷通过了一项议案。
                  当初被一笑置之的"开放女子参加国试法案",在国王亲手拟定架构缜密的草案,以及再三进行事前说明与讨论的结果,决定在下届国试先列为试办项目。不知针对此项法案的心态上有著如何的变化,黄户部尚书的临时表示赞同,是让这项法案最后得以闯关成功的关键因素。
                  公认为宰相继任人选的红吏部尚书与黄户部尚书两人同时表示赞成的情况之下,总算让这项议案闯关成功,也等于排除了众多的反对声浪。后世将这一年的国试,视为国试有史以来第一次开放女子参加考试的重要里程睥,但也因此附加了许多但书。
                  首先,必须得到名门贵族或者正三品以上的高官推荐、必须家世清白、必须先行参加并通过性向测验,以确认是否具备足够的实力参加大考,男女均一视同仁。倘若这次国试的试办项目当中没有任何一名女子通过,从此将恢复原状,依然只限男子参加,女子参加国试这项法案将再度废除——以上便是但书的内容。
                  乍见这种种限制,对于赞成开放女子参加国试一派相当不利,不过国王随即首肯,并未加以反驳。
                  之后在那年国试,仅有一名女性通过考试。
                  在这届受到多方争议的国试当中,年仅十七岁便高中第三名——探花,顺利金榜题名的少女,立刻引发人们的热烈回响与盛大讨论,消息甚至传遍全国各地。
                  茶州一名左颊有著十字刀疤的男子,耳闻这项消息不禁苦笑,
                  "不愧是小姐,表现远比预期来得更为出色。啧、本来我也有好消息想报告的说,这下根本没人理我了——"
                  这年的茶州准试,也随著一位流传于后世的男子大名的出现,而在历史上留下一笔。
                  这名历经重重艰难,终于顺利考上官吏的男子,名唤浪燕青。
                  之后,他成为后世歌颂为当代传奇能吏的红秀丽身旁的知名副贰,一同在全国各地四处观察,这是他所留下的渺小足迹之一。
                  霄太师直瞅著毫无接缝的罐子。
                  "……真是,那个白痴国王!都是他随便散播那些奇怪的谣言,浪费老夫不少时间!"
                  步入自己位于王城的厢房,霄太师泰然自若地举手水平一扫。
                  "这下没问题了。"
                  这间厢房暂时不会出现在人们的视线当中,这时霄太师总算松了一口气。
                  冒太师将罐子摆在桌案,轻抚著罐子上方。
                  "……呼思、差不多是时候了。"
                  手指一划,只见一条线渐渐浮现,接着缓缓以手画出一个盖子大小的圆形接下来罐口被割开,宛若原本盖子已经存在一般。
                  罐子一时之间并无任何变化,顷刻才从罐内冉冉升起一道白色烟霭,烟霭渐渐调整形状——最后化成一个形体。
                  那是一名年约二十五岁的青年,略显神经质的五官,始终紧闭的双眼,薄唇紧抿、眉头淡锁,仅仅呈现上半身的身躯看来有些削瘦——
                  霄太师的双眸闪著如同孩童般的光亮。成功了——他心想。
                  青年睁开紧闭的双眸,目光忠实地呈现出他坚强的意志,霄太师十分熟悉那双充满睿智的眼神。
                  "……霄——,你这个、混帐东西!竟然会做出这等蠢事!"
                  "你离开以后,这边陷入一片混乱,尤其是茶州那方面。"
                  霄太师也随之回复年轻时的声调。
                  一听闻地名,男子的表情转为肃穆。
                  "你很在意对不对?"
                  霄太师慢慢朝著老友伸出手,脸上逸出鲜少为人所知的微笑。
                  "欢迎你回来,吾友。"


                  IP属地:天津34楼2013-07-28 14: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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