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夏天到来了。
钱肖真不知道她对这一暑假是何种心态了。
期末考试前,钱肖真就告诉自己,只要好好的复习,拿个令人愉悦的成绩出来,就是夏天了,夏天有暑假,她可以放纵两个月了。
结果成绩一点也不令人愉悦。也不是不好。应当考好的没考好,不应当考好的却偏偏考好了。这有何意义?不管怎么样,应考好的科目被划入补习项目,不应考好的科目,父母将这蛮不错的成绩视作奇迹。也就是说,暑假要补习,比以前补习的科目多。
钱肖真补习课是从1点到3点的英语,由母亲乘中午的空隙来接她,由于天热,钱肖真会在出行前抹上防晒霜,路上戴一顶蓝色与白色相间的鸭舌帽。期间坐公交去体育中心,一般是3点20分到,钱肖真去游泳馆寻个位置坐上,看会小说,与一起上游泳课的同学聊聊天,差不多半小时后,学员进入游泳馆的通道口的大伯会招呼一声,一大群学员便鱼贯而入,去练习一小时的游泳,完后,钱肖真便去淋浴间冲个澡,然后穿好衣服,披头散发的通过一扇自动门去家乐福里,找一家饭店去吃晚饭。钱肖真一般去永和大王吃17块钱的黑椒牛肉饭,将白菜,牛肉,茄子还有牛肉汤和饭拌在一起,味道很是不错,吃完后写点作业,如果钱肖真忘了将作业放在书包里一并带来,就会另点一份8块钱的盐焗鸡翅来消遣时间。如果有同学爸妈来不及接,钱肖真便和他一起去稍高档一点的一家咖喱店吃饭。在约莫6点整的时候,父亲会开车来接她——要么是回家,要么去上7点到9点的物理课。期间父女一言不发。
钱肖真的物理老师是一个很好的人,上他的课钱肖真觉得很舒服。 第一次见到他,有个同钱肖真一样新来的同学做到沙发边上的椅子上,他打趣说那是他的宝座。每次有人粗心犯了错,他就说人“你可不要姓马啊”他对学生也有热爱,一个学生因为去旅行几天没来上课,他都记挂着她,还想着她来了,桌子不够,要分桌,担心会影响上课。老师还每天去散步,家里东西摆放的很好,不像钱肖真,东西东放西放,老是把要用的东西弄丢,找个老半天才找着。 他也同学生开玩笑,他开玩笑也有“损人”,但是与老师以及同学的损人不一样。他的损人很有节制,而且损后便是一个爽朗的笑,只让人觉得舒服,不觉得难堪。不像和同学,考试考的比别人差就装作一副愤怒的样儿说“我要杀了你”。同为损人,钱肖真觉得这位物理老师的损人很舒服,很有一个“度”。
一开始,钱肖真觉得这样虽然累了点,但还是可以坚持,可是现在——钱肖真发现自己补完课回家后没有半点心思,就是头晕,然后想干点总之不是写作业的事。然后便是抽出书柜里的一本书看,或是玩手机上的游戏,总之不是写作业的事。这是一个怪圈。无论是平日放学回来每周周末、端午国庆之类的小长假,亦或是寒暑假,钱肖真总是在一开始玩得疯疯癫癫,到后来就疯狂的补作业,有时忙到2点也不罢休。手表上的秒针与表面发出沙沙的摩擦声,被钱肖真听了个正着,这声音是那般的无情,并且总是在这种时候传来。钱肖真不止一次想摆脱这个怪圈,可是却是越陷越深,在想玩的时候,她就是全身心的想玩,完全不担心作业,完全没有心理斗争。等到意识到自己错了,天已黑了。心里短暂的斗争一番,最后支持去睡觉的想法胜了一筹。上床后,钱肖真总想爬起来写作业,可是却觉得困,想着躺得不困了再去写作业。每次这么想,每次都在躺觉中失去了意识,进入了睡眠当中。怪圈继续,一切照常。事实上,钱肖真觉得,即便没有补习课,作业的进度还是一样,不过玩的理由从“上课后的休息”变成了“时间太多”。
但是不得不说,玩的时候还是很愉快的。在那段时间里,钱肖真没有了心里的矛盾,没有了时间上的束缚,就只是玩。钱肖真玩起来是很疯癫的。通常是玩到凌晨2、3点还不睡,好些次还直接玩到了5点,本来钱肖真想着可以试着通宵——一夜不睡,可惜总是因太困而倒在床上,亦或是倒在书桌上,直接睡到12点多,顿时有种时间白白花去的锥心的感觉。尤其是还会间接影响到下午一点的英语课。
钱肖真的每次躺在床上反思,都能想到其中的不平衡。钱肖真是不把事情做完便浑身不舒服的人,可是却没有办法迫使自己把事情做完。然后钱肖真便开始不理智的埋怨学校发暑假作业发得太晚。这倒也是真的。钱肖真在学校里能静的下心来写作业——从到学校开始至放学——除了老师叫同学们评比三好学生之类的奖项,哪怕下课,钱肖真也不怎生出来与同学聊聊天,在这样的效率下,钱肖真三天就完成了物理作业。但是一到家里便不是了,在家里写作业,她心不在焉,常常是玩的东西捧手上,作业摊在书桌上,一字未动——她现在连第二本作业都没完成。这又是一个黑洞。钱肖真从未摆脱过的黑洞。
钱肖真想过方法来暗示自己去写作业。她用过一张便签,贴在她笔袋的反面,上写“写作业”三个大字。但是后来没有奏效——笔袋是正面放在桌子上的,而由于她把东西乱扔的陋习,她写作业所需要的黑笔、修正带、直尺都随意的扔在桌上,根本不需要将笔袋翻过来拿笔,有几次去上课,笔袋后那三个大字被同学给发现,上物理课的时候,钱肖真笔袋上的字被老师发现后告诉了上课的学生们,引来哄堂大笑。钱肖真觉得这法子不行,又在她经常玩的玩意上打上标签,用电脑上的画图文件写上“写作业”然后保存作为桌面屏幕。这个办法最终没奏效——钱肖真玩的时候都是看网页,将这屏幕给盖住了。其间她一直怀恨在心的父亲用她的电脑,看到屏幕上的那三个字,用一种与平时完全不符合的柔和强调说她“终于肯学习了”,这是父亲企图通过赞美和鼓励来讨好她以改善父女关系。之后父亲还说“你看爸爸对你多好,看来在爸爸的硬逼之下,你终于肯自己学习了”。钱肖真觉得自己的努力完全被收归他人所有,甚是不服气。于是几天后,那个桌面屏幕被撤下了。
窗户大开,,凉爽的风从外面吹来。钱肖真一直在家里赶作业。八月末了,这是她唯一可以逼自己放弃一切娱乐活动,把心思放在暑假作业上的时间。“永远都是”,想起前几年的八月里的熟悉场景,想起无数个假期前她溢满心的期待,她对自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