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我家！

【 温瓷竟然在瓷器店里了！我得承认，自个儿对瓷器不大懂得欣赏，每当阿玛在赏玩儿那些瓷器的时候，我对于他的小心翼翼抚摸的轻柔不大理解，甚至觉得他看着那些瓷器的眼神温柔的不像话。可如今我却在这里仔细挑着，大概凝着它们的眼神对温瓷来说，也是不像话的。
其实，我那个盒子里的糖纸快要满了。而手中这个瓷器的青白剔透的颜色衬上那些糖纸，让我很憧憬，比吃上糖还憧憬。我沿着上头一个枝子转着，想瞧瞧那朵花儿，一只手慢慢退到底边沿儿上去了。自个儿高估了两个指头的力量，刚松开便力道儿不足滑了下去，掉到地上脆生生一声儿。我闭上眼却依旧在那一声儿中实实颤抖一下，感觉脊背一阵冰凉。辞年这会儿在买府中需要的其他东西，而自个儿身上从不带银子，若是要赔却只能等她，可当我对上掌柜的那张脸时，我才意识到有生之年怕是等不到她了。我呆呆凝着方才从我身边过去的那个人，慢慢握紧了拳头。猛的拉住他，像是拉住一根救命稻草，可是说出来的话，却没半点感恩的意味。】
‘你……刚刚从我边儿上过去的时候……撞……撞了我一下，这下摔碎了！……你赔！’
【 我说的话义正言辞一般，然而心里却充满了负罪感。他方才从我身边过去顶多是轻轻擦了一下，没半点儿影响，这便成了我耍赖的点儿，我安慰自个儿，待会等这事儿结了大不了出了铺子再找辞年来解释。于是，我拉着他的力道坚定了些，仿佛……自个说的就是实话。】

【说好给发子赔个新蛐蛐儿罐，走着竟到了瓷器店，贵的吓人，刚想离开，见一很好的蛐蛐儿罐，拿起在手上翻来覆去，搞得伙计以为很懂，上前搓使我买，学着大人样皱眉不做表示，瞟了眼问价，听闻是要五十两银子赶紧吓得手一抖，还好重心下调抱住了罐子，赶紧满脸神圣放了回去。】
【不能白来，这是翰启吃喝玩乐宗旨，又走至一些大玩意儿旁，单手撑着下巴端详，虽看不出个所以然，做做样子也有趣，顺着柜子一路走，旁的没注意，忽一声清脆，啊，我翰启砸碎东西了，定睛望了望眼前，瓷器完好，舒了口气，转身看一人正愣着，看笑话之心起。】
【不知咋回事这姐姐望着我，还拽着我不让走，反正也不走，说出来的话却吓一跳，支支吾吾却铿锵有力。茫然，脱口而出】
：是，翰启砸的么？
【望小二怒目圆睁，迷迷糊糊想掏出钱袋。不对！赶紧捂着掏钱袋的手。喃喃自语】
：刚刚我就从这儿走，然后你在那儿，我的手是放在衣裾两旁的,,,,
【敢这么诬陷我翰启，头一回见，这丫头胆子真大，还想从我口袋蒙钱，殊不知我就是个喜欢蒙的人，不能这么冤枉就放过了她。不管小二。】
：自己摔的东西，就得自己赔钱！【加重】这儿很便宜的！

【 在我说出那句话后，我想着他的反应，会是瞪大了眼睛望着我然后骂我一顿，或是甩掉我的手扬长而去，都不是好后果。然而我从他的眼里什么也看不到，没有怒意，没有惊吓，甚至没有神儿。这会儿我知晓了，这傻小子懵了。其实他该是比我大那么三四岁的，可是这样傻里傻气的神色，我偏想到了傻小子这个词儿。我心里的小人儿已经招架不住，激动的大笑起来，可是我得憋住，维持脸上的怒意，连皱着的黛眉也不敢松懈。他将手伸入口袋的时候，我的呼吸急促了些，像是要得道升天似的，可自个儿这样使坏，不下地狱就是万幸了。
然而，他喃喃几句，我却听不大清楚，什么这儿那儿的，我没在意，只要他继续掏钱，替我把钱先垫上便是。可他突然窜出来的几句话，让我拉住他的手松懈了些，甚至有些抖。可我望向那掌柜的神色，觉着他马上就要扑过来将我撕碎，然后好好把那瓷器补上。温瓷啊温瓷，你可不能退缩，遇强则更强，遇强则更强。】
‘要不是你不小心，我能摔吗？……既然这么便宜，你堂堂大男人怎么还想赖掉？‘
【我清了清嗓子，让自己的声音更镇定些，不能乱了阵脚】

【唔，说的有点儿道理，别的事儿吧我还行，吃喝玩乐一门清，但这个事情该怎么办，要付钱还是不付钱啊，要是元宝在就可以问了。不过夫子说但行好事莫问前程，这家伙一定是不小心的，遇到难处就帮下好，翰启又不是坏人。】
【看她眼珠子一点儿不转盯着我拿银子的手，刚想说"你以为翰启很有钱的么"。本来就不是，要是有早就被用掉了，哪儿能安然在钱袋里一天，幸好算你福大，出门正好带了给发子买蛐蛐儿罐的银子，那到底是给不给，给了不就买不了罐了。】
【叉腰歪头望，吐了吐舌头】
： 不！给！，不是我砸碎的，要我赔？

【他叉腰的样子真可恨！像是额涅请来的那个张嬷嬷，在我没了耐心甩掉花盆底儿的时候，在我将本要绣的鸳鸯绣成了天鹅的时候，在我弹琴时不耐烦将弦拨的混乱的时候。她都会这样一副样子，叉着腰瞪着我，脑袋上簪子边儿的流苏随着忍着不发怒的颤抖轻微摇晃。可这会儿我处于危险的境地，随时会被撕碎，他这幅样子便更讨人厌了。】
’我本来拿的稳稳的，是你撞了我之后摔碎的……也就是说，这东西就是你借了我的手摔碎的。你是始作俑者！‘
【自个儿的理论一套一套的，我觉着自己都被这套说辞说服了，心底好像就认为他真的撞了我一下，我撇了撇嘴，像个最无辜的受害者。这大概是耍赖的最高境界，然而我连自己都说服了，却不知晓能否说服他】

【我撞的，我记得翰启只是碰到一个桌子还是柜子，始作俑者这是啥玩意儿，好像很可怕的样子，只好舍罐赔钱了。挠了挠头，把钱袋翻转，银子散落在柜台上，趴在柜子上一颗一颗数，数出了五十两交给了店家，店家一副得了便宜的样子眉开眼笑。】
【交了钱后理直气壮转向那，急的面色发红要烧起来的家伙，这下总算多了点儿得意的眼神。银子花的实在是太莫名其妙了。】
：就算是我砸的，给你付了还不行。

【我说了这么多违心的假话，并且要竭力压迫住内心那个正在狂笑的小人儿，还得担心不把它扼杀了，因为自个儿还是很喜欢这样的温瓷。即使是使坏惯了却还是感觉被一块儿无形的东西狠狠压着，厚重的让我透不过气来。余光中那掌柜的脸虽看不大清楚，模糊一片，却更让人战栗，他已然对我俩的争执失了兴趣，下一步似乎要冲来了，他手中还拿着一个细长的瓷器，用来敲在我的头上肯定顺手额很。
在我预备着看到碎片从我头上掉下时，哗哗的声音却是从柜台传过来的，我感激的看着他数钱的样子，在他说了那句话后，我本想再驳上一句，那个‘算’字儿用的不大好。可是瞧着他得意的样子便堵了回去，的了便宜还卖乖自个儿也恨】
‘好了好了……算我欠了你一个人情。你可有什么……不太坑人的要求？’
【我见那掌柜的将长颈花瓶放下时感觉头轻了许多，拉着他出了店，才释然跟他讨价还价起来。】

【交了银子舒服多，总算做了件好事，得意洋洋望了眼旁边那个失魂了的家伙，却无一点感激，莫非到现在她还以为瓷器是我咋地，然后做了件顺理成章之事？实在过分，真不是个好人啊，没想计较却被他抓着衣裾到了店外，赶紧伸手揪回衣服，莫名望着看有啥事儿。】
【小爷帮了你都不道声谢谢，好在这说话语气也和蔼了些，还算不是个没心没肺的东西，插着腰一副得意的样子，想了会儿道】
：也没啥，我每天只收七分利，你三天内还了就行

【 他说收利息，我被这个词儿惊了一惊。自己几乎没听过别人对我说这个词儿，谁会敢对温瓷说利息这俩词儿呢。可是我大概知道，这不是个好词。我只记得有一回一个胡子拉渣的老头儿被壮汉揪着衣领的时候，喊的就是这个词。
我下意识的理了理自己的领子，虽然我不应该被还钱或者利息吓到，可是我却喜欢。曾经在大街上看到一个老妇与小贩争执，不过是几斤菜钱，却争的面红耳赤，破口大骂。不知道为什么，我喜欢这样的场面，我老觉得这充满了灵气，充满了人情味儿，特别真实又特别简单，为了多付的一文钱捶胸顿足，因为多坑了三文钱而欣喜半天，这才叫过日子不是么。所以我不想错过这机会，来好好体验一把】
’这还不坑人？你还收利息呐，你怎么忍心？‘

【看得出来她中计了，还真以为我要收利息，我咋会像丫头一样小气？不过爱财是真的，不在乎这一点也是真的。笑着上前去，不轻不重拍了拍其肩头。道】
：算了不收利息，再想一个
【歪头望天。这机会难得，五十两买个愿望，一定要合算才行，不然这五十两回去了我咋说，麻烦啊。说道坑人，想到个不坑人的算我厉害，也算你福大命大，是这样。想了一会儿，出了个怪异的主意。指了指靴子，道】
：鞋子脏了，你带回去洗，洗好给我，成不？

【 他就这么因着我一句话便放弃收利息了？我是该高兴的，那个被壮汉抓着往树上撞的老汉当时大概求天呼地的也想听到这句话，可是这会儿我又扭曲了，我有点儿不甘心这么简单就解决了，我心底甚至希望他再驳上一句，然后我再捏着哪个字眼儿的把柄回击他，几个回合之后才不收利息。
我不知道他现在正想着什么样的要求，他抬着头望着天，我也跟着视线看过去，然后被阳光逼回来。正眯着眼睛时，便听到他说了另一个要求，不对，这不是要求，这是抢劫！】
’你让我给你洗鞋子？我自己衣服都没洗过呐！不行不行！换换换……你就不能想个有人性点儿的？‘

【真收了银子以后我翰启怎么混，那么没面子的事情逗一逗她也就算了，看着她听说不收利息也不高兴，目的没达到，不高兴。可能是家里银子太多不在乎这一点，断然又想了个主意，回过头想一遍都觉得莫名其妙，只好继续磨蹭了下靴子，跺了跺地。】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太麻烦了
【给银子估计比帮我洗靴子好，对于富家小姐来说是这样，衣服都没洗过，给她靴子不是有去无回。那收利息还便宜她了不是。皱眉踱来踱去，想半天出不了个主意。】
【忽的来个灵感，道】
：那你请我吃烤鸭，这个简单吧

【他将地跺的响，在自个儿面前踱着步子，我觉着如果换做是自己，被诬陷了银子还因为赔偿方法挑三拣四的，早就一靴子飞脑门儿上去了。于是退了一小步，又悠悠走了回来。似乎也是闲的紧，不再看他，不然不耐烦说了一句什么错话，他毛了可怎么办。
我望着街边墙上的纹理，有贪玩的小孩儿刻的歪歪扭扭的字儿，突然想起了什么，自己以前用鞭炮炸黑的一块儿竟然没了。我又折回视线，大半天了他却还没开口，我微微张了张嘴又合上了，终还是将一番催促的话给吞了进去。忽然有人拉了我的胳膊，原是辞歌回来了，我让她把剩下的银子给我，便打发她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回府去，望着她孤零零的背影只当不知道她正用闲言碎语说着我的坏话。然后他终于也出了声儿，这会儿自个儿也松了口气儿】
‘这个成！你给推荐个这儿最好吃的铺子，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