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
听到一个冷淡而威严的声音。只是这声音好像有点熟悉,花千骨想了又想,也记不起来在哪里听见过。
“这些人便是新进的?”
依旧是听不出喜怒的语气。
“回陛下,正是。”
“嗯。”
轩辕朗缓步踱了过来,从队首走到队尾。目光一一扫过众人,所及之处,少年们纷纷卑恭地低下头来。
只有花千骨,微微抬起头, 好奇地想看看这个所谓断袖的少年君主究竟是何方神圣。
不看还好,一看花千骨差点没跌趴下。
原来这个轩辕朗,竟是与花千骨有过一面之缘的朗哥哥。
两年前爹爹生病,她上山拾柴时不慎跌下磕破了头,虽然不伤及性命,到底还是疼晕了过去。
是一个路过的少年一路把她背到就近的医馆。及时包扎,没有落下别的病根,可是伤到了骨头,恐怕会留疤了。
便是爹爹后来求了再多的方子,也去不掉。因此至今花千骨额上仍有一道轻浅的疤痕,仿若远山之浮云。
临别时少年告诉千骨,他的名字叫朗,是无敌公公门的首席弟子,江湖人称天煞七匹狼。
花千骨告诉他她叫千古,千古江山的千古。那时爹爹告诉过她,不要轻易告诉陌生人自己的名字。
轩辕朗对她有恩,她自当报答。只是……一定不是现在……
花千骨急忙低下头去,下意识想用额前碎发挡住那道疤痕。
可显然轩辕朗早就看到她了,他走过来,在她的跟前停住,试探地唤道:“千古?”
完了完了,自己的女子身份,和登记姓名作假的事实,要被揭穿了。
花千骨一瑟缩,还好稳住了,深吸一口气,抬头对上轩辕朗的目光:“陛下是不是认错人了?小的不叫千古,小的叫叶亿皮。”
“叶亿皮?”轩辕朗一锁眉,“不可能,河东前几日就告诉我了,我就猜到会是你,你就是千古……”
“陛下,”花千骨打断他,“家姐的闺名叫千古,您说的可是她?”
轩辕朗果然止住了,有点不可思议地看着花千骨,“你姐姐……千古她,是个女子?”
这下花千骨也愣住了,难道,他不知道?是了,那时自己是穿着轻便容易干活的男装出门的,难怪他看不出。可是医馆的郎中把脉,难道也把不出自己是女子吗?自己昏倒,在医馆暂住了几日,他便陪了几日,竟一点也不知道,郎中也没有告诉他,太奇怪了。
莫不是,这就是他“断袖”的缘由?
不等花千骨回答,轩辕朗便蹲下身,一把扳过她的肩膀,迫使她与自己平视,“她现在在何处?”
花千骨一惊,“她……”
“快说!”
“家姐已死。”花千骨哆嗦着唇,不敢抬头看轩辕朗的眼睛,“陛下节哀。”
瞬间周遭就寂静了。
轩辕朗慢慢放开她,别过脸去,“她,怎么会……”
“家姐感了恶寒,家中潦倒,无财就医,落下病根。发病时债主上门,急火攻心……”
“不要说了。”轩辕朗一脸的悲痛,“早知道,应该带她走的……”
“陛下不必自责。”他竟然信了,花千骨莫名地有点跟着难过起来。想必一个人一直挂念另一个人,就常常会神经质地往不好的地方去想,而不好的事情成真了,就是莫大的伤痛。
居上位者,果然是最大的悲哀。
东方彧卿就跪在花千骨的旁边,深意地看着这一幕。见花千骨看向自己,便鼓励地微笑。
良久,轩辕朗好像忽然想起什么。一下撩起花千骨的额发,露出浅青色的伤痕。
还是来了。花千骨闭上眼。
“那么,这是哪里来的?”轩辕朗冷哼一声,“你果然骗不了朕。”
他方才一直没用的君王的自称。看来,他真的动怒了。
“儿时顽皮磕在桌角上,至今未曾消去。是小的失礼了。”花千骨强自镇定,“不知为何家姐后来也得了一道疤,好巧不巧竟与小的在同一处。”
顿了顿,花千骨小心地看着轩辕朗的表情,“逝者已矣,陛下何苦为难自己。家姐弥留之际曾交待我……”
轩辕朗果然眼睛一亮。
花千骨方才说下去,“家姐看着我额上的伤,说她完成不了的事,只好我来做,她报不了的恩,也只好我替她报。”
说完花千骨不禁咽了口口水。
轩辕朗缓缓站了起来,怅然地道,“你与她长得很像。”
好悬!花千骨登时松了口气。
却听轩辕朗唤道:“十一。”
“在。”那个领头的宫人应道。
“记下他的名字,留用。”
“诺。”
不是吧!花千骨感觉一棒棰砸在自己脑门上。
轩辕朗扶起她,“怎么,高兴傻了?”
高兴你个头啊!
没想到轩辕朗一点也不顾花千骨的表情,继续说道,“今后就不要叫什么叶亿皮了,赐你姓为花,名千……”
“禀陛下,千骨如何?重音不重义,是极好的名呢。”说话的是东方彧卿。
轩辕朗瞥了眼后面,看到那个笑意如春的少年。
“也好。”又转向花千骨,“你叫花千骨,记住了?”
花千骨,不就是我的真名?花千骨有点想笑,回头看到东方彧卿的目光,顿时明白了他的用意。陛下赐的名,往后自己便可无忧。
花千骨刚要跪下叩谢,却又被轩辕朗扶住,他在她耳边道:“你放心。”
诶?放什么心?花千骨傻在那里。
却见轩辕朗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样向后面招呼:“时辰不早了,回宫吧。”
剩下一众人对方才突如其来的变化还心有余悸,领头的宫人忙呼道:“快些走吧,晚些还要分配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