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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P属地:广东1楼2013-07-21 11:40回复
    1.
    停车熄火,我点上一支烟,还是很冷,似乎空气都凝固了,深吸一口气,都觉肺中
    挤进了凛冽的冰凌。
    路旁是座孤坟一样的小山岗,我下了车,看身后远处有丝灯光。
    我返回车内,取了烟盒和打火机,再下来时,那车已到近前。
    我伸出右手,竖起大拇指。
    因为从未有过这等经历,也不知道行不行得通。
    对面车停下,前排坐了两个男人,副驾位的男子摇下车窗,探出半个脑袋问:
    哟,怎么着了?
    我满脸堆笑,过去敬烟,说:麻烦您二位,车没油了。
    司机摆摆手,把我递来的烟挡了回去。
    副驾转回身,对着司机:咱那备货还有么?
    司机下了车,拉开后备箱,拿出一个金龙鱼的油壶。
    也不多,不过前面十公里有个镇子,开到那儿还是绰绰有余。
    我忙从裤兜里掏出两百大洋,塞给副驾。
    他像看见了结核病人的口罩一样,忙不迭撤身,说:干嘛呀这是,别别别。
    重新发动了引擎,暖气开始慢慢填充,周身血管开始解冻。
    我再次点上烟,慢慢踩下油门。


    IP属地:广东2楼2013-07-21 11: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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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5-14 19:55: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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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我的老20在盘山路上打了颤,吃力的向上爬。远处浓郁的云盖住了半边天,沉沉的笼着宁息的小镇。
      方向盘在抖,我强下了一档,前盖轰叫起来,轮下的沙石哗哗作响。
      张小妮的话在耳边响起来,“你干嘛要买这个老破车啊?”
      “你懂什么,这可是我儿时最憧憬的座驾!”
      “丑死了!”
      “吉普车都这样。”
      “戚!路虎不知道比你好看到哪里去了。”
      张小妮说这话时,应该是别过头,一副嫌弃的神色从车窗里倒映出来。
      我呼之欲出想要强调越野车和suv的区别,但我想我应该咽下了。
      转过完,路途顺畅,我握着厚实的档位,缓缓驶入镇前街道,简陋又破旧,无声的坐落在这西北的角落里。
      如今副驾驶上只躺着我奄奄一息的手机,本应坐在这里的人,不见了。
      几个小时前我给张小妮发短信,“我就要出玉门关了啊!”
      然后手机一直死到现在,毫无音讯。
      所以说,前女友和过期的蜂蜜一样,看似甜蜜,但再吃起来,其中苦涩只有自己知道。
      你最好不要再碰。


      IP属地:广东3楼2013-07-21 11: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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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我一直分不清张小妮是马蚤货,还是淑女。
        因为在床上她永远表现得像个充满空气的娃娃。偶尔才会睁开眼,呼吸急促,头发凌乱,咬着下嘴唇说:“再快点。”我后背布满了她的指甲印,隐隐作痛。
        我写稿子的时候,她又会搬把椅子,坐在桌子边上,自己写写画画,有次我拿着她的涂鸦问她画得是什么。
        她咬着笔头,一脸无邪的想了半天,才傻笑着说:“玉门关。” 那天她穿着我的白衬衫,光着脚丫子,像初生的小犊子一般蹦了起来, 嘻哈哈的手舞足蹈,嘴里不停念着:“玉门关呀,玉门关.....玉门关呀,玉门关.....”
        说实话,我当时真担心她把脚给歪了。
        张小妮同学,如今我在玉门关了,而你在哪里?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推开车门。北面来的风,卷起路上的风沙,吹得我睁不开眼睛。我很是想不明白,这么个鸟不拉屎的破镇子,为什么会叫春风里。
        这个世界很多问题都没有答案,也不需要答案。2006年的春天,我第一次进入张小妮时,她苦着个脸,双手顶着我的胸膛,咬着舌尖,不停得说疼。完事儿之后她看着我,像是有祖宗八辈儿的仇一样。
        我问:”你怎么了。”
        她说:“这是第一次。”
        “血都没有”我几乎脱口而出。
        她看着我,一头钻进我的怀里,眼泪哗啦啦得留在我的胸口。那是我生命里的第一个女人,在我怀中嘤嘤抽泣。
        “逗你玩呢。”
        我紧紧拥着她,像是抱着自己的女儿。


        IP属地:广东4楼2013-07-21 11: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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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春风里。
          我抬起头,看着唯一的木板制成的路牌。
          由来征战地,不见有人还。
          这是玉门关下的破败小镇,草木不存,黄沙漫天,风中是久违的肃杀之气。
          我得去找个落脚的地方。
          戈壁滩上的一切都染上了沙砾的颜色,连片的土坯房像是儿童手中的泥巴玩具,街道方方正正,坟茔般的干草堆倚着泥墙。
          没有可以分辨的招牌,我只好再往前走走,终于在十字路口看见了一家小旅店。
          我转回头,再次发动了我那辆笨重的老伙计。
          尘嚣四起,我开着它进了旅店的小院。
          自古大漠多奇闻,就好像此刻,在我眼前站定的维族少妇。
          老板娘,有酒么?
          她并未答话,只是笑着,但那浑身的风韵和妖媚几乎将我淹没。
          于是,这个黄昏,我将张小妮抛在了脑后。


          IP属地:广东5楼2013-07-21 11: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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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一盘黄面,半只鸡,洋葱番茄把酱汁调得浓郁不堪。
            老板娘提来一角散酒,盈盈倒在小盏里。她围着粗布花格面巾,一双漆黑的眼珠在几缕发丝后溜溜转动,眼线明晰,我突然觉得要是能和她对饮一杯,也是很好的。
            西北的天气比想象中的要冷,以至于连酒喝下去都是冰的。
            越喝越暖?那是骗人的。
            我隔着柜台扫量那少妇,丰腴的样子,在这样荒僻的地方显得格外性感。后院有小孩嘈杂的唤叫传来,时不时把这不黑不白的夜撕裂一下。
            抽出地图,在目前的落脚点打了个勾。自出岛以来,竟走了千多里。恍然觉得,这路途和人生其实也差不多,埋头向前走,不记来时路。
            地图的另一端,是未知而亲切的名字,颇有诸君面北我自西向的感觉。那些窝挤在珠峰另一侧的小国家,像小吃街里琳琅满目的美食,静静的等在那里。
            “味道可好?”老板娘见我出神,以为在看她,便用西腔厚重的口音问我。
            我挑一筷子面,对她点头。又过了一会儿,酒见底了,有些困,嫌车上太冷又不想睡,孤零零一个人坐在空敞的厅堂里,对着粗木的桌椅板凳,发了呆。


            IP属地:广东6楼2013-07-21 11: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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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你在早上,碰落的第一滴露水,肯定和你的爱人有关;你在中午饮马,在一枝青丫下稍立片刻,也和她有关;你在暮色中,坐在屋子里,不动,还是与她有关。
              你得承认,查海生真TM是个天才。
              张小妮也曾冲我这样说过。
              可那时的她,却几乎要被自己的泪水呛死。
              她一巴掌打在我手背上,当时我正准备拉住她。
              “你晚上要不要陪她开个房间啊,王八蛋。”
              “傻瓜,你想什么呢,那是我同学,她喝多了,我送她回去也是罪过?”
              那个时候,张小妮同学才刚刚捅破我们之间那层窗户纸,而我,还未能揭去她身上最后一块遮羞布。
              我死死的拥着她,任她撕挠抓咬,将眼泪鼻涕一并抹在我胸口,也还是嬉皮笑脸:
              “要开房也是找你啊。”
              那晚弦月高悬,繁星满天,我牵着她绕过西海棠,路灯渐睡,街市沉默,晚风寂凉,一路上我香烟不灭,就这么漫无目的地走。
              我自有满腹禽兽的念头,却不敢在这当口儿露出分毫。
              张小妮忽然停住,我牵她不动,回头就见那双才放晴不久的盈波碧眼,再次泛起雾光。
              她缩着双臂站在那里,肩上似有千钧,瘦小的身形在晚风中越发显得娇弱不堪。灯光微弱,她不施粉黛的脸上,却掩盖不住的万种风情,我一下子被推到了沦陷的边缘。
              在这个夜晚,站在我面前的张小妮,用她那可以融化万物的温软嗓音,将我彻底击溃。
              “坏蛋,我想把自己交给你了。”
              我把黑色的登山包从车里拉出来,背上她,尾随老板娘往后院的偏房走去。
              房间布置的再简单不过,黢黑的老式方桌,只放了两只茶碗,窗台上空无一物,门板后面挂着斧子和柴刀,土打的地炕,宽大厚实,蓬松的干草秸上面盖着气味凶猛的羊毛毡和油布,两块冻豆腐一样的被卷儿横放在炕中央。
              我将背包扔在炕头上,老板娘弯下腰去,自顾自往灶口填柴,也不理我。
              高粱酒不比其他,带着股独有的刚猛劲道。
              我歪倒在炕上,脑袋昏沉,眼皮好似铅袋。
              我似乎看见老板娘起了身,关门的声音沉闷的传过来。
              张小妮,总爱缠着我睡前煲电话粥的张小妮,总要我哄着才能入睡的张小妮,你怎么不和我说晚安了?


              IP属地:广东8楼2013-07-21 11: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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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再醒来时,房中气息仍冰冷如刀。
                厚实的衣物裹住酸麻的腿,踩将下来竟渺渺有些不曾真实,外面已是晴空万里,穿过屋与屋之间的方院时,都可看到苍穹令人愉悦的净。老板娘早已风姿卓越的侯在柜台,简单问询了下口味,便折身又去了后院。
                我站到店门,开始审视昨晚来得匆匆的小镇,沉溺在犹自未醒的慵懒中。大片的云堆积在远方,盖着山与绿,渐渐铺垫过来细碎的宁霭,孩童与羊羔的欢叫偶尔打破这份融洽。街上不时走过三三两两的妇女,预备着一天即将开始的生计,欢声笑语的看到我,一齐楞住,继而笑的更厉害了,开心的走了,仿佛我是多么滑稽的人似的。一个落单的女孩抱着些衣物哒哒追来,神色慌张的瞄我一眼,脸色潮红的追那几个妇女去了,在她即将要转过弯的地方,有个老人倚着石台,悠闲的抽着烟,脚下卧着一匹酣睡的老狗,听闻女孩经过,只是换了个睡姿,似乎已熟悉无比。
                “可以吃了吧?”老板娘的声音空荡的送来,回身去看,屋内被漏进的晨光铺满了半个房间,剩下一个遗弃的角落,却显得愈发一尘不染。
                两只小卷椒盐饼,一碗红油羊杂碎,几根山葱,终于将我出行几日的疲惫全部扫光。临走时,将昨晚的酒钱也一并结了,老板娘却坚决不收住宿费,说是添把灶火的事儿,不值当的收钱。推辞一番,她赢了,并送我到门口。
                我摇下车窗,老板娘微笑着对我挥手,既不问我去哪儿,也不问我哪儿来,好像极习惯遇到萍水相逢又转瞬即逝的人。我想她应该是快乐的,因为终其一生都在遇到只如初见的人,并不像我,辗转在一个又一个化骨噬魂的名字中,生死不能。
                老20又嗡嗡叫了起来,整个车身都在颤抖,钱包里还剩四千八百块,副驾驶上还有半包烟,我又出发了。


                IP属地:广东9楼2013-07-21 11: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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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5-14 19:49: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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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故事写到这里的时候,其实我真的不愿写下去了。秘密太多,欲望太多,一肚子坏水,满脑子见不得光的龌龊。
                  在春风里的那个夜晚,我想老板娘是不是该半夜钻到我被窝里投怀送抱,或者给我倒酒的时候,不小心碰到我,跟着把嘴贴上来。但是一切都没有。
                  我知道,浮华世界,万千迷离,早已把我变成了不折不扣的混蛋。
                  跟张小妮分手之后我一度非常低落。喝酒,逛夜店,任由寂寞的姑娘们在我裆下乱蹭,抱着来路不明的女孩慢慢醒来,然后翻身发短信给张小妮:“我想你了”。
                  旁边的姑娘把下巴搁在我肩膀上,问“亲爱的,又想骗谁上床呢。”她不知道,我会在每一个醒来的清晨如此想念一个人。我回过身抱着她:“宝贝儿,想骗你妈上床呢。”
                  窗外重庆的菜园坝,正是冬天,冷风夹杂着寒雨,让人那么渴望一个温暖的怀抱。以前每次从菜园坝大桥经过时,眼前是依山伴水的高楼,昏黄的江水缓缓流过,怎么看怎么是一副画卷。那时候张小妮还坐在我的旁边,靠着她粉红色的hello kitty靠枕,拉着我的手,指着窗外“你看,我们以后结婚就住那边。好不好,好不好?”我笑答说:“好,好,好。我开车呢,你别拉着我。”她对此很不满意,撅着小嘴一脸不高兴:“哼,你就是敷衍我,就是不愿意娶我?”
                  张小妮,我从来没敷衍你,可是如今,你早已不在我的旁边了。
                  这姑娘穿起衣服就往外走,骂骂咧咧,大概是在问候我家人,说我神经病。我躺着床上放声大笑。那一巴掌真够重的,打得我半边脸都快僵住了,比这玉门关外的呼啸的寒风,更让人觉得刺痛。
                  电台里放着李宗盛唱着歌:
                  ......
                  啊!一段感情就此结束
                  啊!一颗心眼看要荒芜
                  ......
                  眼前的公路在一片荒芜中延绵向前,让人看不到终点。


                  IP属地:广东10楼2013-07-21 12: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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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
                    转上215国道,世界在我眼前铺开,像是瘫倒在地面的镜子,空旷得如同苍山瀚海。
                    高原上大道通途,半天也遇不见一处车痕人影。
                    离开春风里,再无一片孤城万仞山的景致,只是荒原,四顾茫茫,不见终点在何方。
                    在海拔渐渐以等差数列的方式递增的时候,我开始感到轻微胸闷。
                    就如同遗憾离别之后,每一次想起你。
                    我总是感到胸闷。
                    在第一个休息站,我加满了油箱,另外两个皮桶则装满了我的储备,安静地躺在车后厢。
                    这让我感到踏实而满足,因为此刻,我有了足够的燃料,去前往另一个远方。
                    这部老车一直恪守着固定的油耗,我可以确切的知道,自己还能走多远。
                    可我不知道的是,张小妮,要有多少精神的燃料,才可以将你推离我怀中,一去再不回头?
                    你恨我么?
                    我不知道。
                    你还爱我么?
                    ……
                    那个时候,我总像个煞笔一样,固执地寻找本就无解的答案。
                    吹毛求疵是我的弊病,我不能容忍生活中有分毫的不确定,我总是在问。
                    问你,问自己,问未知的神明。
                    而今番独自上路,从车马迷途的戈壁滩,到极目天际的空旷高原,我不再问,我不再寻找扯淡的答案。只是走,没有了张小妮,没有了朝夕不离的陪伴。
                    这世上很多问题都没有答案,也不需要答案。
                    我无法面对你哭湿的泪眼,你也固执地拒绝我生硬的拥抱。
                    那时候我双手悬在半空,像是无主的弃婴。
                    你甚至不用言语,便在你我之间筑起高墙。
                    我不知道,或许我是个混淡,可我不想再从你口中,听到肯定的回答了。
                    我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手却停在了壁纸上。张小妮,我想你了。
                    那时候,每次写稿写到后背僵直,脖子隐隐作痛时,我离开键盘,靠在椅背上。张小妮都会悄无声息的走过来,放下一杯热咖啡,将脑袋贴着我耳朵,却不说话,只是揉着我酸痛的后颈。
                    张小妮,我想念你柔软的手心,我想念你在我耳侧温热的鼻息,我想念你身上每一处温柔神色。而此刻陪伴我的,只有冰冷的方向盘,轰鸣不已的引擎,和右手边空荡荡的副驾驶座。
                    天渐渐阴沉下来,离开阿塞克还有40分钟车程。
                    张小妮,这将是又一个陌生的夜晚。


                    IP属地:广东11楼2013-07-21 1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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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
                      冬天在廉价小浴室约会,似乎是我们做过最多的事情。
                      浑浊陈旧的热气把寒湿的冬夜阻挡在推拉门外,张小妮忧心忡忡的把门闩挂好,总是担心会有人不小心闯进来。
                      我满脸冒油,头发几天没洗,自顾自脱光了进去。洗了一会儿,仍不见她进来,就喊,“你tm能不能快点?!”她就墨墨迹迹进来了。
                      我故作清高的淋水,却在滚烫的水帘后偷瞄她。细细瘦瘦的,有些贫乳的张小妮把头发盘了起来,让过松散的水珠,细细的揩着身子。
                      我尽量自然的凑到她身边,她就迎着与我接吻。雾腾腾的灯光下是她微皱的眉,热水顺着我的额头终于弄湿了她的发。
                      来自屋顶上方的水是苦的,而她下方却是咸的。我佝偻着吻遍站着的她,把她轻轻扭转过去,她就顺从的等我从后面进来。
                      我说,“不对,腰压低一点。”她回头愤恨的撇我一眼,照着做了。
                      当一个女人爱你的时候,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来到外间穿衣服,我对着镜子刮胡子。我问,“我是不是比刚才帅多了?”她在镜子那边抬起头,仔仔细细看了半天,笑着说,“是呀,帅多了!”
                      每次我见到她之前,都想着今天晚上一定要和她来好几次。可是当我做完一次后,冷静的好似四大皆空,去做外交官都没有问题。
                      张小妮吃力的蹬进她的长筒袜子,画着五颜六色的小动物,小腿部分则是小斑马一样的条纹图案。
                      见我看的出神,她就笑,“好看吗?”
                      “嗯!”
                      此后许多年里,我都后悔当时没有架起坐在床上的张晓妮的腿,狠狠的再和她来一次。
                      车灯铺盖着眼前力所能及的路,西方越来越近,菜园坝和往事越来越远。手机的屏幕仍是张小妮那晚给我设置的卡通图案,画着一对恋人相互依偎。我曾经很嫌弃,如今却是思念的唯一凭证。
                      “张小妮,我想你了。”
                      这好像是我这几年来,说的最多最俗的话。可她终没答我。
                      当一个女人不爱你了,
                      你说你是什么。


                      IP属地:广东12楼2013-07-21 1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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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
                        张小妮给我回过一条短信,唯一一条短信,在我说想她的时候:“你是谁?”
                        我是谁?
                        我是大漠里跟随群雁西去的孤寂,是荒城边塞上与寒风作伴的落寞,不知来路何来,不知去路何去,再也找不到一个停留。
                        有时候我会问自己,到底是什么,把那些绕指断肠的柔情,耳鬓厮磨的缠绵,变成了匆匆陌路,自此不相往来,仿若在生命中从未有过彼此。又到底是谁与我一道见证了那些时光,那些在我面前的浅笑,嬉戏与长发翻飞。
                        是时间?是你,张小妮?还是这一切真的从未有过。
                        可是为何当记忆汹涌澎湃,往事席卷而来时,那一个个在我胸口留着余温拥抱、那一声声在我耳边回荡的细语、那一切依旧清晰的画面,都会变成一把把锋利的剑,每一剑都刺中了我的心。
                        我点了一支烟,狠狠踩下油门,老20在路上卷起漫天的沙尘,让一切都随风去吧,让我离你越来越远吧,让所有都成为我走过的路吧。
                        我知道,时间是一块磨刀石,会把所有锋利的往事磨平,会让我忘记一切穿心的疼痛。可是我也知道,就算我忘记了一切。你还是会坐在我眼前,穿着斑纹长筒袜,在时间的隧道里朝我轻轻一笑,“好看吗?”
                        我把手伸出窗外弹去燃尽烟灰,一滴晶莹的液体被寒风从手背吹走。
                        那是谁的眼泪,也曾在我的肌肤上轻轻滑落?


                        IP属地:广东13楼2013-07-21 12: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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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3.
                          我努力不去回忆,我尽量不再想你,我试图让这行程不再被难以排解的苦楚占据。
                          可是,回忆总如海啸般袭来,让我猝不及防。
                          在我一个人喝水、吃饭、开车、睡觉或是失眠的时候,甚至此刻,在我准备点燃另一支烟的时候,满脑海都是你。
                          你总在我刚摸出烟盒的时候,拧起了额头,叠起了鼻尖的细纹。你总是以那副眉眼和神色看着我,说:开车呢,不抽了好不?
                          我心情好时,总是逗你;若心情不好,又总是不耐烦,怄气般抽得更凶。
                          我努力忘却,去适应没有你的生活。
                          却发现往日种种如同烙印,刻在我一举一动、一言一行的每个细节。
                          我是极度念旧的人,而如今,我却越来越承受不起时间的分量了。
                          即便直到最后一刻,你还在说,你看不透我。
                          可是,张小妮,我要怎么告诉你:每一个我,每一个你读不懂看不破猜不透的我,在你眼中与混淡别无二致的我,如今都简单到满腹心思、满腔情愫都只能化作笨拙的一句话:我想你了,你听到了么?
                          天擦黑的时候,我接近了这座小城。
                          这是一个少数民族的自知领地,却没有保留多少原有的色彩,反而像块锈迹斑斑的铜币,现代化的六层小楼和带有强烈民族味道的古怪街区挤在一起,眼前似乎是一副拙劣的油画。
                          张小妮,与你在一起的时候,我总是期待黑夜的到来。那时我会抱着你,用我喜欢的方式,借你春风柳絮桥下流水般的温柔和喘息,将自己融化在每一个忘情的夜晚。
                          可如今,夜幕无声,却总让我害怕。


                          IP属地:广东14楼2013-07-21 1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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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4.
                            “那个……下次你朋友再出去玩的时候,你叫他们带上我好不好啊?”
                            我一愣,“我没时间出门的啊,你也知道,我这里太忙……”
                            张小妮把眼神敛到了领口里,低声说,“我知道……我的意思是……”
                            “我几个朋友带着女朋友出去玩儿的时候,也把你自己带上?”
                            张小妮不吭声了。
                            我想冷笑的,可是转念一想,认识这些时间以来,我们似乎只逗留在小旅馆小浴室,吃些家常便饭,做些鸡毛蒜皮。
                            我就哄她,“好啊,我还不知道他们下次自驾去哪里,你想去哪儿呢?”
                            她一下子就被点燃了,“纳木错!”
                            我心里暗责,真是跟风,别人拍几张照片说几句情话,就引得你也飞去不可。
                            “太远了吧?”
                            “还好啊!”
                            “那行,”我勾住她的肩,揽她过来,熟悉的发香腾来,“等他们有了计划,我就出钱,劳烦你出力,背个小包去趟西藏,行不?”
                            她就无比欢呼的雀跃。
                            她真好哄。
                            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旅馆的门敲开,值班的妇女没好脾气,睡眼惺忪的简单登记一下,丢给我张房卡,又折回小屋睡了。
                            简易的木廊踩起来吱呀作响,在这样的夜里格外违和。
                            房内铺面的是异乡却同味的日租味,我已不知是这个屋子体内第多少个进入的人了,它根深蒂固的体味向我炫耀着它辉煌的往日。
                            “你是谁?”
                            那天晚上我也是孤身入住旅馆,今天是第二次。
                            在这个本应纵情放肆的十几平米,不应该有人孤独的睡去。
                            隔壁的隔壁,大多如此。
                            酗酒使我几欲失去思考能力,我唯一的意识就是不想自己在这里睡过一晚。
                            头很痛,我记起几个人的模样,但理性觉得她们应该不会在这样的深更跑出来陪我。
                            毕竟我之前没有为她们种下值得如此痴情的种子。
                            于是我又给那个曾经胡搅蛮缠要我娶她的那个张小妮发短信,我想你了。
                            电话的那端,她居然连我的号码也忘记了。一些时间以前,她还曾是我的私人电话本,我的人我的名字我的号码,理应是挫骨扬灰也值得她记住的数据。
                            也许她是故意的吧?
                            我真好骗。


                            IP属地:广东15楼2013-07-21 12: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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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5-14 19:43: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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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5.
                              天光渐亮,我头抵着床头油腥味儿十足的靠背,大概喝了很多酒的缘故,张小妮,我神游不断,像韩马王堆出土的旧梦,甫一遇见惨烈的紫外线,就挡不住绣红污浊的氧化。
                              窝在泉州开元寺外某个房间角落的大纸箱,是你最后的决绝果敢。
                              你提着拉杆箱决然出门的背影,从来不曾让我感到愧疚些许。
                              相反那在我看来,都是理所当然的挑衅,以你独有的方式。
                              相守时绝不放手,远走时从无告别。
                              永远后知后觉,即便抛却那些幼稚可悲的对峙,我始终站在沟壕外,自以为超然于外,却被你只言片语炸得粉碎。所以当我从江北机场直奔锦绣江南准备进行第二场人狗不分的烂醉的时候,并未得知那时的你已有两月身孕。
                              那次在兴国大道,陪你逛街,走走停停间,你指着街边影楼橱窗里的巨幅照片,笑容凝固,神态虔诚。
                              从没告诉过你,张小妮,几度梦回我只见你侧影,芳华绝代如同往昔。
                              我不愿醒。
                              张小妮,你穿婚纱的样子真美。
                              我的朋友告诉我,说单身岁月只是为了涤净往昔污秽,就像赎罪,时间越久就越虔诚。
                              可这样的说辞并不能给我安慰,因为我唯一遗憾,是那些年出现在你生命里的我,是如此的盲目自大不知天高地厚却又脆弱得如此不堪一击;因为这遗憾让我穿山越海苟且偷生不能释怀。
                              你不曾知道,多少人引以为荣的成长,是踩着自己往日尸骸无尽前行,是抵触抹杀不承认,是假装自己是徐志摩与个人历史挥手作别以为可以不带走只丝片缕。
                              我不能,张小妮。
                              我也许伪善,但在某些真诚的时刻,我只想你。
                              重庆真美。
                              朋友说,这已经是这个晚上我第五次这样毫无意义的重复。
                              成都近在咫尺。
                              咫尺,张小妮,却是我难以逾越的高山与沟壑。
                              “我以后一定要嫁到北方去,嗯,就这样。”张小妮托着下巴,一脸让人不忍啐她的真诚。
                              “哦。”
                              “不许哦,最讨厌这么敷衍的人了,没有办法交流。”
                              “那就不要交流啊。”
                              我掀开被子,昏昏沉沉的穿过卧室的地板,“诶,比较冷了,记得换上地毯。”
                              “什么啊?”我站在卫生间撒尿,张小妮的声音隔着磨砂玻璃清晰入耳。
                              对面墙上有块大脚板形状的镜子,有时候张小妮的想法真是让人不能理解。
                              “我说地板,光脚走路太冷。”
                              “哦”
                              “哦nmb,不让我哦,你还哦,哦你大爷。”
                              “你什么时候娶我?!”
                              我光着脚走回床边,甚至懒得耸条眉毛给她,摸到被角,继续挺尸一般躺下。
                              “你什么时候娶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段时间张小妮变得有些神经过敏,开始以前所未有的密集程度盘问我的一举一动。
                              晚间和朋友的应酬,一律被她以各种借口将人搪塞走。
                              有时候去趟厕所回来就能看到她窝在沙发里,拿着我的手机,大模大样的翻看。
                              “你有病啊!”
                              “做贼心虚!”
                              我夺过手机,翻看发件箱,气得鼻孔冒烟。
                              “你能不能正常点,有病是吧?!药不能停是吧?!”
                              “我就是有病,我得了爱你爱得要发疯的病。我骂那些小贱人你心疼了是吧?贱人!”
                              我憋了一肚子气,坐在床边给人挨个儿发短信解释。
                              不一会儿朋友打来电话,嘻皮笑脸:“诶,哥,跟嫂子没事儿吧?”
                              “没事儿啊。”
                              “嗯,今儿我媳妇儿说嫂子给她发短信了,说让我媳妇离你远点儿。”
                              “嗯,那是你嫂子幽默。”
                              “哈哈哈哈哈哈,嫂子真幽默。”
                              仅有的几次,双方看起来都有兴致。
                              张小妮从浴室出来,披着我的长袖衫,倚着卧室门,冲我风情万种:“来啊,帅哥,我老公今晚没在家,快来吧。”
                              我扔掉烟头儿,说你坐近点儿,我验验货。
                              冲胸口摸一把,我故意背过脸:“都松了,一点弹性没有。妈咪,换人!”
                              张小妮勃然大怒,一巴掌抽在我背上,大叫:“高进我操你大爷, 你个浪蹄子!”
                              做的时候,张小妮却总像是带着无处发泄的莫名仇恨。
                              “张小妮,诶,我说,你先下来。”
                              “不行,我要骑马!压死你个荡货!”
                              不知何时,趁我不注意,她又摸走了我的手机。
                              我中途去看时间,却发现屏幕显示“与XX通话中”。
                              “好玩儿么?宝贝儿。”
                              “好玩儿极了!”
                              “了nmb!”我一枕头拍过去。


                              IP属地:广东16楼2013-07-21 12: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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