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或许只有你
懂得我 所以你没逃脱]
拒绝了经纪人陪同的要求,一个人回到日本。公车、出租统统不能乘坐了,因为怕被认出来。手里拿了一份东京的地图,仔细研究。我从口袋里掏出记号笔,在地图上画出一条弯弯曲曲的黑线。
什么时候开始习惯了随身携带笔呢?
“喂青子,黑笔借我一下。”
“……给!下次别忘带了!”
“嗤,谁会无论走到哪里都带着笔嘛。简直无聊。”
“黑羽快斗!”青子作势就要抄起书包往我脑袋上砸。
“好好好我下次一定!一定带!”
“哼,不知道谁每次都说‘下次下次’的,却还总是借青子的笔。”
……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我收起笔,想起她那时的表情。一副故作生气的样子,腮帮子鼓鼓的,而两颊的绯红却出卖了她内心的柔软。
穿过东京街头汹涌的人群,耳根终于清静。映入眼帘的是一条小路。我边走,边观察身边熟悉,却又陌生的一切。脚尖提到几枚小石子,发出清脆的声响。
书报亭的老婆婆还是很热情啊,脸上的皱纹更多了。花店的生意似乎依旧很冷清。那个大叔一个人倚在藤椅上,盯着床边一束快要凋谢的玫瑰发呆……
“喵——”身后传来一阵软绵绵的叫声。
我转过身,看见一只小猫,正睁大那双翠绿色的大眼眼睛望着我。我蹲下身,摸了摸它毛茸茸的脑袋。它享受地闭上眼。
猫……
脑中忽而浮现出高中时发生的一件事。青子在回家路上发现了一只猫,那个时候它还十分幼小。看着它被雨淋湿、没东西吃的可怜样,青子一下子母性大发,就把它带回了家,我们俩轮流照顾。
但是问题很快就来了,上学的时候怎么办呢?头两天还能对付对付,可是一连几天不给它好好吃东西,也不是办法。
所以,青子就把它带到了学校了,因而引发了一场人猫大战,具体如何我已记不太清了,只记得最后——
“中森青子!你擅自把动物带到学校里来,还引起骚动,知不知道这是违反校规的啊!”
“老师,我……”
“我什么我,你马上就要高三了,你知不知道你这几次成绩都下滑了很多,你这样子还能上什么好大学……”
这个时候,我看到青子红了眼眶。平日里强悍泼辣的她,此时竟是如此的柔弱。老师没有看到她刘海下溢满泪水的双眼,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而我终于忍不住站起身,椅子撞到身后同学的课桌发出“嘭”的一声巨响。
“老师,是我。”
“……黑羽同学?”
“猫是我的不是青子的,带到学校来照顾也是我的主意。”
“……”
从校长室出来已经是繁星满天了。
我推开门,就看到她站在门口,还是眼泪汪汪的模样,怀里捧着那只小猫。
“哎哟你吓死我了大晚上的站在门口一声不吭跟个女鬼似的。”我故意开玩笑说。
“……快斗,对不起,还害你受罚,都怪我……都是我不好,我去跟老师讲清楚。”
“不用了,我骂也挨了处分也受了,你还想再来一次不成。”
她抬起眼,鼻子抽了几下,突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眼泪像坏了的水龙头,止也止不住。
眼见着她又哭了,我手忙脚乱地帮她抹眼泪,“喂白痴你哭什么哭啊……”可她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回家路上也在小声地抽噎。
“乖啊别哭了,”我拍拍她的后背,“你回去眼睛肿成这样,伯父又要拿我兴师问罪了。”见她不回答,我又说,“唉,只不过是我挨了一下午的骂嘛,没什么的,你不用这么伤心的。”
“……你说什么啊?”青子终于有了反应,“我哭是因为小猫咪被发现了,我们俩谁也没时间照顾它了,它又要无家可归了……”
这回答让我吃了一惊,瞪大了眼,“合着你不是在伤心我啊!”
她被我语气中不经意透露出的失望与惊讶逗笑了,“笨蛋快斗。”
我望着她的笑颜,不禁怔住。小猫“喵”地叫了一声,好像很满意。空中繁星闪烁,像是有谁在漆黑的幕布上撒下了一把细碎的钻石,耀眼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