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子韬是被旁边床位哭闹不止的小患者吵醒的,当然旁边还有他不知所措的妈妈。虽然对于那女人满脸的歉意,他第一千零一次地用非常温柔的声音说了句没事,可心里还是不禁骂道,真是个没用的女人。膀胱憋得难受,真不知道那些所谓的主任医师到底给他开了些什么药,去厕所的频率快要赶上广播里健康咨询栏目的猥琐老大爷。
他下床的时候发现鞋子再一次跑到了床的另一边,还占满了灰,脏的要命。
真齤他妈的………………到底是谁干的!
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了一个月了。被吵醒的早晨下床发现鞋子的位置完全变了,还脏的要命。除了闹鬼他心里实在没有什么合理的解释。
他警惕地悄悄四周。
一床的少年成天望着天花板不说话,吃饭也成了仅为了维持生命的行为,二床的中年男人总是一边揉搓着下体一边猥琐地冲着自己傻笑,三床就是旁边总是哭闹的男孩,不过四五岁的样子,再来就是自己了。这种令人绝望的病友实在不像是有嫌疑的样子。
那么,只有那个人了。
负责这间病房的主治医师————金钟仁。
那个总板着一张脸的男人,肤色厚重,每次看到他冷着眼诊断的时候黄子韬都想在他额头上画个月牙。
不用问了,肯定是他。
而且自己曾经撞见他收受患者家属的贿赂,是装着满满一大厚叠的信封。
黄子韬更加肯定了。
“据说当大夫的多少都有些心理疾病,压力又大,所以,不好说他们背后会做出什么事哦!”
“是哦,但是医生不是挣很多,结婚后,至少不用担心家里开销。”
“哎,思想单纯,你没听说嘛,旁边医院传言有个主治医师专门跟踪未成年少女,后来反客为主竟然自导自演英雄救美博取信任,借机性侵,哎呦,要不得的嘞!”
“哈?不会吧?好恶心!”
老式医院男女厕所连在一起,隔音差得要命,黄子韬拉上拉链,转身要走,突然发现金钟仁一直站在旁边盯着自己,目光慢慢从上往下,联想到方才小护士们对话,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神经病…………”
自此之后,他总觉得金钟仁无时无刻不盯着他,散步,吃饭,小解,甚至睡觉的时候,他都觉得金钟仁会从门口盯着盯着慢慢爬上他的床。这种日子黄子韬真快过不下去了,他每次问院长什么时候能出院,总是被“就快了就快了”敷衍回来,继续面对难以挣脱的牢笼。
明明是他犯了错,为什么好像自己被人撞见秘密似的。
一想到这,黄子韬全身就像燃烧起来,砰的一拳打在椅子扶手上。
“1,2,3,今天我们继续欢迎可爱的世勋来为大家播报这一期的娱乐看点哦!”
“大家好,我是吴世勋。”
电视机里传来极尽可爱之能事的夸张的声音。
明明是个大婶了还来卖萌,真是又恶心又辛酸。
相比较之下,我们世勋真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可爱呢。
黄子韬摸着项链上的十字架吊坠饶有兴趣地看着屏幕里的吴世勋。
因为刚出道,还不那么圆滑,带着一丝高中生的稚气,播报起来认认真真,眼底还是羞涩的笑。
这小子,真是!
要不是有他,黄子韬还不知道怎么挨过一天天行尸走肉般的日子。
“啊!不好意思!”
因为说错了一个字,吴世勋缩着脖子吐了下舌头。
“哈!”黄子韬激动地拍了下大腿,旁边静静观看的患者们莫名其妙地看着他的举动像在看一只猩猩。
节目结束的太快,本来也就只有十分钟的时间,是午间新闻前的一档即时性节目。
“真想录下来慢慢看啊!”黄子韬心里遗憾道。
“那今天就到这里喽,感谢世勋的播报,我们下次同一时间再见喽!”
“不要忘记明天下午的握手会哦!”
荧幕里是吴世勋真挚的自我宣传,荧幕外黄子韬愁眉苦脸地垂下头。
一定要去参加的,要去给他的世勋加油打气啊!
他用力想着逃过金钟仁监视的方法,可一举一动全在他眼皮子底下根本无法脱身,不停地假设再不停地推翻,就这么睁着眼直到天大亮。
推着小板车的声音由远及近,车轮刮蹭着地面,也刮蹭着黄子韬的心。车轮在自己这间病房前停下,黄子韬紧闭着眼睛像等待审判一般等待金钟仁推着放置每天药量的小车进门。等了许久,门也没有被打开,反倒响起了接电话的声音。
“是,我是。什么?我马上就去!”
随后,他安排了一名护士进行这一整天的看护工作就离开了。
黄子韬躺在床上历经了从地狱到天堂的转变,他激动地想从床上跳起来再蹦三蹦,却只能在心里猛烈地跳上一跳再大吼一声这就是命运的安排。
下床领药的时候发现鞋子好好的摆放在昨晚上床的位置,鞋底也是干干净净的。心里更加确定是因为金钟仁早晨临时出去而没有让其得逞。事到如今,没有什么能够影响他现在如窗外天气一般的美好心情。他小心翼翼从枕头下拿出早就为逃走准备好的便服,旁边还放了副太阳眼镜。
什么时候放的太阳眼镜?他纳闷,却也顾不上想这些,完全沉浸在一会乔装逃走参加握手会的兴奋中。
“谢谢,谢谢支持!”
一笑就眉眼弯弯的男子不停地鞠着躬,谦和又可爱,新晋艺人出道,谦虚总是没错的,但是最近走傲慢路线的艺人也层出不穷,占领了半壁江山,竞争激烈的很,怎么都不好过。
“世勋,加油哦!”
酝酿了千百遍的句子脱口而出时只变成这简单的五个字,还有一个是语气词。没办法,后面的人跟的太紧,快要把自己的鞋踩掉了。
世勋一看是难得的男饭,态度更加积极起来,说的也比对前面那些只会顶着花痴眼仰望的女人们要多一些。
“谢谢你,我一定会努力的,感谢你的支持,你也加油哦!”
一时之间,所有的目光都投射在黄子韬身上,他像也成为了上天的宠儿,第一次凝聚了所有的幸福。眼前的吴世勋逆着光,像所有狗血偶像剧的男主角那样深深投射在站在他面前的自己的心里。也是从那一刻开始,他想要时刻伴随在这道阳光的身边,看他微笑,看他的眼睛眯成两道月牙,是和金钟仁额上本应有的那一弯完全不同的柔和与清冽。
他被挤出队伍,呆呆看着吴世勋的背影,突然被一只手拍了拍肩膀。
“干啥,别烦我!”
“嘿,你这人!”
扭过头,视野里充斥着的是世界上最不愿看到的那个人。
金钟仁没有暴跳如雷,也没有责怪自己,面孔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冷淡的说道:
“回去吧。”
他是故意的。
他一定在尾齤行自己。
回到医院后的黄子韬像被一棒子打散了筋骨,话也少了许多,除了一成不变压抑得要命的病房气氛与金钟仁的监视之外,又开始变换位置的鞋子与鞋底的灰尘无非让黄子韬更加加深了内心的焦虑与恐惧。窗台上以前一直翻看的杂志不知道被哪个护士收拾到窗台上去了,封面人物冷峻的脸被滑稽的滴上几滴咖啡,他也无心再看,觉得身体每况愈下,每天都困倦的不行,成日守着牢笼一样的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