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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廿一 宜祈福 沐浴 问名忌嫁娶 合葬 入宅
庭里的梅树凋的只剩下空枝余一点白，零零星星的。大寒已经过了，冬末春出的光景，积雪开始化去。天还是阴的，时不时掉几滴小雨。有点像那几年临安的初雨，风雅清丽又有点俗气。他时常躲在珠帘后面听小雨，满院的牡丹一夜间落尽了，也不知道。
他想起来，还有几天就是春分，梅花要落尽了，一转眼就是一个冬天，在转瞬之间好像得到了什么又失去了些什么，他于是承认自己依然念旧承受不了梨树在一夜间露出的骨朵取代了一个冬天的红梅，腊月大雪,去年这个时候,他还在这里温酒赏雪吟诗。
有几瓣落在他的茶碗里，沉沉浮浮，渺渺余香…
小茶几 躺椅 白衣 煮一壶茶
茶名俗气 曰：不知春
欧阳克坐在檐下，天刚蒙蒙亮，像个睡眼惺忪的孩子。他把脚搭在椅子边上，做出个悠闲的样子，过弄堂的风像个游吟流离的诗人留下一行行蹩脚的诗行，痕迹尚浅
屋角挂着木掉上去的风铃，此刻叮叮直响。
他手上的，是一卷
黄帝内经，素问
人参味甘 微苦 生时性平 熟时性温 补五脏安精神
黄芪味甘 性微温 助卫气 固皮表 补中气 升清气
黄芪 白术 防风 桂枝 白芍同用可补气化淤，他眼睛一瞟正巧到这一行，忽然就感觉饿了。想吃点东西
庭里的梅树凋的只剩下空枝余一点白，零零星星的。大寒已经过了，冬末春出的光景，积雪开始化去。天还是阴的，时不时掉几滴小雨。有点像那几年临安的初雨，风雅清丽又有点俗气。他时常躲在珠帘后面听小雨，满院的牡丹一夜间落尽了，也不知道。
他想起来，还有几天就是春分，梅花要落尽了，一转眼就是一个冬天，在转瞬之间好像得到了什么又失去了些什么，他于是承认自己依然念旧承受不了梨树在一夜间露出的骨朵取代了一个冬天的红梅，腊月大雪,去年这个时候,他还在这里温酒赏雪吟诗。
有几瓣落在他的茶碗里，沉沉浮浮，渺渺余香…
小茶几 躺椅 白衣 煮一壶茶
茶名俗气 曰：不知春
欧阳克坐在檐下，天刚蒙蒙亮，像个睡眼惺忪的孩子。他把脚搭在椅子边上，做出个悠闲的样子，过弄堂的风像个游吟流离的诗人留下一行行蹩脚的诗行，痕迹尚浅
屋角挂着木掉上去的风铃，此刻叮叮直响。
他手上的，是一卷
黄帝内经，素问
人参味甘 微苦 生时性平 熟时性温 补五脏安精神
黄芪味甘 性微温 助卫气 固皮表 补中气 升清气
黄芪 白术 防风 桂枝 白芍同用可补气化淤，他眼睛一瞟正巧到这一行，忽然就感觉饿了。想吃点东西
那个笨女人，应该还没起床吧，
指望她似乎有点不切实际，他默默的想。
欧阳克其实很讨厌下雨天，因为自从双腿不方便以后，他的脚阴湿天气里总会有些钝钝的痛。
他紧了紧挂在袖口的沉香手串，放到鼻尖嗅嗅，沉香安神，方可止痛。天这时开始转阴，似乎一会就要下雨，他于是开始去够放在一旁的双拐，可始终就是差着几尺，他不再是以前的样子。那个风华绝代，轻裘缓带的欧阳克，死在三年前十月那个带雨寒露了。他想起一句话：时间曾经给与的，终究会通通拿走，所谓爱情，原来就是一个腿有残疾的人终日寻找的拐杖
欧阳克一点也没想到她会来，那时候天刚刚开始飘小雨，深庭里青石板上湿漉漉的。大陶缸里的水涨了许多，晕起一圈圈涟漪，吓得那两条红鱼兜兜转转。他拄着拐杖正往回走，细润的春雨淋湿了他额前一小缕头发，肩颈处的白色，晕出一小块深色，她推着那辆木质的轮椅，缓缓而来。椅背上挂着件深紫色的狐裘，她打把素色的伞，见了他就开口“下雨了，回家吧！”
他不答，任凭她将他扶做到轮椅上，再披上那件狐裘。
“紫的和白的不搭，不好看”他说，声音里略带笑意
“天凉了”她答
“我不喜欢，你待如何？除非……”他连眼都没抬，依旧偏执的像个小孩子似的，准备开始开条件。
“回去就给你换件白的”她被逗得哭笑不得，弯弯嘴角努力变出一个微笑哄他，及时打断他要开条件的表情。
他这才极不情愿的套上袖子，木用袖口擦去他额角一小块水泽，从容的打上纸伞，素色的阴影下笼罩着表情淡泊的两人，再从他怀里拿出那本折的皱巴巴的素问。
随手放进欧阳克狐裘宽大的帽子里，他即刻作出一个纠结的表情但在下一秒看见木露齿的笑之后又生生给压了回去，于是乎装作严肃的沉声道“快走吧，一会儿雨大了”
木见过他下毒的样子，默写武功经文的样子，站在庭院里好像临江仙一样练武的样子。只不过今朝不复往昔，就如同从前那把乌骨扇子现在只剩下青玉扇坠，时光会从里到外磨平一个人的棱角你永远也不能在春天里看清楚逐渐翠绿的自己。
如今看他手握医书，有种说不清的温和感，失了那种意气风发和锋芒毕露，仿佛卑微到了尘埃里。
指望她似乎有点不切实际，他默默的想。
欧阳克其实很讨厌下雨天，因为自从双腿不方便以后，他的脚阴湿天气里总会有些钝钝的痛。
他紧了紧挂在袖口的沉香手串，放到鼻尖嗅嗅，沉香安神，方可止痛。天这时开始转阴，似乎一会就要下雨，他于是开始去够放在一旁的双拐，可始终就是差着几尺，他不再是以前的样子。那个风华绝代，轻裘缓带的欧阳克，死在三年前十月那个带雨寒露了。他想起一句话：时间曾经给与的，终究会通通拿走，所谓爱情，原来就是一个腿有残疾的人终日寻找的拐杖
欧阳克一点也没想到她会来，那时候天刚刚开始飘小雨，深庭里青石板上湿漉漉的。大陶缸里的水涨了许多，晕起一圈圈涟漪，吓得那两条红鱼兜兜转转。他拄着拐杖正往回走，细润的春雨淋湿了他额前一小缕头发，肩颈处的白色，晕出一小块深色，她推着那辆木质的轮椅，缓缓而来。椅背上挂着件深紫色的狐裘，她打把素色的伞，见了他就开口“下雨了，回家吧！”
他不答，任凭她将他扶做到轮椅上，再披上那件狐裘。
“紫的和白的不搭，不好看”他说，声音里略带笑意
“天凉了”她答
“我不喜欢，你待如何？除非……”他连眼都没抬，依旧偏执的像个小孩子似的，准备开始开条件。
“回去就给你换件白的”她被逗得哭笑不得，弯弯嘴角努力变出一个微笑哄他，及时打断他要开条件的表情。
他这才极不情愿的套上袖子，木用袖口擦去他额角一小块水泽，从容的打上纸伞，素色的阴影下笼罩着表情淡泊的两人，再从他怀里拿出那本折的皱巴巴的素问。
随手放进欧阳克狐裘宽大的帽子里，他即刻作出一个纠结的表情但在下一秒看见木露齿的笑之后又生生给压了回去，于是乎装作严肃的沉声道“快走吧，一会儿雨大了”
木见过他下毒的样子，默写武功经文的样子，站在庭院里好像临江仙一样练武的样子。只不过今朝不复往昔，就如同从前那把乌骨扇子现在只剩下青玉扇坠，时光会从里到外磨平一个人的棱角你永远也不能在春天里看清楚逐渐翠绿的自己。
如今看他手握医书，有种说不清的温和感，失了那种意气风发和锋芒毕露，仿佛卑微到了尘埃里。
却又让她觉得安稳，可以清楚明了的看到他，所有喜怒哀乐，都会写在脸上。
“才一场小雨，梅花怎么就死了一片？”她看着满园狼藉，低声呢喃
“立春将至，阴阳更替，本就如此”他回答，坐在轮椅上百无聊赖的数沉香手串。
雨还未收，从素白的伞沿上落下
她目光散落在他发顶，她忽然就开口说道：
“可还记得那年临安初雨？”他轻轻点头’
他说：“我忘了带伞”
她说：“也没有人给你撑伞”
他说："还好我有一把扇子”
她说：“你却湿了，你却还是觉得很冷”
“我只记得当年你和杨康打一把伞吃一碗面”
还未等她说道一半欧阳克就插嘴
语气很诡异，好像是在抱怨。
重点不是这个，她有点无奈遂笑着辩解到。
“不是这个是哪个？莫不是除了杨康还有另一个如意郎？”他依旧不屈不挠的纠缠着，有点像个偏执的孩子。
“你的扇子呢？乌骨扇子青玉扇坠
去哪了？”她赶紧识时务的转移了话题。
“才一场小雨，梅花怎么就死了一片？”她看着满园狼藉，低声呢喃
“立春将至，阴阳更替，本就如此”他回答，坐在轮椅上百无聊赖的数沉香手串。
雨还未收，从素白的伞沿上落下
她目光散落在他发顶，她忽然就开口说道：
“可还记得那年临安初雨？”他轻轻点头’
他说：“我忘了带伞”
她说：“也没有人给你撑伞”
他说："还好我有一把扇子”
她说：“你却湿了，你却还是觉得很冷”
“我只记得当年你和杨康打一把伞吃一碗面”
还未等她说道一半欧阳克就插嘴
语气很诡异，好像是在抱怨。
重点不是这个，她有点无奈遂笑着辩解到。
“不是这个是哪个？莫不是除了杨康还有另一个如意郎？”他依旧不屈不挠的纠缠着，有点像个偏执的孩子。
“你的扇子呢？乌骨扇子青玉扇坠
去哪了？”她赶紧识时务的转移了话题。
我弄丢了…”他回答
”怎么不带伞？”
“我没有伞，没有扇子”
“现在我只剩下你了”他低下头一字一句的淡淡出口，沉香手串数到第三遍零三颗，刚好碰到那个他刻上去的字，慈。
春分已过，惊蛰将至，阴阳将衡，你还在我身边，真好…他想着淡淡出神。
多年以前，杨康和他说过同样的话。
“我如今一无所有，谁会打我的主意？”一样的语气，一样的神态，甚至对她都是一样的依赖。
只是想打着伞走在你的身旁，走过堤上柳，月下桥，或者数九或者寒冬，从此以后你身边多了个撑伞人……
他们还在院里慢悠悠的走着，雨水如同预料中一样下的越来越大乌青色的砖瓦上积了厚厚一层水泛着光亮。嘀嗒的往下掉，她先将轮椅费力的搬到台阶上，再收起纸伞，扶着他慢慢走回屋子里小炉子里扑突扑突煮着什么他侧眼一瞧，竟是五味子黄芪粥。
她明明不懂药理，欧阳克于是开口便问
“你这是要干什么？”
她刚巧在伸手关窗，适才一阵大雨倾盆湿了窗前月白色的瓷瓶和里面一二束海棠，无心答道：
“那边书柜上三层第二本和你看的这卷一模一样，黄帝内经素问，黄芪味甘 性微温 助卫气 固皮表 补中气 升清气 春冬之时 最合你这种人吃了”
他低下头，呢喃道“天下只有你待我如此，只此一人，非你不可
非你不可了。”
转瞬之间，欧阳克忽然笑了，开口说：
“我很高兴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这么高兴过…”
”怎么不带伞？”
“我没有伞，没有扇子”
“现在我只剩下你了”他低下头一字一句的淡淡出口，沉香手串数到第三遍零三颗，刚好碰到那个他刻上去的字，慈。
春分已过，惊蛰将至，阴阳将衡，你还在我身边，真好…他想着淡淡出神。
多年以前，杨康和他说过同样的话。
“我如今一无所有，谁会打我的主意？”一样的语气，一样的神态，甚至对她都是一样的依赖。
只是想打着伞走在你的身旁，走过堤上柳，月下桥，或者数九或者寒冬，从此以后你身边多了个撑伞人……
他们还在院里慢悠悠的走着，雨水如同预料中一样下的越来越大乌青色的砖瓦上积了厚厚一层水泛着光亮。嘀嗒的往下掉，她先将轮椅费力的搬到台阶上，再收起纸伞，扶着他慢慢走回屋子里小炉子里扑突扑突煮着什么他侧眼一瞧，竟是五味子黄芪粥。
她明明不懂药理，欧阳克于是开口便问
“你这是要干什么？”
她刚巧在伸手关窗，适才一阵大雨倾盆湿了窗前月白色的瓷瓶和里面一二束海棠，无心答道：
“那边书柜上三层第二本和你看的这卷一模一样，黄帝内经素问，黄芪味甘 性微温 助卫气 固皮表 补中气 升清气 春冬之时 最合你这种人吃了”
他低下头，呢喃道“天下只有你待我如此，只此一人，非你不可
非你不可了。”
转瞬之间，欧阳克忽然笑了，开口说：
“我很高兴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这么高兴过…”
三月三十 惊蛰已过 裁衣 合帐 安床
穆念慈过的无知无觉的，反应过来时冬天已经过去了，在浓密的春海棠的碎瓣里，时光芬芳又迷醉。咿咿呀呀仿佛她小时候看过的折子戏，风过弄堂，古雅又清澈的雨滴洗白了那座朱红色的小楼。她凭栏而立，伞搁西楼，隔烟雨画红楼。
远处高楼孤笛声渐响，独闻折柳
独唱独和，素白的纸伞，初春还是凉丝丝的。雨还未停下，这真是个多雨的春天。
穆念慈穿的有点厚，深红的外袍，于是素手把外袍脱下，内襟是和他一样的白色，上面绣着繁复的红梅花。是梅里雪还是雪里梅，她一直很头疼。欧阳克打着伞，从另一头的门进来。她回头，余光里刚好瞟见他瘦削的轮廓，和乌青色的油纸伞。大概是因为脚不好使他的动作有点迟缓。进来时她才看见他肩头湿了一小块，青丝绸绸的沾在额角，
伞上的水渍还没干掉下一滴，把地板分割的深深浅浅，明明暗暗的。
他收了伞进来，浅浅的步子。
“你怎么这么笨，打着伞还湿了半边”她开口，轻轻的说有点像在抱怨，“颜料取来了没有？”
“不知为何，都齐了，唯独少了朱砂色”现在赶下山去买似乎迟了点。他笑答，眉目间似乎有点无奈。
“瞧你怎么上色？你真是越来越笨了”她关起轩窗，顿顿走过来衣摆托在地上。
“……”他只是嘴角弯了弯，开始熟练的摆弄画具，等他把颜色清一色排开，穆念慈已经用手支着脑袋坐在他身旁，嘴里喃喃，眼睛盯着一盘碧绿的酥饼发呆。
“瞧你怎么画梅花，瞧你怎么画梅花”最后斜着眼睛看着他幸灾乐祸的笑。
半晌，他顿顿的开口。
“想吃就吃一块吧！别发呆了”
她熟练的拿起一块塞进嘴里，半点停顿也没有。
“青梅引！”她很熟练的说出糕点的名字，“我乡下那棵青梅，一定长得很好。”她随即眯着眼睛笑了。她想起了小时候，春雨把屋门口那棵青梅濡湿了，梅子小小的素素的，尝到嘴里却又苦又涩。
浑身都是通透的青绿色，那时她最大的愿望，就是吃一碗凉丝丝的梅子煮的汤。
她关窗的时候顺手在炉子里添了一把苏合香，现在屋子里暖融融地，香气弥漫，暖和了，人就容易困。她支着手，一摇一摇的打盹。
“临安府一定很乱，那棵梅子，不知道怎么样了你说是不是”她慢悠悠的说。
“恩，种一棵青梅吧！”他说，一并把毛笔着了墨色。
“好”她的声音越来越慢，越来越小“种一棵青梅树，呵呵~~”
墨色浅浅的融入眉角，她睡的很安详，像只抱着尾巴的猫。他笔一顿，心头画已成。
醒过来的时候，他正往画幅上题字，岳阳楼记里的句子，只有七个字：
“微斯人，吾谁与归”
没有红梅，也没有白雪，画上却是一个穿红衣的女子，折了白梅花，回眸浅浅一笑，山重水尽只为回眸一遍你。
她斜凭半依在椅子上，身上盖着他的外袍，素净的白色，眼光刚巧扫过画卷，懒懒散散的笑了。笑到一半，忽然意识到什么
“朱砂不是没有了吗？你用什么上的色？”她坐起来。
欧阳克不答，只是轻轻的笑。
“你疯了！”穆念慈的语气似乎有点重。木只是看见他手腕上，缠着层绷带，血色蔓延，和砚台上的朱砂色颜色很像。只是调了水淡了点，素淡的红色，绷带是真的血也是真的，他说不疼是假的。
她去握他的手，初春，他的手还是很凉。
窗外素净的海棠枝上，站着只画眉鸟，妆罢看君笑，画眉深浅入时无。她问“欧阳克你看，它在说什么？”
“它说，清明将至，宜伐木开光”他笑了，伸手抚了抚她散下来的素发。隐於江湖，与你一人觅尽四海风光，看夏砂冬雪，江南漠北从此世间再无可阻拦你我二人之事。从此，吾与汝永不分离！她低眉而笑，尾音沙哑又绵长。
这可算是与归了？与君同归？
“生死相依，不离不弃。”他重复
与归与归，同归不离…
穆念慈过的无知无觉的，反应过来时冬天已经过去了，在浓密的春海棠的碎瓣里，时光芬芳又迷醉。咿咿呀呀仿佛她小时候看过的折子戏，风过弄堂，古雅又清澈的雨滴洗白了那座朱红色的小楼。她凭栏而立，伞搁西楼，隔烟雨画红楼。
远处高楼孤笛声渐响，独闻折柳
独唱独和，素白的纸伞，初春还是凉丝丝的。雨还未停下，这真是个多雨的春天。
穆念慈穿的有点厚，深红的外袍，于是素手把外袍脱下，内襟是和他一样的白色，上面绣着繁复的红梅花。是梅里雪还是雪里梅，她一直很头疼。欧阳克打着伞，从另一头的门进来。她回头，余光里刚好瞟见他瘦削的轮廓，和乌青色的油纸伞。大概是因为脚不好使他的动作有点迟缓。进来时她才看见他肩头湿了一小块，青丝绸绸的沾在额角，
伞上的水渍还没干掉下一滴，把地板分割的深深浅浅，明明暗暗的。
他收了伞进来，浅浅的步子。
“你怎么这么笨，打着伞还湿了半边”她开口，轻轻的说有点像在抱怨，“颜料取来了没有？”
“不知为何，都齐了，唯独少了朱砂色”现在赶下山去买似乎迟了点。他笑答，眉目间似乎有点无奈。
“瞧你怎么上色？你真是越来越笨了”她关起轩窗，顿顿走过来衣摆托在地上。
“……”他只是嘴角弯了弯，开始熟练的摆弄画具，等他把颜色清一色排开，穆念慈已经用手支着脑袋坐在他身旁，嘴里喃喃，眼睛盯着一盘碧绿的酥饼发呆。
“瞧你怎么画梅花，瞧你怎么画梅花”最后斜着眼睛看着他幸灾乐祸的笑。
半晌，他顿顿的开口。
“想吃就吃一块吧！别发呆了”
她熟练的拿起一块塞进嘴里，半点停顿也没有。
“青梅引！”她很熟练的说出糕点的名字，“我乡下那棵青梅，一定长得很好。”她随即眯着眼睛笑了。她想起了小时候，春雨把屋门口那棵青梅濡湿了，梅子小小的素素的，尝到嘴里却又苦又涩。
浑身都是通透的青绿色，那时她最大的愿望，就是吃一碗凉丝丝的梅子煮的汤。
她关窗的时候顺手在炉子里添了一把苏合香，现在屋子里暖融融地，香气弥漫，暖和了，人就容易困。她支着手，一摇一摇的打盹。
“临安府一定很乱，那棵梅子，不知道怎么样了你说是不是”她慢悠悠的说。
“恩，种一棵青梅吧！”他说，一并把毛笔着了墨色。
“好”她的声音越来越慢，越来越小“种一棵青梅树，呵呵~~”
墨色浅浅的融入眉角，她睡的很安详，像只抱着尾巴的猫。他笔一顿，心头画已成。
醒过来的时候，他正往画幅上题字，岳阳楼记里的句子，只有七个字：
“微斯人，吾谁与归”
没有红梅，也没有白雪，画上却是一个穿红衣的女子，折了白梅花，回眸浅浅一笑，山重水尽只为回眸一遍你。
她斜凭半依在椅子上，身上盖着他的外袍，素净的白色，眼光刚巧扫过画卷，懒懒散散的笑了。笑到一半，忽然意识到什么
“朱砂不是没有了吗？你用什么上的色？”她坐起来。
欧阳克不答，只是轻轻的笑。
“你疯了！”穆念慈的语气似乎有点重。木只是看见他手腕上，缠着层绷带，血色蔓延，和砚台上的朱砂色颜色很像。只是调了水淡了点，素淡的红色，绷带是真的血也是真的，他说不疼是假的。
她去握他的手，初春，他的手还是很凉。
窗外素净的海棠枝上，站着只画眉鸟，妆罢看君笑，画眉深浅入时无。她问“欧阳克你看，它在说什么？”
“它说，清明将至，宜伐木开光”他笑了，伸手抚了抚她散下来的素发。隐於江湖，与你一人觅尽四海风光，看夏砂冬雪，江南漠北从此世间再无可阻拦你我二人之事。从此，吾与汝永不分离！她低眉而笑，尾音沙哑又绵长。
这可算是与归了？与君同归？
“生死相依，不离不弃。”他重复
与归与归，同归不离…
素冠
庶见素冠兮
棘人栾栾兮
劳心团团兮
庶见素衣兮
我心悲伤兮
聊与子同归兮
一、在燕京
她记得，第一次见他是在燕京那条长街上的屋檐下。长街很长，长街上人很多，他白衣如雪，站在人群里，好像鸡群里的鹤。干净纯粹的白，好像没有一点血色
束发的带子也是白的。三月春风轻轻的吹过来，发丝就飘起几缕
他仿佛在尘世之外游离，半点烟火气都沾不得。她去过很多座城熟悉食店里熟牛肉和阳春面的价格，见过许许多多来来往往的人这样好看的。看一眼就记住的，除掉杨康，只有这一个。也许他真的是出尘世外，又或许根本没有人可以感知他的痛苦，他只能留在自己的世界里自生自灭，白衣如雪，在长街里许多人看来，就是个多余的人.……她现在回想概括起来大概只有四个字，形容那时的样子：
白衣素冠
再后来，燕京城就开始飘雨，仲夏很大的雨，热烈的盛开的雨。这场大雨里，黄蓉遇见了郭靖，同一时刻，她正一袭红装，头顶
几片残瓦，在长街上躲雨。雨还在不停的下，她的头发湿了，粘在鬓角，她没有一把伞，表情纠结而窘迫，同一场青春的大雨，有人没有伞，有人却找到了一把可以打一辈子的伞。她正发愁，却看见远处走来一点白，白衣素冠的人，用一把扇子遮住雨雾，踩在青石板上，一人独行。他也没有伞，他走得很快，他要去哪里？肯定是个避雨的地方。
很短或者很长以后，她也会找到一把伞，可以打一辈子的伞，又或许，她也会跟这白衣人一样永远都找不到可以撑伞的人。她释然的笑笑，此刻雨渐减小了，她脱了唯一一双布鞋。拿在手中，光着脚从屋檐下走出去，一个季节的雨水仿佛都集中到了此刻。青石板上积水，凉冰冰的，无论如何她都不想弄脏弄坏这最后一双鞋子，鞋子本是用来保护脚的
可现在，她却为了保护鞋子脏了双脚。她也觉得有点好笑，日子
就这么走着走着，第二天她就遇见了杨康……
比武招亲的杨康，骑着高头大马渡前过，回身换酒喝一口的潇洒的杨康，不同于剑客的落拓，漂亮的，高傲的锦衣少年，连他脸上的汗水，此刻也是晶莹的…
两匹马，马上两个人，前后而来，一个姓杨，轻裘带缓，一个姓欧阳，白衣素冠。马下两个人，并排而站，一个姓黄，明黄满身，一个姓穆，红衣黑发。马上两个人对马下的人笑了，马下的人一个红了脸，一个别过脸。长街上熙熙攘攘的，邻边小食店里扑突扑突煮着面，面汤涨了两次…
人群合拢又散开，貌似一切都在高低起伏循序渐进的发生，或许就这就是生活。很多东西在这一眼之后，按耐不住开始疯狂的抽条拔节，就像客店偏院里的树，一夜之间就冒出翠生生的枝条。人家说：还在改变 ，还在塑造 ，还在长出新的枝桠 ，并且伴随痛感 ，分离 ，未知的不稳定 ，不长久 。这大抵就是情愫在生长。不知道她是看中了那白衣人，还是那小王爷。
庶见素冠兮
棘人栾栾兮
劳心团团兮
庶见素衣兮
我心悲伤兮
聊与子同归兮
一、在燕京
她记得，第一次见他是在燕京那条长街上的屋檐下。长街很长，长街上人很多，他白衣如雪，站在人群里，好像鸡群里的鹤。干净纯粹的白，好像没有一点血色
束发的带子也是白的。三月春风轻轻的吹过来，发丝就飘起几缕
他仿佛在尘世之外游离，半点烟火气都沾不得。她去过很多座城熟悉食店里熟牛肉和阳春面的价格，见过许许多多来来往往的人这样好看的。看一眼就记住的，除掉杨康，只有这一个。也许他真的是出尘世外，又或许根本没有人可以感知他的痛苦，他只能留在自己的世界里自生自灭，白衣如雪，在长街里许多人看来，就是个多余的人.……她现在回想概括起来大概只有四个字，形容那时的样子：
白衣素冠
再后来，燕京城就开始飘雨，仲夏很大的雨，热烈的盛开的雨。这场大雨里，黄蓉遇见了郭靖，同一时刻，她正一袭红装，头顶
几片残瓦，在长街上躲雨。雨还在不停的下，她的头发湿了，粘在鬓角，她没有一把伞，表情纠结而窘迫，同一场青春的大雨，有人没有伞，有人却找到了一把可以打一辈子的伞。她正发愁，却看见远处走来一点白，白衣素冠的人，用一把扇子遮住雨雾，踩在青石板上，一人独行。他也没有伞，他走得很快，他要去哪里？肯定是个避雨的地方。
很短或者很长以后，她也会找到一把伞，可以打一辈子的伞，又或许，她也会跟这白衣人一样永远都找不到可以撑伞的人。她释然的笑笑，此刻雨渐减小了，她脱了唯一一双布鞋。拿在手中，光着脚从屋檐下走出去，一个季节的雨水仿佛都集中到了此刻。青石板上积水，凉冰冰的，无论如何她都不想弄脏弄坏这最后一双鞋子，鞋子本是用来保护脚的
可现在，她却为了保护鞋子脏了双脚。她也觉得有点好笑，日子
就这么走着走着，第二天她就遇见了杨康……
比武招亲的杨康，骑着高头大马渡前过，回身换酒喝一口的潇洒的杨康，不同于剑客的落拓，漂亮的，高傲的锦衣少年，连他脸上的汗水，此刻也是晶莹的…
两匹马，马上两个人，前后而来，一个姓杨，轻裘带缓，一个姓欧阳，白衣素冠。马下两个人，并排而站，一个姓黄，明黄满身，一个姓穆，红衣黑发。马上两个人对马下的人笑了，马下的人一个红了脸，一个别过脸。长街上熙熙攘攘的，邻边小食店里扑突扑突煮着面，面汤涨了两次…
人群合拢又散开，貌似一切都在高低起伏循序渐进的发生，或许就这就是生活。很多东西在这一眼之后，按耐不住开始疯狂的抽条拔节，就像客店偏院里的树，一夜之间就冒出翠生生的枝条。人家说：还在改变 ，还在塑造 ，还在长出新的枝桠 ，并且伴随痛感 ，分离 ，未知的不稳定 ，不长久 。这大抵就是情愫在生长。不知道她是看中了那白衣人，还是那小王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