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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三生三世,十里桃花作者:唐七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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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信手摇扇子,突然想起来问夜华:“怎的今日有兴致到凡界来,我记得昨天打早伽昀小仙官就抱来一大摞公文,看他那神色,也不像是什么闲文书。”
  他斜斜瞟我一眼:“今日是阿离生辰。”
  我升调啊了一声,遂啪地合上扇子,俨然道:“你也忒不够意思,这般大事情,也不早几日与我说。见今手边也没带什么好东西,团子叫我一声娘亲,他过生辰我却不备份大礼,也忒叫人心凉。”
  他漫不经心道:“你要送他什么大礼,夜明珠?”
  我纳罕:“你怎的知道?”
  他挑眉一笑:“天宫上几个老神仙酒宴上闲磕牙,不意说起你送礼的癖好。据说你这许多年来积习不改,送礼从来只送夜明珠,小仙就送小珠,老仙就送大珠,十分公平。我以为纵然那夜明珠十分名贵,阿离却人小不识货,你送他也是白费,不如今天好好陪他一日,哄得他开心。”
  我摸了摸鼻子,呵呵干笑一回:“我有颗半人高的,远远看去似个小月亮,


来自手机贴吧51楼2013-08-22 01: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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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运到团子的庆云殿放着,保管比卯日星君的府邸还要来得明亮。那可是四海八荒独一……”
      我正说得高兴,不意被猛地一拉,就跌进他怀里。身旁一趟马车疾驰而过。
      夜华眉头微微一皱,那跑在车前的两匹马便顿然停住,扬起前蹄嘶鸣一阵,滑得飞快的木轮车原地打了个转儿。车夫从驾座上滚下来,擦了把汗道:“老天保佑,这两匹疯马,可停下来了。”
      方才一直跑在前头的糯米团子一点一点从马肚子底下挪出来,怀中抱着个吓哭了的小女娃。那女娃娃因比团子还要高上一截,看上去倒像是被他搂了腰拖着走。
      人群里突然冲出个年轻女人,一手从团子手里夺过女娃,哇地大哭道:“吓死娘了,吓死娘了。”
      这情景无端令人眼熟,脑子里突然闪过阿娘的脸,哭得不成样子,抱着我道:“这两百多年你倒是去了哪里,怎的将自己弄成这幅样子……”
      我甩了甩头,大约魔障了。即便当年我在炎华洞里差点同墨渊魂归离恨天时,阿娘也不曾那般失态,况且我也从未擅自离开青丘两百多年。唔,倒是五百多年前擎苍破出东皇钟,同他一场恶战后,我睡了整两百一十二年。
      糯米团子蹭蹭蹭蹭跑到我们跟前,天真且无邪地问道:“阿爹,你怎的一直抱着干爹?”
      因才出了一场惊吓,原本十分热闹的街市此时清净得很,就衬得团子的童声十分清越。
      街两旁原本还在唏嘘方才那场惊马事件的摊贩行人立刻扫过来一堆雪亮雪亮的目光,我哈哈干笑两声,从夜华怀中挣出来理了理衣袖道:“方才跌了,呵呵,跌了。”
      糯米团子松了一口气道:“幸好是跌在了阿爹怀里,否则干爹这样美貌,跌在地上磕伤脸,阿爹可要心疼死了,阿离也要心疼死了。”他想一想,又仰脸问夜华道:“阿爹,你说是不是?”
      先前那一堆雪亮雪亮的目光瞬时全盯住夜华,他不以为意,微颔首道:“是。”
      旁边一位卖汤饼的姑娘神思恍惚道:“活这么大,可叫我见着一对活的断袖了。”我啪一声打开扇子,遮住半张脸,匆匆钻进人群里。小糯米团子在后头大声喊干爹干爹,夜华闷笑道:“别管她,她是在害羞。”
      我甚惆怅,害羞害羞,害你妈个头啊害羞。
      近午,选在街尽头一座靠湖的酒楼用饭。
      夜华挑拣了楼上一张挨窗的桌子,点了壶酒并几个凡界寻常菜蔬。阿弥陀佛,幸好没鱼。
      几丝湖风飘过来,颇令人心旷神怡。
      等菜的闲隙,糯米团子将方才买来的大堆玩意一一摆在桌上查看。其中有两个面人,捏得很得趣。


    来自手机贴吧52楼2013-08-22 01: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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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菜没上来,酒楼的伙计倒又领了两个人上来同我们拼桌。却是一位身姿窈窕的年轻道姑,身后那低眉顺眼的仆从有些眼熟。我想了想,似乎正是方才街市上驾马的马夫。
        小伙计打千作揖地陪不是。
        我以为不过一顿饭而已,况且楼上楼下客人确实满了,便将糯米团子一把抱到身边同坐,让了他们两个位子。
        那道姑坐下自倒了茶水,饮了两口才看向夜华,唇动了动,却没说出话来。
        倒无怪她,此时夜华又是个冷漠神君的形容,全不复他抄了铲子在灶台前炒菜的亲切和顺。
        我帮着糯米团子将桌上的玩意一件一件兜起来。
        那道姑又饮了一口茶,想是十分紧张,还好此番总算是将话抖出来了。
        她道:“方才集市上,多亏仙君相救,才叫妙云逃过一场灾劫。”
        我讶然看向她,连夜华也转过脸来。
        妙云道姑立刻低下头去,脸一路红到耳根子。
        这道姑不是个一般的道姑,竟能一眼看透夜华的仙身,且还能晓得方才是夜华使了个术法。想是不过十数年,便也能白日飞升了。
        夜华扫了她一眼,便又转过脸去,淡淡道:“顺手罢了,姑娘无须客气。”
        妙云道姑耳根子都要滴出血来,咬唇轻声道:“仙君的举手之劳,对妙云却是大恩。却不知,却不知仙君能否告知妙云仙君的仙号,他日妙云飞升之后,还要到仙君府上重重报答这恩情。”
        呃,这道姑,这道姑,她莫不是思春了吧?
        此番我突然想起昆仑虚收徒的规矩,不拘年龄不拘出身,却只不要女仙。想是墨渊早年也颇吃了些苦头,后来方悟出这么一个道理。
        他们生的这一张脸,委实招桃花得很。
        夜华喝了口茶,仍淡淡地:“有因才有果,姑娘今日得了这好的果报,必是先前种了善因,与本君却没什么干系。姑娘不必挂在心里。”
        这番道理讲得很不错,妙云道姑咬了半天唇,终是没再说出什么来。
        方巧我正同糯米团子将这一干占桌面的玩意儿收拾干净,抬头对她笑了笑,她亦笑了笑回礼,看一旁的团子眼巴巴等着上菜,便轻言细语夸赞道:“这位小仙童长得真是十分灵秀动人。”
        我谦虚道:“小时候长得虽可爱,长大了却还不知道会是个什么形容。我家乡有位小仙小时候长得真是形容不上来的乖巧,过个三千年,稍稍有了些少年的摸样,姿色却极普通了。”
        小糯米团子拉拉我的衣袖,十分委屈地将我望着。
        呃,一时不察,谦虚得狠了。
        


      来自手机贴吧53楼2013-08-22 01: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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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华端起杯子与我似笑非笑道:“男孩子长得那么好看做什么,譬如打架时,一张好看的脸就不及一双漂亮的拳头来得有用。”喝一口茶,又续道:“何况都说女肖父儿肖母,唔,依我看,阿离即便长大了,模样也该是不差的。”
          糯米团子眼看着要哭要哭的一张脸立刻精神焕发,望着夜华满是亲近之意,还微不可察地朝他挪了挪。
          我咳了一声作怜爱状道:“不管团子长大后成了个什么样子,总是我心头上的一块肉,我总是最维护他的。”
          小糯米团子又立刻转过头来热泪盈眶地望着我,微不可察地朝我挪了挪。
          夜华低笑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来自手机贴吧54楼2013-08-22 01: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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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2)
            先上的酒,不多时菜便也上来了。小伙计很厚道,一壶桂花酿烫得正是时候。
            卯日星君当值当得很好,日光厚而不烈,天空中还胡乱飘了几朵祥云,与地上成荫的绿树十分登对。
            这番天作的情境,饮些酒作几首酸诗都很有趣味,奈何妙云道姑与她那马夫都不喝酒,夜华与我饮了两三杯,也不再饮了,还让伙计将我跟前的杯盏也收了,叫人十分扫兴。
            用饭时,夜华遭了魔风也似,拼命与我布菜,每布一道,便要柔情一笑,道一声:“这是你爱吃的,多吃些。”或者“这个你虽不爱吃,却对身体很有好处,你瘦得这样,不心疼自己,却叫我心疼。”虽知晓他这是借我挡桃花,却还是忍不住被肉麻得一阵一阵哆嗦。
            对面的妙云道姑想必也听得十分艰难,一张小脸白得纸做的一般。那马夫看着不对,草草用了碗米饭便引了他主人起身告辞。
            夜华终于停了与我布菜的手,我长松一口气。他却悠悠然道:“似你这般听不得情话,以后可怎么办才好?”
            我没理他,低了头猛扒饭。
            饭未毕,伽昀小仙官却凭空出现。好在他隐了仙迹,否则一个大活人猛地悬在酒楼半空里将芸芸众生肃然望着,却怎么叫人接受得了。
            他禀报了些什么我倒也没多留意。大致是说一封急函需得马上处理。
            夜华唔了一声,转头与我说:“下午你暂且带带阿离,我先回天宫一趟,晚上再来寻你们。”
            我包了一口饭没法说话,只点头应了。
            出得酒楼,我左右看看,日头正盛,集上的摊贩大多挪到了房檐底下做生意,没占着好位置的便收拾收拾回家了,甚冷清。
            方才结账时,跑堂伙计见我打的赏钱多,颇殷勤提点我道,这时候正好去漫思茶听评书,那边的茶水虽要价高了些,评书倒真是讲得不错。
            我估摸天宫里并没有设说书的仙官,便牵了糯米团子,要带他去见识一番。
            漫思茶是座茶肆,说书的乃是位须发半百的老先生。这一回是在讲个野鹤报恩的故事。
            小糯米团子忒没见过市面,双目炯炯然,时而会心微笑,时而紧握双拳,时而深情长叹。我因在折颜处顺书顺得实在太多,对这个没甚想象力的故事便提不起什么兴致来,只叫了壶清茶,挨在桌上养个神。
            一晃眼就是半下午。待说书先生惊堂木一拍,道一声:“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时,窗外华灯已初上了。
            我昏昏然睁眼寻糯米团子,他原本占的位子如今却空无一人。我一个机灵,瞌睡瞬时醒了一半。
            


          来自手机贴吧55楼2013-08-22 01: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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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在随身带了块水镜。水镜这物什在仙乡不过是个梳妆的普通镜子,在凡界却能充个寻人的好工具。我只求糯米团子此番是在个好辨识的地界,若是立在个无甚特色的厢房里,那用了这水镜也不过白用罢了。
              寻个僻静处将糯米团子的名字和着生辰在镜面上划一划,立时放出一道白光来。我顺着那白光一看,差点摔了镜子栽一个趔趄。
              我的娘。
              糯米团子此番确确是处在一个厢房里,这却是个不同寻常的厢房。
              房中一张紫檀木的雕花大床上,


            来自手机贴吧56楼2013-08-22 01: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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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3)
                刚转过身来,却不着意迎面撞上一副硬邦邦的胸膛,从头到脚的酒气。
                我揉着鼻子后退两步,定睛一看,面前一身酒气的仁兄右手里握了把折扇,一双细长眼睛正亮晶晶将我望着。一张面皮还不错,脏腑却火热炽盛,皮肉也晦暗无光。唔,想是双修得太勤勉,有些肾虚。
                扇子兄将他那破折扇往我面前潇洒一甩,道:“这位公子真是一表人才,本王好生仰慕。”
                咳,倒是一位花花王爷。我被他扇过来的酒气熏得晃了晃,勉强拱手道:“好说好说。”便牵着糯米团子欲拐角下楼。
                他一侧身挡在我面前,很迅捷地执起我一只手,涎笑道:“好白好嫩的手。”
                我呆了。
                就我先前在凡世的历练来看,女子抛头露面是容易遭觊觎些,却不想如今连个男子也甚不安全。
                糯米团子嘴里含着块绿豆糕,目瞪口呆地瞧着扇子兄。
                我也目瞪口呆地瞧着扇子兄。
                扇子兄今日福星高照,竟揩到一位上神的油水,运气很不得了。
                我因头回被个凡人调戏,很觉新鲜。细细瞧他那张面皮,凡人里来说,算是很惹桃花的了,便也不与他多作计较,只宽宏大量地抽回手来,叫他知趣一些。
                不成想这却是个很不懂事的王爷,竟又贴近些,道:“本王一见公子就很顷心,公子…… ”那手还预备搂过来摸我的腰。
                这就出格了些。
                我自然是个慈悲为怀的神仙,然凡人同我青丘毕竟无甚干系,是以我慈悲得便也很有限。正欲使个定身法将他定住,送去附近林子里吊个一两日,叫他长长记性,背后却猛地传来股力道将我往怀里带。这力道十分熟悉,我抬起头来乐呵呵同熟人打招呼:“哈哈……夜华,你来得真巧。”
                夜华单手搂了我,玄色袍子在璀璨灯火里晃出几道冷光来,对着茫然的扇子兄皮笑肉不笑道:“你调戏我老婆,倒调戏得很欢快么。”
                我以为,名义上我既是他将来的正宫帝后,那便也算得正经夫妻。此番却遭了调戏,自然令他面子上很过不去。他要将我搂一搂抱一抱,拿住调戏我的登徒子色厉内荏地训斥一番,原是很得体的事。我便装个样子在一旁看着就好,这才是我唱的这个角儿的本分。
                糯米团子咽下半只糕,舔了舔嘴角,甚沉重与扇子兄扼腕道:“能将我阿爹引得生一场气,你也是个人才,就此别过,保重!”
                说完十分规矩地站到了我身后。
                扇子兄恼羞成怒,冷笑道:“哼哼,你可知道本王是谁么?哼哼哼……”
                话没说完,人便不见了。
                我转身问夜华:“你将人弄去哪了?”


              来自手机贴吧59楼2013-08-22 02: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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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看了我一眼,转头望向灯火阑珊处,淡淡道:“附近一个闹鬼的树林子。”
                  我哑然,知己啊知己。
                  他看了那灯火半晌,又转回来细细打量我:“怎的被揩油也不躲一躲?”
                  我讪讪道:“不过被摸个一把两把么?”
                  他面无表情低下头来,面无表情在我嘴唇上舔了一口。
                  我愣了半晌。
                  他面无表情看我一眼:“不过是被亲个一口两口么?”
                  ……
                  本上神今日,今日,竟让个比我小九万岁的小辈轻,轻薄了?
                  小糯米团子在一旁捂了嘴吃吃地笑,一个透不过气,被绿豆糕噎住了……
                  夜里又陪团子去放了一回河灯。
                  这河灯做成个莲花的模样,中间烧一小截蜡烛,是凡人放在水里祈愿的。
                  团子手里端放一只河灯,嘴里念念有词,从六畜兴旺说到五谷丰登,再从五谷丰登说到天下太平,终于心满意足地将灯搁进水里。
                  载着他这许多的愿望,小河灯竟没沉下去,原地打了个转儿,风一吹,倒也颤颤巍巍地飘走了。
                  夜华顺手递给我一只。
                  凡人祈愿是求神仙保佑,神仙祈愿又是求哪个保佑。
                  夜华似笑非笑道:“不过留个念想,你还真当放只灯就能事事顺心。”
                  他这么一说,倒也很有道理。我便讪讪接过了,踱到糯米团子旁边,一同放了。
                  今日过得十分圆满。
                  放过河灯,团子已累得睁不开眼,却还晓得嘟囔不回青丘不回青丘,要在凡界留宿一回,试试凡界的被褥床铺是个什么滋味。
                  须知彼时已入更,梆子声声。街头巷尾凡是门前吊了两个灯笼上书客栈二字的,无不打了烊闭了门。
                  这市镇虽小,来此游玩的人却甚多。连敲了两家客栈,才找到个尚留了一间厢房的。团子在夜华怀里已睡得人事不知。
                  仍半迷糊着的掌柜打了个呵欠道:“既是两位公子,那凑一晚也不妨事,这镇上统共就三家客栈,王掌柜和李掌柜那两家昨日就定满了,老朽这家也是方才退了个客人,将将匀出来这么一间。”
                  夜华略略点了个头。老掌柜朝里头喊了一声。一个伙计边穿衣服边跑出来,两只胳膊刚胡乱拢进袖子里,便跑到前头为我们引路。


                来自手机贴吧60楼2013-08-22 02: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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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看了我一眼,转头望向灯火阑珊处,淡淡道:“附近一个闹鬼的树林子。”
                    我哑然,知己啊知己。
                    他看了那灯火半晌,又转回来细细打量我:“怎的被揩油也不躲一躲?”
                    我讪讪道:“不过被摸个一把两把么?”
                    他面无表情低下头来,面无表情在我嘴唇上舔了一口。
                    我愣了半晌。
                    他面无表情看我一眼:“不过是被亲个一口两口么?”
                    ……
                    本上神今日,今日,竟让个比我小九万岁的小辈轻,轻薄了?
                    小糯米团子在一旁捂了嘴吃吃地笑,一个透不过气,被绿豆糕噎住了……
                    夜里又陪团子去放了一回河灯。
                    这河灯做成个莲花的模样,中间烧一小截蜡烛,是凡人放在水里祈愿的。
                    团子手里端放一只河灯,嘴里念念有词,从六畜兴旺说到五谷丰登,再从五谷丰登说到天下太平,终于心满意足地将灯搁进水里。
                    载着他这许多的愿望,小河灯竟没沉下去,原地打了个转儿,风一吹,倒也颤颤巍巍地飘走了。
                    夜华顺手递给我一只。
                    凡人祈愿是求神仙保佑,神仙祈愿又是求哪个保佑。
                    夜华似笑非笑道:“不过留个念想,你还真当放只灯就能事事顺心。”
                    他这么一说,倒也很有道理。我便讪讪接过了,踱到糯米团子旁边,一同放了。
                    今日过得十分圆满。
                    放过河灯,团子已累得睁不开眼,却还晓得嘟囔不回青丘不回青丘,要在凡界留宿一回,试试凡界的被褥床铺是个什么滋味。
                    须知彼时已入更,梆子声声。街头巷尾凡是门前吊了两个灯笼上书客栈二字的,无不打了烊闭了门。
                    这市镇虽小,来此游玩的人却甚多。连敲了两家客栈,才找到个尚留了一间厢房的。团子在夜华怀里已睡得人事不知。
                    仍半迷糊着的掌柜打了个呵欠道:“既是两位公子,那凑一晚也不妨事,这镇上统共就三家客栈,王掌柜和李掌柜那两家昨日就定满了,老朽这家也是方才退了个客人,将将匀出来这么一间。”
                    夜华略略点了个头。老掌柜朝里头喊了一声。一个伙计边穿衣服边跑出来,两只胳膊刚胡乱拢进袖子里,便跑到前头为我们引路。


                  来自手机贴吧61楼2013-08-22 02: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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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楼转角推开房门,夜华将糯米团子往床上一搁,便吩咐伙计打水洗漱。碰巧我肚子叫了两声。他扫我一眼,很有眼色地加了句:“顺道做两个小菜上来。”
                      小伙计估摸十分渴睡,想早点伺候完我们仨方好回铺上躺着,于是上水上菜都十分利落快捷,简简单单两个荤的一个素的,卤水牛肉、椒盐排条、小葱拌豆腐。
                      我提起筷子来扒拉两口,却再没动它们的心思了。
                      我对吃食原本不甚讲究,近日却疑心吃夜华做的饭吃得太多,品出个厨艺的优劣高低来,嘴就被养得刁了。
                      夜华坐在灯下捧了卷书,唔,也极有可能是卷公文,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眼桌上的三道菜,道:“吃不了便早些洗漱了睡罢。”
                      这厢房是间寻常的厢房,是以有且仅有一张床。我望着这有且仅有的一张床踌躇片刻,终究还是和衣躺了上去。
                      夜华从头至尾都没提说今夜我们仨该怎的来分配床位,正经坦荡得很。我若巴巴地问上一问,却显得不豁达了。
                      团子睡得很香甜,我将他往床中间挪了挪,再拿条大被放到旁边,躺到了最里侧。夜华仍在灯下看他的文书。
                      半夜里睡得朦胧,仿佛有人双手搂了我,在耳边长叹:“我一贯晓得你的脾气,却没料到你那般决绝,前尘往事你忘了便忘了,我既望着你记起,又望着你永不再记起……”
                      我没在意,想是迷糊了,翻了个身,将团子往怀里揉了揉,便又踏实地睡了。
                      第二日清早,待天亮透了我才从床上爬起来。夜华仍坐在昨夜的位子上看文书,略有不同的是,此时没点蜡烛了。
                      我甚疑惑,他这是持续不间断看了一夜还是睡过后在我醒转前又坐回去接着继续看的?
                      糯米团子坐在桌子旁招呼我:“娘亲娘亲,这个粥炖得很稠,阿离已经给你盛好了。”
                      我摸摸他的头道了声乖,洗漱完毕喝那粥时,略略觉得,这口感味道倒有些像夜华炖的。抬头觑了觑他,他头也没抬道:“这间客栈的饭菜甚难入口,怕阿离吃不惯,我便借了他们的厨房炖了半锅。”
                      阿离在一旁嗫嚅道:“从前在俊疾山时,东海的那个公主做的东西我也吃不惯,却没见父君专门给我另做饭食的。”
                      夜华咳了声。
                      我既得了个便宜,便低头专心地喝粥。


                    来自手机贴吧62楼2013-08-22 02: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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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生三世,十里桃花第九章(1)
                        从凡界回青丘那日早晨,夜华便被伽昀仙官催请回了天宫,说是有件要事同众臣商议,须耽搁几日。于是他耽搁的这几日里,我便同团子守着一筐枇杷果,过得甚凄凉。团子吃得一张脸橙黄橙皇,拉着我的衣袖十分委屈:“娘亲,父君什么时候回来,阿离想吃蒸蘑菇,想喝白菜萝卜汤。”
                        迷谷瞧着不忍心,觉得不过一道蒸蘑菇一道白菜萝卜汤,却叫团子馋得这样,便十分悲壮地挽了袖子下厨。却须知夜华做的蒸蘑菇和白菜萝卜汤远不是寻常的蒸蘑菇和白菜萝卜汤,调味之丰足,工序之繁冗,要叫草木为之含悲风云为之变色。他差点掀了我灶屋做出来的东西,自是得不了团子青睐。于是团子继续拉着我的衣袖委屈:“娘亲娘亲,父君什么时候回来?”
                        从前,凤九喝多了同我讲她的风月经,感悟道,情爱这东西,未曾尝试时并不觉怎样,一旦得了它的甜头却再放不了手,天下间再没什么东西能比它更磨人了。
                        我以为天下间虽没东西能比情爱更磨人,却有东西能与它一般磨人。譬如,夜华的厨艺。
                        虽不像团子那般天天念叨,但我心里对夜华的思念倒也一样的。
                        


                      来自手机贴吧63楼2013-08-25 23: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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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记得初见夜华时,除了他那张脸略让我诧异些,也并不特别觉得他怎么。近日来,想到他一个天族的太子,正日里诸事缠身,却跑到我这里连做了三个月的伙夫,竟觉得十分不易。
                          夜华君其人,真是又亲切又和顺啊。
                          待夜华从天上回来,我与团子总算吃了顿饱的。迷谷很有运气,过来送枇杷时正赶上饭点,我便招呼他一起用,且欣慰地告知他,阿弥陀佛,不用再送枇杷过来了。
                          因这番缘由,我终于领悟到没有夜华的日子将会多么难熬。隔日里,便兴冲冲地贴了张榜文出去,要在青丘选个小仙,与夜华做灶屋里的关门弟子。
                          小仙们很踊跃,狐狸洞跟前排了甚长两行队。
                          迷谷十分兴奋:“青丘许久不曾如此热闹了,既然人这么多,怕是要摆个擂台,叫他们比上一比,才好挑拣个根底好的送去随太子殿下学艺。”
                          我以为他提得很到点子,遂允了。
                          迷谷办事十分快捷,我不过折转去睡了一觉,醒来时擂台已摆得很好。
                          一时间青丘炊烟袅袅。团子正站在狐狸洞前不住吞口水。一旁坐的夜华抬起眼皮来略看了我两眼,那眼神十分古怪。我左右看了看,见他旁边还空了张竹椅,便蹭过去坐。
                          团子立刻扑到我的腿上来。夜华甚恹恹打了个哈欠道:“听迷谷说你要选个弟子给我?”


                        来自手机贴吧64楼2013-08-25 23: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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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点头称是。
                            他将台上忙得热火朝天的一众小仙笼统扫了遍,转头与我道:“叫他们撤了吧,没什么根骨好的。”又从头到脚打量我一番,笑道:“依我看,你就很不错。可你实在用不着跟我学,我们两个有一个会就行了。”
                            言罢施施然起身回书房了。
                            我呆了呆,没弄懂他是个什么意思。
                            迷谷颠颠地跑过来问:“方才太子殿下指定了是要哪个?”
                            我茫然地摇了摇头:“叫他们都撤了吧,他一个也没瞧上。”
                            擂台事件之后七八天,那日早上,我窝在夜华书房里,边翻一个话本边嗑瓜子,夜华坐在案几后批阅公文。我疑心九重天上的天君见今已经颐养天年不管事了,才叫他孙子每日里忙得这样。
                            窗外荷塘中的莲花开得正好,和风拂过,立在花蕊里的蜻蜓随着花枝一同摇曳,送来一阵淡香。迷谷带着团子坐了只小船荡在塘里采荷叶,说将这荷叶晒干,制出新茶来十分爽口。迷谷虽撑不起灶堂,沏茶还是不错的,在这上面很有些道行。


                          来自手机贴吧65楼2013-08-25 23: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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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华放下公文过来将窗扇打得更开,笑道:“你这般疲懒,一塘花都是自身自灭,却也能养出个天然雕饰的形容,丝毫不比天宫瑶池的差,真是难得。”
                              我呵呵笑了两声,伸手渡了把瓜子给他。他向来不吃这东西,只接过去,站在窗前剥了一会儿,将果肉拿来给我:“阿离不在,便宜你了。”
                              我很感恩地接过来,塘上忽然传来团子一声惊呼。我探出半颗头,正看到迷谷提身飞了出去。
                              唔,想是有人闯青丘。
                              我对着独坐在船上的团子招了招手:“过来吃瓜子。”
                              他在荷塘中央甚扭捏地绞了会儿手道:“阿离,阿离不会划船~~~”
                              迷谷呈上破云扇时,我正将那话本翻得精彩处。夜华凉凉道:“将眼珠转一转罢,我二叔的妾室都找上门来了。”
                              我先在脑子里过了遍他们家那神秘而庞大的族谱,将他定了位,再上溯回去思量谁是他二叔。待看到那把破云扇,才猛然省起他二叔便是那退我婚的桑籍来着。他二叔的妾室便自然是少辛。
                              在东海时,念着主仆一场的情分,我曾许了少辛一个愿望,叫她想清楚了便拿着扇子来青丘找我。她此番,看来是想得很清楚了。
                              迷谷脸色青黑地将少辛引进来。我给他使个眼色,叫他知道团子还在荷塘中心坐着,他啊了一声,直接从窗户跳了出去。


                            来自手机贴吧66楼2013-08-25 23: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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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华悄没生息地继续看他的公文,我悄没声息地继续读我的话本。少辛在地上默默跪着。
                                将话本翻完,是个才子佳人共结连理的团圆故事。杯子里茶水没了,我便去外间再沏一壶,过夜华书案时顺便将他的也拿了,叫他拣个便宜。茶水沏回来,少辛仍是默默跪着。我纳罕得很,喝了口茶,也没端出上神架子来,甚平和与她道:“你既来找我,必是想清问我讨什么了,却总不说话,倒是个什么道理。”
                                她抬头看了夜华一眼,咬了咬唇。
                                夜华云淡风轻地边喝茶边批他的文书,我将杯子放下来,继续平和道:“夜华君不是外人,你只管大胆说就是。”
                                夜华抬头来似笑非笑瞟了我一眼。
                                少辛踌躇了一会儿,终于怯怯道:“姑姑,姑姑能否救救我的孩儿元贞。”
                                待少辛一把鼻涕一把泪陈情完,我才晓得她为甚对夜华颇多顾忌。
                                说这元贞乃是少辛同桑籍的大儿子。如今的天君虽不再看重桑籍,对元贞这个孙子却还是不错。九重天上天君赐宴,每每也有这个孙子一方席位。
                                不日前天君寿诞,桑籍领了元贞备了贺礼前去九重天上给天君老人家祝寿。夜里在天庭留宿,不想元贞却喝醉了酒,跌跌撞撞闯进了洗梧宫,差点调戏了洗梧宫的素锦侧妃。
                                


                              来自手机贴吧67楼2013-08-25 23: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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