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练七】山鬼。黑与白。

1.
这世间从来不曾有真正的黑白之分。
你说这是为了天下苍生。
我不信。

2.
再有五百步，就是她沉睡了三百年的地方。
晶莹剔透的流仙水晶冰住了这里的天空，大地，草木，和那梓衣安然的少女。阳光照不进这里，我却清晰看见她精致的五官，美好的脸蛋。
栩栩如生。
我帮你找到了她，翻过千岭南山，渡过万骨黑河，我终是帮你找到了她。
捏在手心的疾讯迟迟没有发出，我讽笑，果断决绝的山鬼也会有犹豫不决的时候？
你当我不知，她贬落凡尘是因为何事么？
她被晶妖掳走，你却日日思恋不得离位。
当是真的爱她，又何必在意一个仙位？我质问。
放不下天下苍生。这是你的回答。
你知山鬼最重情义。
我冷哼一声没有回答，次日却离了千百年未曾走出一步的灵山，去寻你口中之人。
但如今寻到了，我还在犹豫什么？

2.
我想起那日的初见，山里的妖类自小灌输了不少人类最卑鄙，仙族最虚伪的思想给我。
根深蒂固。
我化作衣裙翩翩的女子洒意倚在槐树颠，腰系纨素，顾目生盼。看着山下的人类村庄，想象着热闹喧哗集市的模样出神，连一个少年何时出现也未曾发现。
陌生的眉眼间满是笑意，恍惚间我听到他吟唱的诗句。
〔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带女罗。〕
〔若含睇兮又含笑，子慕予兮善窈窕。
〕
我当时就想，他虚伪的笑，真好看啊。
那是我仍偏执地认为所有仙族的笑都是虚伪的岁月。

3.
我是黑，你是白。
仙是白，妖是黑。
你说她对你很重要。
我相信。谈到她时，你眼中有微微的光亮。
你说仙族擅离值守必受重罚。
我知道。所以你从不离开天桑洲一步。
你说你这么做，是为了天下苍生。
我，不信。
在由得我不信，终是发了讯息，终是带她回来给你。
我躲进灵山深处，山鬼出生的地方。数着不多的时日。
是非黑白，又怎能一句说清。
她当年偷盗仙隼之事世人皆知，与魔界勾结。
我不懂大是大非善恶分明的你为何会喜欢她。
但我愿意为当初那树下的少年做任何事。
因为我爱你。

4.
流火天君告诉我，天帝曾下令，只要你抓回当年的水魂仙子，就允你自由行走天地，不在拘泥一隅。
然而你这之前不得离开天桑洲哪怕一步，否则这里的百姓必当受妖魔横行之苦。
流火天君说，那日你从天庭回返，寻遍灵山。你说，你要找一个很重要的人，那个人曾经想要看遍天下风景。现在你来去自由，终可能带她实现这个愿望。
我说，别说了吧，时间到了。
灵山回廊峰上冲出一道血色的火光，染红了周围的云雾。
我听见树叶摇动的声音，和谐的音律，还有人在喃喃低语，有少女的笑声。
我听见那年笑语嫣然的我说，好想看看天下的风景。
灵山山鬼，于本年冬，擅离职守，处以火刑灭杀，削去山神仙位。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