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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授权转载|十二国]晨之曦,晓之晖!--作者:丁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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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傍晚,秋官府――
一般情况下,身为秋官之长的若枫回到府中的第一件事,是换去那身繁冗的朝服,在洗把脸、清醒头脑之后就会去书房处理今日的事务;然而,今天却一反常态地直奔书房,让她府中的下官们都觉得奇怪。
秋官长的书房,是用连樯山上特有的碧簧竹搭就;在书房的入口处,悬挂着一颗珠形夜明灯,散出着淡黄色的光晕;若枫抬头看了一眼,嘴角轻轻扯动了一下,直接走了进去。
秋官长在进入书房之前,已经吩咐过下人不准打扰;但她仍然谨慎地看了看周围,才打开了通往露台的门。不出她所料,在台上的栏杆上,已经歇了一只青鸟。
青鸟看见主人,展翅飞了过来。若枫让它停在自己的胳膊上,挠了挠它小小的脑袋:“说吧!”
青鸟口中传出的,是晨州州宰郴橄的声音。他只是简短地说了一句话:“晨候明天会离开陉晋,沿渊河而上,去循州和立州查看水情。新王行即位大典时,晨候会去连樯。”
若枫摊开手掌,青鸟跳上去,啄食其中的银粒。
“连夏至还有一个半月的时间,除了水情,晨候可能还想看看今年的收成吧。“若枫轻叹一声,自语着。
“我们,都已经僭越了本份。不过是主上的话,她应该会理解吧。”

行到仁重殿门前,珠晶仍然有些犹豫;她有些不知道怎么面对她的家人。虽然一路上供麒说他已经把所有的宫人全部遣到宫外了,珠晶仍觉得有些不自在。或者,自己在意的,不是别人,而是这种身份的转变带给她的冲击吧。面对陌生的大臣们,她可以没有任何顾忌,但对家人,却是没有办法的。
还没进入宫殿呢,在转角处就可以听见二哥玳棋的笑声,他正叫嚷着:
“瑛黎,不要一直看云海,这边的花树也很漂亮啊!”
然后是三姐那清脆的嗓音。
“那边的树有什么好看的?自家院子里也可以种,但这边的海好有趣啊,都不掉下去呢!”
“是啊,明明是这么大一片海水,为什么可以看得到下面的景象呢?”温婉的声音一听就知道是大姐瑾菡。
“嗳,二哥,你看那边,看那边。”三哥瑛箭似乎很兴奋。“山上面还有宫殿呢!”
珠晶定定地站在转角处,感觉到一种热气涌上了眼眶;那是久违了的声音啊;虽然之前在家里,因为各自的想法不同而或多或少地发生过争执,但他们对自己的感情却是那样的真挚无伪,他们一直都把自己这个小妹妹当珍宝般疼爱呵护;十二年的岁月,理所当然都是在一起的,但从现在,却可能要划分一个界线了。
犹豫间,脚硬生生地钉在地上无法动弹,不敢贸然迈出这一步,即使她的家人近在眼前,见了面会怎么样呢?是像以前一样让父亲抱住自己,轻轻地拍着自己的背,还是让二哥象以往捉弄的那样,弄乱她的发辫?三哥会不会冲上来按住自己的头,叫着小不点?还是……珠晶紧紧地握了一下拳,她最担心也最无法接受的,是会象朝议殿上的众人那样,跪在那里黑压压的一片?
供麒在她身边蹲了下来,有些担心地问:“主上?”
珠晶深吸了一口气,看向他:
“我――有些害怕!”
供麒抬头看了看殿门的方向。
“您还在担心吗?”
珠晶咬着下唇,没有答话。三哥和二哥为着山上可能是什么建筑而大声争论起来;二姐似乎是赞成着三哥的观点。大哥――琚永会如以往一样,这种争吵他从来不会介入,只会安静的微笑着在一旁看着。大姐和三姐应该是在看云海吧,甚至开始讨论这些水是怎么形成的了。父母现在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呢?
供麒侧耳听了听殿内的声音,看着珠晶的手微微抖着,有些不忍。
“或者,我让人告诉他们,您现在很忙,待会儿再来见他们行吗?”
珠晶横了他一眼。
“可是我已经知道了,没办法装作不知道吧。他们等我多久了?”
“一个早上了。”
“所以呀,你认为我还好意思让他们再等下去吗?”
“可是主上您好像很为难的样子……”
“这也是麒麟的一种慈悲吗?”
“呃……是的。”
珠晶哭笑不得地看着他。
“真不明白你们麒麟是怎样的生物。要么你没把他们接来这里,要么不让我知道,这样我还会好想一点。”



27楼2007-08-11 02: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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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
    整个午膳,如升和玻娘没吃多少,但儿女们可就不一样了。经过整个早上的奔波,珠晶已经饿坏了,等待了她一个上午的兄长和姐姐们自然也好不到哪去。在一贯的拌嘴争吵中度过了中午,吃完饭,体贴的供麒让人送来了茶,一行人又移至花园。
    对于家人们到目前为止都还没有行伏礼的珠晶来说,这种情形算是松了口气。本来,她十分担心和家人们会明显地被分开界线,但这层忧虑之后,看着如升一直紧锁的双眉和玻娘哀愁的眼光,又让她有些不忍。怎么样才能让父母理解她现在背负的职责,是现在最大的问题,可是她自己现在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琚永走到她的身旁,把手放在她的肩上。
    “父亲,对于珠晶之前说的话,您不是应该回答她了吗?”
    珠晶睁大眼着着兄长。
    如升也愣愣地看着长子。
    “什么?”
    “父亲。”琚永半跪在珠晶身边。“珠晶现在成了王,这已是我们都知道的事情了。我知道您会很难接受,但珠晶已经不能回到相家了,比起相家幺女的身份,身为王是关系到现在七十万恭国百姓的,她有她应承担的责任。她希望您能理解,否则的话,她可能无法正常的思考和判断了。”
    珠晶看到哥哥和姐姐们都站在了她的身后,如升和玻娘坐在亭子中央,默默地看着。琨箭有些急切地叫了一声:“父亲!”
    如升叹了口气。
    “珠晶,你当初为什么会不顾危险去升山?甚至瞒着家人也要去?”
    “如果告诉了你们,是不会答应的吧。而且,我会去升山,是因为恭国需要王啊。”
    “你就这么肯定那个王会是你吗?”
    “那个时候,我不能肯定,虽然我是抱着这种想法去的。但我认为,如果每个人都能像我一样都去升山的话,王就会出现了。因为大家一直都在说,国家之所以荒芜,妖魔之所以出现,就是因为国家没有王啊。”
    “为什么你一个十二岁的孩子要去考虑这些?”
    “为什么?”珠晶望向父亲。“正是因为我考虑了这些,我才能成为王不是吗?”
    “你……”
    “父亲你总说自己是一介商人,只有做商人的命,但我不这么认为;一个国家之所以会存在,是因为这个国家的百姓和官员们都各司其职,国家才得以运转。在蓬山升起麒麟旗之后,去升山、去询问天意,不是每个恭国国民都应尽的义务吗?”
    珠晶感觉到肩头大哥的手紧了一紧。
    “为什么我可以吃着比别人更可口的饭菜?为什么我可以穿着比别人更华丽的衣着?为什么同样在一个庠学上课的同学三餐不继?为什么什么事也没做错的老师会被妖魔攻击?仅仅只是因为我身在富裕的相家,就可以什么都不去管、只管享受吗?我总觉得不可思议。周围的人们都说如果国家有了王,就不会再有天灾、没有妖魔,那时候人们的生活就会好起来。父亲只是在家里的窗子上装上铁栅栏,可以保护自己就行了,但人们都不去升山的话,会有王吗?”
    “珠晶是这样想的吗?”
    珠晶点点头。
    “所以我去升山,而且被选为了王。如果王是天派来拯救世人的话,我现在就必须负担起这个国家,不再是什么也不能做的相家小姐,我现在有我可以做到的事,目前至少可以让国内妖魔减少,让家里雇不起杖身、也没办法装上栅栏的人们不用担心了,不是吗?”
    如升苦笑了一下。
    “是啊,珠晶已经是王了……”
    “呃……”珠晶看着如升眉头的结更深了。“但是您还是我的父亲,母亲、兄长、姐姐,仍是我的家人,这一点并不会改变。”
    “原来,我连孩子都不如啊!”
    “父亲!”
    “珠晶你知道吗?为什么你问我为什么不去升山的时候,我总回答说我是一介商人?那是因为,相家除了你们之外,还供养着国内设在各地的分号,家里的家生、下仆,杖身们,一共有近万人之多。我是不愿放弃现在拥有的一切,也是因为我负担着他们的生活。或许我的确是害怕着黄海里的世界,但我想,至少我可以做到不让我的家人、仆人们失去他们现在所拥有的,这是我只能做到的,或者说我一直以为我只能做到这些。是啊,我是自私的。”
    说到这里,如升低下头来。
    


    29楼2007-08-11 02: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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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6-23 04:5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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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珠晶咬了咬下唇。
      “我知道您供给我优越的生活,这份恩情,没有什么可以替代。但是父亲,您的很多做法,我是并不赞同的。”
      如升带着吃惊的眼神抬头看向女儿。
      “您利用国家的荒芜而大量招收浮民为家生,然后利用家生几乎不用报酬的劳力得到粮食,然后到贫穷的里去以高价抛售;为了顺利打通贸易的渠道,用金钱去贿赂朝廷的官员。这些,并不是正确的吧。”
      “珠晶!”琚永责备着。
      “兄长们也是。国家分给的土地,是让你们从事生产的,不是用来卖的。但你们为了帮父亲做生意,都放弃了这份责任。因为做生意比在田地里辛苦劳作赚得钱更多是吗?因为父亲的买卖已经形成了气候是吗?因为这样,生活会更轻松也更容易是吗?”
      “真意外,珠晶原来是这样想的。”玢涟失笑起来。
      “为什么国家会有大量的浮民供我们招收?是因为大多数的里已经荒芜到无法居住。是,我们是利用了他们的劳动,但同时,我们也供养着他们的生存。在国家没有余力来理睬这些浮民的时候,把他们招为家生,是让他们保住性命的最基本的方法。但我们毕竟不是国府,不给他们薪金,是因为我们的家生太多,一旦他们有余力逃跑或者离开,就会对管理造成混乱;毕竟,我们没有义务去做这些事的。你真以为我们是这么自私的人吗?”
      珠晶吃惊地看着二姐。
      “我们会给官员们贿赂,是因为不这样很多事情我们就无法办成;这只能说明这些官员有问题。如果用正当的途径可以办理好的事宜,你认为我们愿意花这个钱吗?在贫穷的里以高价出售粮食,不是我们赚取了丰厚的利润,而是我们要以这个收入来养活更多的家生。而且,官府中也有人以高价在出售,若出让出比他们更低的价格,我们的生意早就做不下去了。”玢涟喘了一口气。
      “珠晶的想法我知道,但你也要明白的是,我们的做法是不正确,但前提是我们处在一个不正常的时期。如果法治完备,社会秩序井然,家生们只要愿意,可以向官府申请补领旌券;国家只要统一了物价,我们也不会恶意抬高价钱。或许是一种有些不可原谅的不得已而为之,但是现在,家生们即使领到旌券也无处可去,不以高价出售就无法供养更多的人,我们所做的事情,不像珠晶以为的那么可恶的。”
      珠晶怔怔地看着说了这么多话的二姐,琚永拍了拍她。
      “就是这样,珠晶。在一个被扭曲的社会形态里,你无法要求人们以正常的方式生活。是,看上去,我们的确是受着这种不正常的恩惠,但整个环境,不是我们所能改变的。”
      珠晶低下头,走到如升身前。
      “对不起。我说得太过份了。”
      “父亲。”玳棋也往前走了一步。“您不用难过,珠晶并不是责怪您的意思。”
      “我知道她不是这个意思,但她考虑居然能考虑得这么周详和深远。所以我才会说,原来我连孩子也不如啊。”如升有些欣慰也有些难过;他终于明白女儿在他眼中的不同代表着什么,但也同时非常清楚地明白,她不会是再只属于他们的了。
      “父亲。”看着父亲消沉的脸,珠晶不知道说什么了。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瑾菡走到如升身边。
      “父亲,您的行为是对是错,不如珠晶也好,自私也好,现在都不是问题。现在珠晶等待的,只是您的理解;理解她将成为王住在王宫,理解她无法再像以前一样承欢膝下。她有她想做的事情,她认为她可以做到。身为她的家人,我们应该支持她的。而且,”瑾菡看向珠晶,微微笑着。“有了王,我们的生活也会更加安定啊。珠晶希望的那种正常的社会形态也可以得到。”
      如升抬头看向大女儿,又看向身旁注视着珠晶的玻娘,叹了口气。
      “我知道珠晶已经回不去了,不然,我们今天也不用来到这里。珠晶!”
      珠晶走了过去。
      如升将她搂在了怀里,轻抚着她的头。
      “你一向是个想得很多的孩子,珠晶。我一直有些担心,不知道你这样的性子到底是好还是不好。但是现在,你却走到我连担心都够不着边际的地方了,你知道成为王要背负什么吗?知道将来你要面对的是什么吗?”
      


      30楼2007-08-11 02: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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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珠晶在父亲怀中点了点头。
        “至少,我会创造一个让父亲可以明正言顺地做着生意的国家;不会让父亲在我的眼中有着不对的行为的国家。”
        “是吗?”如升的嘴角微微扬了扬。“那么,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
        珠晶听见身后兄姐们的欢呼,另一只温暖的手抚上了她的脸;珠晶闭上眼,感觉到脸上又是一片湿润,而她已经不再去想,那泪水是母亲的还是自己的。
        “啊,对了,对了,珠晶。”玢涟在身后叫了起来。“你知道吗?你成为了王的话,父亲母亲也可以升仙哦!是昨天通知我们的大人告知的。”
        珠晶在父亲怀中抬起头。
        “父亲大人和母亲大人要升仙吗?”
        如升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地拍着她。
        琚永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父亲大人和母亲大人升仙的话,是住在王宫里吧?那我们怎么办呢?”
        “就是,就是,珠晶不在了,已经够寂寞的了,没有人可以捉弄,没人可以吵架了啊。要是父亲大人和母亲大人也来这里陪着你的话,我们怎么办啊?还有,生意怎么办啊?”
        “生意、生意,你就知道生意。”瑛黎用手敲着琨箭的脑袋。“你还有我们啊,而珠晶在这里只是一个人啊。”
        玳棋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
        “要是父亲大人和母亲大人住在王宫里,那……那岂不是要对珠晶行平伏之礼?唉呀,这怎么行啊?”
        珠晶站起身来。
        “可以不用这样啊,你们今天见了我,不也没有行大礼吗?”
        “唉呀,今天情况特殊,我们才接受你是王耶。今天是家宴,但我听说,王宫是非常讲究礼仪和威严的地方,除非你不去见父亲大人或母亲大人,不然的话,他们见了你可都得跪拜的啊。”
        说到这里,玳棋望向珠晶小声嘀咕了句:
        “平时看到那些官员也得拜的……”
        “这样啊……”珠晶倒没有考虑到这么多。王宫是讲究礼仪的地方,这一点倒是有很多人耳提面命过了;但父母居住在这里的话,还能一直这样下去吗?在有其他人的地方也可以这样吗?
        “有人规定,王的双亲一定要住在王宫里吗?”玢涟问。
        “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规定,但好像一向都是这样的啊。奏国的王后、太子、公主,都是住在后宫的吧。”
        珠晶想了想。
        “就是说,也可以不住在王宫了?”
        “这个就不知道了。”
        “父亲大人和母亲大人怎么想?”
        “是啊,怎么办呢?”如升笑了笑。“住在这里可能会很麻烦,但又放心不下珠晶。”
        “这样啊,父亲。让珠晶赐予仙位,但仍然住在相家,时不时过来看看珠晶不就好了吗?像别的国家那种叫什么――对了,飞仙呀!就像飞仙那样,另外赐予土地,拥有仙籍却不在国府任官的那种。”玳棋兴奋地叫着。
        “可以这样吗?”
        “我们也不是很清楚耶!问问官员们啊。”
        “飞珏。”珠晶对地下自己的影子叫了一声。
        “是。”
        “帮我转告台辅,让他问问纬州州宰,看可不可以这样。”
        “是。”
        地板微微浮动了一下,紧接着一道白影飞快地闪过。
        “那,珠晶,那个是什么?”玳棋象发现新大陆一样叫了起来。
        “是使令,是台辅收服了的妖魔。很方便哦。”
        “哇哇哇,当王真好啊。”
        玢涟毫不客气地在他头上敲了一下。
        “当然了,不然,你以为王是人人都能当的啊。“
        珠晶回过头来看向兄姐们。
        “可是,你们是不能升仙的,没有这待遇哦。”
        “哼。”琨箭很有骨气地把头一偏。“我才不希罕哩。”
        琚永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
        “想升仙的话,嗯,象珠晶以前说的那样,去做官啊,上到少学就可以做官吏了嘛。”
        “是啊,珠晶。快点治理好国家,我们也可以当个官员成为仙人了,仙人最方便的地方,是不会生病也不会老啊!”瑾菡附和着。
        琨箭狡滑地笑了。
        “我才不要。听说官员被赐予仙籍的时候,父母子女皆可升仙,我还不如快点娶个老婆,生个儿子,然后让我儿子再去当官,哈哈。”
        “真是受不了你。连这种法子也想得出来。”瑛黎一脸嫌恶。
        “可是,至少得达到卿伯的位置,才有这种待遇啊。还得看看你未来的儿子有没有这本事呢!或者等他混到这份上的时候,你已经成老头了,哈哈!“
        珠晶看着兄姐们在那里争论,回头再看向父母,虽然他们眉宇间仍有挥不去的轻愁,但至少,不再象初见面时那样不安了。
        “父亲,母亲,请相信我吧。我一定会带给你们一个正常并且美好的国家;一定会是所有人都期望着的国家。”


        31楼2007-08-11 02: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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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一章
          盼晓站在菅故的城外,望着脚下奔腾着的滔滔江水;恭国国内有两条大河贯穿七州,照理来说不应该是一个缺水的国家;但偏偏现在,让百姓们苦不堪言的,却正是这两条河带来的问题。旱情与水患在淇、晨、循尤为明显;原本纬州也曾深受此害,但先王在时,曾不惜倾国库之财购进舜极国的坚硬石材,才将河堤与渠堤稳固,使得大型的水患不曾在首都州出现。到现在,纬州的百姓仍然承受着来自先王的恩泽,但却不是全国的国民都可以如他们一般幸运的。
          盼晓仔细观看了河床的状况,又看了看测量水深的水嵩,翻开随身携带的水文记录,对比着去年同样时候的情况,同时记下今年的数据。然后,收起册子,向河堤下行去。
          在尚水与渊河交界的西北二十里,有一个小小的石冢;不同于冢堂里一般的坟墓,那个石冢里并没有葬着人,至少盼晓是知道的。那个曾经为了治水而死在这里的春官,他的名字叫离尚。
          盼晓默默地为冢献上香,看着轻烟在枯竭的大地上袅袅升起。离尚在向先王请愿前来治理河水的时候,曾经在朝议堂上誓言:只要河岸边有一位百姓无法安居乐业,他就绝不会回到连樯。而结果,他也的确没能回去;至少,不是生前回去的。
          盼晓不会忘记离尚在接受王命离开霜枫宫时的景象;那个时候,做为州候的自己带着州师的将军前去迎接,那个充满自信、双眼明亮的年轻官员,却在他忙于安置陉晋的百姓时被突来的洪水卷入了江中。
          那个时候,自己不眠不休地带人寻找着他的踪影,无论如何,他是仙,应该不会轻易地失去生命;在五天之后,州师终于在一处狭小的山壁间找到了他;尖利的岩石贯穿了他的胸膛,他双手仍然紧紧地抱住一枝细瘦的树苗,空洞的双眼无言的望着阴沉沉的天际,仿佛在诉说着他还有着未尽的事宜。
          盼晓闭上眼,那张年轻的脸仿佛正笑着向他跑来。
          “盼晓你知道吗?以后,晨州的人民就不会再为堤防的事烦心了,州师们可以不必每年到这里来修护加固,百姓们也不必撤到百里之外去生活了。”
          “离尚,你怎么会想到这种法子呢?在河堤上种树,让树的根盘牢固泥土,并且在河面狭小的地方建造水库,用河闸来控制向下游的水量。真有你的。”盼晓笑着捶了一下离尚的肩。
          离尚看上去得意洋洋的。
          “我在范国游学的时候,碰到了一位山客;他告诉我在他们故国,也有很多河,而他们的百姓却沿河而居,不仅不会有水灾,反而因水致富,我就向他打听了治理的方法啊。我们国家的传统行业不就是林业嘛,各种各样精美的木制品还远销到雁和奏去了。在河堤上种树,一方面不用花心思灌溉,另一方面也可以有更多的土地来种粮食啊。要是成功了,主上一定会很高兴的。”
          “是啊,如果成功了,就是大功一件呢。”
          “我不是想要称功啊,只是希望,能帮上主上和盼晓你的忙而已。而且父亲他……”
          “离尚,你很渴望父亲的夸奖是吗?”盼晓好笑地看着离尚咬着手指的样子,他一紧张就会这样做。
          “是啊。父亲大人有很多关于建筑的构想,不仅是城内,连郊野的村落也有想过,父亲曾说,如果他把设计的房屋能够遍步恭的各地该有多好;可惜,因为人民吃水不便,是不太可能建造太多的高楼的,那样会更费事啊。所以我想,如果能成功的话,父亲大人的构想就可以实现了。”
          盼晓的手掌成拳,紧紧地握了一握。那个年轻的容貌开心地笑着,那双空洞的大眼无助地睁着的样子一直在脑海里盘旋;在洪水到来的时候,离尚还忙着带领百姓在河堤上为刚种下的小树苗填土,当时只是四月,当他们接到淇州的空行师赶来报告汛情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而在此之前,自己却因为公务而没能陪在他的身边。
          轻烟已经散尽,在离尚为之付出了生命的土地上,依然没有丝毫的起色;河岸的人民依然艰难地过着随季节而迁徒的生活。先王在离尚死后自责不已,下令再也不准有人提在河岸上植树的方法,并且颁布了国令让百姓不要在沿河岸百里处耕种安居。也因为每年夏季洪水的冲刷,河岸边的土地反而是最荒芜的,光秃秃的土地赤裸着接受阳光的曝晒,在雨季就整个地沉没在水面之下,从而造成了现今沿河岸反而寸草不生的景象。只留下一座衣冠冢,孤伶伶地守着这里。
          风卷起盼晓的衣角,也扬起漫天的灰尘;在他乘骑兽离开之后,冢前的土地上只有两粒未干透的泪水。


          32楼2007-08-11 02: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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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珠晶已经入住霜枫宫半个月了;在父母升仙之后,赐予了他们现在在连樯的居所;而经过三公悉心的教诲,她也大致上明白了官员们的职责。
            天官长太宰普全,掌管王宫内的大小事务;地官长大司徒立樟,掌管土地及国民户籍。春官长大宗伯川椽,主管国家的祭祀以及土木工程的规划与设计;夏官长大司马世霄,掌管军事;秋官长大司寇若枫,掌管外交及国家法令;冬官长大司空商夷,掌管着典藏宝重和钱财的国库以及冬器。而叶昕,就是位居他们六人之上的冢宰,则主导着国家一切事务。
            “好奇怪啊!”珠晶抓着手中的纸,喃喃自语着。
            走进书房的供麒正好听到了这句,侧头看着主上有些苦恼的脸。
            “怎么了,主上?”
            “供麒,你来得正好。州务处理完了吗?”
            供麒接过含惜倒来的茶,道了声谢,坐到珠晶面前。
            “嗯,州宰是个很细心的人,把事情都交待得很清楚,我只是审核了一下,没什么问题就交给他去办了。”供麒啜了口清茶。“主上刚才说什么好奇怪啊?”
            “那,你看。”珠晶把手中的纸倒了个边,伸到供麒面前。
            “叶昕和三公都是这么对我说的,六官长的职责就在于此;但是不久前我也听说商夷修改了重建崇陵殿的图纸,为此,川椽大为不满,还在呈上来的奏折里指责商夷越权。这是怎么回事啊?”
            供麒看了看纸上绢秀的字迹。“这是叶昕大人整理出来的吗?”
            珠晶瞪着他。
            “这是我写的,有什么地方写错了吗?”
            “啊,不!“供麒有些吃惊的看向珠晶。”真意外,您记得很清楚啊。“
            “哼。”珠晶撇了撇嘴。“在这里,要学习的不只你一个,而且,虽然我可能没有天份,但我的聪明可是公认的。”
            供麒笑着看着少女挑衅的神情,含惜在她身后偷偷笑着,不敢出声。
            “这个问题,您问过叶昕大人了吗?”
            “没有啊,这是她今天午膳过后才呈上来的。”
            之前叶昕告知是以冢宰的命令下达给六官长的时候,珠晶有些吃惊。但叶昕说是为了顺理成章地整理好了再递交给珠晶时,也就觉得没所谓了。只是叶昕当时欲言又止的神情,让珠晶有些奇怪,不过既然目的达到了,她也就不急着追寻原因了。
            “这样啊……”供麒沉吟着。“据我所知,冬官长是掌管国家宝重的啊。”
            “这个我知道啊,这上面有写。”珠晶用手指点了点纸。
            供麒看向少女有些不解的神情:“那您知道但凡宫中的筑事,都要在宫殿里安放宝重吗?”
            “啊,为什么?”
            “这些宝重都有各自的功能,或驱水,或避邪,或防火,或净风。因为处于凌云山上,又是如此重要的宫殿,所以会在开始设计的时候,就考虑到用途而加入宝重,以起到相同的作用;而宝重的位置所在对于它所起的作用是很重要的,所以冬官长是有权对宫的筑事提出意见的。”
            “这样啊……”珠晶撑着下巴,“可他们现在意见不统一啊。”
            “所以问题就到主上这儿了吗?”供麒瞟了眼桌旁的奏折。“他们是要让主上来作出决定吗?”
            “是啊,可是我也不是很清楚宝重应该放在哪里,冬官长才是这方面的专家吧。但川椽坚持说商夷的改动,根本破坏了他的原意,那样就算宝重安放上去也不会起到什么作用。怎么办呢?”
            供麒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也不知道。”
            “啊,话说回来,崇陵殿就是川椽说的,以后用来祭祀天帝的地方吧,说什么以前的宫殿年代太过久远,透风又漏水,才坚持要在山上重建;但为这个图纸的事就已经争了好几天了,他们到底想怎么样嘛?”
            “主上!”供麒看着奏折深思了良久。“您有没有觉得,川椽开始提出要重建的时候,商夷就有所反对?”
            珠晶回想起几天前的朝议,当春官长提出这件事时,商夷曾对川椽选择的新址提出过置疑。他说那里太接近历代帝王的陵寝,而且――
            “啊,那里原本是泽善宫的位置。川椽因为要把泽善宫里安放的、历代为国捐躯的朝臣们的灵位也移入新崇陵殿的偏宫安放而反应激烈,他说那些朝臣,准予葬在凌云山已经王的恩赐,绝不可将它安放于祭祀天帝的庙堂;还说川椽居心叵测。”
            


            33楼2007-08-11 02: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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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二章
               若枫正在书房整理要呈报给珠晶的奏章时,听见门口处传来清脆的响声;若枫皱了皱眉。
               “是谁?”明明交待过下人,工作的时候不要来打扰的。
               没有回应,但可以肯定的是那颗夜明灯正被人拨弄着,不是风吹动的声音。仿佛知道了什么,若枫略略整理了一下桌案上的卷册,起身走了出去。
               不出她所料,站在书房门口的是叶昕;因为她们两人私下交好,秋官府和冢宰府的下人也异常尊敬她们,所以才可以不经通报直接来到这个若枫最私密的地方。若枫看见叶昕仰头看着夜明灯的样子,仿佛带着一丝眷恋,就没有出声,只静静地看着。
               良久,叶昕叹了口气,收回凝望的眼光,才发现若枫倚在门边看着她,笑了笑。
               “怎么没有出声?站多久了?”
               若枫直起身来。
               “是你先作的不速之客吧。怎么?看够了?”
               叶昕没有回答,只是浅笑着往里走去;若枫跟在她的身后。
               当两人坐定,叶昕看了一眼有些凌乱的书桌,“有没有打扰到你?”
               “不会。”若枫干脆地回答,直直地盯住叶昕的双眼。“我正在纳闷你怎么会不来找我呢,你人就出现了。”
               叶昕的表情像在苦笑。
               “你很清楚的,不是吗?”
               “是啊,很清楚你不会在朝堂上公开表示抗议,却让商夷一个人争辩着,让他成为众矢之的。”若枫毫不客气地说。
               叶昕撑住头,看着她。
               “这么说的你呢,不也没有向主上表达你的想法吗?”
               若枫耸耸肩。
               “别忘了我是秋官,这种事本来就轮不到我来过问;但是你是不一样的。”
               叶昕沉默了下来。
              “叶昕,主上不是一无所觉;当时她虽然同意了川椽的提议,但你注意到没有,她正在观察我们几个人的反应,但她什么也没有问;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她甚至提都没有提到过这事。”
              叶昕微微苦笑。
              “主上不提是理所当然的,因为川椽和商夷关于此事的奏折,我今天才刚递交上去。”
              若枫有些讶异地看着好友,看着她点了点头。
              “你没弄错吧?主上之前就交待过每天的事要及时上奏的,不准延误;你居然……”说到这里,若枫眼光闪动了一下。“难道,你是在暗示主上?”
              “我不想暗示什么,只是希望主上明白,这里有我不能在朝堂上说出的理由;但我的态度,也希望主上能够想到。”
              “叶昕!”若枫严肃起来。“这样做对主上公平吗?她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不了解,你却这样一厢情愿地期望着她的理解,不觉得有些过份吗?”
              叶昕抚住头。
              “我知道,但我原本没有打算这么急的。川椽他,也做得太过了点。你看了构造图纸吗?”
              看着若枫点了点头,叶昕冷笑着。
              “那个偏宫的位置是整个崇陵殿最靠近帝陵的地方,川椽也太狂妄了些,居然想要染指历代帝王的陵寝。”因为春官平时在准备祭品及相关事宜时,就是在偏殿中;在祭祀繁忙的时候,甚至会在那里居住。
              “商夷很清楚这一点,所以才极力反对;但你为什么什么都不说?”若枫毫不客气地指责。
              “若枫!”叶昕轻唤着,“你书房前的夜明灯是先王所赐的对吧?”
              若枫偏过头去看了一眼,仍是淡淡的语气。
              “你不是最清楚这一点吗?当时先王赐予我的时候,你也在场啊!”
              “先王在病重时写下的遗诏,有两份。”叶昕迎上好友吃惊的眼。“一份在我那里,委任我为假王,治理国家直到新王出现;凭着这份诏命,我可以掌管国府;但另一份,在先王病逝的那一天,还来不及盖上御印,先王就去了。所以可以说,那一份并没有效力。”
              “原来传闻是真的?另一份上面写的是什么?为什么这么久来从未听你提过?”若枫隐隐有些感觉。另一份诏命上的内容,应该就是叶昕这么多年来容忍川椽在朝中肆意妄为的主因。
              “记得离尚吗?”叶昕突然转变了话题,若枫愣了一愣。
              “你是指三十二年前,那位向先王请命,前去晨州治水的春官?”若枫的眼睛微微闭了闭。“那个孩子,是个难得的人才,可惜那么年轻,就这样去了。他的灵位应该也供奉在泽善殿,怎么了?”
              “是,离尚是一个勤奋聪明的孩子。在大学时,就因才华横溢而被先王召见;为了治水,他曾游历西方各国,想要找到解决的方法;没想到他第一次任职,就在晨州死去了。当时,从这件事开始吧,先王开始怀疑自己,在心智上有所偏离,以至失道;先王的儿子在先王即位时没有入宫接受仙籍,先王也许是把他当作自己的孩子在看待吧,当时所受的精神创伤可能是极严重的,严重到我们无法想像。”
              


              35楼2007-08-11 02: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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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枫静静听着。先王在离尚死后甚至下达了不准再提治理河流的诏令,并下令让河岸边的居民撤离故土,在朝上引起了轩然大波;因为户籍和分给国民的土地是有限的,当时这一决定,使得数万家庭流离失所,没有耕种和居住的土地,以至沦为浮民。当时的晨候盼晓曾极力反对,并冒大不讳向先王进言,说他因一已私情而误国,惹得先王大怒,并下令他退回晨州,三年内不得出州城一步。
                若枫记得在晨候被谴回州城的时候,站在大殿上的他是一种极费解的表情瞪视着先王;有些愤怒,有些犹豫,有些失望,也有些忧伤。而先王在盛怒之下说出的话语,依然言犹在耳。
                “不要以为你可以在这里为所欲为;我还没有追究你的失职之罪。同样是年轻有为的官员,你敢说你没有嫉妒他吗?你当晨州候这么多年,什么时候有洪水你会不知?分明是狡辩。”
                若枫当时看着年轻的晨候眼中的感情色彩慢慢褪去,嘴角扬起一抹极冰冷的微笑,望向玉座上那个因盛怒而站起的王;拱了拱手,挥袖离去了。
                那个时候,若枫与晨候并没有很深的交情;而从那以后,直到先王驾崩,晨候才从陉晋前来连樯祭拜;先王姓秦,名笙,谥号成王,在位一百一十七年,是个曾带给恭和平与希望、继而又消沉下去的王;在那个秋风萧瑟的日子,漫山的枫叶将整个霜枫宫妆点得如少女唇上的那抹嫣红,曾是连樯山上最美的景象,但在他们的眼里,却是如血一般的色彩;而晨候那白色的身影立在帝陵前,却是苍白得有些令人触目惊心。
                若枫低叹了口气。
                “当时最无辜的是晨候;但是这件事和遗诏有什么关系吗?”
                叶昕转过身来看向若枫。
                “离尚是川椽的独子。”
                “什么?”
                若枫不可置信地看着好友,叶昕闭上眼点了点头。她非常清楚这句话对若枫的冲击,当初自己知道真相时又何尝不是如此。
                “所以先王对我说,她一直觉得愧对于川椽;在离尚请命的时候,她曾经问过川椽意见;川椽说,离尚还太年轻了,恳请王不要这么快委以重任。离尚是川椽成为国官之后才有的孩子,而他是个非常骄傲的人,他认为,借父亲的庇荫升仙只能说明自己一无是处;所以他拒绝了在父亲升为六官长之一的春官长时一同升仙,一直以优异的成绩升至大学,直到被委以春官之职,才接受了仙位。当初去晨州,也是他自己坚持要去的。”
                “所以……”若枫几乎可以猜到另一份遗命是什么了。
                “所以,先王的另一份遗诏上说,她亏欠了川椽的,不仅仅是一个孩子;我现在都无法知道,那时先王的神智是否清醒。她说,她知道川椽在离尚死后做了一些过激的事,但主要原因都在于她;如果当初她没有让离尚去晨州,就不会有这样的事了。主上几乎是在恳请我,在她去后,无论川椽做过什么,可以的话,不要降他的罪。并且……”
                若枫还没有从震惊中恢复过来,愣愣地重复着:“并且?”
                “并且,主上有意要把晨州赐予他。主上说,因为晨州,让他失去了独子,作为补偿,就把晨州赐予他吧。”
                “这――简直是荒谬!”难得一向冷静的若枫瞪大了双眼。“你什么也没说?”
                “我当时……”


                36楼2007-08-11 02: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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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6-23 04:4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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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时的叶昕,虽然极度震惊,却仍不忘劝阻这种无稽的行为。
                  “主上!”叶昕跪在先王榻前。“晨候是一位优秀的州候,到目前为止,他没有犯过任何过失,而且他为晨州所做的一切都不应该让主上剥夺他的州候之位。主上如此做,恐怕……”
                  “叶昕!”成王的声音听来已是极度苍老的了,虽然只年过五十,在台辅逝后,成王就显得一日比一日衰老;到得最近,经常喃喃自语着:“我不是一个合格的王吗?我做错了吗?天要惩罚我吗?”那样子,只是一个佝偻的老妇的身影,全没有了玉座上的那份意气风发。
                  叶昕握住她的手,那只青筋暴露的手掌干枯得没有一丝水份,仿佛裸露在夏日阳光下的树根;原本丰润的双颊已经削瘦得难以看出以往的风采了,成王在一阵剧烈的咳嗽后开口:
                  “我知道我不配再作为你们的王,我让国家走向了衰败;现在还要将这个衰败中的国家交托给你,但就算是我最后的一份自私也好,答应我,叶昕。”
                  “主上,您再考虑一下好吗?毕竟盼晓他并没有做错过什么!您固然曾经对不起川椽,但现在您还要对不起盼晓吗?”
                  “盼晓,盼晓……”成王喃喃地念着这个名字,羸弱的身躯一下子倒向床榻,让叶昕大吃一惊。
                  “主上!”
                  成王抖动着从被褥间抽出两份诏书,递给叶昕。
                  “我知道你会反对,我也知道这么做那个孩子不会原谅我;但是,叶昕,就算是我最后的命令也好。”
                  叶昕颤抖着接过诏令,打了开来;一份就是她现在手里持有、任命她为假王的诏书;而另一份,叶昕则不忍打开。
                  “御印在书桌上……”成王用枯瘦的手指指向叶昕身后,“盖上御印,这份诏令就交给你了。”
                  叶昕双手捧住那沉甸甸的金印,很清楚自己盖了下去,将会有什么后果;但自己侍奉了一百一十余载的主上,在弥留之际哀求着她的主上,她实在无法拒绝;她将御印递到成王手中,哽咽着:“主上!”
                  成王似乎费尽自己最后的力气,先在第一份诏书上盖印,当她展开第二张诏书时,叶昕仍然做着最后一份努力,跪伏在床榻前,握上成王那颤抖的手:“主上,请您三思。”
                  成王抬起头,看着叶昕的泪眼,苍老的瞳孔中渐渐失去了光彩,手一松,金印掉在地板上发出了沉重的声响。
                  白雉发出了第二声悲鸣,从玉架上跌落;成王逝世。


                  37楼2007-08-11 02: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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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三章
                    “原来如此!”若枫听完叶昕的讲述,若有所思地点着头。“难怪当时川椽反应会那么激烈,原来这件事是真的。”当时本来是追究一群天官和禁军将军的失职之罪,但川椽却极力强调应该处以死刑,方能对得起先帝在天之灵。
                    叶昕有些疲倦地点点头。
                    “你也知道吧?那个时候,川椽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此事,坚持说王死前有一份遗诏是给他的,但参与拟诏的三位天官以及当日在后宫外执勤的禁军右将军秋玄,之后被指责擅离职守、致使遗诏丢失,差点丢了性命,也就是为此。”
                    若枫看着叶昕。
                    “难怪当时立樟只是一个劲儿地告诉我说他们是冤枉的,但却始终说不出理由;以我和秋玄的交情,我相信她不会是擅离职守的那种人,但据天官的下官所说,宫中确实丢失了一样极为重要的物件。天官长和夏官长将他们送来交由秋官审理的时候,秋玄他们什么也没有辩解就认罪了,就当时的律法而言,是死罪。”
                    “立樟会知道,是因为先王曾经问过他,在晨州还有多少百姓和土地,所以他猜到了一二;当先王役后,我还没有来得及向外宣告讣文,秋玄就带着立樟来见我,劈头就问我先王是不是要把晨州赐予川椽?”
                    “然后呢?”
                    “我告诉他们,王没有来得及盖下御印,立樟松了口气,但秋玄却皱眉不语。”
                    那个时候,秋玄很清楚这样的事情对叶昕意味着什么;先王役时,只有叶昕一人和随侍的宫女在场,第二份遗诏虽然没有盖印,但对于外人而言,难免不会猜想叶昕在其中作了什么手脚;有可能是她以行为阻止了先王盖印,有可能是她的这种行为导致了先王的死亡,任何一种猜测当时对她的地位都是极为不利的。因为第一份遗诏清楚地指出:王死后由叶昕继任假王。
                    “叶昕大人。”秋玄突然开口,吓了两人一大跳。“第二份遗诏不能公之于众。”
                    秋玄想得到的事情,叶昕和立樟自然也会想到;但是,天官府的人多数应该都知道有这份遗诏的存在,虽然御印没有盖下去,不会产生效力,一旦公布,负作用却也是很大的。
                    “叶昕大人应该很清楚,如果让春官长知道了它的存在会影起怎么样的骚动;他一定会以王命为由向晨候索要晨州。而且,晨候可能也会因不服而导致内乱,同时大人的处境也会极为危险!”
                    “可是,知道这份遗诏的人可能不在少数,拟旨的天官……”
                    秋玄打开门,唤进两名下官,让他们急速带参与拟旨的三位天官过来。
                    不一会儿,三位天官都来了,加上秋玄的下官以及王身役时的从人,看着一屋子人,秋玄非常直接地开口:
                    “大人们应该很清楚你们最近为王拟定了诏书是吧?”
                    “是的。”
                    “那么,现在我清楚地告诉大家,你们拟定的诏书只有一份,听清楚了吗?”
                    秋玄抓起在桌上摊开来的诏书――那份赐予川椽晨州的诏书,在叶昕和立樟惊讶的目光中,抽出佩剑,将之劈为两半。
                    “秋玄,你――”
                    秋玄从随从手中接过火把,将诏书放入准备好的器皿中烧了,身后的两名随从立刻将水倒了进去,然后抬着水盆迅速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我想大家都很清楚,现在国府需要冢宰。所以,这份诏书丢失的责任,由我们来承担。”
                    “秋玄!”叶昕不可置信地叫着。
                    “可能会为此丧命的,知道吗?”秋玄冷冽的目光扫过了屋子里的每一个人。“如果有不满的话,现在说好了。”
                    秋玄素白的手放在剑柄上,意思已经非常明显。
                    天官中那名叫渊恒的人站了出来,向秋玄施了一礼。
                    “素来听闻右将军才智过人,却不知是如此地胆大妄为,不过,”他笑了笑。“今晚我们几人太过疲倦,早早就寝了,实在不知道这宫里发生了什么事。”
                    另外两名天官也跟着点头。
                    秋玄看向四名婢女。
                    其中一人连忙跪倒在地。
                    “奴婢不明白,奴婢们明明看见是王在没有盖下御印之前就升天了,为什么将军还要……”
                    “你们四人位卑言轻,就算你们愿意为冢宰作证,也可能会被冠以同谋之罪,明白吗?一样难逃劫数。”
                    立樟叹了口气,有些为难地开口。
                    “当然,我明白这样做大家很为难,但是现在诏书已经没有了,为免节外生枝,请大家还是……”
                    


                    38楼2007-08-11 02: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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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四章
                      珠晶看着奏折,一脸的沉思;供麒进来时,就看着她一副安静的样子。
                      “怎么了?”供麒走了过去。
                      珠晶把手中的奏折丢了过来。
                      “川椽说崇陵殿原本不是什么大的工程,想赶在我即位之前完成;而现在因为商夷的百般刁难,恐怕夏至之时难以完工,还顺便暗示我,会延误吉时,而这个罪责应由商夷承担。”
                      供麒哑然看着手中的奏折,“那冬官长那边呢?”
                      珠晶指了指桌上。
                      “早在这里了。说什么帝陵里早已安置好了四方玉,可以保帝陵周围方圆百米之内不受风火水气的侵蚀;而新建的崇陵殿,偏宫的位置已然进入百米范围,再加诸宝重恐会有相克之效,故不易安放。总之就是死不肯妥协了。”
                      供麒忍不住笑了,为珠晶那有些抱怨的口气。
                      珠晶瞪着他。
                      “你笑什么?”
                      “没有。”供麒连忙收住笑。“感觉经主上这么一形容,就像两个小孩子在吵架一样。”
                      珠晶拿起桌上的卷轴。
                      “或许这两位大人,连小孩子吵架都不如呢。至少小孩子会比较坦白地说出他们为什么而吵,也直接得多。”
                      “主上似乎还想看着他们这么继续下去?”
                      “我只是不明白川椽在想些什么。”珠晶在供麒面前踱着步。“以原来泽善宫的位置,和现在崇陵殿偏宫的位置,只不过数百米之隔,而且正好进入了商夷所称的帝陵范围。如果川椽的目的只是要把灵位移入崇陵殿的话,即使崇陵殿不改造也不会有什么问题,难道……”
                      “也许川椽想要的结果,并不是把灵位移入崇陵殿,而是帝陵。”供麒为自己的猜测大吃一惊。“主上,那可是历代先王的陵寝。”
                      珠晶点点头。
                      “我也这么想过。但是不明白为什么?川椽为什么要这么坚持?为国捐躯的官员们的灵位,对他而言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在一旁恭立着的含惜偷偷看了眼珠晶。
                      “或许……”
                      “或许?”两人回过头来,“你知道什么吗?”
                      含惜连忙跪伏在地。
                      “奴婢只是听说……”
                      “什么?”
                      “泽善宫里供奉的,好像有川椽大人的亲人。”
                      “什么?真的吗?”珠晶和供麒都睁大了眼睛看着她。
                      “嗯。”含惜有些紧张。“那个时候,我只是负责打扫后宫的女官,大约三十几年前,听说有一位年轻的官吏奉命去晨州治水,结果死在了那里;消失传来后,我看见先王拉着川椽大人的手,不停地说对不起他,说没有听他的劝告,害得他失去了……后面由于先王说得含糊不清,也没能听清楚是什么,但是当时川椽大人跪伏在地,泪流满面。所以……”
                      珠晶嘀咕着。
                      “如果是这样的话,就不难理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了。”可是问题出来了。“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我这件事呢?”
                      供麒也皱起了眉。
                      “是啊,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为什么没有人提起?”
                      珠晶回头看着含惜。
                      “你知道那个官吏叫什么名字吗?”
                      “嗯,好像是一名春官,叫离尚,他当时非常的年轻,好像是刚刚从大学毕业的。”
                      “刚从大学毕业就委以重任?”珠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还是因为川椽的推荐呢?”
                      “不对啊。含惜听到的话语中,先王说‘没有听川椽的劝告,害得他失去了……’,照这个意思来看,应该是先王主张他去的吧?”
                      珠晶沉吟着,忽然问含惜。
                      “先王是个怎么样的人?”
                      含惜愣了一愣。
                      “怎么样的人?这个,请恕奴婢不知,那时候,奴婢根本没什么机会见到主上,只是听人讲,是一位非常谨慎且细致的人。”
                      “哦。”珠晶绕回到自己的位子坐了下来。“谨慎啊……”
                      供麒走上前去。
                      “需要我去打听一下离尚的事吗?以及他与川椽的关系?”
                      “嗯。拜托你了。”珠晶用手撑住脸,开始了沉思。

                      不出珠晶所料,在第二天的朝议上,川椽又将这件事提了出来;离夏至只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了,川椽在强调时间时还刻意把语气加重了些。
                      “若是因为某些人为的原因而耽误了吉时,不仅对于主上的即位是一种亵渎,百姓们也会费解的。”
                      珠晶看了看商夷的表情。
                      “冬官长还是坚持宝重的安放位置吗?”
                      “是的。”
                      “春官长是不是觉得如果宝重不移动位置,崇陵殿还不如不建是吗?”
                      “是,如此一来……”
                      珠晶挥手打断了他的话。
                      “既然这样,就另择他址吧。”
                      商夷和川椽都愣了愣,才反应过来。
                      “主上?”
                      “我想了一下,要拆掉泽善宫再重建崇陵殿的话,可能会比较费时;而春官长又一直在强调时间紧迫,我听说,夏至是进行宫祭最佳的时机,既然如此,还不如尽快换一个地方的好。”
                      宫祭是指在宫中举行的祭天仪式,与冬至时的郊祭不同,主要用于恳请天帝和玉京众仙的庇佑;而郊祭则是对游散于各地的众仙们的一种尊重。
                      “可是,可是……”川椽觉得十分意外。“那要到何处选址呢?”
                      “说到王宫,应该没有比天官长更清楚的了。普全。”
                      “臣在。”
                      “就由你和春官长商定,在山上再找个位置吧。”
                      “谨遵诏命。”
                      珠晶看着商夷一脸平静,仿佛结果理所当然似的;川椽胖胖的脸上冒出了细小的汗珠,“主上……”
                      “怎么?还有什么事吗?”珠晶冷冷地看着他。
                      川椽咬了咬牙,努力在脸上堆出笑容。
                      “不,臣谨遵诏命。”
                      “对了,顺便告诉你们一件事,你们打算把即位的日期订在夏至是吗?”


                      40楼2007-08-11 0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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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夏至乃四季中日照最长的一天,即位后即行宫祭大典,那一日,黄海的令坤门开放,水泽通气,是最佳的时机。”
                        “哦,可是我不想订在那么一天。无论什么时候也好,夏至之后就行。冢宰,麻烦你再另择他日吧。”
                        川椽又愣住了。
                        “不选夏至?”
                        珠晶有些好笑地看着他愕然的脸。
                        “是的,还要我重复一遍吗?而且,将即位典礼和宫祭放在一起,可能会十分紧迫不是吗?”
                        “主上,臣等不明,请问主上为何特意避开夏至这个吉日?”叶昕代百官问出疑问。
                        珠晶脸上浮现出一阵笑意。
                        “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有一些人,我一定要让他们亲眼看到我即位;而夏至之前,他们是没法到达的。就这么定了,夏至行宫祭之礼,即位的事,选好日期之后再通知我吧。”
                        珠晶说完,看了眼众人。
                        “接下来还有什么事吗?没事的话……”
                        “主上。”普全连忙叫住准备退回后宫的珠晶。“臣等拟定了几个年号,请主上定夺。”
                        珠晶重又坐了下来,接过供麒递过来的卷轴。
                        “在新王登基时,按照惯例,需要改元;年号会在王行即位大典时向全国宣布,因此……”
                        珠晶皱着眉看着上面的几个大字。
                        “有什么特殊的理由吗?”珠晶发现自己的姓、名、字,几乎都被用了进去;更可笑的是有一个年号草案居然叫日晶。
                        “一般来讲,王最初即位时为了给予百姓一种吉祥的象征,多用自身的姓名中的字;因为王被天帝赋予了神籍,用王的名字来作为年号,有承泽天恩之意。”
                        “开始复兴的新朝啊……”珠晶喃喃自语着,突然露出了灿然的笑容。“叫晨晓好了。”
                        以叶昕为首的大臣们都诧异地看着自作主张的少女。
                        “主上……”
                        珠晶微笑着用目光扫过每一个人。
                        “如果说有了新王就是天帝的恩泽的话,我觉得在年号里加入王的姓名是多此一举。”珠晶有意无意地看了川椽一眼。“就跟在帝陵范围内再多加一层宝重的道理是一样的。既然是刚开始复兴的王朝,所有的一切就有如一天的开始,不是吗?至于,我们能从其中获得什么,我们能做些什么,都还是未知的事情,也就不必过于拘泥了吧!”
                        珠晶顿了顿,站起身来。
                        “年号的事情就这么定了,各位大人,没事请回吧。”
                        少女笑着挥了挥手,往后宫走去,将众人目光抛在了身后。

                        “主上是在等那两位叫利广和顽丘的人是吧?”供麒跟在珠晶身后问着。
                        “嗯。”珠晶回忆着蓬山上的告别。“只有等到夏至,令坤门打开,他们才可能从黄海出来。不管怎么样,我希望他们可以在我即位的时候到场。”
                        “是因为他们陪伴着您一起走过了黄海吧?”
                        “是啊!”珠晶轻叹了口气。升山只是一个月之前的事情,却感觉已经非常遥远了。
                        “对了。”珠晶像想起了什么,“我即位的时候,州候们会来是吧?”
                        “嗯。”供麒看着珠晶的侧脸,沉吟了下。“您是想说,晨候也会来是吧?”
                        珠晶回身看向他,双眼亮晶晶的。
                        “老实说,我现在对这个人可是好奇得很呢。不只是你,叶昕对他也是赞誉有加,虽然我完全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但可以知道的是,他一定很不简单。”
                        “是啊。”供麒不会忘记那个奇异的少年;只是不敢对珠晶说的是,当时自己还曾觉得有些遗憾,还产生过“为什么这个人不是王呢”这样的念头呢!
                        “啊!”珠晶叫了一声。
                        “怎么了?”
                        “不,说来很巧,我刚定的年号与他所管辖的州有一个字相同呢而且,”珠晶露出一丝不甘的表情,“和他的字也有一个字相同呢。”
                        “真的呢。”供麒笑了起来。“感觉上主上这个年号像是为他而起的。”
                        珠晶停下了脚步,供麒呆了一呆。
                        “怎么了,主上?”
                        珠晶微蹙着眉。“可能……是因为最近老想着他的事呢。”
                        供麒惊讶地张大了嘴。“主上的意思是,您是因为想着晨候才把年号定为……”
                        珠晶白了他一眼,向前走去。
                        “我不否认我对这个人很好奇,但我想要表达的,仅是一个代表王朝开始时的意思而已。和他的名字有相同的地方,只是巧合吧。而且,记得我在玄武背上说过的话吗?”
                        


                        41楼2007-08-11 02: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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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五章
                          盼晓微微苦笑着看着手中的青鸟;原本以为王一定会选在夏至的时候行即位大典,所以谨慎安排了行程之后,准备正好赶在夏至前一天到达了连樯;却在回程途中才得知,王将即位大典的日期定在了下个月初五,也就是二十天之后。对于突然多出来的二十几天,盼晓在心里盘算着。
                          “回州城的话,只要一天的时间;去到连樯,也用不了多久;但过早的进入首都城,却不一定是件好事。”想了想,自己在这一个月里已经踏遍了全国有尚水和渊河流经的七个州,情况也比较清楚了;但最东北的澈州和纬州下方的行州却没有去过。
                          “去看看吧。”盼晓这么想着,手中的缰强扯了扯,身下的驺虞立即转变了方向,向东北飞去。
                          与此同时,在王宫的珠晶正默默地计算着日子;在令乾门看到的景象,应该也会在明天、在令坤门那里出现吧。虽然并不算什么愉快的回忆,但想起来还是会微微笑着;很快,就可以看到利广和顽丘了呢,他们亲口答应过,在自己即位的时候一定会来。
                          含惜领着琚永进来的时候,就看着珠晶一个人一脸陶醉的笑容。
                          琚永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珠晶才回过神来,眼睛一亮,跳下坐椅,向他跑去。
                          “大哥,今天怎么有空到这儿来了?”示意让含惜退下。
                          琚永微微笑着。
                          “多亏了台辅给的令牌,才可以顺利到达这里不受阻挠呢。”
                          眼角看到含惜的身影消失在回廊处,才蹲下身,摸了摸珠晶的头。
                          “来看看你啊,怎么样?还习惯吗?”
                          珠晶皱了皱鼻子,眯着眼享受着那亲昵的摩娑。
                          “好得很呢!你是担心我才来的?”
                          “我们的小珠晶哪里会让别人为她担心?会的话就不会离家出走两个月了。”琚永好笑得看着珠晶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
                          “你一定要嘲笑我是吗?”
                          琚永笑着拉过她的手。
                          “事实上,我今天来,是有正事找你的。”
                          “呃?”珠晶和大哥一同在茶几旁坐了下来。
                          “那天回去之后,冢宰叶昕大人曾经来找过我们。”琚永看着珠晶。“她向我们提出请求,让我们利用相家已有的、在全国的分号,向各处的里代官府发放粮食和衣物;说是在新王即位前的一次善举,可以起到感召民众的作用吧。一方面因为珠晶本来是我们家的女儿,另一方面,官府现在筹措这些事情可能会忙不过来。当然,佣金的条件相当丰厚,身为商人,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你答应了?”珠晶抬头望向琚永。“我只是知道有这件事而已,但叶昕没有告诉我具体的实施方式。”
                          “原来如此。”琚永笑叹着。“我也正在纳闷珠晶怎么会懂得商业上的运作了,看来是那位冢宰大人自己决定的了。”
                          “怎么了?就是利用你们的便利来发放物质啊,身为我的家人,也有这样的义务呢。”
                          “不是这个意思。”琚永用手指点了点珠晶。“珠晶没有想过民众会是什么反应吗?”
                          “什么意思?”
                          “如果这种行为是以官府的名义发放,就跟以往没有什么区别;但人们听到新王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少女,有多么不安你知道吗?”琚永看着珠晶吃惊的样子。


                          43楼2007-08-11 02: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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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民众们并不了解王宫里的情况,但新王是个只有十二岁的孩子,不了解你的人都会担心吧。这个时候,民间的传闻会比官府里的流言更有影响力。籍由我们的分号让大家知晓,你是在怎样的一个环境中长大的;受过良好的教育,知道国家一些基本的事宜,有着慈悲的心肠等等。而且……”
                            琚永深吸了一口气。
                            “现在这个时候,官府有什么行动的话,百姓们只会以为是冢宰啊、六官啊在做些什么,不会有人以为是你做的。但我们来做的话,意义就不一样了,以你的生家的身份,向百姓发放粮食,这种恩赐,不是来自国府,而是你的个人,这样对于你个人的威望也更有利一些。让百姓不安的王,是做不好一个王的;叶昕大人当时这么说的。”
                            珠晶听得有些发怔。
                            “这么说……叶昕大人已经在民众中为我的即位在作着准备工作了,真是位了不起的人啊!”
                            “我也这么觉得。”琚永他们也想到过这一点,以相家的身份为百姓做点什么,可以帮助珠晶在民众中树立一个良好的形象,让更多的民众愿意追随;但没等他们去找珠晶,叶昕就先拜访来了。
                            “珠晶最近一直忙着学习王宫里的事宜以及身为王的知识,所以可能没有时间想到这么多吧。”
                            “是啊。”珠晶突然觉得有些无力。“很多事情,还是得别人为我操心呢。”
                            琚永笑着搂过她。
                            “怎么了?为什么是这种表情?觉得被人帮助了很不舒服吗?”
                            珠晶咬着下唇,没有说话。
                            “珠晶,你要知道,即使成为了王,你也只是一个人。一个人是做不到必须要很多人才能完成的事的。”琚永看着珠晶抬起的双眼。“身为王,并不意味着凡事都要亲力亲为,充分让有能力的属下发挥本领,也是身为领导者的技术之一。你只要领导好这个国家就行,重建的工作不可能是要你一个人来做的。”
                            “我知道,只是最近努力学习的东西,原本以为已经差不多了,其实,和现实还有很大的差别呢。”珠晶叹了口气。“王,果真是不好当的啊。”
                            “怎么?珠晶后悔了?”
                            “怎么可能?”
                            “那么,就不要露出那种令人担心的表情吧。”琚永收起了温和的笑容。
                            “身为领导者,你是不可以向属下表示你的迷惘的。就像以前我在刚刚接手船运的时候,父亲告诉过我,不要显露自己的不安,因为在别人的眼中,你是唯一的依靠;如果你表现得犹豫的话,属下的立场也不会坚定。而你现在是王,王是不可以让她的人民觉得惶恐的。”
                            “是这样吗?”
                            “珠晶想想吧,以前爬山的时候,当玳棋在最前面发出惊叫,说‘蛇,蛇!’的时候,大家不都紧张地伏下身去吗?结果被他取笑了一番。”
                            “嗯。”
                            “那是因为,他是站在最前面的人,他向我们表达了对蛇的恐惧,结果导致我们都紧张了起来;你现在的位置,应该比玳棋当时更重要一些;你的一声惊叫,影响着的,会是全国的人民。”
                            “我知道了。”
                            珠晶抬头看着琚永充满笑意的眼,突然之间觉得精神倍增。
                            “可能我真正在意的,是你说民众们不安这一点吧!”珠晶的双眼熠熠生辉。“现在,我还得需要借助别人的力量才可能做到一个王应该尽的职责,才能让我的人民相信我;而原本以为,这一点我是可以一个人做到的。是啊,我太心急了些,对于自己的这种心急也有些在意吧。”
                            “珠晶能够明白,是再好不过了。不要着急,慢慢来。没有人可以一开始就做得很称职的,但你有足够的时间不是吗?”
                            “嗯。”珠晶笑意盈盈的看着琚永。“而且,还有富甲一方的相家在做后盾啊。”

                            顽丘走出了令坤门,才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黄朱在走出黄海之后,是不会回头看的,虽然是他们奉为故乡的地方,但回头看就会给心理上平增一种怯懦。与他同样从蓬山上回来的人们,仿佛带着一丝眷恋,回望着那高耸入云的金刚山中,两扇沉重的大门屹立着。
                            驳在一旁磨蹭着,仿佛还对身边那个突然加入的伙伴感到十分不满;那是一头雪白的孟极――在从蓬山返回的途中,就想好了要为珠晶捕捉一头孟极;虽然王一般都会用驺虞,但珠晶对于她在乾被人抢走白兔一事耿耿于怀,就当是种安慰好了。
                            坤县是才国最靠近黄海的城市;顽丘当然不是第一次来到这里。无论是周围的建筑,还是居住在坤的人民,感觉上都比恭国要好上那么一些,街边甚至有小型的商贩在卖着物品,人们脸上洋溢着在恭所看不到的幸福表情。
                            顽丘边走边看着,喃喃自语:“有王在的国家就是不一样啊!”
                            行至地门,因为大批的人都涌向了一个方向,从而显得有些挤迫起来;顽丘一个人带着两只骑兽的身影在人群中显得格外出众,一出门,就有人迎了上来。
                            “请问,是顽丘先生吗?”
                            顽丘有些吃惊地看着来人。
                            “是的,请问你是……”
                            来人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青年,衣着打扮非常普通。他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顽丘。
                            “我家主人请先生务必在下月初四之前赶到恭国连樯北部的如归园,在那里,我家主人已经备好了房间,恭候您的大驾。”
                            顽丘接过信,来人行了一礼,便欲转身离开。顽丘连忙叫住他:
                            “请问,你家主人是谁?他为什么要帮我安排这些?还有,你怎么知道我是谁?”
                            来人微微笑了笑。
                            “只要先生照信上所指,寻到那家客栈,所有的答案都在那里。而且我家主人告知,从令坤门出来,并且带着两只骑兽的,就只有先生了。”说毕,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顽丘莫名其妙地打开信,里面一个字也没有,只是画了一副图,告知了如归园的位置。顽丘撇了撇嘴,心里已经猜到了一个大概。
                            “真是奇怪的人啊。”现在已经是夏至,到下月初四只有十天的时间了,要赶去真的是时间紧迫。
                            “不过我想可能不要紧的,有孟极和驳在呢。”顽丘用手摸了摸驳的背脊,驳转过头看着他。
                            “出发吧!再迟的话,可能就来不及了!”


                            44楼2007-08-11 02: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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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6-23 04:4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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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樯北门,如归园
                              一个纤细的身影等候在三楼宽阔的阳台处,当青鸟从空中降下来时,她伸手捧住,随即进了屋内,并顺手关上了门。
                              屋里是一个掌柜模样的人,他笑着看着她:“候爷来消息了。”
                              “嗯。”
                              可是从青鸟口中传出来的,却不是他们猜测的声音;
                              “……夏至已至,但王宫里并没有传出要举行即位大典的消息;所以候爷去了澈州,随后会去行州。密切注意王宫的动向,若有消息发出,及时通知候爷。在此之前,注意不要轻举妄动,不要暴露身份。候爷在进入王宫前,会去你们那里落脚。”
                              两人对望了一眼,女子将青鸟放入准备好的笼中。
                              “居然没有选在夏至即位了,这位新王。”
                              “是啊。”男人深思着看向窗外。从这个如归园的三楼看出去,可以看到巨大的连樯山的山脚;向上望,则可以看到围绕在山峰间的云雾,将山峰衬托得朦胧而飘涉;在那之上,就是凡人不可超越的云海,山间座落着金碧辉煌的屋舍,那是国府官员们的官邸。
                              女子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那里,也算是个熟悉的场所吗?”
                              男人回过头,笑看她。
                              “我们在这里当掌柜,也有二十几年了,你说呢?”
                              女子白了她一眼。
                              “你明知道我指的是什么。”
                              男子安慰性地拍拍她的手。
                              “现在,不要想得太多了。候爷已经关照我们这么多年,他让我们不要轻举妄动,我们就按他的意思做吧。反正过不了多久,候爷就会来了。”
                              “不,我只是……”
                              “担心是吗?”
                              女子沉吟了下。
                              “担心?是啊。”轻叹了口气。“他们能够支撑到新王到来,而国家还没有荒废到完全破败的地步,看来当初我们的选择是正确的。”
                              “现在心情很复杂是吧?这个时候,不知道自己的忠诚应该为谁而献上了。是帮助我们这么多年、拥有非凡的气度和睿智的候爷呢,还是那位代表着天意和民意的年轻的新王呢?或放……很久以前,我们就已经把忠诚为候爷献上了,那么在王出现的如今,忠诚的归属就没那么单纯了,你是在这么想吧?”
                              女子收回目光,横了男人一眼。
                              “以前可不知道你这么多话,不然的话,可能就不会嫁给你了。”
                              “是,是。”男人笑得无比愉悦。“若是反悔的话,还来得及哦。”
                              女子露出一丝柔和的微笑,走到他的身边,握住他的手。
                              “真遗憾啦!”她眨了眨眼,“关于这件事,我可从来没有后悔过。”


                              45楼2007-08-11 02: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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