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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推理】惊魂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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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噩梦中的隐秘
白天的时候,我试图通过网络来了解十一年前发生的那起失踪案,但一无所获。事情实在太久远了,而且那个时候的网络也不像现在这样发达,所以在网上根本就找不到任何关于这件事的记载。我估计最多就是当时报纸上报道了一下这件事。总之,我花了整整一个白天,却连那个失踪的小男孩的名字都没查到,就更别说什么别的有用的信息了。似乎随着时间的推移,所以人都已经忘了有这件事存在,也忘了世界上还曾经有过这样一个小男孩。
到了晚上,我昨天那种矛盾的状况又出现了,但今天更多了一份紧张感和恐惧感——我知道这是第三天晚上了,也就是我最后解开谜梦的机会。如果今天晚上我在那个噩梦中仍然没有任何突破,那明天等待着我的就是跟蓝田宇和吴浩轩一样的命运。
但是说实话,到了要睡的时候,我反而不是那么害怕了。我觉得要面对的始终要鼓起勇气去面对,害怕也没有用。如果这就是我的宿命,那我无话可说。
跟昨天晚上一样,我依旧在大镜子前做了二十分钟的自我催眠。然后倒下床便熟睡了。
开始了。
我一看到这个场景,就知道我来到了昨天那个一模一样的梦境之中。还是那栋昏暗的旧校舍,我又跟昨天一样置身于狭窄的走廊之中。但这次我有明确的目标,我也知道我在梦境中不能待太久。于是我一秒钟都没有浪费,发疯般地狂奔下楼。
没有错,还是那个沙坑,那个背对着我的小男孩——我一走到操场,就看到了这一幕——答案就在前方等着我,我快步走了过去。
不行,不知道为什么,我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步。我越是想快步走过去,脚步就越是沉重,几乎都有些拖不动了。就像是我的潜意识在惧怕着前面的什么东西,命令我不准靠近。四周一片漆黑,阴风阵阵,空气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些鬼哭神嚎的声音,令人心胆俱裂、毛骨悚然。我每朝那个小男孩靠近一步,心中的恐惧感就增加一分,而更恐惧的是,我知道时间不多了,我很快就又会惊醒过来的,我不能在这里耽搁太久!
终于,我来到了沙坑前,现在那个小男孩就在我面前,他仍然蹲在地上,堆着沙坑里的沙。他一直背对着我,我看不到他的脸。
我问:“小朋友,你是谁啊,把脸转过来好吗?”
他没有理我。
我又问:“你一个人在这里干什么?”
这次他背对着回答我:“我在玩沙啊。”
我问:“你怎么不回家呢?”
他说:“我回不了家了,只能在这里玩沙。”
我问:“为什么回不了家?”
他说:“爸爸妈妈想不起我了,他们不要我了,大家也都想不起我了。”
他的声音充满忧伤,让我有种无比凄凉的感觉,几乎要落下泪来。我强忍着悲伤问他:“你在这里有多久了?”
他说:“很久很久了,我一直在这里,哪儿都去不了。叔叔,你要陪我玩吗?”
我问:“我怎么陪你玩啊?”
突然间,他的声音变得尖厉刺耳,就是我昨晚听到的那个阴冷的声音:“你死了就能来陪我了!我要好多好多的人一起来陪我!”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令我大惊失色。这时更恐怖的事发生了,我看到他的脸慢慢转过来,说道:“你不是要看我的脸吗?那好,你看吧……”
“啊!不!”我突然感到毛骨悚然,仿佛一种致命的恐怖即将袭来。我失声狂喊着,就在这时醒了过来。
这一次的恐惧感是昨天的数倍,我全身抽搐,筛糠似的猛抖着,后背不断冒起的凉意令我浑身冰凉。我从床上坐起来,打开灯,却还是久久难以平静。但我没忘记我要做的重要的事——我要将今天梦到的内容也详详细细地记载下来!
好了,我放下笔,将本子合上,离开书桌,从饮水机里倒了一杯温开水来喝,这才感觉好了些。
到了现在这个时候,我想正在看着这个故事的你一定就跟当时的我一样,已经彻底弄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了。我相信你现在得出的结论跟我所做的判断完全一样——
毫无疑问,我所梦到的这个小男孩就是十一年前失踪的那个一年级小学生。而所谓的“失踪”则代表着一个残酷的事实。当初那所该死的小学竟然在学生上课的时候进行施工,我光是想到那些卷扬机、搅拌机就已经不寒而栗了,更不敢去想象那可怜的男孩究竟是怎样出的事故。我唯一敢肯定的是,十一年前他在那里,而现在他仍然在那里。而且出事的地点十有八九就是现在我们学校的室内篮球场那块地方——也就是我在梦中所看到的那块沙坑的位置。
另外还有一点也让我心寒彻骨——我不相信一个小男孩在学校里出了这种事,真的会没有一个人知道。天晓得当初那些人是怎样掩盖事实,伪装成“失踪事件”的。我甚至怀疑现在的室内篮球场建在那里也不是巧合。谁知道会不会也是某些人为了隐瞒真相而刻意所为呢?我相信我的判断绝不是无端猜测——否则的话那个小男孩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怨气,若干年之后,还要拉着这个地方的人到地下去陪他?
分析了这么多,最重要的问题却还是没有得到解决。现在摆在我面前的难题是——我接下来该怎么办?就算我知道了所有的真相,就算我推测的全都是对的,可这也不代表那个已经成为怨灵的小男孩会放过我。他在梦中已经跟我说了,他要我死了来陪他,这表示他仍然会在明天凌晨的4点18分准时要了我的命。而我,有办法在一天的时间里找到解救的方法吗?比如说,找到他的尸骸,让他超度升天?可是,想想看,如果我明天早上去向校长说明这一切,并要求他请人来将室内篮球场全部挖掘一遍。我所能想到的结果只能是他微笑着同意,而随后致电精神病医院,请他们把我带走:要不就是我自己带着一把锄头去挖,但结果多半也是大同小异。
这样想的话——我心中不禁悲凉起来——难道我已经完全无计可施,只有等死一条路了吗?


IP属地:山东196楼2013-07-14 2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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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保命的方法
    次日上午(对于我来说,就是最后的“第四天”),我终于想出了一个暂且保命的方法——那就是,今天晚上不睡觉,跳过那个“死亡时刻”。虽然我觉得这不是什么长久之计,但好歹能多活一天算一天吧——我现在除了能想出这种消极对抗的方法,又能怎么样呢?
    晚饭,我去高级饭店吃了顿豪华大餐,但心情却是倍感凄凉,那些饕餮美食嚼到嘴里,似乎也变得索然无味,形同嚼蜡了。之后,我又去超市买了咖啡,做好熬夜的准备。
    熬夜这种事情,如果你是在做着愉快而轻松的事,比如吃宵夜、打牌或玩游戏什么的,那熬夜就不会是一件痛苦的事,而且你还会觉得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就天亮了。可是对于我来说,想想看吧,我在这种时候对玩游戏、上网、看电影这一类的事怎么可能还提得起兴趣?我纯粹是为熬夜而熬夜——这完全是一种对身体和精神的双重折磨。
    咖啡已经喝了三杯,一开始还有点作用,但到了凌晨两点左右,我觉得任何东西都已经阻挡不了我的睡意了。我坐在电脑桌前,头像鸡啄米似的不断朝前点,又立刻收回来。我头脑里最后一丝负隅顽抗的意识还在提醒着自己——别睡,不能睡。一旦睡着就意味着没命了。
    但模糊的意识中,仿佛又有一个微小的声音在对我说:就闭上眼五秒钟吧,只是让那已经抬不动的眼皮略微休息一下,这应该没问题的……
    不知什么时候,我身体突然抽搐了一下,然后猛地醒了过来——老天啊,我这才发现,我居然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我惊惶地摸出手机,看了一眼上面显示的时间,呆住了——
    现在是凌晨5点10分。
    什么,我竟然已经在睡梦中安然无恙地度过了“4点18”这个死亡时刻?
    我的头脑一时反应不过来了——这是怎么回事?我并没有做什么特殊的事啊。按道理,我不是应该跟蓝田宇和吴浩轩一样,在睡梦中被杀死吗?可我仔细回想了一下,我刚才根本就没有做梦的感觉!我不明白,那个小男孩的怨灵为什么单单会对我网开一面?
    我的脑子急速转动着,回忆并思索着一个问题——难道是我在无意问做了什么事,破解了这个恶咒?
    就在我百思不得其解之际,我的眼光忽然瞥到电脑桌上的一样东西,体内的血液在一瞬间凝固了,全身寒毛直立。
    我清楚地记得,我在睡着之前是坐在电脑桌前浏览网页的,当时面前除了液晶显示屏外什么都没有。但现在,我面前的电脑桌上多出来一样东西——是我原本放在书桌上的那个本子。
    就是我用来记录这两天的梦境的那个本子!
    就在这一瞬间,我什么都明白了——我知道为什么“它”没有杀掉我。我能活下来,的确是因为我做了一件之前那两个学生都没有做过的事——我把梦境的内容记录了下来!而那个怨灵的要求和目的是什么,现在也再清楚不过了。“它”在梦中跟我说过的一句话此刻清晰地浮现出来——
    我要好多好多的人一起来陪我。
    上帝啊,这就是它要的吗?知道这件事的人都会染上“死亡病毒”——而它要我做的,就是要我把所记录的内容拿给尽可能多的人看,让更多的成为受害者,这样那些人就能来陪它了——也就是说,这就是我一直在苦苦思索的、唯一的活命方法!
    但这种保命的方法,会不会太残忍、太自私了?


    IP属地:山东197楼2013-07-14 2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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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7-20 16:40: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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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尾声
      经过内心多番的挣扎,我最终做出了决定——人始终是自私的,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悲惨、恐怖地死去。但就像一开始我说的——我这样做是迫不得已的。
      我将我所记录下来的噩梦内容和这件事的整个过程写成一篇小说,并把它寄到杂志社发表。尽管如此。我还是不放心,我担心很多人没有耐心看完这篇小说,或者是根本没有看它。所以,我利用自己的心理学专长玩了一个小计谋。我在这篇小说的一开始提示大家不要去看这个故事,但我知道,世界上的所有人都是有逆反心理的,你越是叫他不要做的事,他就偏偏要去做。就像现在,你已经完整地看完了这个故事,不是吗?
      啊,请不要急着怪我——起码,我在这篇小说中已经写出了解救的方法。而且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这个保命的方法绝对管用,因为我自从把这篇小说寄出去之后,就再也没有做过什么噩梦,并且一直好好地活到了现在。
      我唯一不敢肯定的就是——有多少人会在凌晨4点19分醒来。


      IP属地:山东198楼2013-07-14 2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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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寂片刻,突然有人想起什么,问道:“对了,夏侯先生,如果这个故事是真的,那么当初听你朋友讲了这件事之后,没遇到和他一样的情况?”
        夏侯申望着说话的白鲸,过了半晌才答道:“说实话,我当时听了也是半信半疑,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我把这件事的大概过程记录下来,准备写成一篇小说发表。”
        “我明白了,故事中那个心理学老师最后做的事(把整件事写成小说发表),其实就是你的想法吧?”荒木舟犀利地问道。
        夏侯申不得不承认。“是的……不过,我只是把这件事简单地记录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写成小说——我就被‘请’到这个地方来了。但目前为止,我没有遇到我朋友出现的那种诡异的情况。”
        南天若有所思。“这么说,只要将噩梦的内容记录下来,不管是否传播,都能够避免恶灵缠身——这就是保命的方法,对吧?”
        夏侯申不置可否地抿了下嘴。
        忽然有人说道:“你们越说越玄乎了,弄得就跟真的一样,未免太入戏了吧?老实说,这个故事我觉得还挺不错的,但要说是真事,那实在是叫人难以信服。”
        夏侯申望着说话的暗火,带着愠怒道:“那你的意思是我在撒谎?笑话!我写了十多年的小说,难道还不明白小说本来就是虚构的这个道理?这又不是什么不好的事——我干嘛非得要说这个故事是真的不可?”
        “刚才荒木舟老师不也说了吗——如果这个故事是真的,完全有理由得一个目前最高的分。”暗火道。
        夏侯申不屑一顾地“哼”了一声:“你认为我是故意装腔作势,想跟自己的故事加分?那我也明说了吧,我不在乎你们跟我打多少分,你们认为这个故事是假的,就打得很低好了,我懒得再跟你们证明什么!”
        夏侯申气呼呼地将头扭到一边,气氛变得尴尬起来。
        克里斯突然对大家说道:“既然暗火不相信夏侯先生的故事,那他肯定会无视那个‘保命的方法’——这不就简单了?明天早上,我们通过暗火有没有做那个噩梦就能知道夏侯先生这个故事的真实性了。”
        暗火听完一怔,眯起眼睛说:“听这意思,好像你们都会按那个所谓‘保命的方法’去做——而让我一个人当实验者?”
        “我们没有要求你当实验者呀,你不是不信吗?那你就亲自验证一下好了。”夏侯申的语气中充满挑衅的意味。
        暗火不以为然地说道:“好啊,试就试吧——明天一早,我就告诉你们结果。”
        纱嘉想起一个问题:“这样的话,我们什么时候跟夏侯先生的故事打分呢?”
        “看来只有明天早上。等结果出来之后才能打分了。”南天说。
        “就这么说定了。”荒木舟露出一丝捉摸不透的笑容,“那我们现在就各自休息吧——真有意思,这个故事的真实性,竟然关系到我们每一个人。”
        最后这句话,好像是在暗示众人什么。
        起码南天是这么觉得。
        回到房间后,为了保险起见,他拿出一张准备好的纸和一只圆珠笔,把‘谜梦’这个故事中噩梦的内容写在一张纸上。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吧。
        次日早晨,众人很早就陆陆续续地集中在了大厅里。看起来大家都颇为关心那个“试验”的结果。可是最重要的那个人——暗火——偏偏没有这么早下来。
        大家从柜子里拿出各种适合作为早餐的食物。吃东西的时候,北斗悄声问南天:“喂,你日乍晚——那样做了吗?”
        南天咬着面包,含混不清地问:“做什么?”
        “‘保命的方法’呀。”
        南天“唔”了一声:“做了——你呢?”
        北斗嘿嘿笑道:“我当然也做了。在这种诡异的状况下,什么怪事都有可能发生,小心一点没什么不好。”
        南天一边点头,一边悄悄观察着其他人——没人有异常的表现,也没人提到噩梦的事。
        看来,大家都是十分谨慎的。
        南天又暗中将注意力集中到夏侯申的身上,发现他时不时地就会抬头瞟一眼暗火的房间——看来,他表面上说对分数无所谓,实际上还是很在乎的。
        接近九点半,暗火还没从他的房间里出来,大家有些等不及了,莱克说道:“他怎么还不下来?我们要不要去叫他一声呀?”
        “我记得他前几天早上没这么迟下来。”白鲸蹙眉道,“处在现在这种境地,谁会不会睡得有多踏实。偏偏今天……”
        纱嘉面露忧色:“该不会……他又出什么事了吧?”
        众人对视着,南天说:“我上去看看吧。”
        正要朝楼梯走去,龙马叫住南天:“不用了。”
        南天抬头一看——暗火房间的门推开了,他从里面走了出来。
        楼下的人都松了口气。
        暗火还没从楼梯走下来,北斗就赶紧迎上去问道:“怎么样?你昨天晚上遇到‘那种情况’了吗?”
        暗火望了北斗一眼,将目光移向前方,发现此时大厅里的人都注视着自己。很显然,所以人都在等待着他的“答案”。
        暗火面无表情,望了众人许久,才呐呐地说道:“没有。”
        他这种反应让大家十分迷惑——昨天晚上,他还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认为夏侯申的故事决计不会是真的。如果今天他验证出确实如此,按理说应该十分得意才对。但现在看他这模样,非但没有半点得胜的感觉,反而显得底气不足——不得不让人怀疑他是心口不一。
        北斗替大家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你真的没做那噩梦?”
        暗火不再说话,径直朝柜子走去,从里面拿出东西来吃,不再搭理众人,似乎在逃避这个问题。


        IP属地:山东200楼2013-07-14 2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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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望了他一会儿,歌特无奈地说:“既然他说没有,那就是没有吧——我们现在可以跟夏侯先生的故事打分了吗?”
          夏侯申说:“恕我直言,他现在的状况让我认为只能有两种可能性——第一、他做了那个噩梦,但是不愿承认:第二、他昨晚回房间后,大概又不愿用生命来冒险了,最后还是使用了那个‘保命的方法’。”
          荒木舟走到暗火身边。问道:“真的是这样吗?是这两种情况之一?”
          暗火垂着头,嚼着一块午餐肉。他并没做过多的解释,只是重复着刚才的话:“我没做噩梦。”
          荒木舟回过头,对众人说:“我看不用再问了吧,情况大概就跟夏侯申说的差不多。”
          “那这件事情还是不清不楚呀——我们到底该怎么跟夏侯先生的故事评分呢?”莱克问。
          夏侯申说:“就凭你们自己的判断和直觉吧——你觉得是真的,就是真的:你不相信,就当做虚构的好了。”
          “就这样吧。”荒木舟说,
          “我们现在就打分。”
          南天从柜子中拿出纸和笔,准备挨着分给每个人。这时,他看到一个人从楼梯上走了下来。
          是徐文。昨天晚上他没参加讲故事,今天又很久都没下来,以至于大家都快忽略他的存在了——现在看到他走下来,才想起还有这个人。
          徐文还是那副萎靡不振的模样。他看到众人聚集在大厅,又看见南天手里拿着纸和笔,不禁觉得奇怪,强打起精神问道:“你们白天都在讲故事?”
          “不是,夏侯先生昨晚讲的故事我们还没打分呢。”南天说。
          “哦。”徐文应了一声,并不多问,走到柜子前,拿了一个面包和一盒牛奶,转身又要回房里去。走到楼梯口,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事,回过头问了一句:“你们……晚上有没有遇到什么怪事?”
          大家都愣了一下,南天问道:“您说的是什么怪事?”
          徐文张了张嘴,低声道:“唔……算了,没什么,大概只是巧合吧……”
          荒木舟带着不满的腔调说:“什么巧合?你把话说明白些,别这么藏着掖着的好不好?
          徐文迟疑了片刻,说道:“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两天晚上,我老是做同一个怪梦,然后被这个可怕的噩梦吓醒。”
          夏侯申的头缓缓抬起来,目瞪口呆地盯着徐文,他的表情和动作都凝固了。
          其他人吃惊的程度也不亚于夏侯申。龙马张口结舌地问道:“你说清楚些,是怎么回事?”
          徐文显然也很诧异,不知道大家为什么在听到他这句话后,都变得紧张起来。他不安地说道:“前天晚上,我做了一个噩梦,被吓醒了。本来我没怎么在意,但没想到,昨天晚上,我又做了同样的一个噩梦——而且奇怪的是,这两次被吓醒我都看了手表,发现时间居然是一样的。”
          我的天哪——南天感觉一阵寒意迅速遍布他的全身,令他感到汗毛直立,他震惊连呼吸都暂停了。
          夏侯申的惊骇程度是南天是数十倍,他的眼睛几乎都要瞪裂出来,脸上的血色也褪了个一干二净,整个身子开始微微发抖。
          北斗带着焦急的口吻问道:“徐文先生,你做的那个噩梦是什么内容,还记得吗?”
          徐文摇着头说:“记不起来了,每次一醒来,我就会忘了那个梦境,只是通过心中的惊骇能感觉到,那是一个非常可怕的噩梦。”
          “您醒来的时间是几点?”
          徐文咽了口唾沫:
          “两次的时间都是在凌晨4点18分左右。”
          “这不可能!”平日里稳重老成的夏侯申此刻像疯了一样,“我昨天晚上才讲的这个故事!你说你前天就遇到这种事了?”
          徐文吓了一大跳:“什么故事?我做的噩梦……和你讲的故事有什么关系吗?”
          夏侯申瞪着那双铜铃般的眼睛,神情突然变得狰狞起来,他怒吼道:“我明白了!你是故意陷害我的。对吧?你有意用这种方式,使我讲的故事和我们现在所经历的事‘雷同’!”
          徐文吓得脸都白了,他连连朝后退着:“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根本就没听你的故事……还有,我为什么要陷害你?”
          “因为你就是那个该死的‘主办者’!”夏侯申咆哮道,
          “你昨晚假装说不参加讲故事,却躲在房间里悄悄地听了我的故事,然后今天早上对我们说出刚才那番谎言——目的就是为了使我的故事出现‘雷同’!”
          “你疯了!”徐文剧烈地摇晃着脑袋,“我自己都是受害者!如果我是主办者的话,为什么要在之前策划一件使我自己陷入不利的事情出来(尉迟成死亡的事件)?”
          “那是你有意迷惑我们,好让我们放松对你的警惕!最好的例子就是——你违反了规则,为什么没像尉迟成一样被杀死呢?你现在还好好地活着,就是最好的证明!”
          徐文尖厉地叫道:“你希望我被杀死,对不对?我没死。让你感到很失望?”
          “别再演戏了!你已经露出破绽了!”夏侯申朝徐文猛扑过去,一把掐住他那细长的脖子,“你老实把钥匙交出来,放我们出去!”
          瘦弱的徐文根本不是身材强壮的夏侯申的对手,他的脖子被死死卡住,血液的流通被那双肥硕的大手所阻止。他的眼珠几乎要迸裂了,舌头也吐了出来,双手硬直地向前伸着,喉咙里发出干涩的声音:“啊……啊……”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等众人从惊愕中回过神来,才惊觉徐文快要没命了!几个人一拥上前,使尽全力把夏侯申往回拉,南天大声说道:“夏侯先生,你冷静些!不管他是不是主办者,你都不能杀他!要不我们就出不去了!”
          这句话提醒了夏侯申,他那双像铁钳一样的手慢慢松开。徐文在几乎就要窒息的情况下逃过一劫,偏偏倒倒地朝后退去,一下撞到墙上,瘫倒在地,大口喘息着。
          南天对仍然恶狠狠地注视着徐文的夏侯申说:“你冷静下来,别这么武断地下结论,甚至动手——你说徐文昨晚在房间里偷偷地听了你的故事——但实际上,我们在这里呆了这么几天,早就该清楚,在房间关上门的情况下,根本就不可能听得到下面的说话声!”
          “没错。”白鲸证实道,“我早就试过了,房间的隔音效果很好。只要把门关上,就连门口有人说话都听不清楚,更别说是楼下了。”
          “如果他使用类似窃听器之类的道具呢,那不就能办到了吗?”夏侯申喘着粗气说。
          “那也不可能。”一个声音从后面传来。
          夏侯申回头望着说话的克里斯,问道:“你说不可能是什么意思?”
          “徐文不可能事先计划好用这种方式来陷害你。”克里斯说,“你真的失去理智了,忽略了简单的逻辑。”
          夏侯申怔怔地望着克里斯。
          “啊,我明白了。”南天忽然若有所悟,望了克里斯一眼。
          克里斯点了下头,对夏侯申说:“正如你所说,徐文不可能在你讲之前就知道故事的内容——那么,他昨晚提出不参加讲故事之前,怎么就知道能陷害到你呢?”
          夏侯申呆住了。过了半响,他喃喃道:“那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这么巧的事?他所经历的事恰好就是我要讲的故事的内容!”
          “这不会是巧合。我早就说过,这件事情不是我们想象的这么简单。”克里斯说。
          “难道所有的一切都在那个‘主办者’的计算之中?他究竟是神灵还是魔鬼?能操纵所有的一切!”夏侯申怒吼着,声音渐渐低沉下去,“如果是这样的话,不管我们怎么挣扎,也逃不过死亡的命运……”
          夏侯申的话让南天的心重重地往下一沉。
          是啊,目前发生的事。简直可以用匪夷所思来形容。难道混迹在我们之中的,真的是一个来自地狱的魔鬼?可是换句话说,如果这真是人为力量能办到的事,这个人到底是怎么做到这一切的呢?
          南天的目光将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扫视了一遍。
          该死,这个人明明就在眼前,我却没有办法把他分辨出来。
          第一个讲故事的尉迟成已经死了,而第二个徐文、第三个夏侯申,现在看来都是凶多吉少,如此下去……
          14天之后,我真的能活着离开这里吗?
          (全文完)


          IP属地:山东201楼2013-07-14 2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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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季《新房客和活死人》
            作者:宁航一
            *如果有读者在本书全部完结之前,推测出故事中的“主办者”是谁,并分析出原因,我将亲自飞到你所在城市,将我亲笔签名的一整套书送给你,并附赠一件“神秘礼物”;
            *能猜到谜底的人,智商在150以上;
            *请记住,从翻开这本书的第一页起,你就是这个游戏的参与者。


            IP属地:山东202楼2013-07-14 2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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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天半倚在床上,双手枕在脑后,眼睛望着灰白色、没有任何装饰的天花板.心中暗暗吃惊。
              令他感到惊讶的,有两件事。
              第一是,从进入(准确地说是被“带入”)这个封闭空间的那一天起到现在,短短不到四天的时间,他由于周遭的诸种暗示或启发而迸射出来的创作灵感,居然比以往一两年中 所产生的还要多。他现在所处的这个特殊环境,简直像一台提供恐怖悬疑小说灵感的机器——各种故事构思就像打印机出口处的文件一样不断产生,要求他用大脑来接住。南天觉 得自己的头脑都快装不下了,往往是一个故事还没想完,另一个故事的框架又悄然生成,令他应接不暇。还好,他身边有一支笔和一沓纸,允许他将冒出来的所有构思都记录下来 ——
              一对年轻夫妇,彼此十分恩爱,妻子每天晚上都和丈夫相拥而眠。但一场意外事故后,妻子的脸被彻底毁容。任何先进的医疗技术都无法使她再拥有以前那张美丽的脸。妻子 的心变得和脸一样扭曲,她偏执地要丈夫每天晚上必须看着她的脸入睡——以此证明丈夫还像以前一样爱她。丈夫因此噩梦连连,却选择默默忍受。一段时间后,丈夫渐渐发现, 妻子的脸竟然在产生着某种不可思议的变化
              几个年轻人约好去一栋传说中闹鬼的老房子探险,并带上了摄像机。在黑暗的“鬼屋”呆了一阵后,有人故意开玩笑,假装看到了鬼魂。几个人狂奔出去,却发现打开着的摄 像机留在了那里。没人敢回去取,只有等到第二天上午去拿。结果,取回摄影机的那个人,发现摄像机无意间记录下了一些恐怖的事情……
              男主角的家人在家中遭到谋杀,全部遇害,目击命案的只有家中的一只黑猫。警察对破案毫无头绪。男主角悲痛之余,突然想到一个疯狂而离奇的方法,打算利用这只猫来探 知真相……
              ……
              将所有故事构思都记录下来后,南天吐出一口气。他审视一遍,发现这些框架每一个扩展开来,都是一个好故事。作为最后一天晚上讲故事的人,南天认为自己还是有某些优 势的——他可以在之前构思许多个故事,最后选择一个和前面绝不雷同的讲出来。
              南天望着手中的笔和纸,忽然想到——这些东西,会不会是那个“主办者”故意准备给他们,作此用途的?难道说,那个主办者早就预料到会有这样的状况?
              想到那个神秘的“主办者”,南天心中一阵战栗——这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他和另外12个人一起面对的,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可怕对手?
              这个人能将13个悬疑作家(其中还包括了克里斯、荒木舟、白鲸、歌特这样的名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弄”到这样一所荒废的监狱中,非法拘禁起来。还要这些人以他(她)制定 的规则来玩一个残忍的“游戏”。他(她)对自己邀请的客人了若指掌,对他(她)自己更是充满信心——他(她)明目张胆地告知众人,他(她)就在14个人之中;更扬言如果最后胜出 游戏的人就是他(她)自己,那其他的人就一个都别想活着离开。这个人胆大妄为、目无法纪,疯狂的举动背后,却透露出无比的冷静和狡黠——否则的话,他们怎么会直到现在还 分辨不出这个隐藏在他们身边,每天就出现在众人眼皮子底下的“主办者”究竟是谁?他的真正目的是什么?一切都是个谜。
              更可怕的是,这个人所制定的那个“游戏规则”——后面的故事绝不能和前面的故事有任何构思上的相似或剧情上的雷同。这条规则看起来不难做到,但实际情况是:目前讲 了故事的前三个人——尉迟成、徐文和夏侯申——竟然无一例外地违反了这个规则!并且,每个人都是以根本无法想象的方式犯了规!第一天晚上讲故事的尉迟成已经变成了一具冷 冰冰的尸体,以这种恐怖的方式“出局”了——余下两个犯规的人,虽然目前还活着,但不用想也知道,他们会紧张恐惧成什么样。
              通过目前发生的所有事情来看,这个神秘的主办者,如果不是一个拥有超能力或鬼神般魔力的人,那就必然是一个具有高智商、无比缜密的心思和残忍性格的危险角色。不管 是南天还是另外那12个悬疑小说作家,这个主办者都将是他们一生中最强劲的对手,是他们生命中最大的挑战。
              想到这里,南天竟然暗自兴奋,甚至热血沸腾——这是他感到惊讶的第二件事。按理说,以他现在这样的状况,情绪中更多的应该是恐惧、压抑和无奈才对,但为什么——这 点他自己都想不通——他更多的是激动、兴奋,甚至……还有些许期待呢?
              其他人会不会也有这种情绪?还是只有我才是这样?南天不得而知。但不论如何,这个具有无比挑战性和刺激性的游戏,我一定会尽全力的,我要赢——他暗自发狠——不仅是 为了离开这里,逃出生天,也为了证明自己。他又看了一眼那些记录在纸上的故事构思——也为了这些绝妙的故事,为了我的智慧和才华。
              他想得入神,连叩门的声音都没能干扰到他的思绪,直到那人加大力度,他才发现有人敲门。
              “是谁?”南天警觉地问道,站了起来。
              “我,龙马。”
              南天判断了一下,的确是龙马的声音,他将房门打开。
              “到吃晚饭的时间了。”龙马站在门口说,“咱们到大厅去集合一下吧。”
              南天看了一眼手腕上的电子表,现在差十分钟到六点,他心中咯噔一下——那个“游戏”的时刻又要到了。今天晚上轮到谁?
              “今天我们要早一点儿下去。”龙马说。
              “为什么?”
              龙马望着南天。“你忘了吗? ‘谜梦’这个故事现在还没评出分数来呢。”
              南天“唔”了一声。他想起来了,今天早上他们聚集在一起,本来打算跟夏侯申昨晚讲的这个故事打分,却发生了令人意想不到的惊悚事件(*参见第一季《必须犯规的游戏》) ……之后夏侯申失魂落魄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屋门紧闭。其余的人也被阴云笼罩,暂时没有提到评分这件事。现在过了几个小时后,大家似乎稍微平息了一些,意识到不管怎样, 游戏还是要继续进行下去的。他们没有选择,一开始就没有。


              IP属地:山东203楼2013-07-14 2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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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灵媒
                “……现在想起来,其实我从一开始就已经意识到不对劲了。只是,当时
                没有引起重视,也根本不可能想到,这小小的‘不对劲’,竟然会是后面那一连
                串恐怖事件的开端。”
                (季宁日记)


                IP属地:山东205楼2013-07-14 2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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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7-20 16:34: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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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第一天(上午)
                  母亲在厨房里做着午饭,门铃响的时候,她正切着猪肉,满手油腻,只有朝儿子的房间喊道: “季宁,你去开一下门!”
                  下期读高三的季宁正享受着暑假难得的清闲,他有些不耐’烦地叹了口气,跟网上视频聊天的对象说了声“等一下”,然后站起来,走到客厅把门打开。
                  一个清脆的声音和门口的小家伙一齐跳了进来。“季宁表哥!”
                  季宁愣了一下,随即哈哈笑道: “豆豆!”
                  “什么,豆豆来了?”母亲用一块帕子擦了擦手,从厨房走出来。小家伙看到她后,大声叫道: “姨妈!”
                  “哎,豆豆乖。”季宁妈妈冲着侄儿笑了笑,眼睛望向门口, “你妈妈呢,在后面?”
                  豆豆朝客厅走去,把他随身背着的一个包解下来,放在沙发上。“妈妈没来,是我一个人来的!”
                  “什么?”季宁的妈妈惊讶地张大了嘴。 “你一个人来的?不会吧?”
                  一边说,她一边走到门口,朝外面打量着,确实没看见豆豆的妈妈。她满脸狐疑地走到客厅,问7岁大的侄儿: “豆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姨妈,我渴死了,你倒杯水给我喝吧。”豆豆吐着舌头说。
                  季宁和妈妈这才看到小家伙一脸通红、满头大汗,显然是在这大热的天从车站直接走过来的。妈妈赶紧去拿杯子倒水,季宁说了声“不用了”,直接从冰箱里拿出一听可乐,递给豆豆。豆豆揭开可乐盖,咕噜咕噜一口气喝了个精光,用手背一抹嘴。 “真爽!”
                  季宁妈妈蹲在豆豆面前,带着疑惑和焦虑的口吻问道: “豆豆,你告诉姨妈,你怎么会一个人来呢?不会是家里出什么事了吧?”
                  豆豆不以为然地说: “没有啊,妈妈说我现在长大了,可以一个人坐车到城里来,她把我送上车之后就回去了。”
                  季宁的妈妈怀疑地看着他。 “是吗?就算是这样,她总该事先跟我打个电话口巴?”
                  季宁说: “妈,你现在打电话问问小姨吧。”
                  “你小姨家没有电话,只能打到村委会的传达室去,请他们帮忙叫一下,怪麻烦的。”妈妈皱着眉说。停顿片刻,又自言自语道, “不过必须打电话问问清楚。”说着走到客厅的座机旁边,按了一串数字。
                  豆豆拉着季宁的手,两眼放光。 “表哥,你的电脑上又安什么新游戏没有?季宁用手指刮了一下表弟的鼻子。 “就知道你想着这个,走吧,到我房间来。 ”
                  “好嘞!”豆豆像泥鳅一样从沙发上滑下来,拍着手冲向表哥的房间。
                  季宁想起自己还正在跟人网上视频,抢先走到电脑面前去,跟视频中的人说了声“下次再聊”,然后把聊天工具关了,指着电脑桌面上的几个图标。 “这些都是新安装的游戏,你自己看喜欢玩什么吧。”
                  “太好了!”豆豆用鼠标点开其中一个游戏,立刻沉迷其中。季宁坐在一旁看豆豆玩,不时教他一下。过了十几分钟,妈妈走到房间门口,冲他招了下手,低声道: “季宁,你过来一下。”
                  母子俩走到饭厅,季宁看见妈妈蹙着眉头,小声问道: “怎么了,找到小姨了吗?不会真出什么事了吧?”
                  “你小姨来接了电话,我问了她,她也说是想锻炼一下豆豆的独立能力,就让他一个人到坐公车到我们这里来。但是……”妈妈迟疑道, “我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怎么不对劲?”
                  妈妈望了一眼季宁房间里的豆豆,压低声音。 “你小姨家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豆豆从小跟他妈妈相依为命,你小姨把他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以前来城里玩,就连逛个街你小姨都一刻不停地牵着豆豆的手,生怕他跑丢了,或者是出点什么意外——可这次,她竟然放心让豆豆一个人来,这不是很奇怪吗?”
                  妈妈这番话让季宁感到这事确实有几分不寻常,也今他再次想起了小姨那不幸的遭遇。
                  小姨住在老家的乡村里,23岁那年和小姨夫结了婚。他们俩都没什么钱,靠微薄的收入维持一个家,但这却丝毫不影响他们拥有比谁都多的快乐和幸福。
                  儿子降临之后,这个温暖的小巢更是美满。但谁都想不到,在豆豆快满一岁的时候,却发生了怪事——小姨夫在某一天莫名其妙地“消失”了。小姨把全村甚至全县都找了个遍.却是一无所获。小姨夫就像是露殊一样蒸发了——这起神秘的失踪案,直到现在都是个谜。
                  之后——小姨几乎想浪迹天涯,把整个世界都寻个遍。但最终,为了儿子一一她活着仅存的意义——她妥协了,没有再浪费时间精力去进行那无意义的寻找。但谁都知道,在小姨的生命里,她每一天,乃至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盼望着奇迹的出现一有一天,她心爱的丈夫会出现在门口,回到她身边——但这一盼,换来的就是整整六年的失望。
                  想到这里,季宁觉得鼻子有些发酸。他望向妈妈,发现妈妈也是神情哀切,显然也跟他一样陷入了往事。季宁深呼吸一口。 “妈,那你觉得这是怎么回事?
                  妈妈神思悯然地晃了晃脑袋,好几秒后,才像是从那酸楚的回忆中走出来。
                  “我不知道,我就是觉得有点怪怪的。”
                  季宁安慰母亲:“也许我们想多了。毕竟豆豆现在都7岁了,小姨可能真的是想锻炼一下他。我看过一个电视节目,让4岁的小孩单独坐飞机到另一个城市去找父母呢——相比起来,这就不算什么了。”
                  “也许吧。”妈妈微微点头,舒了口气。 “好了,我去加两个菜,多做几样好吃的。你让豆豆到卫生间去洗个澡,然后带他到楼上见你外婆——豆豆来了,她肯定高兴。”
                  季宁点了下头,朝自己房间走去。


                  IP属地:山东206楼2013-07-14 2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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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第一天(中午)
                    豆豆洗完澡后,季宁带着他上楼。
                    季宁的家是半跃层的,楼上楼下加起来一共180平米,算是套大房子。季宁住楼下,二楼的两间卧室分别是爸妈的房间和外婆的房间。外婆已经70岁了,两年前得了轻度偏瘫, 下半身的一条腿无法行动,平时几乎都躺在床上。想出去活动的时候只能用拐杖或坐轮椅。季宁跟外婆的感情很好,在他的记忆中,外婆从小到大一直都很疼自己——当然,也疼 爱豆豆这个机灵的小外孙。
                    “外婆、外婆!”豆豆一路叫着跑到外婆的床前,就像条撤欢的小狗。
                    “哟,这不是豆豆吗,什么时候来的?”外婆高兴地笑开了花,季宁扶外婆从床上直起身子。
                    “刚才才到。”豆豆说,“我还洗了个澡呢!”
                    “嗯,怪不得这么香呢。”外婆捏了捏豆豆肉嘟嘟的小手臂,“你妈呢?她怎么不上来看我?”
                    “我妈妈没来,我一个人来的!”豆豆自豪地说。
                    “什么,你妈没送你来?”很显然,外婆的反应跟妈妈是一样的。季宁向外婆解释道,小姨想锻炼一下豆豆的独立能力。
                    “你小姨这个人,还真放心得下啊……”外婆不满地说,“她就不怕我的小乖孙被人拐跑了?”
                    “外婆!”豆豆嘟着嘴。“我不是小孩子了,我都快满8岁了!”
                    “是,是,豆豆长大了,是小男子汉了!”外婆又呵呵地笑起来,干枯的手疼爱地抚摸着豆豆稚嫩的脸颊,叹了口气,“可惜啊,外婆现在老了,不能带你出去玩了。”
                    说着,外婆伸手到枕头下摸出一个小包来,从里面拿出几百元钱,递给小外孙。“拿着,豆豆,让你季宁表哥下午带你去玩吧。”
                    如果是以前,豆豆都会爽快地接着,然后连喊几声“谢谢外婆!”但这次,他竟然像个懂事的大人一样,摆着手说:“不用了外婆,我有零花钱。”
                    “唷,我的小外孙都会说客气话了。”外婆笑着把钱递到豆豆面前,“拿着吧,你跟外婆客气什么?你有多少零花钱呀?” 豆豆像是被小瞧了一样,红着脸说:“我真的有!不信我拿给你们看!”
                    说着,豆豆从裤包内侧的一个暗兜里摸出一叠钱来,挥了挥。“怎么样,没骗你们吧?”
                    季宁和外婆惊讶地望着豆豆手中的钱。“拿给表哥看看。”季宁把那叠钱拿过来数了一下,竟然有1000多元。
                    外婆愕然地望着小外孙。“豆豆,告诉外婆,你哪儿来的这么多钱啊?”
                    “我妈妈给我的零花钱呗。”豆豆得意地说。
                    “你妈妈……给你这么多零花钱?”季宁张大了嘴。他知道,小姨在老家种蔬菜,低价卖给城里的贩子,一个月的收入有时只有两、三百元。妈妈时不时地总会汇些钱去资助她 ——现在豆豆手里拿着的一千多元钱,对小姨家来说,简直就是一笔巨款。
                    外婆盯着豆豆,表情渐渐变得严峻起来,她喃喃道:“你妈,她……”没有再往下说。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妈妈的声音。“季宁、豆豆,吃饭了!”
                    季宁把钱帮豆豆揣好,叮嘱一句“揣好,别丢了。”然后对外婆说:“我们下去吃饭了,外婆,一会儿给您端上来。”
                    “唔,好……”外婆呐呐地回答,神情惘然,似有所思。
                    下楼之后,季宁看到爸爸也下班回来了,豆豆活泼地叫着姨夫。一家人坐上餐桌。
                    吃饭的时候,季宁妈妈不停地给豆豆夹菜,看得出豆豆是好久没吃到这么丰盛可口的饭菜了,狼吞虎咽、大快朵颐。季宁妈妈在一边看着,鼻子又有些酸了。这时,她又看到 豆豆身上穿的背心已经烂了好几个小洞,那条短裤也早就洗得又废又旧,几乎看不出本来的颜色——顿时眼眶就红了,边帮豆豆夹菜,边说,“下午姨妈去给你买几身新衣服,然 后让表哥带你到游乐场去玩儿。”
                    “谢谢姨妈!”豆豆抬起头来嘟囔着说,嘴里包满了东西。
                    “豆豆,你告诉姨妈,还想要什么,姨妈跟你买。”
                    豆豆嚼着食物想了想。“姨妈,我想画画,你帮我买些画画的纸和颜料吧。”
                    “没问题。”季宁的妈妈又跟豆豆夹了一大筷肉。
                    吃完了饭,豆豆又到季宁的房间去玩电脑。妈妈把季宁拉到厨房,塞给他600元钱:“这钱你拿着下午带豆豆去玩吧。”
                    季宁小声说:“我正想跟你说呢,刚才外婆也拿钱给豆豆,但是豆豆说他有钱,从裤包里摸了一千多元出来。”
                    “什么,一千多?”妈妈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他怎么会有这么多钱?”
                    “说是小姨给他当零花钱的。”
                    “不可能。”妈妈断然否决,“你小姨的经济状况我太清楚了,别说是零花钱,她家里总共还不定有一千多元呢,怎么可能拿这么多给孩子?”
                    “小姨不会是发什么意外之财了吧?中彩票什么的。”季宁猜测。
                    妈妈连连摇头。“他们住的那个小乡村,连彩票站都没有,买什么彩票?再说你小姨可不是有闲钱买彩票的人。”
                    “那是怎么回事?”季宁纳闷了。
                    妈妈皱着眉头。“豆豆这次来,确实有些蹊跷。”
                    这时,豆豆在房间里喊道:“表哥,这个游戏怎么玩儿啊?”
                    “你去陪豆豆玩吧。”妈妈说,“让我想想。”


                    IP属地:山东207楼2013-07-14 2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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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第三天(早晨)
                      因为豆豆来了,季宁的妈妈把早餐做得格外丰富:牛奶、面包、花生粥,还有煎蛋和火腿,满满的一桌。季宁和爸爸、豆豆一起坐在餐桌前吃早餐,豆豆几乎把每样都吃了个 遍。 外婆不方便下楼,季宁的妈妈盛了碗粥,准备给母亲端去,这时,客厅里的电话响了起来。 妈妈放下碗,走过去接起电话,说了声“是的”,过了十多秒,她惊叫一声:“什么!” 季宁和爸爸一齐望了过去。 妈妈把身体转过去,背对着他们,小声说着什么,季宁注意到,妈妈的肩膀在微微抽搐。
                      几分钟后,妈妈缓缓放下电话,却仍然坐在那里,背对着他们,她双手抱着肩膀,身体阵阵颤动。
                      爸爸走过去,小声问道:“怎么了?”
                      妈妈用手掌在脸颊上抹了两下,分明是在拭擦泪水,她回头瞄了豆豆一眼,咽了咽唾沫,深深吸了口气。
                      豆豆正大口大口地吃着煎蛋,没注意到姨妈这边。但季宁看到了,妈妈脸色惨白,神色惶惑,而且很明显地——她在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直觉告诉季宁,肯定出什么事了。
                      妈妈再次深呼吸了几口后,绷着脸走过来。这时豆豆正好吃完了,妈妈对他说:“豆豆,外婆还没吃早饭呢,你把这碗粥给外婆送去,然后陪外婆吃饭,好吗?”
                      “好。”豆豆端起餐桌上的花生粥,朝楼上外婆的房间走去。
                      妈妈对父子俩说,“你们进来一下。”走进季宁的房间。
                      爸爸把房间门关好。“出什么事了?”
                      妈妈控制不住了,坐在床上捂着脸抽噎起来。爸爸坐过去挽着她的肩膀,神情焦急地再次问道:“到底怎么了?”
                      妈妈低声啜泣了好一阵后,抬起头来,一双发红的眼睛望着季宁父子俩,压着声音。“刚才的电话是矿石村的村长打来的,他告诉我……慧云她……在前天晚上,上吊自杀了! ”
                      季宁的脑袋嗡地一声炸开了,震惊得脑子里一片空白。爸爸显然也惊呆了,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妈妈说完这句话,又忍不住掩面痛哭,只是控制住不让哭声太大。
                      爸爸呆了许久,突然想起了什么:“前天晚上?慧云不是还跟豆豆打过电话吗?”
                      “村长说派出所的法医来鉴定过了,死亡时间就是前天晚上。”妈妈流着泪说,“也许,那晚慧云跟豆豆打完电话后,就……”
                      季宁这时回忆起,前天晚上豆豆接到小姨的电话后,说他妈妈哭了,还说好爱好爱他之类——天哪,那是小姨自杀前在向儿子告别?
                      “慧云为什么要自杀?”爸爸疑惑地问。
                      妈妈哀伤地摇着头。“不知道……村长没有细说,他叫我今天就赶紧到村里去一趟。一是处理慧云的后事,另外还有一些事情要跟我说。”
                      “那我和你一起去。”爸爸站起来,“我现在就去收拾一下,马上就走。”
                      “等一下。”妈妈叫住他,然后望着季宁。“我提醒你们一件事。”
                      爸爸坐了回来,妈妈盯着他们父子俩说:“这件事情,只能我们三个人知道,否则可能还会出人命。”
                      季宁愣了一下,但马上就懂了。
                      外婆患有心脏病,医生交待过,不能受到任何刺激,否则会有生命危险;而对于豆豆来说,母亲自杀这种事情对年幼的他来说太过残忍了——况且,如果他知道妈妈已经死了 的话,哭闹起来,也就等于告诉了外婆。
                      爸爸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连声道:“对、对……这件事现在不能让老太太知道,不然就更糟了。”
                      季宁担忧地说:“但是,我们能瞒多久呢?”
                      “能瞒多久算多久吧……”妈妈神情哀切地说,“起码让我们处理完你小姨的后事再说。” 季宁想了想。“妈,如果你跟爸爸一起去的话,外婆可能会生疑的。要不这样吧——我和你去,让爸爸留在家里。”
                      妈妈望向爸爸。爸爸思索片刻后,点头道:“行,就让季宁陪你去吧,但是怎么跟他外婆说呢?”
                      “就说是到外地的一所大学去看看,那天吃饭的时候不是说起我以后读哪所大学的事吗。”季宁说。
                      “就这么办。”爸爸拍板道。
                      妈妈用纸巾擦干眼泪。深吸一口气。“我们一会儿出房间之后,别让豆豆和他外婆察觉到什么,装作没事一样。妈心眼多,别让她看出什么破绽。”
                      爸爸叹了口气:“主要是你,只要你别让老太太看出什么来就行了。”
                      “我会忍着的。”妈妈从床上站起来,打开房门,三个人走了出去。
                      豆豆还在楼上的房间里陪着外婆吃饭,季宁听到他正跟外婆讲昨天在童话书上看的故事。季宁在心里调整着自己的情绪。
                      妈妈到卫生间洗了把脸,又去房间稍微化了下妆,把哭过的痕迹完全抹去。然后,她跟季宁一起到外婆的房间去,把季宁刚才想的借口讲给母亲听,说可能要在外地待一两天 。外婆倒也没生疑,只是叮嘱他们到外面要注意安全。
                      豆豆不希望姨妈和表哥走,但姨夫跟他讲了一通道理后,他也就懂事地答应,会在家里陪着外婆。交待完一切,母子俩匆匆出门,直奔汽车站。


                      IP属地:山东210楼2013-07-14 2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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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第三天(下午)
                        经过两个多小时的车程,季宁和妈妈到了亦县县城。在一家小餐馆随便吃了点儿东西,接着又坐了四十多分钟的小中巴车,才到矿石村。两人到达村委办公室的时候,已经是 下午四点过了。
                        村长倒了两杯水给母子俩,然后坐到他们对面的一把藤椅上,叹了口气:“唉,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你们节哀顺变。”
                        妈妈顾不上喘息,留着泪急切地问:“村长,你知不知道我妹妹为什么会自杀?我是意思是,她在自杀之前有没有遇到什么事?”
                        “你也不知道吗?”村长诧异地问。
                        “知道什么?”
                        “慧云自杀的原因。”
                        妈妈望着村长:“我怎么会知道?我要是知道她要自杀的话,早就赶过来阻止她了呀!”
                        “那倒是。”村长点头道,随即皱起眉头。“这就怪了,我把慧云的邻居和经常跟她接触的那些人都找来问过了,他们都说想不通这是怎么回事,连猜都没法猜出个原因。”
                        沉默了片刻,季宁问道:“村长,是谁最先发现我小姨自杀的?”
                        “住在她旁边的陈婶,就是今天早上才发现的,吓坏了。”
                        “她怎么会知道慧云在家上吊自杀了呢?”妈妈问。
                        村长说:“前天,慧云死之前,把家里养的五只老母鸡全送给陈婶了。陈婶先是感激不尽,过了两天后,觉得有点不对劲,因为自那以后就没看见慧云出门了。所以今天一早 ,她去敲门,结果在门口闻到一股臭味……”
                        “臭味?”季宁皱起眉头。
                        村长望了他一眼。“可不是吗,这么热的天,尸体在屋里捂了两天,能没味儿吗?”
                        季宁的脑子里浮现出一些画面——腐败的尸体悬挂在房梁上,周围蚊蝇萦绕……他尽量不去联想那是小姨的脸,却仍然感觉阵阵反胃,几乎快要呕吐出来。而旁边的妈妈又捂 着脸呜咽起来。
                        村长站起来,从身后的办公桌抽屉里拿出一张纸来,递给季宁的妈妈。“我们在慧云家发现了她留下的一张字条,是写给你的。我看不懂。你看看吧,兴许你知道她写的这几 句话是什么意思。”
                        “慧云她……留下了遗书?”妈妈颤抖着接过那张纸,看到上面歪歪扭扭的几行字,这正是她那可怜的妹妹的笔迹。触目生情,妈妈的眼泪像绝提的江水一样涌了出来。季宁把 头凑过去,看到了纸条上的内容——
                        “姐,我知道了一些事,我知道豆豆的爸爸去哪儿了,所有的事情我都清楚了。姐,我好害怕,我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但我又不敢告诉任何人,只有把这个秘密带到坟墓中 去。姐,我现在只希望不要受到打扰,这就足够了。 ——云”
                        短短的几行字,却喊了三声“姐”。季宁的妈妈读来,仿佛妹妹就在自己耳边呼喊,今她伤心欲绝、肝肠寸断。
                        “你看得懂她写的是什么意思吗?”村长问。
                        妈妈悲哀地摇着头。
                        “你都看不懂?”村长露出讶异的表情。“这张字条是慧云写给她的姐姐,也就是你的,但是你也不知道她写的是什么意思?你是她唯一的姐姐吗?”
                        妈妈答道:“对,慧云只有我这一个姐姐。”
                        村长凝望了季宁的妈妈一阵,叹道:“既然你都看不明白,那慧云为什么会自杀,就真的成一个谜了。”
                        妈妈哽咽着说:“也许……慧云根本就不是想要告诉我们什么,她只是在自杀之前,把埋藏在心底的不安和恐惧倾吐出来而已……”
                        季宁疑惑地问道:“小姨为什么会觉得恐惧不安?”
                        “我不知道……”妈妈疲惫地说,“我现在心里很乱。”
                        季宁指了一下那张字条。“妈,给我看看。”妈妈递给了他。
                        季宁将纸条上的文字又读了几遍,字里行间透露出来的绝望和恐惧令他升起一股寒意,不禁打了个冷噤。
                        这张字条上,透露出很多怪异的信息,令人费解——小姨到底知道了什么?她又在害怕什么?更奇怪的是,既然她都已经决定“把这个秘密带进坟墓”,为什么还说不希望受到 打扰呢?一个人都已经死了,还会受到什么打扰?
                        季宁竭力思索着,忽然又想到一个问题。他扭头问道:“妈,你有没有觉得这张字条缺了点什么?”
                        “什么意思?”妈妈望着季宁。“缺了什么?”
                        “你不觉得奇怪吗?小姨留的这张遗书,竟然一个字都没有提到豆豆。”
                        听到这话,村长也凑过来。“对啊,按道理说,豆豆是慧云的命根子,她怎么完全没跟你们交待一下?对了,豆豆现在在哪儿?他知道这事吗?”
                        “豆豆在我们家,我们暂时还没告诉他这事,怕他接受不了……”妈妈说。
                        村长点头道:“这样也好,虽然按理说,应该让这孩子来见他妈妈最后一面,但是……不看也罢,这么小的孩子,会吓着的……”
                        季宁的妈妈像是被提醒了。“村长,我妹妹的尸体,现在在什么地方?”
                        “就停在她家里。”
                        “我要去看看她。”妈妈的眼泪又淌了下来。
                        村长皱起眉头。“我看……要不就算了,你们还是赶紧雇几个人,把她直接埋葬了吧。”
                        “怎么了?我为什么不能去看她?”妈妈问道。
                        “不是不能看,只是……”村长面有难色,“慧云死了两天了,我们这种乡村里,又没法做什么防腐的措施。现在……尸体已经开始腐烂发臭了。我怕你们看了害怕,晚上做 噩梦。”
                        “不,我要再看我妹妹最后一眼。”妈妈流着泪说,“不管她变成什么样,那都是我的亲妹妹。”


                        IP属地:山东211楼2013-07-14 2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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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第四天(晚上)
                          下午三点半,季宁和妈妈回到了家中。
                          爸爸还没下班,只有豆豆和外婆在家里。听见表哥和姨妈的声音,豆豆欢快地从房间里跑了出来,一下扑到季宁身上。
                          “表哥,你们这么快就回来了!我还以为要等到明天呢。”豆豆高兴地说。
                          “是啊,大学的校园就那样,半天就看完了。”季宁说。
                          妈妈朝楼上走去。“季宁,上楼跟外婆打个招呼吧,让她知道我们回来了。”
                          季宁牵着豆豆一起走到外婆的房间。外婆仍旧躺在床上,看上去精神状况不怎么好,但看到季宁和他妈妈回来了,又强打起精神坐了起来,问他们那所大学的情况怎么样。季 宁和妈妈即兴发挥,瞎编了一通,外婆不懂这些,没听出什么破绽来。
                          六点过,爸爸下班回来了。三个人心领神会,故意在外婆和豆豆面前聊那所大学,装成什么事都没有。吃饭的时候,外婆坐上轮椅,一家人围在餐桌前吃晚饭。
                          由于妈妈今天没去买菜,晚饭吃得有些简单。但因为有豆豆这颗开心果在,气氛显得其乐融融。季宁和妈妈这两天都在悲伤、压拍,中度过,好不容易有了些好心情。本来佯 装的快乐都像是变成真的了。
                          没想到这短暂的欢乐只持续了不到十分钟,就被意想不到的惊骇所取代。
                          豆豆吃着吃着饭,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表哥,昨天我跟你打电话,你怎么话没说完就挂了?我还听到你在电话那边大叫了一声,怎么了呀?”
                          季宁一愣,昨天那恐怖的一幕又浮现在了眼前,不禁令他浑身抽搐了一下。这时他想了起来,昨天挂完电话后,本来是想等心情平伏后再打回去,编个理由解释一下的。结果 送葬回来,就完全把这事给忘了!
                          外婆听到豆豆这么说,停下吃饭,望着季宁问道:“怎么回事啊?”
                          季宁的脑筋急速运转着。“哦,没什么……昨天豆豆跟我打电话的时候,我们正好在过马路,一辆的士开得太快了,吓了我一跳。”
                          “没撞着吧?”外婆急切地问。
                          “没有,撞着的话今天就回不来了。”季宁笑着说。
                          “你们呀,过马路的时候要小心一点,别三心二意的。电话来了,可以等会儿再接嘛……”
                          外婆唠唠叨叨地说了下去,季宁连连点头,把这事糊弄了过去。
                          豆豆放下筷子,跑到房间里去拿了一叠纸出来,兴奋地拿给表哥和姨妈看。“这是我昨天画的画,你们看画得好吗?”
                          季宁的妈妈拿过一张来看,是用水粉颜料画的一个大头娃娃,充满了儿童画的稚趣。她“扑哧”一声笑出来了:“这张是画的我呀?”
                          爸爸靠过来一看,点头道:“嗯,别说,跟你姨妈还真有点儿像。”
                          豆豆说:“姨妈,这张画我是送给你的。”
                          “太好了,谢谢豆豆。”季宁的妈妈笑着摸了摸豆豆的脑袋。
                          “这张不会是画的我吧?”季宁拿起一张画笑道,“我有这么丑吗?这鼻孔都比猩猩还大了。”
                          豆豆红着脸说:“你又没坐在我面前,我是凭想象画的嘛。”
                          外婆“呵呵”笑着:“你们就别刁难豆豆了,我觉得他画得蛮好。我把他送我那张都收藏起来了。”
                          季宁的妈妈赞扬道:“豆豆画画是挺有天赋的,说不定以后能当画家呢。”
                          豆豆受到表扬,满脸放光,他把一张画举起来展示给大家看:“这张是我画的妈妈,是我准备回去后送给妈妈的礼物。”
                          季宁和父母的表情一下凝固了,他们看到的这张画,是所有肖像里面画得最用心、细腻,也是最神似的一张——那活脱脱就是豆豆的妈妈,正望着大家露出微笑——毕竟这是 豆豆最熟悉和在乎的人,画里面饱含着爱。但他不知道,他已经永远不可能见到妈妈了。季宁的心一下揪紧了,而他旁边的妈妈几乎已难以自恃,紧紧地咬住嘴唇,拼命忍住不让 眼泪掉下来。 豆豆见大家都愣在那里,纳闷地问道:“你们怎么不说话呀?我画得不好吗?”
                          “嗯,画得真好!”季宁的爸爸说。他想赶紧把话题岔开,伸手去拿豆豆手里另外一叠背着的画。“姨夫看看这些画的是什么。”
                          豆豆把那叠画挪到身后,躲闪着。“没什么……这些就别看了。”然后把刚才那些画收起来盖在上面。拿到房间里去。
                          豆豆躲躲闪闪的态度有些奇怪,但大家的心思这时都没放在画上。豆豆出来后,继续吃饭。
                          过了半晌,外婆突然自言自语地说道:“不知道慧云最近怎么样,她都好久没来看我了。”
                          季宁的心被猛地击打了一下。爸妈也怔住了,一时之间谁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时,豆豆说出了令人无比震惊的话:
                          “外婆,我妈妈好着呢,她昨天跟我打电话,说过几天就来看你。”
                          季宁暂时忘记了呼吸——什么,昨天?
                          他和妈妈对视了一眼,两人眼中都透露出难以掩饰的惊悸。他们拼命克制着。
                          外婆似乎没注意到季宁一家人的骇然神情,她点着头说:“嗯,那就好。”接下来大家都没怎么说话,埋头吃饭。
                          一个晚上,季宁都在出神,妈妈也显得心不在焉,显然是在思考同一个问题。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姨在三天前就死了,但豆豆刚才却说,他昨晚接到了小姨的电话!
                          是豆豆在说谎吗?但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季宁在心中不安地猜测着,百思不得其解。
                          季宁悄悄观察豆豆,发现他并没有什么异常之处。想试探着问一下,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心里堵得慌。


                          IP属地:山东215楼2013-07-14 2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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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第四天(深夜)
                            晚上睡觉的时候,季宁终于忍不住了。“豆豆,你妈妈昨天什么时候跟你打的电话?”
                            豆豆穿着一件小背心和裤衩,躺在床上说:“就是晚上啊。我跟妈妈说了,叫她每天都要跟我打电话。”
                            季宁假装平静。“她前两天晚上也跟你打了电话?”
                            “是啊。”
                            “那她今天晚上怎么没打?”
                            豆豆说:“还没到时间呢。”
                            季宁一愣:“没到时间?”他瞄了一眼书桌上的电子钟,现在是11点。
                            豆豆好像也有些不解。“不知道怎么的,妈妈这几天跟我打电话的时间都有点晚,都是在我睡觉后才打的。”
                            “大概什么时候?”
                            豆豆想了想。“好像都是十二点。”
                            季宁沉思了几秒,头脑里冒出一个想法——也许豆豆是梦到妈妈跟他打电话?但是,可能吗?每天晚上都做同样的梦?
                            这时,豆豆开始问表哥关于某个电脑游戏的问题,季宁心不在焉地跟他解释了一下,然后关灯睡觉。
                            不一会儿,两人都睡着了。
                            不知什么时候,迷迷糊糊之中,季宁的耳边出现一首轻柔而熟悉的歌谣——
                            “拉大锯,扯大锯,姥姥家,唱大戏。接闺女,请女婿,小外孙子也要去……小气鬼,喝凉水,砸破了缸,喝不到水,讨了老婆吊死鬼,生个孩子一条腿……”
                            歌谣重复地唱着这几句,季宁想了起来,这是小姨唱的童谣,是豆豆的手机铃声……
                            突然,他的神经一下绷紧了——豆豆的电话响了?
                            “喂。”黑暗中,豆豆接起了电话,“妈妈。”
                            睡在床铺另一头的季宁紧张地屏住了呼吸,感到毛骨悚然。
                            “妈妈,你怎么这么晚才跟我打电话啊……嗯,我睡了。”豆豆迷迷糊糊地说,“唔,我今天很乖啊……妈妈,今天姨妈和季宁表哥回来了……”
                            接下来的几分钟,豆豆都没怎么开腔,似乎在安静地听着电话里的人说话。
                            过了一会儿,豆豆低声说:“好的,妈妈,我知道了……嗯,晚安。”
                            豆豆挂了电话后。季宁看了一眼桌上的电子钟——12点零9分,看来电话真的是在12点钟准时打来的!
                            季宁心中充满恐惧和惊愕,他无法理解这种超乎现实的事,却又难以压抑强烈的好奇心。他努力将恐惧吞咽下去,试探着问道:“豆豆,是你妈妈跟你打的电话吗?”
                            “嗯。”豆豆在床的另一头答道。
                            “她跟你说了些什么?”
                            顿了几秒钟,豆豆说:“季宁表哥,我不能说。”
                            “为什么?”
                            “妈妈说,她晚上打电话跟我说的事,是我和她的秘密,不能告诉任何人。”
                            季宁张着嘴,无言以对,只感觉身子阵阵发冷。
                            不一会儿,床的另一头传来豆豆轻微的鼾声。但季宁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他在心里思量了好一阵后,再也按捺不住,决定立刻找父母商量一下——他无法独自面对这恐怖的状况。
                            季宁悄悄翻身下床,没有扰醒豆豆。他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间,摸黑上楼,来到父母的卧室面前。
                            本来,他以为父母已经睡了,打算轻声叫醒他们,没想到正要敲门的时候,听到里面传来父母的说话声,内容一下就把他吸引了。
                            “……你说,那个女人说的如果是真的,我们怎么办?”妈妈的声音。
                            季宁的心一下提了起来——他们正在谈论今天早上那件事。
                            “我怎么知道?我又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爸爸无奈的声音。顿了一下。“我看你不要太在意了,那女人也只是提醒我们一下罢了,不见得真的会发生什么事。”
                            “本来我也是这么想的,但今天吃饭时你也听到了,豆豆说他妈妈这几天晚上都在跟他打电话!我当时听他这么说,立刻就想到了这件事,简直太可怕了!”
                            房间里静默了片刻。“也许豆豆是在说谎,他想妈妈了,就说接到了妈妈的电话。小孩子有时就是这样的。”
                            不对!他真的接到了电话!季宁在门口几乎要喊出来了。他想马上推门进去,又想偷听一下父母的谈话,探知那件妈妈不愿告诉他的事。但又听了几分钟,他发现父母的声音越 来越小,他无法从那些断断续续的的对话中听出什么头绪来,只好放弃偷听,选择直接交谈。
                            季宁轻轻敲了敲房间门。
                            “谁?”爸爸在里面问道。
                            “我。”季宁回答。
                            “进来吧。”爸爸说。
                            季宁把门推开,看到父母都穿着睡衣靠在床头上。妈妈问道:“季宁,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季宁坐到一把椅子上。“这么晚了,你们也没睡啊。”
                            妈妈和爸爸对视了一眼。“季宁,你刚才不会是听到我们谈话了吧?”妈妈问。
                            “我不是有意要偷听,我是想上来找你们说些事,碰巧听到你们在谈话。不过我也没听到几句。”
                            “你想跟我们说什么?”妈妈问。
                            季宁想了想。“今天吃晚饭时,豆豆说他这几天都接到了小姨打给他的电话。但事实是,小姨在三天前就死了。我想问问,这件事你们怎么看?”
                            “你爸爸认为豆豆可能没说实话。他也许是因为……”
                            季宁做了个手势,打断妈妈说话。他站起来,走到父母床边。“不是这样的,他没有说谎。”
                            “你怎么知道?”爸爸问。
                            季宁吸了口气,一字一顿地说:“因为刚才,也就是12点钟的时候,豆豆的手机响了——他真的接到了一个电话,而且就是他妈妈打来的!”
                            妈妈捂住了嘴,惊恐地瞪大了眼睛。爸爸也不由自主地张大了嘴,好半天后,他难以置信地问道:“这是真的吗?”
                            “这种时候难道我还有心思开玩笑吗?”
                            “你真的听到声音了吗?我是说,你有没有听到电话里传出人说话的声音?”爸爸问。
                            “你这么问是什么意思?”妈妈望着爸爸。“你以为豆豆是在假装打电话吗?这怎么可能,他没有理由这么做。”
                            季宁说:“首先,我听到了手机来电的铃声,也就是说——电话不是豆豆打过去的,而是他接到了电话:第二,虽然我睡在床的另一头,听不到手机里的人说话的声音,但我 却能感觉得到,豆豆确实是在跟谁打电话,不是演戏。因为他的反应和语言都很自然,七岁多的小孩是演不出来这种戏的。”
                            爸爸有些不情愿地问道:“那么,你有没有听到豆豆在跟电话里的人说些什么?”
                            季宁摇头。“电话打了大概6、7分钟,豆豆只说了几句话,其他时候都是对方在说。而且中间有一段时间,豆豆几乎一句话都没有说,好像是在专心听着什么内容。”
                            妈妈掖紧被子。“你有没有问豆豆……他妈妈跟他说了些什么?”
                            “问题就在这里。”季宁说,“我问了,但豆豆说,他妈妈不让他把电话内容告诉任何人,说这是他们之间的秘密。”
                            爸爸和妈妈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显得惊骇莫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豆豆为什么不愿告诉我们电话的内容?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问题。”妈妈说。
                            “谜团不止这一个。豆豆还告诉我,他妈妈每天晚上打电话来的时间是固定的——都是凌晨12点钟——我觉得这也许有什么意义。”季宁说。
                            “啊……”妈妈恐惧地低吟一声。“豆豆果然……”
                            刚说到这里,她一下意识到季宁就在身边,骤然停了下来。 季宁望着母亲。“妈,你想说什么?豆豆果然怎么样?”
                            妈妈紧紧抿着嘴,埋着头不说话。
                            “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要瞒着我一些事情,难道你们还觉得我是个小孩子吗?”季宁叹了口气,“我还以为我已经长大了,可以帮你们分享一些烦恼。也许我错了。”
                            片刻后,爸爸说:“季宁说得对,这件事我们应该让他知道。”
                            妈妈抬起头来望着儿子。“季宁,我不是想要瞒你什么,而是怕你知道了这些事情后,会对豆豆产生异样的感觉……你知道,豆豆已经够可怜的了,我不希望你再对他产生距 离感或者排斥感。”
                            “你什么都不告诉我,我才会对豆豆产生距离感。”季宁说,“实际上,发生在他身上的事还不够怪吗?他居然能接到死去的母亲的电话!恐怕我只有找到这些事情的解释和答 案后。才能安心和他待在一起——而这正是我们现在要做的事。”
                            妈妈缄默了十几秒。“好吧,我把那个女人告诉我的事讲给你听——据她说,这件事情是豆豆的妈妈亲口告诉她的。”
                            季宁聚精会神。


                            IP属地:山东216楼2013-07-14 2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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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7-20 16:28: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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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两年多前的事,当时你小姨他们那个村子里,有一家人的老父亲突然脑溢血死了,临死前一句话都没有留下。他的子女们为了财产和土地的分配问题,去请了一个灵媒 师来,希望借由他和老父亲的亡灵通话。灵媒师,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季宁?”
                              “我知道。”季宁假装平静地回答,但心里却猛地震动了一下。他想起了那个叫小登的女孩跟自己说过的话,没想到此刻妈妈也提到了这件事。
                              “那个灵媒师答应帮那家人通灵,但是提出了一个要求。他说,他只是会一些通灵的方法,但并不能让死者的灵魂附到自己身上,必须找一个有通灵体质的人来才行。他说这 种人天生就有能够和死去的人沟通的能力。只有借助于他,通灵才能成功。”
                              妈妈说到这里,停了下来,似乎有些不愿再说下去了。但季宁却有些隐隐猜到了,他张大了嘴。“难道,那灵媒师要找的那个有通灵体质的人……”
                              “对,就是豆豆。”妈妈极不情愿地说了出来。
                              “然后呢?豆豆真的帮那家人通灵了吗?”季宁急切地问。
                              妈妈摇着头。“没有。虽然那家人拿了不少的钱来找你小姨,想‘借’豆豆去帮一下忙。但你小姨不想让豆豆去做这种事,就严词拒绝了。最后那家人只好悻悻而归,那次通 灵最后就没能做成。”
                              季宁用手捏着下巴,思索着。“那个灵媒师为什么会找上豆豆呢?他凭什么认为豆豆有通灵的体质?”
                              “这我就不知道了,她(短发女人)没有告诉我这些。她只是说,你小姨当时是因为实在憋不住了才跟她说的这件事,而且反复叮嘱过。叫她千万不能告诉别人——因为你小姨 不希望大家都知道豆豆有这种特殊的‘能力’。”
                              季宁听得有点急了。“小姨怎么能这么轻信那灵媒师的话?也许他根本就是胡说的。他说豆豆有通灵体质,豆豆就一定有吗?小姨还不清楚自己儿子……”
                              说到这里,他猛然打住,想起了目前所发生的事,忽然有些明白了。
                              “难道……小姨自己也知道,豆豆有这种‘能力’?”季宁神情骇然地说了出来。
                              “本来,那女人跟我说起这件事的时候,我只是觉得有些惊诧和意外,并不是很相信。但回到家后,听豆豆说他昨天接到了他妈妈打来的电话,再加上你刚才告诉我们的…… 我开始觉得,也许豆豆真的……有这种特殊的能力。”妈妈恐惧地捂住了嘴。
                              一阵冰冷的沉默持续了片刻。
                              “如果豆豆真的有这种特殊体质的话,这么多年来,我们为什么都不知道呢?”季宁说。
                              “以前又没有发生过谁死去这种事情。而且,就算你小姨清楚,但她不告诉我们,我们又怎么会知道这些呢?”妈妈分析。
                              季宁的下颚收紧了。突然,那个叫小登的女孩对他说过的一些话,此刻在脑海里浮现出来。
                              他骤然抬起头来问道:“有个问题……你们想到了吗?”
                              爸妈都望着他。“什么问题?”
                              “假如说,我们现在验证出了,豆豆真的有那种特殊的体质,或者说是能力——那么,当初那个灵媒师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妈妈和爸爸对视一眼,露出错愕的神情,显然这个问题他们之前都没有想过。
                              沉默片刻后,季宁突兀地问道:“我们家族里,以前有没有出过灵媒师?”
                              妈妈好像被吓了一跳。“你怎么会问这样的问题?当然没有!如果有的话,我怎么会不知道?”
                              “你怎么能肯定呢?”季宁对妈妈说。“也许我们家族里在好几代之前,出过一个灵媒师,只是你不知道呢?”
                              妈妈摇着头。“我从没听你外婆、外公或者是祖奶奶提起过,这绝不可能。”
                              爸爸问道:“季宁,你怎么会这样想?”
                              季宁抿了下嘴。“我在村长家住的时候,他的小女儿对我说,灵媒师的体质有时是可以遗传的。如果一个家族曾经出过一个真正的灵媒师,那么他的后人就可能会遗传到这种 通灵的能力。”
                              爸爸摆着头说:“一个小女孩的话,怎么可信呢?况且通灵这种事情本来就没有什么科学依据的。”
                              “那发生在豆豆身上的事,该怎么解释?”季宁说。
                              “这个……我们再多观察几天,不要轻易下结论。”
                              这时,妈妈的身体颤抖起来,脸色发白。“豆豆……每天晚上都跟一个死去的人通电话……那么,他到底知不知道,他妈妈已经死了呢?”
                              这句话让季宁的后背蹿起一股凉意。妈妈好像也被自己的话吓呆了。
                              爸爸问道:“你想说什么?”
                              妈妈哆嗦着。“我的意思是……如果那真是慧云的亡灵在跟儿子通话,那她会跟豆豆说些什么呢?”
                              爸爸似乎仍然无法相信会有这样的事,他皱起眉头。“我们居然在这里探讨一个死去的人会说些什么样的话,这简直是太荒谬了。”
                              妈妈像着了魔似的,非得追究这个问题。“就算是……假设一下吧,你觉得她会跟豆豆说些什么?”
                              爸爸耸着肩膀。“一些问候、关心的话吧,还能是什么呢?”
                              妈妈惶恐地说:“如果只是这些普通的谈话,豆豆为什么说——他妈妈不让他把通话的内容告诉我们,还说这是个秘密?”
                              “那你觉得他们会说些什么?”爸爸问。
                              季宁打岔道:“恐怕不是‘他们’会说些什么,而是‘它’会跟豆豆说些什么。我刚才告诉你们了,豆豆接电话的中间6、7分钟,几乎都是在听他妈妈说话。”
                              “是啊,慧云会跟豆豆说些什么呢……。”妈妈愈发害怕了。“而豆豆如果通过这些谈话知道妈妈已经死了的话,又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来?”
                              季宁听出妈妈的忧患似乎有某种来源。“妈,说到底,你究竟在惧怕什么?”
                              房间里的冷气已经关了,但妈妈却颤抖得更加厉害,她用被子紧紧掖住身体,犹豫了许久,才终于说出了她心中隐藏最深的恐惧:
                              “村里那个女人告诉我,有通灵体质的人,不止是能和亡灵沟通……甚至,能把亡灵召唤到身边来,令‘它’长久地待在自己所居住的地方。那女人提醒我,如果我们真的打 算一直让豆豆和我们住在一起的话,就要有这种心理准备……当豆豆得知他妈妈已经死了以后,有可能会凭本能做一些我们意想不到的事情出来……”
                              季宁和爸爸听完这番话,背皮发麻,寒毛直立。
                              “那么,我们有什么办法呢?总不能让豆豆离开我们家吧?”爸爸一脸不舒服地说。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这孩子太可怜了,这种念头我们连想都不能想。”
                              “我知道。”爸爸说,“但那个女人提醒你的话,真是够瘆人的,很容易跟我们造成心理阴影。”
                              “希望熬过这几天……会好一些。”妈妈说。
                              “什么意思?”季宁问。
                              “那个女人说,死者死去的前七天里,是最容易和通灵者接触的……所以她提醒我,要特别注意这几天……”
                              爸爸听到这里有些忍不住了。“这个女人到底是何居心?她跟你说这么多可怕的事,是想有意让我们家变得人心惶惶吗?”
                              “她只是善意地提醒我罢了。她也是犹豫了很久才决定告诉我的。事实上,她提醒我的状况现在不是已经发生了吗?”
                              爸爸缄默不语了。过了一会儿,他缓缓说道:“这件事情,实在是太离奇诡异了,如果不是亲身经历,我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能和亡灵沟通的人。”
                              妈妈把脸扭到一旁。“我早就知道了。我只是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竟然还是没能摆脱这些事情。”
                              季宁和爸爸惊讶地望着她。“你以前就知道这些?”
                              妈妈望向他们。“你们忘了吗?我小时候,也是生活在老家那个村子里的。那个时候我就知道,村里有通灵这种习俗。我从小就很害怕这一类的东西,所以想方设法地想要离开 那里……”
                              “当时家里穷,我们两姐妹中,只允许一个人到镇上去读书。我就哭着闹着非得要去,你外公和外婆只好依了我。自那以后,我在镇上读小学,又到县城去读中学,后来到外 地读大学,很少回老家去。就是因为我一直都在躲着那个地方……”
                              季宁第一次听妈妈讲起这些往事。“那小姨呢?她没有读书吗?”
                              妈妈悲哀地点了下头。“她把读书的机会让给了我。但我知道,其实她也是非常想去上学的,因为我每次的旧课本,她都收集起来,一个人在家里自学。但是,你小姨却从来 都没有埋怨过我半句……”
                              “后来,我大学毕业,在城里找了工作。而你外公也去世了,外婆就到城里来和我们一起住,留下小姨一个人在老家的农村。我长大后,想起当初的执拗和自私,一直觉得这 辈子亏欠了你小姨太多,本来想找个机会好好地补偿她一下,没想到……她居然就……”
                              说到这里,妈妈控制不住情绪,低声啜泣起来。
                              爸爸劝道:“别哭了。明天眼睛肿了的话,小心妈看出来。”
                              妈妈用季宁递过来的纸巾拭擦着眼泪。“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把豆豆当成自己的儿子一样抚养大。但是,如果他真的有这种特殊体质,我又会非常害怕,不敢和他接触… …”她焦虑起来。“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爸爸安慰道:“你不用太在乎这个了,也许发生在豆豆身上的怪事不会持续多久。我们不要过分担心或害怕,事情不会像我们想象那样糟的。”
                              “但愿如此。”妈妈缓缓吐出一口气。她望向儿子。“季宁,我把一切都告诉你了。就像你说的,你已经是个大人了,该懂得怎么恰当地处理这些事。不管豆豆有多特殊,你 都要记住,他是你最亲的弟弟。”
                              妈妈没有说“表弟”,而是说“弟弟”,季宁听出了其中的意味。他点头道:“妈妈,我明白。”
                              妈妈轻轻颔首。
                              爸爸看了一下时钟,对季宁说:“都快凌晨一点钟了,回去睡了吧,别再想这些事了。”
                              季宁应了一声,离开父母的房间。


                              IP属地:山东217楼2013-07-14 20: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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