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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三界圣女紫晶
  • 人中龙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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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的清晨,萧瑟中的寒,挥之不去。
一驾马车自尚贤坊内驶出,缓缓行于丽景大街之上。
车外路人熙攘,车内殷殷叮咛。
“大人,这几天您在成均监主持会考,元芳则要入宫去继续追查那件案子,如此便不能陪在您身边了,您自己可要多加小心。我已命狄春,还有张环李朗跟着您,如有急事您就唤他们去宫中找我,我立刻就会赶过来的。”元芳一边说着一边摇摇头道:“不行,我不放心。要不,我每天晚上去成均监看您?”说完便看着坐在对面的狄公,似在寻求狄公的意见。
狄公一直都在听元芳在那自说自话,心中又是好笑又是温暖。见元芳终于肯停下话头询问他的意见,便假装一本正经的问道:“后日便是会试大考之期,到时候内卫会在成均监连续戒严三日直至考试结束,这里里外外的都不许闲杂人等进入,不知李大将军准备晚上如何进来看我呢?”
元芳一听这话,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小声嘟囔着:“内卫算什么呀?我要是真想溜进去看您,他们谁也发现不了!”
“呵呵!”狄公一听元芳这话,再也装不下去了,朗声笑道:“你呀你,堂堂的大将军,居然想用溜这种办法。你也不怕让别人听见了笑话你!”
“哼,我去看大人,谁敢笑话!”元芳不服气的说道。
“好了,大人知道你的心意。听你这么说,便已知足了。”狄公拉过元芳的手,轻轻拍着说道:“你自己也要照顾好自己。手臂的伤虽说已开始愈合,但手臂仍不能完全使力,你要多多注意,不可再将伤口弄破了,知道吗?”
“恩。”元芳明明是笑着的,而鼻翼却酸涩的催着双眸湿润起来。
“至于宫中的案子。。。”狄公盯着元芳一字一句的说道:“尽力而为即可,千万不要勉强自己!记住,无论如何,你还有大人!”
“大人,我。。。”狄公的这句话,令元芳差点将心中深埋已久的秘密和百般的猜想都和盘托出。
“我。。。我到底应不应该告诉大人呢?”元芳话到了嘴边,却又犹豫了起来。低下头,他有些紧张的思量着:“就算要告诉大人,我又该如何说呢?说我根本就记不得被养父母收养之前的事?说我的养父母被匪徒杀害,而可以证明我身份的玉扣也在那时下落不明?说我在追查鬼伎一案,那枚玉扣便又离奇出现在宫中?说我有可能与宫中所发之案有关联?不。。。不行,我绝对不能告诉大人!我已害死了养父养母,不能再害了大人啊!不管最后我的结果是好是坏,绝不能将大人牵扯进来!”
狄公见元芳突然沉默下来,颇有些担心的握紧了元芳的手问道:“元芳,你是不是有心事?”
元芳慢慢的摇摇头,抬头看向狄公的一瞬间,暗自隐去了眼眸中的那抹痛。
“元芳。。。”狄公正要劝说,就觉得马车突然停下,随后一个宦官的声音响起:“这可是狄国老的车驾?不知李将军在否?圣上有旨,召李将军速进宫见驾!”


  • 三界圣女紫晶
  • 人中龙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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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司荏见过狄国老。”武司荏倒是规规矩矩的上前朝狄公拱手见礼。
狄公站起身来拱手说道:“老臣可不敢受安平郡王的礼。”
“呵呵,狄国老此时不受司荏之礼的,会试大考完毕后也一样是要受的。”
“哦,难道郡王也参见了后日的会试?”
“正是,狄国老为主考官,也应是司荏的恩师才对!”武司荏微抬起头,瞥了眼一旁的元芳回答道。
“呵呵”狄公微笑着说道:“方才老臣在回廊上听见有箫声自高台上响起,又见到郡王手持玉箫,想必是郡王吹奏的了。”
“是。”武司荏点点头,却不明白狄公怎么将话题扯到吹奏玉箫上去。
“既如此,老臣希望郡王的后日大考也如吹箫一般动听。”狄公说完朝身旁的元芳微一眨眼,又坐回到座位上。
“扑哧。。。咳咳。。。”元芳听得狄公的这番话,知道狄公是暗讽武司荏说的不如吹的好听,一时间没憋住,便差点笑出了声,赶忙用咳嗽掩盖住了。
上官婉儿与衣笑在一旁也是微微笑了起来。武皇看着武司荏与武氏诸王一脸不忿却又无言以对的样子,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怀英,朕已设好今次的会试大考之题,明日朕会派婉儿亲自送到成均监给你。你还要多多费心,与承嗣替朕将此次会试办好才是。”
“是,臣等遵旨!”狄公与武承嗣拱手答道。
“至于元芳”武皇敛了笑容,严肃道:“今日朕召你前来就是想询问宫中鬼伎之案你查得如何了?司荏刚才所说,也不是全无道理,朕希望你能在朝廷召开的会考庆贺宴之前给朕一个明确的答复,到时候你可不要令朕失望呀!”
“是,臣李元芳遵旨!”元芳忙躬身施礼,抱拳的双手却因为握得太紧而骨节泛白。
正在此时,有内侍跑上来禀告说:“陛下,皇嗣大人带着乐师前来参见。”
“哦,轮儿也来了,让他上来吧!”武皇不在意的说道,又摆了摆手让元芳起身。
元芳站起来,目光不经意的扫过武皇身边的众人,却看到一直安静侍立在武皇身边的一个宫女突然在此时有些紧张的踮脚侧目注视着通往高台的台阶,也许是她的动作有些过大,引得上官婉儿朝她狠狠瞪了一眼,这个宫女才有所收敛,然而目光依旧不移。元芳见上官婉儿朝自己这边看,便也默不作声的将目光移开。
此时脚步声渐渐清晰,只见一位三十来岁,面容白皙,头戴玉冠的中年人身着素色袍服,腰悬两个玄色荷包,脚步有些急促的走上了高台,也不抬眼瞧着众人,只低着头躬身施礼道:“儿臣李旦拜见母皇陛下!”


2025-05-17 18:03: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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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三界圣女紫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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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芳细目观瞧,见李旦身后还跟着一人,身形健壮,深瞳黄发,竟是一位胡人。他身后背着一个宽大的布囊,看样子像是装的某种乐器,想必就是刚才内侍口中的乐师了。此人随着李旦一同低头行礼拜见武皇,发音有些僵硬。
此时,狄公众人也都起身向李旦见礼。
“今日在座的众位都是朕的股肱亲族,无须多礼了。旭轮,你也起来吧。”武皇抬抬手,“来人,给皇嗣赐座。”
婉儿身旁的那个宫女搬了把椅子走到李旦身边,李旦朝她点点头,轻声道了句:“有劳了。”
宫女如桃花娇艳的脸庞上瞬间又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晕,对着李旦展颜一笑。
武三思坐在李旦的邻座,端着酒杯用玩味的目光看着那个宫女退了下去,嘴角勾起一丝莫名的冷意,慢慢将杯中之酒饮尽。
“旭轮,此人可就是你找来的乐师?”
李旦忙站起身来回话道:“回母皇,正是此人。他叫安金藏,原本是安国一部落的小王子,后来安国归附我大周,他也被充入宫中。因他擅长各种乐器,又精通音律谱曲,所以儿臣便一直将他留在身边。前几日听衣大人说起因崔总管身亡,致使拓枝舞曲的编排被迫中断。所以儿臣今日便带着安金藏来拜见母皇,希望能助衣大人一臂之力!”
“呵呵,这很好,轮儿你有心了。”武皇微笑着夸了李旦一句,又对下跪的安金藏说道:“你就是安金藏?起来吧!”
“谢陛下!”安金藏站起身来,似是没有分毫惧意,只目光磊落的瞧着武皇,武皇不由的点点头,“恩,见你如此,倒也是个人才。”武皇看了看衣笑继续说道:“自从崔演死后,云韶府还缺个主事之人。今日朕就将衣笑提为云韶府总管。而你,既然是皇嗣的推荐,便任命你为云韶府副总管,协助衣总管将这次恩科大考的庆功宴给朕办好!”
衣笑微微展颜道:“陛下放心,衣笑定是不会辜负陛下的圣恩,将这次庆功宴为陛下置办的有声有色!”
“呵呵,这就好!”陛下被衣笑的一番话弄的笑了起来。
狄公冷眼旁观着高台之上或得意,或嫉恨,或轻视的眼神,蹙紧了双眉不由得叹息一声。元芳站在一旁,听的真切,侧头望向狄公,心头也似压着,伸手轻轻扯了扯狄公的衣袖。狄公回头看着元芳关切的眼神,心中顿感宽慰,眼中带笑,拍了拍元芳的手,然后站起身来向武皇说道:“陛下,恩科会考在即,老臣身为主考自当多做准备,就先行告退了。”
元芳也赶紧跟着狄公说道:“臣也要继续查察鬼伎案,也请陛下恩准先行告退。”
“恩”武皇点点头应允,“也好,怀英与元芳有重任在身,朕就不多留了。”说完有转头看向武承嗣等人,“承嗣你身为副主考,也应早去成均监做准备。还有司荏,大考在即,就不要光想着玩了,今日就随你大伯一起去成均监!”
武承嗣一听武皇这么说,便急忙站起身来,拱手称是。武司荏看了父亲武懿宗一眼,见父亲也向他使了个眼色,便不情愿的站起身来,嘟着嘴说了句:“是,司荏遵命。”
武皇看着武司荏这般不情愿的样子,觉得好笑,招手让他来自己身边,温言道:“好孩子,你一出生便有荣华富贵等着你,可那是因为你姓武,是朕的亲族,并不是靠你自己的本事挣来的。咱们家可是还没有一个人是真正凭自己的本事从科考中考出来的,你本就读书不错,你父亲也有意让你参加科考,你可不要令朕失望,知道吗?”
“陛下放心,司荏明白了。”武司荏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答应着。
“那好,你们都去吧!”武皇摆了摆手。
狄公等人皆躬身告退。
就在元芳转身走下高台之际,听到武皇说了句:“安金藏,你今日带了何种乐器?给朕奏上一曲吧!”
“回陛下,微臣带的是琵琶,愿为陛下献上一曲。”
元芳心中突然一动,停步站在高台的石阶上回头一看,安金藏端坐着竖抱琵琶,手上的指套一闪,流音婉转。待元芳仔细一瞧,不由得大惊失色,安金藏指上所套的正是犀角的所做,与前日那个如鬼魅般的身影向自己射出了暗器一模一样!


  • 三界圣女紫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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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芳,怎么了?”狄公正顺着石阶往下走,感觉身后的元芳没有跟上来,转身一看,见元芳还站在台阶上,向上张望。而已经走下去的武承嗣与武司荏也奇怪的看着元芳。
“哦,没事。”元芳知道此刻还不宜打草惊蛇,便连忙随着狄公走下了石阶。
武承嗣看了一眼元芳,然后笑嘻嘻的对狄公说道:“想必狄国老还有话与李将军说,我们就先行一步,咱们成均监再见!”
“魏王殿下请自便!”狄公向武承嗣稍一拱手,目送他们穿过长廊向宫门方向走去。
元芳见狄公一脸倦色,上前伸手扶住狄公问道:“大人,元芳送您去成均监吧!”
狄公却摆摆手说道:“元芳,你先告诉我,刚才你是否发觉到了什么?”
元芳见狄公神色严肃,知道此事不可再隐瞒,便照实将自己的疑虑说了出来。
“大人,当初元芳本想立刻就将此事禀告您,可是。。。”元芳低着头正想解释,却被狄公拦住了话头,“元芳,这件事你并没做错。此事极有可能事关皇嗣,的确需谨慎处理,绝不可莽撞行事。”
“大人,那现在该怎么办?”元芳皱眉问道。
狄公极目远眺,望着雁过洛水,振翅南飞的景象,缓缓说道:“元芳,去查内卫府!”


  • 三界圣女紫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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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卫府的正堂中,吉顼正满脸堆笑,语气殷勤的向坐在对面的千牛卫大将军李元芳问道:“不知李将军前来所为何事?可是狄国老有何吩咐?”
元芳却似是并不急于回答,端起茶盏先喝了口茶,然后慢悠悠的说道:“吉大人,李某这次前来是想向吉大人求证一件事。”
吉顼心中一凛,可面上依旧保持着微笑,问道:“哦,不知李将军想求证何事?”
“吉大人,现下宫中所传,之前离奇死亡的宫女璎珞的真实身份乃是内卫。更有甚者,指称宫中杀人的鬼伎便是璎珞的冤魂所化!吉大人执掌内卫府,可否告知李某此传言是否属实呀?”
元芳如连珠炮似的一口气说完此话,丝毫不给吉顼插嘴的机会。只斜着眼瞧了瞧吉顼的表情,心中冷笑,端起茶盏好整以暇的品茗。
吉顼被元芳问的愣了愣,随即便反应过来,心言道:哼,好你个李元芳,一直认为你是个不善言辞之人,没想到今日竟是这般的牙尖嘴利,看来平日里我尽都只顾防着狄仁杰那个老家伙,倒是小瞧你了!
想到此,吉顼目光阴恻的看着元芳,却依旧微笑着开口,“李将军此言差矣,所谓鬼魂之事不过是心虚之人的妄言罢了,我大周朗朗乾坤,日月清明,岂有冤魂?假使李将军认为先前梁王殿下所查璎珞乃是因情所困服毒自尽一说不尽事实,那也该自寻查察案情,询问涉案人等,何故来问本丞?至于璎珞是否为内卫,请恕本丞不便直言相告。”
元芳早料到吉顼会借辞推脱掩饰,所以并不着急,站起身来,整了整身上的衣袍冠带,右手握着悬于腰侧的幽兰剑柄之上,不卑不亢的开口言道:“吉大人圣眷荣宠,自是应该知道李某被陛下委派查察鬼伎一案,朝堂上下,后宫内外,只要与此案有关联者都要被审问,调查。如有不配合之人,李某可是有权将其带回千牛卫另行审讯的。”元芳说到此处,双眸炯炯的看着吉顼,一字一句道:“再者,吉大人久涉官场,应该甚是清楚今日李某只身一人前来内卫府的用意,还请吉大人切莫辜负李某的一番心意才好。否则,闹到陛下面前,到时李某也只能实话实说了。”
“呵呵,李将军所言甚是!刚才是吉某糊涂了。”不过瞬间功夫,吉顼便换了称谓,自降身份,再次殷勤的笑了起来,“李将军请坐,吉某自会直言相告。”
元芳点点头,依言坐下。吉顼待元芳坐定,叹了口气说道:“李将军,实不相瞒,璎珞的真实身份确是内卫,而且她的任务就是监视皇嗣!”
元芳一听此言,神色顿时一变,心中想着:这与大人所料的真是半分不差。
他凝神静听,此时吉顼压低了声音说道:“既然李将军问到此处,我可以对李将军说上一句实话,璎珞之死,绝对与皇嗣有关!”
“你说什么?!”元芳按耐不住高声反问了一句,却又马上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手紧握着幽兰剑柄,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没来由的紧张与惊怒,沉声问道:“吉大人此言,可有根据?”
吉顼看着元芳的失态,心中暗笑,表面却是一脸的愁苦,“李将军,此言关系重大,如无根据,吉某岂敢妄言?其实早在去岁,内卫府便接获消息,有一伙妄图拥立李唐的歹人混入皇宫,意图谋反。但是这伙歹人行动极其隐秘,行事毒辣,又似与朝廷大员相勾结,所以查起来颇为费力。到目前为止,我们内卫府依然查不到这伙人的确切身份,只知道他们都曾是李唐的流人之后。”
“那这样说,璎珞便是吉大人安插在宫中的一个眼线?”元芳边思索,边开口问道。
“不错。因为据查这伙歹人多潜于歌舞坊教场之中,所以我便派璎珞进入宫中的歌舞坊云韶府查探。而且璎珞已经查到一些蛛丝马迹,只可惜。。。”
“只可惜还未等璎珞向你密报此事,她便已经香消玉殒了。”元芳接口说道。
“是呀,其实吉某也曾怀疑过璎珞之死,只是碍于陛下与梁王,不曾深入查证。还望李将军见谅!”说着吉顼站起身来居然向元芳拱手施了一礼。
“不敢,吉大人切莫多礼!”元芳连忙站起身来,抬手虚扶吉顼,“既然吉大人已将实情告知,那就不多打扰了,李某告辞。”
“那好,吉某送李将军。”
“不必了,吉大人请留步吧!”元芳推却道。
“既如此,李将军慢走!替本丞送李将军。”吉顼一招手,站在门口侍候的两个仆役走了进来,躬身引领元芳出门。
可就在元芳转身跨出正堂门口之时,就听见吉顼在背后说了一句:“李将军,刚才所言之事事关李唐,狄国老他。。。还望李将军能替狄国老着想一二。”
话音落,元芳身形猛的一顿,站立门前,良久无语。直到手掌所握剑柄处传来刺痛,才让他察觉自己在此已待了太久,要赶紧离开才是。
“告辞!”只说了一句,元芳便不等仆役的引领,快步向内卫府的大门走去。
吉顼也缓步走出正堂门口,望着元芳似在逃离般的身影,又抬头看了看有些阴霾的天空,几不可觉的说了句:“一场暴雨又要来了!”
元芳深蹙着眉,快走出内卫府,却见沈韬肖豹已在门口等候,想到心中的那份牵绊,马上敛起愁闷之色,对沈韬肖豹说了句:“咱们边走边说。”三人便跃身上马,扬鞭而去。
而此时,在内卫府旁的坊子内,缓缓驶出一驾精致的马车,棚顶的四角各镶着四个小小铜铃,朝着元芳三人离去的方向停了下来,车厢前的青色帷幔被掀开一道缝,隐约露出了车厢内之人的一截绛红衣袖,望着绝尘而去的那道挺拔身影,一句低沉却略带沙哑的叹息自车厢内响起:“没想到一别数载,当年的幼小孩童竟已长成如今硬挺俊朗的男子汉了!贤,义生,你们也感欣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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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的芬芳殿,满院遍植各色的菊花,山茶与桂花,姹紫嫣红,清香怡人。
一道窈窕身影躲在殿外的花海中,闻听着殿内如珠落玉盘般清脆灵动的琵琶曲婉转诉出,现出一抹娇羞的笑意。
皇嗣李旦自八年前由帝位被贬之后,便一直幽居于此。除了每日按惯例去给武皇请安之外,便会一直呆在芬芳殿内,与乐师伶人一道演练乐器,谱奏乐曲,或者有皇嗣妃刘景云陪伴着教导诸位皇子读书,日子过得倒也平静。
只是,自己的心却不知为何有些不安,“难道是因为她?”
想到此,李旦手下不自主的颤抖一下,琵琶曲随之变调,发出刺耳的声音。
“唉。。。”李旦轻叹一声,手停了下来,望着琵琶出神。
原本在一旁绣着荷包,陪伴李旦的刘景云,看出他有心事,便放下手中的绣活,走到李旦身旁,柔声道:“殿下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不如对妾身说说。”
李旦抬头看向身旁与他相濡以沫,体贴温柔的妻子,不禁伸手将景云揽到身旁坐下,握着她的一双柔夷,惭愧的说道:“景云,这些年,你跟着我这个不争气的废帝,受尽委屈了。我。。。对不起。。。”
“殿下”景云伸手拦住李旦,“景云不喜欢听你这样说!景云嫁于殿下,从没有后悔过,不管殿下的处境怎样,景云都会永远陪在殿下身边!”
“景云,我当然知道你的心意,只是我。。。”
“殿下,你是不是。。。” 景云深深望着咫尺处,那双依然如旧时澄澈般的双眸中映出自己的模样,略一犹豫,又低声吐出心中所想:“是不是真的喜欢那个叫韦团儿的侍女?倘若殿下真的心仪于她,妾身可以去求武皇陛下将团儿赐予殿下。”
“不!”李旦有些激动的抬高了声音,连连摇头道:“景云,你绝不能因为这件事去求母皇陛下!不管韦团儿现在接近我是真情也好,假意也罢。决不能让母皇握住我们的这个把柄,万一母皇真的将韦团儿赐予我,这便是在我们身边安下了一条随时监视我们的眼线,那到时候我们的处境只会更加危险!”
景云低垂着头,一行清泪划过脸颊。良久,方叹了口气说道:“殿下,真是难为您了!”
“呵呵,我的傻云儿。”李旦微笑着伸手替景云抹去脸上的泪珠,抚摸着那张依旧眉眼如画的面容低声诉说着,好像是在回忆旧日光景,“你还记不记得,昔年初见你的那一日,也是秋景。便是在这芬芳殿外,我与大臣们陪着父皇母后来此赏菊,所有人都在夸赞满院菊花盛开,唯独你一人站在桂花树下,微笑着踮着脚尖,伸手摘下一朵桂花放在鼻下轻嗅。一阵微风吹落朵朵残花飘落在你的衣裙上,好美!我当时就想,等会便要找人问清楚,这个低头闻花的女孩是谁家的掌珠,我一定要让母后答应,将她娶进门作我李旦的妻子!”
“恩,景云还记得成亲那天,殿下掀开景云盖头时所说的那句承诺:旦夕相伴,执手偕老。”
“是呀,旦夕相伴,执手偕老!景云,其实我真想让母皇将我贬谪远方,就如显皇兄那般。我就可以带着你远离神都洛阳,远离这让我提心吊胆,处处防备的深宫内院。那时,只有我和你在一起。”
“恩”刘景云点点头,没有言语,心中却已暗下了心思:殿下,无论如何,哪怕是要将我的命拿去抵,景云都一定不会让你再受到伤害!
两人正享受着这丝平静的时光,就听得门外有内侍奏报说:“殿下,韦团儿姑娘正在殿外求见,说是武皇派她来送些新鲜的时令水果的。”
李旦与景云对视一眼,同时都无奈的叹了口气。景云思索片刻对李旦道:“殿下既然不想与韦团儿再有瓜葛,那就不要出去见她了。就让妾身去与她说明吧!”
李旦点点头,握着景云的手说道:“也罢,这个坏人只好你替我去做了。那我就先去云韶府看看,不知安金藏与衣笑是否将拓枝舞编排出来了。”
景云微微一笑,“恩,殿下放心的去看吧!”说着便出声对门外等候的内侍吩咐道:“将韦团儿带去偏殿叙话。”
李旦待刘景云将韦团儿招去偏殿,这才小心翼翼的走出了芬芳殿的大门,快步向云韶府走去。行到离云韶府不远处,便见一人站在云韶府门口,而且还隐隐传来洞箫伴着女子的歌声:遥看古浪河,杨柳郁婆娑。我本汉家儿,不解虏家歌。
李旦感到有些奇怪,连忙走上前去,见站在门口的那人原来却是大将军李元芳。只是元芳脸色有些苍白,双眼直愣愣的望向门内。李旦皱着眉,连唤了几声:“李将军!”此时,府内的歌声便戛然而止。而元芳也猛的回过神来,见是李旦站在身旁,忙敛容行礼道:“属下拜见皇嗣殿下!”
“李将军请起,无须多礼!”李旦刚想出口询问元芳方才是怎么了。就见衣笑与安金藏联袂走了出来,双双向李旦行了礼。
李旦这才笑着手指元芳对衣,金二人说道:“你们二人方才唱的那首曲子很是动听,连李将军都听得入迷了呢!”
衣笑看了一眼元芳说道:“哦,却不知李将军也喜欢这首曲子?方才是我吹奏的洞箫,歌声可是金藏假拟的女声,怎么样,动听吧?是不是与女子的声音无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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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见婉儿似是陷入了沉思,不禁又低声唤了声:“姑娘?”“哦”婉儿回过神来,见那人似有不解的看着自己,忙掩饰说道:“我来帮你烧水吧!”那人连连摆手拒绝道:“这怎么可以?姑娘天仙般的人物,怎可做这等粗活?”婉儿微微一笑,不在意走进厨房说道:“什么天仙般的人物?我也不过是个服侍别人的罢了。”
说完看了看灶台上的水壶,又蹲下身来,见灶口里压着密密实实的柴火,不禁感到好笑,一边从中抽出一些柴火,一边对那人说道:“你没听过柴疏火燃,柴密火熄这句话吗?你把柴火压的这么密实,火苗哪还有空间燃起来呀!”说着拿起灶台上的火折子将柴火点燃,又往灶口里吹了吹,火苗不一会儿就燃了起来。那人高兴的大声道:“姑娘真是厉害呀!”婉儿坐在灶边的小杌子上,边慢慢的添些柴火,边问道:“难道没有人来侍候考生茶水吗?”那人看着跳跃的火苗,不在意的说道:“自是有人侍候的,只不过考生太多,尔成均监就那么几个人侍候。再说,对我们这些贫寒子弟来说,却又些销用不起的。”
婉儿点点头,成均监一向油水少,这次大考安排在此,各个考生都不得带仆役进入。这种“主子多,下人少”的局面,成均监的仆役们肯定都趁着这次机会能多少捞一笔。“你又是怎么从待魁堂中偷跑出来的?”婉儿好奇的问道:“据我所知待魁堂门口可是又内卫把守的。难不成你会武功?”
“呵呵,姑娘高看小生了。小生只不过是偷了巧罢了。你看到那边待魁堂围墙内外的那两株合抱柏树了吗?那两株柏树树干粗壮,又紧紧缠绕在一起。小生就是顺着墙内的那株柏树爬到了墙外的另一株柏树上,然后又顺着爬了下来。这边的院墙挨着厨房,所以也就没有守卫看着。”
婉儿一听,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挤兑他说:“没想到你这个堂堂读书人,干活不怎么样,爬树倒是个好手。”“嘿嘿,小生这也是没办法呀!”两人正说着,就听见远处有人由远及近的唤道:“上官大人?上官大人?”婉儿一听便知是张环来叫她回去了。忙起身对那人说道:“有人来了,我要回去了。你喝完茶,也快点回去吧,可别让人发现了。”说完又从袖中掏出一方绢帕递了过去,“再把你的脸擦干净,莫得让人看见笑话死你这个读书人。”那人接过绢帕,半天没有说出话来。知道婉儿已经走远,这才抬起头,低声说了句:“多谢你,婉儿姐。”他用袖子将脸擦干净,却原来竟是房知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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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韶府门口,元芳眼神冰冷的瞥了一眼衣笑和安金藏,朝李旦施礼说道:“皇嗣殿下见谅,属下奉旨调查鬼伎一案,有几句话想单独询问衣总管。不知殿下是否。。。”李旦自是明白元芳之意,点点头说道:“没问题,李将军自便即可。金藏,咱们回芬芳殿合奏一曲如何?”“但凭殿下吩咐。”安金藏躬身回道。
衣笑双眸注视着李旦与安金藏走远,便转身对元芳说道:“李将军,请厅内叙话吧!”“不必了。”元芳打断了衣笑的客套,直言相问道:“衣总管今晨约在下不知所为何事?”“呵呵”衣笑并不急着答话,只是走到云韶府门口那株合欢树下,望着朵朵粉色的绒花,笑着反问道:“李将军是不是听过方才我与金藏合奏的那首曲子?”“哼,衣总管既会奏唱那首曲子,就应该知道那首曲子的来历。衣总管也就不必再装模作样的反问李某是否听过了吧!”
“呵呵,李将军真是好机敏呀!不错,这首曲子名叫《折杨柳》,据说是凉州百姓不论老少都会唱的曲子。”衣笑摘下一朵合欢花,在手中把弄着,转身看向元芳继续说道:“哦,对了。你看看,在下都忘记了。李将军便是凉州人士,自是熟悉家乡的曲子呀!”“衣总管约李某前来不会就是为了问我是否还记得家乡的曲子吧?”元芳眼神凌厉的注视着衣笑。“在下请将军前来,不过就是想与将军做个交易。”衣笑丝毫不避元芳的目光,语气淡然的说道。
“哦,什么交易?” “其实,也可以说是一种报答。想必李将军也看到了,今晨二张借故将在下推下高台,欲要害死在下,多亏将军相救,才让在下保住这条命。所以作为报答,在下可以帮助将军抓住宫中鬼伎一案的凶手,而在下只想请将军暗中保护于我。这个条件对于将军来说,简单的很吧!”
“哈”元芳冷笑一声,“恐怕让衣总管失望了。李某既然奉圣命查办此案,到时自会给陛下一个交代,不需要旁人插手。至于说到保护,衣总管应该明白,这世上只有一人值得李某甘心以命相护,那人便是狄国老!言尽于此,李某告辞!”说完,元芳转身便走。
衣笑听完元芳的这番话却并不生气,只是提高声音说道:“李将军,在下会静候将军再来找我的。”元芳听到此言,也不回身答话,只是握紧了双拳快步离开了。
而就在将要走出云韶府的范围时,只听见后面传来一阵快速奔跑的声音,待元芳回头一看,只见一宫女服饰打扮的女子自芬芳殿的方向掩面跑过元芳身边,而且这个宫女还似在低声哭泣。元芳一皱眉,觉得她身形有些熟悉。刚想出声叫住她询问。便又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极轻极快的脚步声,却是安金藏跑了过来,边跑还边喊道:“团儿,你等等,听我说呀!”安金藏一看是元芳,也是一愣,随即便朝元芳一拱手,便又急不可待追那个宫女而去。
元芳望着两人一前一后离去的身影,脑中似是闪过一丝线索,却又抓取不住,便又陷入了沉思中。
注视:
文中《折杨柳歌辞》一诗,取自北朝五言古诗,作者不详,小满略作改动。
文中《室思》一诗,取自东汉五言古诗,作者徐干。


2025-05-17 17:57: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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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芳只觉得自己仿佛坠身于迷雾之中,拼尽全力的想看清眼前的一切,然而看到的却总是混沌不堪。“啊!”头就像快要裂开一般的疼了起来,手中幽兰落地,元芳也忍不住的跪在了地上。过往的记忆又如潮水般涌来。可是,这一切却如一面早已破碎成片的铜镜,想要用手将它拼回原来的样子,可是拼来拼去,不仅割的满手的伤,最终铜镜早已再难重圆。
鬼伎一案与身世之谜纠缠在一起,令元芳感到从未有过的迷惘与挫败。“真想永远躲在这里,再也不用理外面的纷乱争斗!”
而当他低下头去,却不经意的看见静静躺在自己身边的幽兰剑,光线透过窗棂射了进来,正巧映照在幽兰的剑鞘上,一身流光闪过,仿佛在提醒着自己还有未完成的责任。
元芳的脑中突然一阵清明,“元芳,不管遇到何事,尽力而为即可,千万不要勉强自己!记住,无论如何,你还有大人!”
“是呀,无论前路是否多艰,现下我仍是在大人身边!”元芳站起身来,抬头透过窗棂望向天际,深秋傍晚的余晖落在层层宫阙之上,金碧辉煌。
元芳深吸了一口气,弯腰拾起地上的幽兰,将它紧紧握在手中,转身走出了璎珞的厢房。屋外,西风卷起落叶,丝丝凉气窜入鼻腔中,元芳不禁感到些微的寒意。
这时,沈肖二人见元芳出来,便都关切的围了过去,元芳看出他们神色中的担心,微微一笑说道:“天气转凉了,大人要在成均监至少待上三天,我先去成均监看望大人。你们回狄府去帮大人拿件厚实点的披风,再去成均监与我碰面。”
“是,李将军。”
“这都一天没见到大人了,也不知大人那边怎么样?”自出了宫门口,元芳骑上马,这一路上便飞驰而过,再抬头时,已能望见成均监门口的牌匾了。只是此时,成均监门口停着的轿子让元芳勒住了手中的缰绳。仔细一看,原来是河内王武懿宗与其子安平郡王武司荏话别,而魏王武承嗣也在一旁说着什么。
元芳不想与这三个人打照面再徒增麻烦,便翻身下了马,将马缰绳系到旁边的一棵树上。自己却绕到成均监的后院墙处,趁巡逻的内卫不注意,一个飞身便翻过了墙头。元芳随手整了整衣衫,神色轻松的向正堂走去。
狄春与张环李朗站在正堂的门口,围在一起正商量着让谁再去敲正堂的门,提醒一下狄公该吃晚饭了。就听见身后突然冒出一句低喝:“你们三个不在里面陪着大人,跑到外面来鬼头鬼脑的干什么?”
狄春三人同时浑身一抖,一起转头看向身后,只见正是元芳微笑着望着他们。
狄春三人激动的喊了声:“李将军,你可来了。”便呼啦一下子围在了元芳身边,七嘴八舌的诉说着狄公的种种“不是”。
元芳含笑听完狄春三人的“控诉”,见他们看着自己,都是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仿佛是自身上卸了什么重担子似的。强忍住脸上不现出笑意,口中嗔道:“好了,让你们多照顾着点大人,你们就如此抱怨。”看着他们听到自己这般说,都低着头不敢再出声的样子,元芳的终于再也忍不住,脸上现出了浓浓的笑容,“呵呵,我和你们开玩笑呢!我知道辛苦你们了,去将晚饭热热便端到偏厅吧,我现在就去请大人吃饭!”
狄春,张环还有李朗三人抬头看着元芳满脸的笑意,不由得松了口气,狄春拍着胸口说道:“李将军,你现在怎么比老爷还会捉弄人了?吓死我了,我们还以为你真的生气了呢!”
张环和李朗二人也在一旁点头,表示认同狄春的说法。
“呵呵,狄春,你过奖了。我的这点道行,比起大人还差的远了。不过,你们要是想试试,我倒是乐于奉陪啊!”元芳说着便眯着双眼,目光在面前的三人中间穿梭着,好似在思量着从谁开始下手比较好。
狄春三人望着刚才还笑意温和的李将军,突然间就变得犹如狐狸般的狡猾,都一齐快速的向后倒退了三步。张环一边摇头一边说道:“将军,如果现在有人对我说大人和你是父子俩,我一定不会怀疑。你的这幅表情简直和大人算计起人的时候一模一样!”
元芳听到张环这话,心内却没来由的一紧。脸上却始终微笑着,伸手拍了张环肩膀一下,“行了,别贫了。我也饿了,快去准备饭吧!”
狄春三人笑着答应了一声,便下去准备。
见三人走远,元芳脸上的笑容已明显感觉有些僵硬了。转身走上石阶,站在正堂门口,望着屋内的灯火通明,却又深深叹了口气。其实,元芳此时十分想看到屋内那位老人慈祥宠溺的笑容。可是,为何心中却又忐忑不安起来。原以为自己已经说服了自己,无论如何都要走下去。但是一想到自己有事隐瞒了大人,元芳便再也无法如以往那般坦荡的去面对大人的信任与关怀。
人呆立着,手一直举着,却只是僵在那扇门旁,无法叩响。
直到正堂的门被人从内推开,“元芳?”“大人!”
一条门槛,令正堂内外的两人相对而立。
正当元芳琢磨着想要开口时,手腕上突如其来的温暖与力量,便似是透过衣料传入了心底。狄公看着元芳,一边握着他的手腕让他进屋,一边连声说道:“你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是呀,回来真好!”元芳心中也这般想着,不由自主的便随狄公迈步踏过门槛进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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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怎么也不进屋?”狄公将元芳拉进屋里,有些不放心的上下打量着他,“恩,看着脸色还好。”
元芳只是笑了笑,伸手扶着狄公坐下,又倒了杯茶递到他面前,待他将茶接过,便站在狄公跟前,低声说道:“大人,狄春方才与我说您这一整天都没有好好休息了。”
狄公手握着茶盏不在意的一笑,刚开口说了句:“明日便是大考之期,事多且繁。。。”
“是元芳让大人操心了!”元芳低着头,突然冒出的这句话,倒是让狄公微微愣住了。
元芳的心思向来细腻,但是很少会将心内之事宣之于口。而今他忽然将心事吐露出来,瞬间酸苦便涌上了狄公的心头。
转头将手中的茶盏放在桌上,狄公借此掩住了眼中的不忍。站起身来,伸手拂住元芳的肩膀,瘦削嶙峋的肩头又让狄公的的心紧紧揪了起来。
“元芳啊,等你做了父亲之后,就会明白能为自己的孩子操心,也是一种幸福。”
“大人。。。”元芳抬起头,两人的目光交汇处,是一种不需多言的默契相知。狄公短短的一句话,便再一次加固了元芳内心的支撑。
正在这时,敲门声响起。随即张环推门走了进来,对着屋内的两人躬身答道:“大人,李将军,饭已热好了。”
狄公拍了拍元芳的肩膀,半开玩笑的说道:“好,这饭热的倒是很及时呀!”
说着一招手,“走,去吃饭。”
来到偏厅,狄春与李朗已经饭菜摆好。狄公走到桌前坐下,满脸笑意的看着饭菜的说道:
“恩,很香嘛!来来,想必大家都饿了,快一起坐下来吃饭。”
众人齐声答了句:“是!” 元芳便当先坐在了狄公的身边。而狄春三人却都不约而同的坐到了圆桌的对面。三个人紧紧的挨着,却与元芳留着一段距离。
狄公一见之下,奇怪的问道:“你们三个人这是怎么回事?挨着这么近不挤吗?”
狄春三人都连连摇头,表示没事。
元芳正给狄公夹着菜,听到狄公这般问,“扑哧”一声便笑了出来。将刚才在门口与狄春等人有关“狐狸”的对话又向狄公说了一遍。狄公听后看着对面的三人可怜兮兮的表情,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一顿不甚丰盛的晚饭,却让元芳的内心深处永远镌刻住了温暖。 只是此刻的他还并不知道,一场围绕着他的阴谋,如乌云一般正在一点点的蚕食掉阳光,整个天空只余下阴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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卯时初
上阳宫 提象门
千牛卫大将军李元芳正在和羽林卫大将军宋元爽交接防务。
元芳手中拿着半块鱼符与宋元爽手中的另半块鱼符相互一对,两块鱼符契合在一起。两人便又在防务牌上签上各自的姓名,证明交接完毕。
宋元爽哈哈一笑道:“好了,终于可以回去睡觉了。元芳,剩下的可就交给你了!”
元芳心不在焉的点点头,抬着头看了看天色。“还有一个时辰,恩科会试就要开始了。”元芳转头望着成均监的方向,喃喃道:“大人。。。”
“元芳,鬼伎一案已到关键之处。目前所有证据皆指明犯案者必是宫中之人,而宫中也是最复杂之处,所以现在每走一步便是如履薄冰。我们只可伺机而动,抓住最有利的时机下手。元芳,宫中如有情况,一定要冷静对待,万不能莽撞行事。”
“大人,您。。。您相信我能办好此案?”
“怎么身经百战,智勇无双的李将军也对自己的能力怀疑了?元芳,这可不像是你说的话!”
“大人,您别生气,元芳明白。我定当尽全力办好此案!”
“好,大人相信你是不会令我失望的。”
念及此处,元芳不由得抬头看着天空深吸了口气,缓和着自己沉重非常的心。
宋元爽也随着元芳抬头看了一眼,并没有看到什么。于是奇怪的问道:“元芳,你看什么呢?”
“哦,没事。”元芳赶紧低头收起鱼符,眼眸中的忧虑随即敛去。他开口想宋元爽问道:“宋大哥,昨夜宫中有何异常没有?”
宋元爽也收起自己的一半鱼符,点点头道:“恩,听昨晚一队巡视至云韶府的兄弟们说,他们看到云韶府二楼中间,就是崔演自杀的那个房间闪着烛光,等着仔细一看又没有了。”
“哦,竟有此事?”
“恩,今晚你可派人再注意注意。”宋元爽说完一摆手,身后的羽林卫列队自他身边走出提象门。“元芳,我先回去了。昨晚陛下命我派人今日一早便去传旨,召回张柬之大人,我还要安排一下。改天有时间咱们哥俩好好的聚聚,喝上他一杯。”说着拔脚就走。
元芳一听要召回张柬之,赶忙一把拉住宋元爽问道:“真的?陛下真要召回张柬之大人?”
“这还能有假?圣旨都拟好了。”宋元爽见元芳不信,便正色道:“我一回到卫府便马上派人去传旨的!”
“那好,我就不耽误宋兄了,请。”
望着宋元爽离去的身影,元芳自语道:“大人,张柬之大人就要回来了。便是以后。。。元芳也能放心一二了。”
大周神功元年秋十月,恩科会考在成均监如期举行。
自寅时开始,所有考生都经过内卫的严格搜检,陆续穿过正堂,来到后院的待魁堂前,依次进入被改造成东西两院考场的矮房中。
辰时,报时的鼓声一响,主考官狄仁杰与副主考官武承嗣,吉顼共同拆开试题封签,命在考场中巡视的内卫发下试题,考试开始。
在身处西院尽头那间号房中的武司荏看来,时间过的真是度日如年。他开始为自己的冲动逞能而后悔,也为父亲武懿宗拿他当做邀宠的砝码而生气。“平常这个时辰本王还在温柔乡里呢!如今却要在这间转身都困难的号房里连着被圈三天,想象都觉得泄气!”他稍稍抬起头,看了看每队巡视到旁边号房便折身返回的内卫,知道这是吉顼已下了令,命内卫们不用巡视自己这间号房。“既如此,反正有魏王伯父在。无论答的好坏,本王皆可拿到头名。不管它了,先睡会再说。”如此便将手中的笔撂在了一旁,头枕着胳膊慢慢阖上了眼睛。
而在东院靠前的那间号房内,时间便在房知微下笔如飞中一分一秒的过去了。
已近黄昏,东西两院号房前皆挂起了灯笼。
狄公站在正堂通往考场的拱门前,注视着不远处灯火通明,秩序井然的考场,却没有感到一刻的放松。内心好似悬着一块大石,令他感到隐隐的不安。
风拂过,一树梧桐叶落。
狄公紧了紧身上的披风,抚着披风的手并没有放下,反而想起了元芳。
昨晚,自己也是站在院中,脑中思虑纷杂。元芳轻轻的走过来,将披风覆在自己背上,“大人,晚上更深露重,明天一早便是恩科会试了,您还是早点歇息吧。”
温暖,令自己收起深思。转过身,看着面前这个穿着依旧单薄的青年,口中不由得嗔道:“你自己怎么也不知加些衣服?” 话刚一出口,便觉的有些过了。见他只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却仍是一脸关切的望着自己。心里没来由的一软,携着他有些冰凉的手缓步向屋中走去,口中玩笑道:“元芳,万一要是冻病了,回头我让你吃药扎针,可再不许喊苦喊疼啊。”
说完笑眯眯的看着他满脸涨红的样子,满心的烦杂就在这一瞬间烟消云散了。
“大人。”一声轻唤,让思虑中的狄公浑身一定。他猛地回头,却是张环来到了身边。
“哦,是张环呐。”狄公答了一声,心中却暗叹着自己又一次犯了“人老多情”的毛病。随即正色问道:“张环,有什么情况吗?”
“回大人,考场中一切正常。只是。。。”说着张环凑到狄公耳旁,小声的汇报着什么。
狄公越听下去,双眉便越皱越紧,脸色也渐渐发暗,“你们听到女人的声音?”
“是,大人。我已让李朗暗中守在那里。”
“唉”狄公叹了一口气,沉声说道:“此时会试为重,万不可旁生枝节。你们便守在那里监视,绝不可打草惊蛇。有什么情况及时报与我知。”
“是,大人。”张环略一施礼,转身走出了拱门。
狄公抬头望着远处的上阳宫,深邃的眼中闪过一丝波动。
(第七回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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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风飒飒,鼓动着丽春殿高台之上站立的两人的袍服瑟瑟生风,好似羽化登仙一般。
“明日便是璎珞的尾七之日,我想与你一同去她的住处拜祭。”
“团儿呢?”
“团儿如今靠上了武懿宗,我也不便因此去打扰她。”
“哼,那还不是你与她出的这等损人不利已的招数!”
“呵呵,损人不利已?难道像皇嗣这般不顾她的感受,便是利人利已吗?”
“皇嗣殿下是不希望团儿被搅进这些是非争斗之中,才疏远拒绝她的。”
“呵呵,说的倒是动听!而今团儿不也已身处在这是非的漩涡中了吗?”
“你。。。”
言语间,两人一齐将各自的目光撇开,俱都沉默下来。
洛水傍连帝城侧。自高台上侧头望过去,两岸被风扰的桠枝乱颤的火红枫林倒映在水面上,将洛水染成了血红色。
“唉,罢了。”一人叹息了一声,回望身边的同伴说道:“现下再去计较这些又有何用?璎珞已去了。。。衣笑,我。。。我只是不希望你与团儿再受到伤害。”
身边那人听到这话,似是一震,抬起头来,一向清冷无波的眸子竟闪过一丝难以言说的痛苦,竟是衣笑。
他苦笑一声,仰面望天张开双臂,闭上双眼感受着高台上的风舞,仿佛真的准备临风欲仙一般,缓缓开口道:“小金,这深宫中的每个人都为了能登上俯瞰众生的绝顶而无所不用其极。而你。。。你当真不应进到这宫里来啊!”
“其实,我也有在乎的东西,只不过是与其他人的不一样罢了。”安金藏说着脸上绽开一个笑容,“我也知自己不适合这个勾心斗角的宫闱。幸好当年初入宫时便能认识你,而后又结识了璎珞与团儿。这些年,如果没有你来保护我们,恐怕我们几个早就不再人世了。”他坦然的看着衣笑,正色说道:“衣笑,我知你如今所处之位的无奈。只是,我不明白璎珞既已被人当成棋子抛弃掉了,为何团儿还是陷了进去,无法自拔。只怕将来你我二人。。。”
“小金,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衣笑陡然出声问道,截断了安金藏的话。
“我。。。”还未等安金藏回答。只见由远处跑来一个小内侍,来到近前对着衣笑与安金藏先施一礼,随后向衣笑禀告说:“衣总管,陛下请您随侍仙居殿。”
安金藏一听如此,便凑近衣笑说道:“既然陛下传召你,那我就不打扰了。咱们明日这个时辰在老地方见吧。”
“好,那便明日见吧!”
“恩”安金藏点点头,微一拱手便抬步走下了高台。
衣笑望着安金藏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小金,你不明白的是人是会变的。”随即他说了声“走吧。”小内侍便随着他一齐走下了高台。衣笑边走边说道:“今日陛下是否高兴?”
“回衣总管的话,陛下刚刚在观风殿还对着几位王爷和大人发了火,想来这会儿还在气头上,您稍微注意一下。”小内侍殷勤的答道。
“恩,你倒是很机灵。” 衣笑随手从袖中取出一小块金子,扔给小内侍,“这个赏你了。”然后继续问道:“那我再问问你,你可知陛下为何发怒?”
小内侍双手握着那块金子,顿时双眼都亮了起来。听到衣笑这么问,便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好像是因为街面上传出什么歌谣流言的事,陛下十分生气。因此召见了梁王,河内王两位殿下还有张柬之大人。”
“那最后这件差事交给谁去办了?”
“回衣总管,这件差事是交给了张柬之大人去办。”
“果然是这样。”衣笑的双眸中露出一丝值得玩味的笑容。
“不过,最后奴才从殿内退出来时听到上官大人问了陛下一句话。”
“哦?什么话?”衣笑盯着这个小内侍问道。
“上官大人问道:陛下,您难道不相信狄国老吗?”
衣笑一听此言,立时停住了脚步。却还没等小内侍出口询问,便又猛地加快脚步向仙居殿的方向走去。
————————————————再次分割———————————————————
话说接下来就是鬼伎案中最重要的一部分,同时也牵扯到后面的剧情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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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元芳带着沈韬和肖豹以及千牛卫的兵士来到云韶府门前时,正听到从里面传出一阵笛声,却是他前几日曾听房知微吹过的笛曲《思慕》。其实,元芳原本对这些文人骚客才喜欢的雅曲舞乐毫无兴趣,只是前几日在成均监内听到房知微吹奏此曲时,心内没来由的生出一些对往事的追忆与怀念,便将这首笛曲暗暗记在了心里。今晚一听之下,竟觉得现下吹奏这首笛曲之人的技艺不知比房知微高出了多少,一首普通的曲子,被这个人吹奏的哀怨中夹杂着留恋,感伤中含着思念,竟似能穿透人心一般。元芳刚想伸手叩开云韶府的大门,却是一皱眉,不知为何,不仅右臂上渐已愈合的伤口又传来一阵隐隐的疼痛,心也似被紧紧攥住,不得呼吸。
正在此时,云韶府内又传来一阵男子合着笛曲淡淡的歌声:秋风入窗里,罗帐起飘扬。仰头看明月,寄情千里光。
在上阳宫静谧的夜晚,歌声与笛声交织着满心的相思难舍之情都一并赋予了这悬于中天的皓月。
一时之间,元芳身后那些平日里豪爽率真的千牛卫儿郎们俱都沉浸在这片歌声之中,神思似乎飘到了远方。
突然,歌声与笛声戛然而止。突如其来的寂静,让元芳等人猛地清醒过来。就听到一个嘶哑的声音说道:“二位王爷,有贵客临门,咱们还是先开门迎客吧!”
元芳心知此时在宫内留宿的王爷便只有梁王与河内王,听此人竟敢与武三思武懿宗这般说话,只觉得好生奇怪。便也不再犹豫,微微侧头使了个眼色给沈韬肖豹二人,准备伸手推门进去。却不防门在一瞬间已被人从内拉开,元芳的手便触碰到了对方的胳膊,元芳抬起头正想赔礼,却在看到开门之人的面容后,不由得大吃一惊,浑身一震,僵在了原地。沈韬肖豹站在元芳身后,看不到对面之人的容貌,只能瞧见开门之人被风撩起的一截红色袍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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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元芳带着沈韬和肖豹以及千牛卫的兵士来到云韶府门前时,正听到从里面传出一阵笛声,却是他前几日曾听房知微吹过的笛曲《思慕》。其实,元芳原本对这些文人骚客才喜欢的雅曲舞乐毫无兴趣,只是前几日在成均监内听到房知微吹奏此曲时,心内没来由的生出一些对往事的追忆与怀念,便将这首笛曲暗暗记在了心里。今晚一听之下,竟觉得现下吹奏这首笛曲之人的技艺不知比房知微高出了多少,一首普通的曲子,被这个人吹奏的哀怨中夹杂着留恋,感伤中含着思念,竟似能穿透人心一般。元芳刚想伸手叩开云韶府的大门,却是一皱眉,不知为何,不仅右臂上渐已愈合的伤口又传来一阵隐隐的疼痛,心也似被紧紧攥住,不得呼吸。
正在此时,云韶府内又传来一阵男子合着笛曲淡淡的歌声:秋风入窗里,罗帐起飘扬。仰头看明月,寄情千里光。
在上阳宫静谧的夜晚,歌声与笛声交织着满心的相思难舍之情都一并赋予了这悬于中天的皓月。
一时之间,元芳身后那些平日里豪爽率真的千牛卫儿郎们俱都沉浸在这片歌声之中,神思似乎飘到了远方。
突然,歌声与笛声戛然而止。突如其来的寂静,让元芳等人猛地清醒过来。就听到一个嘶哑的声音说道:“二位王爷,有贵客临门,咱们还是先开门迎客吧!”
元芳心知此时在宫内留宿的王爷便只有梁王与河内王,听此人竟敢与武三思武懿宗这般说话,只觉得好生奇怪。便也不再犹豫,微微侧头使了个眼色给沈韬肖豹二人,准备伸手推门进去。却不防门在一瞬间已被人从内拉开,元芳的手便触碰到了对方的胳膊,元芳抬起头正想赔礼,却在看到开门之人的面容后,不由得大吃一惊,浑身一震,僵在了原地。沈韬肖豹站在元芳身后,看不到对面之人的容貌,只能瞧见开门之人被风撩起的一截红色袍袖。


2025-05-17 17:5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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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将薄云慢慢推向明月,如一笼轻纱般的掩住了淡淡清辉。
而成均监内却是亮如白昼。东西两院的号房廊下悬挂起的一排排灯笼,以供考生夜间答卷的照明所用。每排灯笼都有专人照管,除了不能让灯笼在夜间熄灭,更重要秋夜风大,这么多的灯笼燃着是极易走水的。
狄春手端着一盏茶自后厨的茶水房出来,仰着头瞧了瞧月色,已到亥时了。
“过了今晚子时,离着会试恩科的结束便只剩最后一日了。”狄春一边走心内犹自想着待会给狄公奉茶时定再要劝上两句,让狄公好歹歇上一个时辰才好。
狄春刚走到连接东西两院与正堂的回廊拐弯处,却突然觉得背后一冷,好似一阵风刮过,可是看看回廊旁栽种的几株松柏却并有被风吹动的迹象。狄春猛地回头,身后只是一片寂静,并无异常。
狄春奇怪的摇摇头,自语道:“难道是我熬夜熬的脑袋不灵光了?”说着又转头看了看,确定无事,便转身继续穿过回廊往前走。可刚走了两步,突然肩上被拍了两下,狄春一个激灵,手中拿着盛着茶盏的托盘下意识的就要往后挥去,只听得一个熟悉的声音疾声道:“狄春,是我呀!”
狄春这才转身去看,却是李朗两手捧着托盘,而盘中的茶盏竟是一滴茶汁都没有洒出来。
狄春一把接过托盘没好气的说道:“这大半夜的,你就不能出个声?”
李朗一脸无辜的说道:“我就是怕猛地出声吓到你,所以才先伸手拍你一下。水知道你狄大总管的胆子那么小。”
“谁胆子小了!”狄春不服气的回道:“我是正想着事呢,谁能料到你突然冒出来了。哎,你不是监视着魏王吗?怎么回来了?”
“哦,张环在那儿替我守着呢!我本来是想先去禀告大人,然后再巡视一下东西两院的考场。谁知道在这儿看到你了。”
“我也是准备去给老爷奉茶的,这般正好咱俩做个伴一起去正堂。”
“哎,我说狄春,你这让我陪你一起去,怎么还不承认你是在害怕呀?”
“嘿嘿,其实你别说,这成均监一到了晚间,除了东西两院是亮着的,其他地方都是黑漆漆的,还真有点瘆人。”
“行了,你这话要是让李将军听见,定要说你白跟了大人那么多年,胆子真是越来越小了!”
“切,这要是李将军在这儿,我就一点都不怕了。”两人一边说着,一边朝正堂快步走去。
不远处的两株合抱柏树上,一条人影伏在树杈枝桠间,冷眼望着狄春与李朗渐渐远去的身影,轻哼一声,寒光一没,手随即将一对银环收回腰间,转而看向守卫森严的东西两院。片刻后,飞身一闪消失在了后院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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