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箬移动完后我的周围都没有发生什么事,我松了口气,拿出矿泉水瓶喝了一口,身体渐渐放松。直到女子九号打开了礼堂的大门才重新变得戒备。
大门被打开了一条缝,一只手探了进来,手腕上有一根黑红相间的手链,接着一个女孩走了进来,她的头发被一根黑色的发带扎了起来,两颊留下两措头发,她手将头发撩向耳后,琥珀色的眸子显得空洞,面无表情地环顾着四周。
“啊……是班长啊。”我听见她喃喃道,“是不是敌人还不知道吧。”她一边自言自语一边走向我,身上干干净净地体现出她并没有经历过战斗,但眼神却是那样死寂好像一眼望不尽的深湖泊。
她对着地板皱了皱眉,接着走上了舞台,选了个位置,手抚短裙贴向大腿坐了下来,她曲起腿用手环住,低下头放空了神色,我没法知道她在想什么。
我尽力地在脑中寻找关于她的讯息,事实证明我并不是搜索引擎,能得到的答案只有——她是一个很安静的女生,喜欢和朋友呆在班级的角落里聊天,不喜欢太出风头,显得平平凡凡。
她并没有给我留下很深的印象,也许是因为我不太和人接触的关系,得到这些资料后,我便转过头,怀里抱着背包,手再一次地摸上耳垂,耳钉早已被戴上。
“班长。”她开口说话,但却并没有转过头看我,“这是第二次碰见你吧。”
我这才想起来第一次移动之前,她好像进过我的教室,不过因为很快我就离开,我并没有在她身上下很大的关注。
“班长,你说我们一直碰上是不是缘分呢。”她蜷了蜷身子说道,“是不是我们终究对对上?碰上了以后,又是谁赢呢。”
这个问题我实在是不想回答,毕竟胜负在游戏结束之前没有人知道,哪怕是一秒钟,恐怕也有挽回败局的机会,谁都不能预料到下一秒会发生的事情,再好的分析者都做不到。
“大概吧。”我只能敷衍般地回答她。
“难得啊,竟然有班长回答不了的问题。”她用手卷着又重新掉落在了脸颊旁边的发丝,“也对,班长也是普通人嘛,这么久来都习惯性觉得班长万能了……”
我想到了全班同学除了阿箬外几乎没有人真的叫过我的名字,都是用“班长”二字代替,大概是因为在我入初中后因为第一次摸底考成绩让老师满意,便选了我当班长,当了一段时间似乎没有被排斥,之后的正式选举竟然还被推选做班长,用其他同学的话来说,便是“全班只有你一个人适合这么正经的职位吧。”
于是,我就这么当了几年的班长,也被叫了这么多年“班长”,让我都快怀疑他们是不是从来不记得我的姓名。
我也听阿箬说过“有难找班长”这句话,大概是我帮他们修了不少东西借抄了不少答案的关系……虽然多少有些夸张,毕竟我也只是个普通人,这句话倒有点把我神化了。
归根结底,我们依旧是平凡人,不过是碰巧地遇上了这个残酷的游戏而已。
安墓城并没有说太多,她将头埋在手臂中,似乎用这个举动在停止这场对话。
广播里想起了让我移动的指令,我撑着舞台站起身,将背包背在身上,推了推眼睛,平复了一下情绪,准备去面临那未知的战斗。
吸了口起,我跨步推开大门,“再见,安墓城。”
“再见。”她闷闷地回答,我在关门的那一刹那好像听见她轻不可闻地念了一句,“我们,也会碰上吧。”
是在对谁说呢?
带着疑惑,我走向了楼梯口,在那里停了一会,犹豫到底要向上还是向下,最终我选择了向下走,去往三楼,手拿着地图思考着应该去哪间房间。
我左手在D1上摩挲了一下,我眯了眯眼睛,总觉得有一种很微妙的感觉,好像有个声音在对我说话。
像是在说“过去吧。”
又像是在告诉我“别过来。”
最终,我忐忑地转动了门把手,开了一个足够我看清里面现状的缝后,我突然呆住了,而里面的人则显得比我更加惊讶,张大着嘴巴,手中的矿泉水瓶差点掉下来。
那一瞬间我们都不知道该哭该笑。
我曾经想过无数个我与其他人对上的结局,只有与阿箬的,我从未想过,内心排斥着与她面对面作为对手,互相厮杀只剩下一个人,我不敢去想,不愿去想。
虽然现实逼迫我相信我和她终究会对上,只是时间的问题,只是我没有想过会那么早。
肩带有些滑下,我用手重新将背包背好,换了一下站姿,推了推眼镜以遮盖我的尴尬和茫然,我的脑中一片空白,想要分析这种情况模拟结果却根本无法运作。
阿箬瞪大着眼睛,将手中的矿泉水瓶盖子盖好,放回了地上,她站了起来,有可能是坐了比较久腿软了,有些抖。
“阿箬……”千言万语在这种时候只能变成两个字,我打破了僵局。
一瞬间阿箬向我奔过来,扑到了我身上,手环住了我的脖子,踮起脚尖将下巴搁在我的肩上,她抱得很紧,几乎让我喘不过气来,巨大的冲击也让我不得不后退几步,撞上了刚才被我关上了的门。
她大声地哭了,像个孩子哭得撕心裂肺。
肩部的湿润让我只能伸出手,牢牢地将她锢在我的怀中,我将脸埋在她颈部,她的头发扫在了我的脸上,我闻到了她用的洗发水的清爽的味道。
我的手抱着她的腰,加深了力道,胳膊的颤抖完全表现出了我的激动、害怕和无助。
谢天谢地,她没有事,没有遇到战斗,没有受伤。
眼角的湿润告诉我这个时候我也该大哭一场,但我只是手抚着她的后脑勺,安慰她,让她确认到我还在,并且没有事。
我们拥抱着对方,好像抱着全世界。
阿箬这次比她小时候任何一次哭泣都要久,她像是个迷路了的孩子终于找到了归宿,紧紧攥着我的衣服害怕再次分开,眼泪几乎要将我颈部的衣服全打湿,大声得似乎想要将所有的委屈都宣泄出来。
我拍着她的背,“还好你还在。”
忘了是过了多久,她终于停止了抽泣,但依旧不肯放开我,离开了另外一个温暖的身躯和柔软的感觉让我有些略微的不习惯,总感觉怀中空空的。她拉着我走向教室中央,拉出两张桌子就和我一起踮起脚坐了上去。阿箬用手揉了揉因为哭了太久而有些红肿的眼睛,被我拦下。
“说了很多次了,不要用手去揉眼睛,不好。”我说完就看见她用袖子蹭了蹭,我叹了口气。
阿箬的脸有些红,“糟糕好丢脸……”我一回想,她会在我面前这么失态好像也是第一次,她吸了吸鼻子说,“抱歉啊阿轩,看到你……我的眼泪就忍不住了……我……还好你没事。”
“还好你没事。”她又重复了一遍,手慢慢靠近我,覆在我的手背上,被我紧紧握住,她凑近我,额头靠在我的颈卧处,“我看到你的那一刹那……已经愣住了,什么都想不到,想说却说不出口。”
“阿轩,我真的好怕……从来没有那么恐惧过,明明以前也一个人呆过,但没有一次……我做梦都会梦到血,周围一片黑,我只能握着手中的武器往前走,所有人都要杀我,我找不到你……我好怕……阿轩,我在梦里杀人了,满手都是红的,怎么擦也擦不掉……”
“我没有遇到敌人,但是我一个人孤零零地呆在空荡荡的教室里,我好冷……阿轩,我好想你……”
我听她述说着自己的内心,她越说越轻,我想我理解她的心情。在平时再怎么与人打架争执,她依旧只是个普通的女孩,一个会哭会笑会害怕怕痛怕孤单的女孩,我无法想象她刚来到这里的时候的感觉,一定是迫切地需要我的安慰。
但当时我不在她的身边,我将她的手握的更紧,咬紧下唇,“阿箬……”
“啊对了,接下来第三日的天气状况为‘雷雨’哦,大概会从明天早上九点到十点左右开始下,不知道有没有怕打雷的同学呢?”我还没有说完,又一次被广播所打断,我们俩同时身体僵硬了。
我们都这才想起来,我们是对手,而接下来的结局,不是她死,就是我亡。
如果真要选择,我愿意选后者。
“阿箬,镇定下来,我在。”我扶起她发觉她的嘴唇都在颤抖着,“看着我,乖。”我手握住她的肩膀让自己也显得冷静,“现在我们不用战斗,我也不会和你战斗,所以别激动,啊?”
阿箬抱住自己的头慢慢放松了下来,她抬起眼看着我,“我真的没有想过要和你打……我……”
“我知道。”我按住她,“我从来没想过伤害你,这只是一个巧合,只是让我们提前遇到了,放心,你一定会活下去的,我保证。”
她愣了几秒,很快说道,“你……?”我庆幸她暂时没办法猜测出我想做什么,尽力地扯出一个微笑,“相信我。”
“什么都别多想,只要相信我……就好。现在是休息的时间,没办法发生战斗的,所以,安心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