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到浓时人憔悴,爱到深处心不悔,不怨苍天不怨谁,人生不过梦一回,观看花开又花谢,却怕缘起又缘灭……
房间里没有开灯,幽暗的深处断断续续响起了虞啸卿不知听了几百遍的歌声,他慵懒的将自己的身体倚到了沙皮椅上,微合了双目,无意识的转动了一下手中酒杯,陈年的佳酿在朦胧的月色中闪烁着琥珀般迷人的光茫。
恍惚间有人走进了房间,“谁?”他喃喃的问了一句,却怎么也睁不开有些酸涩的眼睛。“师座,又醉了?”低低的声音带着淡淡的责备,一只沁凉的手掌抚上了他微烫的脸颊。他笑了,‘师座’这个称呼只有他才叫,自从与他合演了那部电视剧之后,私下里,他一直称他为“师座”,而他,一直叫他“妖孽”。
酒杯滚落到了地上,他没有睁眼,反手抓住了那只手掌,轻轻摩挲着,“醉了,是醉了,只有醉了你才出现啊。”虞啸卿想笑,但不知为何,眼角更有湿湿的感觉,他将那只手覆到了自己的脸上,一声叹息,龙文章没有言语。
感觉到那个人俯身贴到了沙发靠背上,熟悉的温热气息让人感到迷醉。“最近不知为什么,总是梦见咱们一起拍戏的情景。”虞啸卿悠悠的开口,他自己都觉得奇怪,自己本该是拿的起放的下的人啊。龙文章沉默了一会,“其实,我也忘不了。”两人的思绪同时飞回了数年前《浴血滇南》的拍摄现场。“那时真的不容易。”龙文章感慨。虞啸卿缓缓睁开了眼睛,那张日思夜想的脸就在自己脸上方不到一公尺的距离,“谁不容易?邢师座、段团长还是…..虞啸卿和龙文章?”后面的几个字声音越来越低,虞啸卿只觉得喉咙发堵。“我们”“我们?”“对,戏里戏外都是我们。”那双晶亮的眼睛直视着自己,恍如夜空中闪亮的繁星,虞啸卿笑了,突然觉得心里一阵轻松。
“那部戏是咱俩最后一次合作了吧?”他活动了一下身子,找了个更舒服的姿态躺下,顺手将人往怀里更拉近一些,但因着沙发靠背的阻挡,龙文章只是将上半身更低的俯下来,柔软略厚的唇瓣在眼前闪着诱人的光泽。虞啸卿深吸了一口气,使劲甩了一下,勉强忍住想要吻上去的冲动。龙文章脸上便有些讪讪的,似乎意识到了两人之间的距离有些暧昧,“哈,师座还记得那次夜里偷偷溜出去吃饭吗?”他努力想转移着话题,化解眼前的尴尬。“怎么可能会忘?”虞啸卿眯着眼睛,嘴角微微上翘,沉浸在回忆的乐趣中。“那时剧组的条件有限,一连几个月清汤寡水的,我们拍完小黑屋那场戏的时候,你哭的快虚脱了。不知为什么,我就是觉得心疼,所以,晚上偷偷约了你一起去吃宵夜。”“嗯,我也记得那次狮子大开口,一进饭店的门就大喊我要吃红烧肉、坛子肉、蜜汁肘子、烤羊肉……”“哈哈哈”虞啸卿终于放声大笑,“不光饭店的服务员吓着了,连我都以为段团座刚从埃塞俄比亚难民营出来呢。”“哈,那时真好。”“是啊,最快乐的时候就是那些天了。”虞啸卿微微欠了一下身,将食指移到龙文章的唇上,柔软且富有弹性的触感顿时从指尖传遍全身。“那天吃完饭,你的唇上都是油汪汪的,我也不知怎的,就抽了张纸巾替你擦着,换做别人,打死我也不会相信自己会这么干。”龙文章也笑了,“你知道我当时什么感觉吗?”他用手比划了一下,“我还以为剧中的邢师座在擦枪,威猛有力、干净利索。”“鼓唇弄舌。”虞啸卿忍俊不禁,手上不轻不重的在他的脸上拧了一把,这个妖孽与生俱来的两个本领,一个是能气得他暴跳如雷,再有就是能让他彻底放松。
“那天,我们还喝了酒。”龙文章顿了一下,声音低了下来。“后来呢?”两人皆陷入了沉默。酒后乱性,这话一点也不错,他们只记得那天夜里,他们终于冲破了最后一道防线,轻抚着对方每一寸肌肤,诉说着彼此间每一句爱恋,直到最后高潮迭起、水乳交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你怪我吗?”虞啸卿依旧是闭了眼的,只是脸上止不住一阵抽搐,不管是戏里还是戏外,他终是负了他。那天过后,他们的关系几乎成了公开的秘密。不管是剧组内外,还是各大媒体、网络,一时间虞龙恋仿佛成了永不过期的八卦新闻,风云迭起。
“攻击立止。”剧中的邢师座近于上峰的压力将段团长生生困在南天门上三十八天;“断绝交往。”戏外的虞啸卿迫于现实的困境忍痛撇清与龙文章的关系。“我做的哪一件事、哪一次不是为了你们老邢家?”剧中的军师为了邢家左右逢源、上下打点;“难道我眼睁睁看着他毁了你一生不成?剧外的唐叔叔恨铁不成钢,为了虞啸卿不惜动用全部力量,只为保住虞侄脚下的星光坦途。龙文章不在乎,纵然世俗不容,只要那个人与自己同心同德,他就不在乎,可是,现实真的让他失望了,当自己千夫所指的时候,虞啸卿,那个本该同他风雨同舟的人,却在关键时刻一语不发,任由他被舆论的漩窝一点点吞没,直到抽光最后一丝氧气,慢慢窒息。
“我那时在多伦多,本想着只是二十几天的时间,没想到唐叔屏蔽了你所有的信息,我没能及时与你联系。”虞啸卿的心一阵刺痛,再睁眼时已是泪眼朦胧,他清清楚楚的记得,那天,他满怀欣喜的回到国内,却没有见到让他梦牵魂萦的妖孽笑脸,只等到他如夜空中的飞鸟掠过二十层楼的消息,那一刻,他终于知道了什么叫心疼。
冰凉的手指轻轻划过他的眼角, “一切皆是天意,师座。” 龙文章一声叹息,仿佛穿越了几千年的沧桑,“师座,世事不由人,死的人一身轻松,活的人更需要勇气。”千言万语难以诉说,唯有化做缠绵一吻久久不息。
“妖孽……”虞啸卿一声惊呼 ,身子不由得打了个冷战,他遽然睁开了双眼,胸口呼吸困难般起伏不定,他定定神,只见清辉满室,遍体生寒,满眼中只剩下风动帘笼,繁星入影,原来,酒醒了,梦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