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第二日清早,小跖就离开去取东西了。没过很久,他就带回了一个做工极其精细的盒子。他们都说,这个盒子是属于我的。我打开盒子,里面有一把筑、一支箫。我将它们取出,轻轻抚摸着,仿佛是见到了两位久别的故友。在盒中,还有一张丝帛,我拿起一看,一面写着“阿雪收”三字,字体清秀,于平正中见险绝。另一面,则是一封信。
信中提到了很多,从两人相遇、一起逃亡写道两人隐居、前去刺秦。信中,有伤心处,亦有欢乐事。看着看着,脑中那些支离破碎的记忆开始整合,逐渐变得完整,那一个个模糊的影像,开始变得清晰。我记起来了,全部都记起来了。高渐离——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
我,就是那个和高渐离一起的舞姬,曾是这的主人,笑傲王侯。遇到他时,我们得罪了燕国权贵,到处逃亡。在无路可走时,我们许下终不离兮的誓言,然后跳下了悬崖,所幸我们被墨家所救,成了墨家一员。几年前,机关城被攻破,我们离开了,在山上隐居了两年。这两年,我度过了此生最幸福的时日。每天,我们种菜捕鱼打猎,流连于山川美景之中,宛若是一对普通的农家夫妇,暂时忘记了国仇与家恨。然而,小高执意要为大哥报仇,我也固执地、坚决地和他一起踏上了这条不归之路。最后,刺秦失败...
信中,他说:“阿雪,今生,是我负了你,那个‘终不离兮’的誓言,我无法最终实现;今生,是我负了你,那个梦中的美好未来,我无法给你。倘若有来世,倘若来世我们还有缘再次相见,我一定要带你隐居山林,给你安宁与幸福。阿雪,再见,你要替我好好活下去。”
往事一幕幕在脑中闪现,如此清晰,最终定格于小高死的那一幕。他浑身上下都是伤,血不住地从伤口往外涌着,那洁白的血,染着血色,诡异妖艳而又可怕。我抱着他,撕心裂肺地喊着“不要”,却是无能为力。我感觉好像有一把刀,正在一点一点地往心中绞着,血一滴一滴地滴下来,好痛好痛。我们有哭,我不想让大家担心,而且早已是欲哭无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