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缓地靠近她的身边，抚上那张魂牵梦萦的容颜，这一次，他不想再放手，这一次，他要让她忘记那个伤她最深的人带给她的痛，这一次，他要好好地将她捧在手心。
“教主，谢谢你这么多年的眷顾，凝醉实在无以为报，凝醉再不会留恋在过往的伤悲中，定当全力以赴于教主的复辟大业。”凝醉低首躲避骆绝尘双手的留恋。
“凝醉，你能看开就好，如果，我想让你做我的教主夫人，好不好？”骆绝尘感觉凝醉逃避他的双手，但他仍将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虽然，他一直以来都未曾掩饰过对莫凝醉的感情，可是，这是他第一次对着她说出如此的话来。
“教主，我已已非完璧曾经还一直对那林子夕念念不忘，虽如今，我已不再留恋，可是，如今这样的我又怎配得起教主这嫡仙般的风云人物？我会给教主丢脸的。”凝醉叹道，她也不是不知道骆绝尘对自己的一番情谊，可是，曾经，自己的心里有那一袭青衫落落的男子，曾经，为了复仇，为了教主的复辟大业，进了宫成为玄羲的凝妃，一切的一切，都不似当初那样的美好，自己一次次地辜负教主的心意，此刻，自己还有什么资格作为教主的夫人？
“丢脸？这天下人永远都是那么的肤浅，我从不在意别人的想法，你是知道的。”骆绝尘望着莫凝醉深深道，凝眸深处有着无限眷恋。
“承蒙教主错爱，凝醉……”
“你答应了么？”骆绝尘唇边泛起一丝和煦的笑意。
凝醉本是拒绝之意，可是，望着骆绝尘那开怀的笑容，心中竟有一丝动容，这么多年以来，教主对她一直呵护备至，她的心里终还是感动的。
“教主，属下已将拔公子请来，不知？”一声禀报，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属下该死，不该在教主与圣女谈事情的时候贸然闯入。”
“算了，这次，是本教主让你去请拔风寒来的。”骆绝尘难得声音如此温和，那下属放下心来，“带他进来吧。”
“没想到，我拔某还真幸能见到这天下间人人闻风丧胆的魔教教主在这里对着一个女子情深款款，真是有趣。”拔风寒一身黑衫缓缓而入，唇边带一丝嘲讽的笑意。
“看见又如何？本教主光明正大。”骆绝尘冷冷道，反唇相，唇边亦带一丝笑意，“在这绝情崖，你也过得惬意吧，本教主可没亏待你吧，美人美酒样样不少呢？”
“你……好了,言归正传,你究竟找我何事？不会只是来让我来这里看你如何表白吧？”
“教主，凝醉等先行退下了。”
“好。”
待到凝醉等人离开之后，只剩下那袭红衣如火，黑衫如墨，绝世风流之人。
“本教主想让拔将军做件事，不知拔将军意下如何？”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替你做事？我们可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宁夕柔……”
“你把夕柔怎么了？”拔风寒心中有一丝惊慌，他没有想到骆绝尘竟会如此卑鄙，刚才应该将夕柔带在身边的。如果夕柔有什么意外，他该如何？曾经他已负了她那么多，如今可要好好呵护她，不能再让她受伤害了。
“你先说说，你究竟让我做什么？”
“我要你帮我，与玄羲，林子夕一决高下，夺这天下。”
“不可能，他们都是我的生死之交，我绝不会为了你和他们对决。”
“既然，你不答应，那么，我就……”
“你……”拔风寒怒视他。
“别那么生气嘛，我只是想让你见个人，等见了以后，再让你做决定喽。”骆绝尘唇边依旧笑容满面。
此时，从殿外走进了一个人，一身黑衫，蒙着面，待走近之时，那层面纱缓缓拉开了他的面容。
拔风寒在见到那人的时候，眸中闪过一丝讶然，他竟不知发生了什么，这个人竟也会在此出现。

“将军，还是你自己和他说吧。”骆绝尘转眸望向那黑衣人道。唇边泛起一丝淡淡的笑意。
“究竟发生了什么？爹，为什么你会来这里？是陛下他有什么事么？”拔风寒望着那黑衣人良久，惊讶之色言于面上，久久未曾退去。
那黑衣人正是当初尾随玄凌，曾助玄凌平定风国的行之将军，也就是拔风寒的爹。当年的前辈长者，玄凌已薨，林诺云已逝，薛静已故，慕容成更是早已被灭，如今，也不过只剩下了宁府宁清风，拔府行之将军，嫡仙般的段知义，心狠手辣的萧太后，青灯古佛的薛氏落霜。
“不是，风寒，如今爹来这里只是想要来告诉你，你的使命从不是要为了大周国效力，而是正如骆教主所说的，你应该帮助的是他，而非玄羲。”
“怎么可能？爹，您可是大周国的大将军，我们家世代为将，从来都只是为了我们的国家而抛头颅洒热血的，那才是我们一直以来的坚持与信仰，如今，您却告诉我，我们的使命从不是为大周国效力，这样也实在是太荒谬了吧。如果我们不是为大周效力，那我们的信仰和抱负又是什么？”
“其实，我们的故土是风国，我曾是风国的将军。去到大周也只是为了潜伏着伺机而动来壮大风国。”行之将军望着拔风寒深深叹息。
“可是，爹，当初明明就是你带兵剿灭风国的，风王那时已死了。”拔风寒依然一脸困惑，始终不敢相信，“骆绝尘，你究竟用了什么卑劣的手段胁迫我爹讲出这样荒唐的事？”
“胁迫？呵呵，拔风寒，你也太小看我骆绝尘了吧，你爹说的都可是实话呦，如果，你不答应，你爹可会伤心的呢！”骆绝尘淡然道。
“风寒，少主从来没有胁迫过我，当初，没错，风王是死了，只是，他不是死于战场，而是疾病，当时，由于大周国力太过昌盛，而少主的基业才刚建立不久，所以，少主提出了这样的建议，佯装风国被我灭了，而我回到大周，只是为了继续呆在玄凌身边，掌握着大周的一举一动。”
“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枉然么？我耗尽自己的心血保卫的国家，到头来只不过是一场笑话，真是可笑！”拔风寒张狂地笑着。那笑容中夹杂着失落，漠然。
本以为这一世，可以实现自己保家卫国的抱负，如今，那要守的国，竟然只不过是一个与自己毫无关系，这半生，自己究竟做得毫无意义么？
他想逃开，可是双足却向生了根似的，挪不开步子。
原来这一切，都如林子夕所说，他和他不可能成为一辈子的兄弟，到如今，却是要兵戎相见么？
“拔风寒，考虑得怎样？”骆绝尘悠然道，眼神中闪过一丝促狭的笑意，他知道他会答应的，“别忘了，还有夕柔。”
“你……”唇边只颤抖着吐出这个称呼，接下来的话，他说不下去了，望着爹，想着夕柔，暂且应付一下吧，终究应承了下来。
骆绝尘满意地点点头。

本是暗淡昏暗的殿堂，如今却是一片喜庆之色，满目的红色映入眼帘，让原本沉闷压抑的气息，顿时换了颜色，充满了生机。
今日，便是初五，这真真是个好日子，原本一向冷漠淡然的教主，此刻，面上流露的是那样开怀的笑容，这一天，他是盼了多久呀，就连他自己都记不清了。从初时相遇，那双明亮的双眸让他终究感到一丝温暖，他们有着同样的血海深仇，他们同样为着某些人某些事那样的执着，他们本就是同一类的人，本该早就心心相惜，只是，这世间的爱恨情仇总是不那么尽如人意，总要经历过一番曲折，才能够得偿所愿，然，这世间，因着不同的原因，却多的是那些无法相依相守的。而他骆绝尘，终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他的新嫁娘正缓缓地向他走来，牵起那双纤纤素手，握紧，这辈子，他不会再放开，或许，在别人眼中，她莫凝醉狠毒，是她为了报复让林子夕和薛紫嫣之间感情的裂痕加快了脚步；是她为了复仇让玄羲和茗轩之间的感情破裂得更快；是她，让洛汐儿那颗爱慕教主的心得不到回应；可是，却又有谁会在意到也不过是个可悲的人，自小家破人亡，曾经所爱的人，却只不过当她是妹妹，虽然有教主的一片深情，却只是，到了今时今日才算到达了幸福的彼岸，只是，却不知这幸福的日子能伴随一生么？
而骆绝尘的身边，同样地立着一身红装的拔风寒，那身红装衬得他俊逸潇洒，可是，他的神情却不似骆绝尘那样有着开怀的笑容，在他的面容中，却隐约浮现着一丝愧疚。他所愧疚的是，夕柔为他做了那么多，只是，他却到如今才明白，本打算了了一切纷争，给她一个完美的婚礼，如今，却为了某些原因，却要在这里给她这一生的承诺。女子缓缓向他走来，看不清她的神情，她一味得低着头，别的新嫁娘都穿得一身凤冠霞帔，今日的凝醉一身红，她已决心忘记过去那个伤她甚深的男子，而夕柔今日却是一身素衣，一片雪白，白衣飘飞，如仙。
“为何，你今日如此穿着？你不知道今日可是你的大喜日子？”骆绝尘原本开怀的笑容，眸中多了一丝阴郁，本想着为妹妹的幸福，而让拔风寒在今日娶她，她能快活些，如今，她却这样，他的心能不痛么？
“你只让我成亲，没规定我要穿什么衣服，如了你的意不就可以了么？”夕柔抬眸，变换了神情，冷冷道。
骆绝尘望着她，没有再说什么，罢了，他看得出拔风寒会对这个妹妹好的。
夕柔不再看他，缓缓走向拔风寒，近到他的身边，他们彼此相望，一切只尽在不言中。
两对新人，交拜着天地，四人心中各怀心思，就这样，算是礼成了。
有时这简简单单便是幸福，只是这幸福能维系多久呢？

一袭白衣飘过，落在了屋内，若是远远望见那身形定会觉得是那样的潇洒俊逸，清如风，皎若月。只是，当你走近他的身边，你却不会有那样的感觉了，虽然依旧潇洒，依旧如风如月，却在那张绝世的容颜中所见的却是悲哀，苦涩的神情，犹带着一丝恼与恨。
“亦夕，你走了这么一遭，可有什么体会呢？为何依旧愁眉深锁，莫不是依然无法看清自己的爱与恨，情与仇了么？”忆羲亦是一袭浅白色的长袍，深深地望着莫亦夕。
“我去过了那曾让我避世了整整十年的‘竹深似海’，是的，曾经紫嫣被病痛折磨的时候，她所居住的地方就叫‘竹深似海’，那里清幽，僻静，适合养病。我没有想到，我竟会在那里遇见了他，我不知道为何，他竟也会在那里出现。”莫亦夕垂眸，唇边泛起一丝落寞，苦涩，凄清的笑意，之后只是喃喃地重复着忆羲的那句，“情与仇，爱与恨……”中。
“你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忆羲仍那样深深地凝视着他，继续问着他，他想要知道，这几日间，他和林子夕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忆羲知道，从莫亦夕的神情表露与口中说出的那个“他”必定就是林子夕，这世间，除了那个青衫落落的男子，不会再有别的人能够牵动他莫亦夕的心了，即使变换了身份，但是，他莫亦夕依然走不出与林子夕之间那兜兜转转，百转千回的爱恨情仇之中。
这世间，有些人总是在冥冥中注定了在离散中又重逢，在爱恨间游走，他们注定了要在这离离合合中，爱恨情仇间徘徊，只不知是否能放下一切，彼此携手相偕，看疯卷云舒，花开花落；亦或是彼此仇视，短剑绝义，生死相搏。
时间过了良久，当忆羲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莫亦夕终究开了口。
“我看见了他痛不欲身的样子，我知道他那个样子，是中了‘落情思’的毒……”
“于是，你救了他，是么？在那一刻，你心里的仇恨在看着他受伤频临绝境的时候，在一点一点消失。就如同我，当看着玄羲跌落悬崖的那一刻一样，所有的恨，不过是一种自欺欺人的表现，心里始终放不下，舍不弃那一份刻骨铭心的情感。”忆羲打断了莫亦夕的话。
“不，我救他，只是不想他就这样死了，我要报仇，我要让他死在我的手里。”亦夕抬眸，依旧如初时那般倔强，他告诉自己，当爹死的那一刻一切都无从挽回，既然当初跌下悬崖，命未绝，那么，他就要以林子夕的血来祭奠亡夫，“这一场仗，我定要让他血溅当场。”
莫亦夕那一袭白衣如雪，唇边流露出的是残忍的淡笑，这是他唯一一次流露这样的笑容，是的，所有的一切都会在下一个战场上结束。
忆羲望着那样的他，只得在心底轻叹一声，爱恨两面，终不过如云如烟，只是，他终究看不透。

第十九章 戎马战场了恩仇
月淡星稀间，夜凉如水，缓缓步入这久违的地方，只是，这景已非昨，海棠依旧，树影婆娑，院内还是立着那张石桌石椅，来到桌前立着，伸手从袖中抽出那支伴随自己多年的竹笛，缓缓吹奏，只是，这曲已不是当初那曲，却同样哀伤忧郁的曲调，自从变换了身份，那曲《长相思》，他已不再吹奏，不是不会吹奏了，而是不愿再奏，因为他早已不是原来的她了，为了仇恨，他必须放弃从前的一切，他不要让别人认出来，至少现在还不可以，他要在战场上一血当日的仇恨。只是，虽然，必须放弃从前的一切，他却从未忘记曾经发生的一切，不论是开心的还是伤心的，仿佛一切都历历在目，就如同昨天刚发生的一样，不然，也不会想要在对决之前来到这里缅怀过去。
过去有什么？回忆在脑海里浮现：那夜，如同今日一样，月淡星稀，那夜，他的夫君就是坐在这石桌前，为着另一个女子而伤神，借酒消愁，当然，那时的她自是另有所属，所以，能豁然得安慰着她的夫婿，只是，本以为可以相安无事地各自在同一个屋檐下做着形同陌路的夫妻，各自怀念自己所爱的人，守着自己所认为的幸福过日子，也就罢了。只是，是前生注定还是今世有缘？之后的相处和那一曲，让他们相知相许，只是，若能安然相守一生，那便算是幸福，可天意终究弄人，当彼此相惜之时，却一夜之间成了仇人，奈何，奈何！
笛音尽，手握狼毫，挥笔而下，瞬间，潇洒的字体跃然纸上，这一封是战书，是斟酌良久才下的笔。
“亦夕，我到处找你都找不到，想着来这里碰碰运气，原来你真的在这里。”忆羲上前，望见了那一张潇洒的字迹跃然在娟白的纸上，“你这是？千万别为了仇恨而蒙蔽自己的心，要知道，我们回来不仅仅是为了仇恨，更是为了这天下。”
“放心吧，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们回去吧。”
当莫亦夕和忆羲来到的时候，玄羲就受命了他们军权，有些事不需要经过他的同意而可以自行决定，玄羲很信任他们，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如此，可是，却毫不犹豫地信任。或许是因为他总觉得这两个人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陛下，这是我草拟的战书，不知能用否？”屋内烛火摇曳，莫亦夕和忆羲从相府而来。
“就这么办吧。”玄羲从莫亦夕手中接过信，淡淡道，“朕说了，有些事，你们可以自己做主，无须向朕禀报。”
“是。”莫亦夕回道。
“陛下，如果没什么事，我们就先行告退了。”忆羲道。
两人拂袖拜倒，随即退下，当他们即将踏出门口的那一刹，玄羲的一声唤，让忆羲止住了脚步。
“等等，忆羲，你留下。”
“陛下，我……”
“陛下，那我先告退了。”莫亦夕深深地望着那两人，悄然退去，忆羲，我累了你这么久，希望这一回你终能得偿所愿。
“不知陛下留我于此做什么？”
“忆羲，你别再避开我了。”玄羲上前，来到忆羲身边，伸手想要握住忆羲的手，可是，忆羲却下意识地躲开了，很本能地袖中的玉箫跌落，隔住那双手，“你记得么？忘忧谷中，我曾答应过你，等还这天下一个四海升平，我就会来找你。我知道你放心不下我的处境，所以，你变换了身份来助我，是么？”
“陛下，江山未定，有些事不该在此刻发生，况且我是男儿身，并不是您想要找的人，所以还是请陛下以大局为重。”
“罢了，既然你不肯承认，我也不勉强，我只是希望你明白，不论曾经发生过什么，我的心始终在你这里。”玄羲叹道，“夜深了，回去吧。”
“是。”忆羲拂袖拜倒，转身而去，当转身的那一刹，眼角滑落了泪水。
望着忆羲转身的背影，玄羲的心刺痛着，你终究还是不愿承认么？你是否还在怪我？
更深露重，云遮住了月，就连那星也一起遮了，这是一个悲伤的夜晚，注定了又是一个不眠夜。
海棠树下，立着一人，仿佛在等待着什么人。
果不其然，一人向海棠树下而来。
“忆羲，陛下终究还是认出了你了罢。”莫亦夕耳力很好，就算来人再轻的脚步声，他亦很快就能知道来人是谁，这么久的相处不是白相处的，他的点点滴滴他都知道地清楚，就如当初柳如风一样，惺惺相惜。
“是，他认出是我。”忆羲痴痴道。
“你却一直不愿相认，何苦呢？”莫亦夕深深望着他，叹道。
“那你又是何苦呢？”忆羲反问。
“战场相见，便是了结所有恩怨的时候，到时，一切都会结束。”莫亦夕淡淡道，眼角却是化不开的愁伤。
“战场相见……真的能结束一切么？”忆羲喃喃自语。
风吹过，海棠落了一地，两人的肩上，发梢都有，他们在这树下立了良久却未曾离去。

“一重山，两重山，山高天远烟水寒，相思枫叶丹。
鞠花开，鞠花残，塞雁高飞人未还，一帘风月闲。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
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梨花片片，飘散了一地，白如雪，男子静立于墓前，手握竹笛，缓缓吹奏着，满目凄伤。一曲毕，唇边泛起苦涩的笑意，又再忆起苍茫山上的那一幕，当初，虽然亲眼望着她坠崖，却一心只希望那一切不是真的。如今思及那风雨飘摇的夜，明知那一夜的放纵虽身不由己，虽尽力推拒，但，当那一刻，虽然懵懵懂懂，却觉理所应当的沉沦下去，感觉是那样熟悉的味道仿佛她回到了自己的身边。
“紫嫣，这首曲是为你而奏，你知道么？每当我难以入眠，每当我想你的时候，我都吹着这曲，怀念我们共度的点点滴滴。”子夕伸手抚上那硬邦邦，冷冰冰的墓碑，喃喃自语，“你是不是还在这世间呢？如果，你回来了，求你让我见见你吧，就算，你回来是来取我的性命也无所谓，只要，只要，能让我再见到你，这一生便再无遗憾了。死没有什么可怕，失去你的日子里，生不如死的感觉才是最可怕的……”
望着主上那悲伤的神色，那动容的对白，暗夜不知该如何劝慰，只能在远处立着。自从夫人去后，主上没有一天是快乐的，唯一支撑主上活下去的理由也只不过是为了老夫人的仇恨。他总在想，这世间真正能够快活的又有几人？而他，亦不过和主上一样，是个伤心人罢了，虽然，明知在夜魅的心里只得主上一人，但，这世间的情爱却总是那样奇妙，那么让人着迷，明知有些根本没有结果，却仍是有人愿意一头栽进去。
说是不眠夜还真的无眠，莫亦夕和忆羲，在海棠树下，竟整整立了一夜，直到这鱼肚发白。为什么忽然有种心痛的感觉，为什么忽然有种想要流泪的冲动，仿佛有什么东西牵引着情绪，又似乎有人在遥远的他方思念呼唤着自己，这么多日子以来，从没有如此强烈的感应。
“亦夕，你怎么了？”望着莫亦夕那样的神色，忆羲关切地问道。
“突然之间觉得心里好难过。”
“或许，你和他真的离不开彼此，我觉得，这一定是林子夕在思念你。”忆羲深深地望着莫亦夕叹道，“所以，你又何苦折磨他和你自己呢？”
“你不也在折磨自己和陛下，不与他相认。”
忆羲被他问倒，是的，自己不也一样折磨着彼此？自己又有何理由劝说呢？

时近黄昏，残阳跌落，一骑快马飞驰而至，烟尘滚滚。
“主上。”来人跃下马来，单膝跪地，恭敬道。
“我不是派你带人去探寻夫人的下落么？为何今日会如此匆匆而来，找到了么？男子白衣飘飞，未曾回头，只是淡淡的一句，带着忧愁。
“请主上责罚，属下无能，无法寻获夫人的下落，主上，当初您也是眼睁睁地看着夫人跌落苍茫山下，都过了这么久，属下们也找了这么久，都未曾有任何收获，属下觉得夫人怕是已经……”
“你说什么？”子夕听着下属的一番说话，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可是，那下属却觉一股寒意昔遍全身，若跌入寒冰之中的感觉。
“主上，其实，属下这次是在找寻夫人的路中收到玄羲的战书而回来向主上禀报。”
“他终于按奈不住了么？”林子夕眸中流露出一丝促狭的笑意，“拿来看看。”
“是，主上。”
娟白的信纸中跃然纸上的是那一行行挥洒自若的笔迹，潇洒，铿锵有力，这样的字迹竟是那么的熟悉，真的，真的是她么？
“紫嫣，你真的如此恨我么，为了报仇，竟和他一块？”林子夕惨然一笑，仰望那天际的另一端，那个方向正是玄羲的皇宫，那里有他心心念念的人儿。
“主上的意思是……夫人她竟和……”
“没错，这战书是夫人下的，她和玄羲在一起，玄羲……”林子夕的双手握紧，虽然不舍，但，那封战书，还是如漫天花雨般散落而下，落了一地。“罢了，既然你要在这战场之上来讨我的命又何妨？”
“主上，那我们应该如何部署？”
“部署？呵呵……让暗夜来办吧。”林子夕吩咐着。
“是。”那下属望着如此失魂落魄的林子夕，只在心里惋叹着，在他们这些下属的心里一直觉得主上和夫人才是这天下间天造地设的一对嫡仙般的人，他们只望这一次相见夫人能想通，其实，这世间的仇恨都只不过是一种徒然的挣扎，而唯有爱才是最真实的存在。
同一时间，在那诡秘的绝情崖上，同样的一封战书，落入了骆绝尘的手中。
“没有想到，玄羲找的这两个帮手可真是神通广大，竟然连这么隐秘的地方，都能将战书送来，有趣有趣。”骆绝尘唇边泛起一丝玩味的笑意，“真希望这一天快点来，好让我见识见识你们究竟是怎样的风云人物？”
“洛哥，你能带我一起去么？”凝醉凝视着他，问道。自从成亲以后，她始终无法开口唤他一声相公，唯有唤一声洛哥算是代替这相公的称呼吧。
“凝醉，你真的要去么？”骆绝尘也不介意这称呼，他只觉得能和她一起已经很好了。
“是，我要一直呆在你的身边。”凝醉柔情似水，前半生她负他太多，就让后半生好好伴着他左右，以弥补前半生的冷漠吧。
“风寒兄，想必，不用我说，你也会去吧。”骆绝尘在看着拔风寒的同时，不经意地望向夕柔。
“当然。”拔风寒感觉到骆绝尘眼角的余光瞥向夕柔，冷漠地一句。
“我也要去。”一袭白衣的女子亦不甘人后。
“夕柔……你……”
“风寒哥哥，既然如今我已是你的妻子，没理由不伴在自己丈夫的身边，我这一生最大的心愿不过就是能与风寒哥哥你一起仗剑江湖，战场之上我亦能助你。”夕柔眸中闪着坚定的目光，不容拒绝。
“夕柔，得妻若此，夫复何求？”

红衣的对面正是他想见到的那两人，一个风流潇洒，一个飘然若仙，均是一身白衣白袍，而为首的却是一袭玄色，不再明黄如昔，而是淡然了许多，自落崖那一刻后，天下于他不过是一场浮云。如今，他不过为了还这天下一个四海升平，所谓的权势荣华都敌不过她的笑颜如花，无意间地望向那一袭白袍的人儿。
忆羲感觉到那样的目光，竟觉得心里有些涩涩的，抬眸望天，是想擒住那欲落的泪儿。止住了，低首，直直地望着前方那袭红衣。
此刻那袭红衣亦戏谑地望向他和莫亦夕，亦夕亦是冷漠地望着那袭红衣。
而那袭玄色却怔怔地望着红衣边的那一袭黑衫如墨，神色瞬间冰冷。
“为何？你为何倒戈相向？”
那袭黑衫，望向那袭玄色无甚表情，他不知该如何回应他，只能选择沉默，为了夕柔，亦为了爹，他不得不选择与他对立。原来，一切真如子夕所言，他们怎能和他做一辈子的兄弟？
“玄羲，不用问他了，今日和你说个明白，当日的拔将军本就是我风国的臣，他忍辱负重这么多年，不过是为了我风国大业，所以，拔风寒注定是我的人。”
玄羲冷然，手中暗器飞起，直直飞向骆绝尘，骆绝尘魅惑一笑，长袖一抵，暗器直直地落入那如血的曼珠沙华中，而就在骆绝尘接暗器之时，莫亦夕亦毫不留情地出手，面前的这个人亦是的杀父仇人，他要他一并陪葬。。而忆羲或许想到这个男子，昔日与自己亦曾惺惺相惜，虽除了手，却心头终有些犹豫，所有的动作，都不及骆绝尘快，终还是失了手
“真是没有想到竟是二位尊驾？”红衣慵懒地一笑，“当日一别，如今二位更是风采依旧。”
“真是过奖。”莫亦夕冷冷一句，“教主就别再这里和我们耍嘴皮子了，手底下见真招。”
“呦，二位别动气应该叫你什么呢？莫公子？还是薛姑娘？又应该叫你什么呢？羲公子？还是粉衣？”那一袭红衣望着二人，懒懒道破一切，一切仿似竟在他的掌握之中。早在当日，他就知道是她们。
“骆绝尘，你胡说什么？”莫亦夕和忆羲同时一滞，为何他会看穿？
或许，她们的身份早为人识破，只是，她们自己却还要自欺欺人的掩饰下去。
“若不是，为何你要如此仇恨地望着我？你又为何抬眸望天，不过为了收起那欲落的泪？”骆绝尘惋惜地望着二人，叹道，“就算你们掩饰地再好，我却一样能洞悉一切。”

一时间，那袭玄色和那袭白衣白袍均是一时无语，各怀心思。
玄色此时定定地望着那袭白衣白袍，自己果真未曾猜错，真的是茗轩，却原来还有那个曾在心头缠绕过得女子，亦在其中。自己曾一度坠入那张网，自己织的网，不过，坠落的快，清醒的也快，他终究还是利用她多点，而茗轩才是自始至终无法放下的。
“为什么？”莫亦夕缓缓抬眸，直直地望向骆绝尘，“为何你竟能看透一切？”
“真的想知道？”骆绝尘慵懒地一笑，无比地魅惑人心，忽又话锋一转，却不看莫亦夕一眼而是直直地望向忆羲，那双眸仿佛有魔力般，让人转不开眼，只得沉沦下去“粉衣，你不打算报仇了？当初，你可是信誓旦旦地说要助我，可是如今却……我们这么多年的挚友，也不帮我一把？要知道，你身边的男子，可是害了你一生的人啊。他的父皇害死了你的爹娘，而他又害你伤心难过，这个人难道不该死么？”
他的话仿佛让忆羲重燃起那曾经刻骨的仇恨，不自觉地，忆羲寻着骆绝尘的思路，望向了玄羲，那双眸子牢牢地锁住玄羲，眸中流露地竟是刻骨的恨意。
“摄魂大法？”莫亦夕感觉到忆羲的不对劲，大声阻止，“忆羲，醒醒，不要听他的蛊惑。”
只是，为时已晚，忆羲从马上跃起，白色的长袍飘起，腰间的软剑已然刺了下去，狠狠的……
玄羲一时间竟未反应过来，他没有想到，忆羲竟会如此一着，竟来不及闪躲。
血，染满了衣襟，缓缓滴落，融合在那冶艳的曼珠沙华之上，使得那花看似更绚烂，夺目……

“涧，为什么？这么傻？”玄羲紧紧抱着他，声音沙哑道。
“陛下，属下的命……是您救的……自小属下就……追随于您……您一直待我如……亲人般……从未将……属下……当做下人般……看待……我曾发誓……为了您……就算是……要了……属下的命……属下……亦是……义无……反顾……”涧喃喃地低语。
是的，当忆羲一剑刺向玄羲的那一刻，涧毫不犹豫地扑了过来，为他敬重的陛下，挡下了这一剑。那一剑刺中的不是玄羲，而是涧。
涧挡下忆羲的这一剑，不仅仅是为了玄羲，更是为了忆羲，确切的说是茗轩格格。他不想将来茗轩格格后悔，这蛊惑的一剑。除了玄羲，在他的心底深处，还深藏着一个人，那个笑靥如花的女子，那个他在心底偷偷恋慕的女子，他一直以来都是远远地望着格格和公子间的爱恨情仇，他只是知道自己的身份不配，也知道格格的心意，唯有默默地守护。今日，或许便是最后一次为了他爱的那人，去挽回那一段频临绝境的爱。
“真无趣。”慵懒而略带戏谑的声音传来，骆绝尘将那魅惑的目光收回。
忆羲瞬间清醒过来，望着那苍白的容颜，再望向自己手中那沾满鲜血的长剑，眸中泛起点点微光，有一种痛，难以言喻。
“涧……你何苦呢……我们都不值得你这样为我们，人这一生，总应要为自己而活，而不是为别人。”忆羲的长剑滑落，跌落在了花丛中，俯身而下，那双纤纤素手缓缓抚上那唇边滑落的鲜红。
“陛下……格格……涧今生……能够……伴在……你们……左右……为你们效劳……是涧今生……最大的……福分，涧只望……格格能放下……对陛下的怨怼……这样……也不枉费涧今日所做的……”
“我答应你便是，你定要好起来。”忆羲揉搓着涧即将冰冷的手。
“这样……我……便……放……心了……”涧的气息越来越弱，那一剑的力道真的是难以想象，深埋在心底的恨意竟是那么深，被蛊惑着决绝。

忆羲望着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心稍稍安了一点，至少，夕柔能好好的，没有因为自己一时迷失的举动而如涧一般。
玄羲终究起身，双手握住了忆羲冰冷的手，深深地望着她。
他的双手是那样的宽阔，厚实，不记得有多久没有享受如此的温暖了，此刻，能够再度拥有，怎不令人心生悸恸。他们兜兜转转了多少个圈，才走到今日的地步，大业未成，此时又如何能将心思摆于这情爱间。忆羲低首，望着那双紧握自己的手，缓缓松开了玄羲的手，继而抬眸望向玄羲，那个眼神告诉他，请他不要再分神了，为了天下的安定，这一次，必要了结得彻底。玄羲明白了她的心意，将思绪拉回了战场。
骆绝尘看着夕柔的伤口渐渐地止了血，重新恢复了往日的神采，扫视着在场的所有人，他终于望向了那袭白衣，那个曾和自己合作无间的人，那个伤他心爱之人的心的人，那个和自己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人，他们之间虽有着某些关系，可是同为了一个天下，而兵戎相见。他看着他深深地望着莫亦夕那种缱绻的眼神，他的心里很是不舒服，虽然，凝醉已是他的妻，虽然，她说过她已不再留恋，已经放下，可是他知道，有些东西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不然，他怎会看见方才她目光中的恨是那么的真切？
恍惚间，那袭青衫飘起，一道白光亮起，直直地坠向那袭白衣，狠绝。
没有防备，当子夕转眸的时候，那一剑已近在咫尺间，只差那么一点，就那么一点，莫凝醉就可以报了心中的怨与恨，只是，可惜，一切功败垂成。那一袭白衣，飘飞而来，一柄长剑，接住了她的长剑，那柄剑亮的晃眼，仔细看去，竟是那柄举世无双的“龙吟剑”。
接那剑的正是莫亦夕，逼退了凝醉的来势汹汹。
“为什么？”凝醉惊讶地望着莫亦夕，“你为何要救他？你不是很想他死么？为何现在又……”
子夕望着莫亦夕和凝醉，一时竟是无语，只是静静地望着他们。这两个人，自己都是有所负的，他心里很清楚，今日或许就是了结的时候，爱也好，恨也罢，就一次来个了断吧。
“他是我的，他的命是我的，我不允许任何人在我的面前置他于死地，包括你也不例外。”莫亦夕冷冷地望着莫凝醉道，转而不再望她，而是转向了另一边，那个她又爱又恨的男子。
“接你的剑。” 手一挥，那柄“龙吟剑”已然落在了子夕的手中。

“紫嫣……”林子夕深深地望着那张早已变换了容颜的俊朗男子，仿佛有千言万语，却只幻化成那一句喃喃地唤着她的名，只是喃喃地唤着。
“林子夕，今日就是你我了断的时候，我不再是你口中的那人，我只是莫亦夕。”
“莫亦夕，莫忆夕，你就真的这么想忘了我么?你就真的这么想忘记我们的过去么？”林子夕眸中流露着一抹悲凉，唇边泛起一丝苦涩的笑意，“你真的只记得我的那一场错？而不记得我们之间曾经的点滴？我承认那一切都是我的错，你要杀我，我无话可说，可是，你又何尝不是那样残忍，残忍地想斩断我们之间的联系么？”
“残忍？我残忍？你当初下手的时候有想过今天的局面么？”莫亦夕冷冷道，眸中满含恨意，“拿起你的剑，我要与你一决生死。”
“一决生死？”子夕喃喃道，伸手抚上那柄早已尘封多年的剑，鼻尖依然萦绕着泥土的气息，双眸直直地望着莫亦夕，“为何你会找到这柄剑？”
“因为我始终还是了解你心思的，除了感情，呵呵。”莫亦夕笑了，笑得明媚，宛若胜放的花儿，那么明媚，只是，明媚中却带着凄清。
所有的人都望向了他，那个绝世的人儿，虽已不复当初的模样，却依然让人挪不开步子。
拔风寒亦望了过来，眼前的那一袭白衣是那么熟悉，即使是变换了容颜，却依然感觉得出。当夕柔用自己生命去护着他的时候，那滴滴鲜血落入喉中，腥咸中带着淡淡的清甜，那一刻，仿佛回到了最初，在内心最深处，有一些模糊不清的记忆在脑海中闪现，明媚的阳光下，那一抹明媚的笑靥在脑海中回旋，当初，断肠崖上的一幕幕零星的片段亦浮现于脑海，是那遗忘的记忆又被重新拼凑，完完整整地映放。
“你是……紫嫣姑娘……”黑衫男子抬眸望向那袭白衣，不自觉地在唇边呓语。
“拔将军……当日多谢你的救命之恩。”莫亦夕回眸，淡淡地回应，眼底有种掩盖不住的哀伤之色，她于他不过是生命中的一个过客，她明白，自己究竟想要的是什么，而这份明白中掺杂着太多的无奈，太多的哀伤。
拔风寒听着莫亦夕的回答，唇边泛起一丝苦涩的笑意，只是，记起了一切，又如何？不过徒增烦恼罢了，望着夕柔，虽是止了血，只是，那白衣早已粘满了片片绯红，如那灿烂的彼岸之花，绚烂，妖娆……那明亮的笑颜，如今却苍白无力，虽保得住性命，却亦虚弱得紧。如今，她是他的妻，曾经，她为他做了这么多，他又岂能辜负？可偏生又记起了前尘种种，心总有一丝起伏，但，终究他也看透，曾经的那一份心动，不过是上天给的一个考验，那个人，不过是自己一生中匆匆的过客，虽曾迷失过那一份情，却觉那份情不过只是一时情错，其实，最合适的早已在身边绽放着她独有的芬芳。

“师傅？”莫亦夕和忆羲望见来人，眸中都流露出那惊异之色。
他们从没有想过，此刻出现在他们面前的竟是悉心栽培他们的人，他们一直敬重的人。更不会想到出卖他们身份的人竟会是他们的师傅，也不会想到师傅也是骆绝尘的师傅。
来人正是段知义，但见他，白衣飘飞，眸中散发着曾经从未有过的慑人光芒。
“师傅，为什么？您竟也是……？”莫亦夕望着段知义那曾经从未有过的慑人目光，不解道。
“很奇怪么？因为，他欠的债，终究要还的。”骆绝尘懒懒地望了一眼莫亦夕，转而望向了段知义，“你说是么？师傅？”
段知义的眸中忽然闪过一丝黯然的光，抬眸望向远方，深深叹息着。
思绪飘向遥远的记忆。曾经他所亏欠的，部署了几乎近二十多年才走到今日的地步，岂能功亏一篑？
正当段知义在感慨着一切的时候，忽而一柄长剑袭来，这柄剑曾是多么的耀眼夺目，而如今却如暗沉的色泽，是多年前的那丝丝鲜血凝固而成的。一袭白衣定定地立到了他的面前。
“是你么？这一切都是你部署的么？”白衣男子长剑已至，对准了他的咽喉，“若不是你，我与紫嫣又何须走到今日的地步，一切皆是因为你的那一言？不是么？”
“林子夕，你怎与师傅如此说话？”骆绝尘仍是懒懒的。
“他从不是我师傅，只是你们的师傅，我的剑是我母亲给我的，我的剑法是我爹教我的，若不是爹听你教唆，他又怎会让我……”
“够了，林子夕，骆绝尘，不要因为你们所犯的过错，而将责任推卸到别人身上。”莫亦夕长剑亮起，截住了子夕的那一剑，“我爹的仇，我定要在今日做一了断，林子夕，出剑。”
长剑在风中翻飞，旋舞，那一剑若惊鸿般飘飞而来，剑光飞舞，疑似九重天上飞落的凤凰，一抹抹红若漫天的花雨散落而下，美，是美极了，那是，满地的曼珠沙华，被剑气所震而成的景象。那一剑，莫之无匹，那一剑，狠绝，直刺向林子夕。
子夕直直地立在原地，不闪不避，只是痴痴地望着那一剑飘飞而来，望着那袭白衣,不再说什么了。他的唇边绽开一抹笑，苦涩，愁伤，尔后，他缓缓地闭上了双眼，既然是她要做的，他成全她，就让他的死来成全她的孝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