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金钟仁这才去床榻旁替吴亦凡瞧病,其余人慢慢地退了出来,独黄子韬守在屋内寸步不离。鹿晗心里暗暗称奇,这玄武岛上众人心思各异,吴亦凡一个外姓人着实不易,全岛上下恐怕唯有这黄子韬才是他师兄心腹,余人皆不可信。而这势单力孤的两人,一人病重,一人出外求援,竟然也能拖延至此,确实不能小觑。
天色渐渐黑了下去,众人候在外面大概半个时辰,正有些不耐的时候,紧闭的房门才“吱呀”一声开了。金钟仁四平八稳地走出来,黄子韬在后面毛躁地吼问道:“我师兄到底有没有救?你倒是给个准话啊!喂!”
金钟仁充耳不闻,直到了杜衡生跟前一步处方道:“吴岛主的毒有些复杂,是用四种剧毒调和而成,故在下诊断费了些时候。有劳前辈久候了。”
杜衡生对金钟仁恭谨的样子很是满意,摆摆手说道:“无妨。那亦凡这毒究竟可不可解?金少侠可否告知是哪种剧毒?这毒岛上的大夫都认不出,红纱也说不认识,老夫查起来着实有些难处……”
金钟仁点点头:“此毒来自西域,毕岛主认不出也不足为奇。”他看了一眼仍然安静的毕红纱,接着道:“名字嘛,叫‘千金散尽’。”
“‘千金散尽’?”这毒实乃杜衡生闻所未闻,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毕红纱,用眼神向她询问。毕红纱面色难看地摇摇头,兰荼立刻幸灾乐祸地笑起来:“原来天底下真有毕师姐也不知道的毒药,啧啧啧,看来毕岛毒王之名,也是有些名不副实呀!”
毕红纱眼中锐光闪过,道:“兰师妹莫笑,沧海派里都有师妹不能得之财,西域有我不能识之毒就更不足为奇了。天下之大,又岂是我等能尽识尽得的呢?”
兰荼贪图玄武岛的财物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五岛之中,只有玄武岛中产金玉。座丰岛虽名为丰,实际确是一座贫瘠之岛,兰荼接岛主位以来想尽了法子开源节流,却还是不如玄武岛富有,连毕岛都不如,如何不教她眼红?
她被毕红纱这一堵,便说道:“谁不知道师姐知毒甚深,可师姐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就没人知道了。”
兰荼这已经是在暗指毕红纱有意对吴亦凡的毒袖手旁观了。
毕红纱有“毒娘子”的名头,心机颇深,闻言也没有气急败坏,不咸不淡地辩解道:“我实在不知此毒。”
杜衡生倒是立刻喝道:“兰荼,不得对你师姐如此妄加揣测!”
兰荼不服气地说道:“师伯!焉知师姐不是对师兄下毒之人!”
鹿晗闻言暗自摇头,这兰荼未免太骄纵浅薄了些。
果然杜衡生怒气冲冲地又斥道:“我们沧海派擅毒者只有毕岛,亦凡毒发之时你毕师姐就在身旁,亦凡武功不如红纱,红纱要杀他有千百种方法,为什么非要用毒?她难道就不怕别人怀疑她吗?这等猜疑之话,若没有证据,休得再提!”
说到此处杜衡生转向了金钟仁,假咳一声,道:“师侄女们不知礼数,贻笑大方。看金少侠神色,想是对此毒胸有成竹了?”
金钟仁道:“不敢说是胸有成竹,只是略知一二。‘千金散尽’,金属肺,肺主悲,散尽千金的意思,其实是要散尽人体内的悲伤之气。”
“那岂不是好事?”兰荼问道。
金钟仁道:“凡事都有过犹不及,此毒原本确实不怎么作毒药,但用在吴岛主身上,却恰恰成了催命符。本来在下不该过问吴岛主隐私,但为了救活病人,实在也不得不出声相询。敢问吴岛主近来是否有巨大伤悲之事?”
鹿晗心里暗骂金钟仁假正经,他明明就知道人家才死了师父师妹,还非要装得自己一无所知。
杜衡生果然叹道:“唉,师门不幸。我师弟魏敦道是沧海派上代掌门,上月里死了唯一的独女魏小雅,悲伤过度便抱着女儿尸体跳了崖,落入海中坠亡了。实不相瞒,亦凡和我这个侄女,原是定在本月成亲的。”
金钟仁也跟着作悲天悯人状,道:“这着实是件惨事,怪道吴岛主体内悲伤之气如此之重了……悲伤之气为主,此药却散尽其气,又无法弥补,吴岛主体内所剩生气便十去八九,人自然也就倒了。幸好吴岛主服了派中秘药,勉强吊住一口气。”
“那金少侠是有相救之法了?”
金钟仁点点头,道:“只要我用金针度气之法为吴岛主驱毒度气即可,只是今日天色已晚,我又舟车劳顿,无法立刻施为,须得等到明天。”
杜衡生松了一口气,道:“既如此,那先请金少侠先行休息,待到明日亦凡转醒定有重谢!子韬,为金少侠他们带路!”
本来金钟仁应该立刻说些施恩不忘报的言语,但他有些不耐与这老头磨蹭,想了想自己也没甚好名声要顾及,便径自拉着鹿晗随黄子韬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