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时如今日,倒与往日无任何端倪些许不同的差别。
世间依然如此广阔,其大其远,可路口永远那些狭窄,周遭挤满了向前拥挤冲刺的人。
我多希望你能回一次头,看一看这拥挤不堪肮脏凌乱的凡俗世间。
世界太忙,不是忙着生,就是忙着死。
是不是今日的下弦曾是十五的月圆。是不是眼前的沧海曾是无际的桑田?是不是来自于生的终归于死,痴守于爱的终将成恨?是不是春到芳菲春将淡,情到深处情转薄?
那天我坐公车回家的时候,不巧是低峰,我在车上等了半天,依旧没人上来。不一会之后,有个男孩上来了,他很敦厚,脸上是汗,身体较胖,我没想到他是乞丐,他衣着上还是整洁的。他拿了小牌子出来,又拿了几个劣质木偶,牌子上面写着,他是哑巴,如果我愿意给他十元的话,他可以给我一个木偶。这笔生意是不划算的。我知道,我向来有宽容的人格,但少有怜悯的心情。我对他说,我没钱(其实我是想和他说我不识字的)。于是他让我看牌子的另一面,上面说,给1-3元也可以,我想,如果他真是如他所写的一样,我可以考虑。我从口袋了掏了一下,里面有十元百元的,我拿了一张一元的。我很少会去体谅乞讨的人,多艰难好像都是一样,我总觉得,他们之间的一大部分人,都是以此为生,而逃避了生活的另一个出口。原谅我内心肮脏阴暗的想法,倘若如此的话,十年几十年的时光的倏忽之间,他们一直这样被抛弃被掩埋被厌倦被厌恶着。生而为人,并不是一件好事情。之后那个男孩去了另一辆车,和像我一般大的一个男孩行乞,我看得出来,他艰难的和他周旋了半天,最后一分钱也没有得到。
在之后,那辆车上上来了一个老太太和一个小女孩,女孩的上下嘴唇都是粉红的,不像我和我认识的人一样,嘴唇都有了红紫色的印痕。女孩手里拿着冰糖雪梨,事实上,我真的很嫌弃这饮料稠腻的甜,可女孩喝的自然愉悦。尽管,我是说,尽管她弯曲着腿走路。后来售票员和女孩奶奶说话的时候,我在旁边听,才知道女孩是先天脑瘫,小脑脑瘫,也就是会影响运动机能的那一部分。
我仍旧记得女孩奶奶一直说的那句话,她就是走路走不好,其他的都没问题。都没问题。时至于此,我才听出这话实际上是自我安慰,是暗自的祷告,是给众人的提示,是对自我的恳求与嘱咐。
倘若多年以后,世间的万物都会成长。生命会给我们以何样的面目去面对,给我们何样的灵魂去触碰。
那样的时刻,我才想起来到世间共度的短暂时日。觉得恍若一场梦境,以为我们泅河而遇。醒来方知,我们不过静静站在命运的彼岸,相望却未相见。
【4】
生命中许多事情,沉重婉转至不可说。
时间会验证我们所有愚蠢聒噪的想法的不可行,也会静静赐予我们一个又一个谎言。
我想你过往的平生,忧愁的时年,寂寥无人的余生。
想,你年轻之时,何等美貌英俊这般出色,毫不及防地进入如此的人生。身边的人来来往往,分分合合,但终究会留下于你最后一个。
于是你慢慢长途的人生,等待婚姻的钟声,等待新生初蹄的洗礼,等待日复一日,年又一年的茶米油盐酱醋茶的平凡生活。却也会在此时,在多个争吵,伤痛,批评,怨恨,兀自离殇的孤独黄昏,绝尘而去。趁着夜临暮至时分的余晖。驰入郊外,看着车窗外笑靥如花的少男少女,轻车单骑读驶入自以为是,以为是的幸福终点,哪知终点亦是边缘。音响内且清腻且沧桑的老歌唱的动人心魄,确也要在此时,不知不觉之中,任泪水滚滚袭来,掩盖过往的无知与猖狂,悲凉世间的无奈与惆怅。大哭一场。
于是匆匆上路吧!看那穷途末路至今无望的苍老,看那究竟别离未曾走远的时光。
饮下旁人冷漠黯淡的眼神与人生别来无恙远的要死的幸福质感。
要在惨烈如葬的七月骄阳下走马,要在茶马古道的落日里途径天涯。
却也要在边境小镇的落日里,当两排高大白杨的轮廓静静地沉没于垂死的暮色中时,伤心欲绝,伤心欲绝的回头看你。
可是,生命是一趟起承转合,到另一趟起承转合的空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