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有轻微的脚步声渐渐响起,镇定而从容地,一步,一步。他微微眯起双眼,眸间只余一抹幽深的蔚蓝,望向没有被他上锁的门口。
锈迹斑斑的大门伴随着来人的推动发出“吱呀”的响声,太过刺眼的灯光瞬间亮起让他下意识地抬起手遮挡在眼前。
在眼前模糊一片中他隐约看到了一个黑漆漆的枪口,正冷漠而无情的指着他,然后就听到举着枪的那个人对他说:
“好久不见,黑羽快斗。”
熟悉又陌生的声线让他一瞬间有那么一丁点怀念起当初那些虚假的温柔。
嘴角不断上扬,在这种时候,在这种情况下,他居然由衷的想要笑出声来:
“好久不见啊,白马大侦探。”
对方却只是还他以沉默,皱着眉扫视着他暂时居住的这间屋子——各种各样的酒瓶歪歪斜斜地倒了一地,似乎还有一些摔碎了的,周围散落着数不清的烟头,甚至还有几个沾满了血迹的弹壳。
“怎么,”他听见自己有些沙哑的嗓子里发出了轻快的声调,“白马大侦探是对我的生活卫生状况有何不满么?”
无趣于对方依然是长久的沉默,他正打算再度开口的时候却发现对方缓缓收起了一直给他以致命威胁的手枪。有些诧异地挑眉,刚想揶揄两句就被对方突然冲过来揪起衣领将他狠狠地砸在墙上。
“不是这样的……”对方的声音在他听起来竟是有些喑哑夹杂着一丝疯狂,“你不该是这样的!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对方突如其来的举动令他有些微的愣怔,然而瞬间便反应了过来。忽略后背传来的阵阵钝痛,他神色平静地望向那与他近在咫尺的曾经被他细细描摹过的精致脸庞。
白马在他的印象中一直都是修养良好举止优雅到近乎无可挑剔的完美形象,无论何时何地,发生了何种事情。他何曾这般失态过?
而且居然是因为他……
压下心底一丝莫名的揪痛,他再度出口的语气却是无比的嘲讽:
“呵,白马大侦探以为——我变成什么样了?我又该是个什么样子?”
不待对方回答又自己低低的笑起来,“我如何这样你会不知道……看到如今我这副鬼样子,你不是该高兴么……?”
他看着对方渐渐收起了甚至几近狰狞的神色,重新回复到从容镇定的样子,仿佛刚才的失态不过是他的错觉罢了。
他看着对方微微俯下身来,轻轻抬起他被子弹狠狠划过的左臂,动作轻柔的为他一点一点包扎,生怕有一点弄疼了他——好像根本不知道这枪伤究竟是谁造成的。
真是讽刺。
他直直的凝望着对方红褐色的眸子,想从里面找到哪怕一丝情绪的波动,却最终是徒劳无功。
他不明白眼前的这个男人为何在刚才对他狠狠的开了一枪,现在就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般为他轻柔的包扎伤口,或许下一秒又会拿着那黑漆漆的枪口再次无情的对着他。
他从来都看不明白这个人,又或许是他根本不想去看明白。
正如对方也从来都不曾看明白过他一样。
无数个日日夜夜的追逐与逃亡,永无休止的猫鼠游戏。
他已经厌倦了,而且身心都疲累不堪。
他不想再去追究他们之间究竟为何会发展到今天这一地步,但是,就这样结束吧,他在心里默默的想。
抬起右手遮住眼睛,却依然有什么从指间轻轻滑落,然后再也无迹可寻。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无比平静的响起:
“结束吧,白马。我累了。”
对方依然回他以长久的沉默不语。
然而对于那人的回答他却不想等下去了,他也实在是没有精力再等下去——
事实证明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衣就在寒风中跑了那么久对现在的他而言果然还是太过勉强,他觉得自己大概是有些发烧了吧,头昏昏沉沉的,再加上手臂上的失血,他已经快意识不清了。
只是在昏过去的最后一瞬,他终于听到那人的声音带着遥远的温柔在耳畔响起:
“睡一觉吧,快斗。相信我,醒来一切都会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