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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透子经过多次斟酌总算安心地按照N信上的地址送出信件的第二天,她被意想不到的人约到咖啡店见面。
“上午好,科长夫人。在公司承蒙透也科长照顾和提携,非常感谢。”透子离开公司后才进入的晚辈迪亚恭敬地向上司夫人问好。
“透也和我说过你和你朋友帕鲁的工作能力都不错,是公司重点培养的对象,这也是你们自己争取到的。”透子将少许牛奶倒进红茶,一边用银勺搅拌一边打量着几天前婚礼的主角。
在男性里算是相当白的皮肤,黑色顺贴的短发下是精致的五官,白衬衫外则是天蓝色的毛衣——迪亚整个人给自己留下清秀的印象。她不觉想起十来年前的N,中性美的青年总是穿着洁净的白衬衫,那如春天新探出土壤的草芽般嫩绿的头发柔顺地让自己都嫉妒。大概这样的清秀小生很容易勾走少女的心,就比如十几年前的自己。陷入回忆发愣的透子银勺不禁撞上杯壁发出清脆的声响,惊醒的透子抿了小口红茶,直截了当地切入正题:“我想你找我来不会是为了疏通关系讨好上司吧?透也可不是那种见钱眼开的人,你这样做可会给他留下不好的印象。”
“当然不是,透也科长是我崇敬的对象,他大概是我一辈子也成为不了的人。我来是希望你帮我转达一样东西给帕鲁。现在的我不好和他见面,蓝经理的话,我想你大概也知道了她帮忙贝……我妻子的事情,见面也会尴尬,这样一想,能拜托的大概只有你了,夫人。”迪亚递来一个不大的盒子,看那虽老旧却一直被小心保管的样子,透子大概猜出了七八分。
“你的决心我很欣赏。不过,”如果是十几年前,透子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然而现在早就退却热情地她只是个与世无争,连朋友都没几个的寡言主妇,“我想我没有帮助你的义务。”
迪亚轻轻地笑着,把盒子放在透子的面前:“您一定会的——我的母亲和哈尔莫尼亚家也算旧识。”
透子正拿在手里的银勺掉到桌上,她故作镇静地拾起用纸巾擦拭,内心迫切想要离开,兴许是理解透子的动摇,迪亚更换了话题:“你知道吗,夫人?其实我在拿到贝立兹的B超单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那晚我喝醉了,说着胡话被透也科长送回了家。他一直等到我醒,然后给了我一拳,我血都吐出来,不过幸好牙齿没掉。”迪亚尴尬地笑着,似乎还心有余悸,“他问我真准备偷偷给贝立兹下流产药?我说那是我喝醉了,透也科长却只是淡淡地回道‘你也许真的会做,因为你爱帕鲁’,我发现自己竟无法反驳。然后你知道科长说了什么吗?”
迪亚看向窗外,眼角淡淡地湿润,“‘就算贝立兹的孩子没有了,你和帕鲁就能得到幸福?’我不得不考虑起母亲,虽然母亲做了手术但谁能保证都到中晚期的癌症不会复发,就算真平安过下去,但我就要让她一个人生活还要受着有个同性恋儿子的非议?还有贝立兹,她是个好女孩,真不明白她怎么就会对我这样的人死心塌地,即便知道我要过很长一段时间才能爱上她还是选择了我。‘再美好的理想终要褪去羽翼,落在现实的大地。好好珍惜贝立兹,我理解她的感受。’科长最后是这么和我说。”迪亚将视线从窗外拉回,“问个冒昧的问题。夫人,你爱科长吗?”
“他爱我。”透子不假思索地回答。
“这样啊。”迪亚意味深长地瞥了透子一眼,“作为您帮我交给帕鲁的回报,我不会告诉科长哈尔莫尼亚家的事情——请原谅我用这样的方法威胁您。不过,我还是想和科长告诫我一样提醒夫人……”
透子不记得抱着盒子的自己是怎么到的家,她恍惚地推开门,她的耳边还回想着迪亚最后的话语。踉踉跄跄地踱到客厅,电视里球赛的声音让她朝沙发看去——透也从沙发上起身,关切地看向自己。
“你看起来不太好,怎么了,透……”透也的话还没说完,一个狂热的吻封住他的嘴,他也很快给予同样热烈的回应,不知是谁太过用力咬破了嘴唇,铁腥的味道在口腔蔓延。
“孩子们呢?”把透也扑在沙发上的透子爬起,看了眼安静的卧室。
“在隔壁的爱丽丝家——小丫头买了电脑,他们不肯回来。”透也把手放在透子上衣的下摆,透子准许地松开他的裤带,接下来的事情水到渠成。出差一月加上收到N的信后的几天,透子发现自己没有任何一刻比之现在更需要丈夫的爱慰,好让她忘却迪亚最后的话语。
——“如果科长不再喜欢您的话,您会怎么办?”
透子用力环住透也宽厚的肩膀,却发现自己又犯起最开始和他交往时的错误——她的眼前闪现出N赤裸的幻影。
她决定闭上眼睛什么都不去想,泪水却从眼角偷偷地滑落。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