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三刀身着一袭黑衣,神情淡漠地冲着蒋富点了点头,看了看边吃着馒头边冲二狗傻笑的王菇,翻了一个有神的白眼,话里有话地说道,“哎呦,这不是大拿家的大小姐吗,今日怎么有工夫来这里,真是令我这蔬菜大棚蓬荜生辉啊。”
王菇见状也凛了神色,不甘示弱地回道,“听爹说三刀婶的蔬菜大棚近来经营的很有起色,我好奇便来看看究竟有了多少进步?不过您经营的再好,也只不过是个全村第二富而已。”
三刀听了这话,袖子里的手暗自捏成了拳头,“全村第二富”一直是她的一块心病,纵然她的蔬菜大棚已经在网络上打起了广告,也有大城市的农产品公司跟她签约,可不管她多么努力,却还是无法战胜王大拿家的养鸡场。王大拿家的养鸡场在临近的几个村里都是闻名遐迩,能吃上他们的家的红心鸡蛋一直被看做有身份的象征,正所谓“一蛋难求”,不过如此。
一直默默跟在三刀身后的刘茜儿看两人剑拔弩张的气氛过于紧张,忙上前拉过王菇的手,笑意盈盈地说道,“阿菇,听说你那闺蜜无鸢家的母羊前几天刚产了小羊仔,我一直想着得空能去看一看,不知道你今儿有没有空,陪我去无鸢家看看?”
王菇白了三刀一眼,转头笑着答应了,两人正欲往门口走,三刀冷冷地说道,“站住!”
两人疑惑地盯着她许久,三刀才缓缓说道,“茜儿我一会儿还找你有事情,你过一会儿再走。”
刘茜儿对她的这个姨母可谓是又敬又畏,便只好听话地点了点头,王菇见状轻蔑地冷哼一声便快步离去,蒋富一直盯着王菇的背影发呆,直到三刀轻咳了一声,他才缓过神儿来,愣愣地说道,“三刀婶儿,二狗子给咱们带来了枣馒头,快趁热尝尝。”
蔡三刀接过蒋富递过来的馒头,默不作声地看着蒋富许久,冷不丁地把馒头扔到了蒋富身上,语气中透着嗔怪,“吃吃吃,成天就知道吃馒头,你能不能长一点儿心?让你跟二狗子游艇他们一起练套马,人家进步飞快,可你一得了空就在那儿吃馒头。现在全国有个套马锦标赛,你还想不想参加了?”
二狗闻言小心翼翼地说道,“三刀婶儿,我今天就是为这事儿来的。”
三刀瞟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道,“你的事儿,咱们一会儿再说。”
蒋富接着说道,“三刀婶儿,你也知道,我的志向不在于套马,只在于种菜,在蔬菜大棚里的日子就是我最快乐的时光……”
“阿富,你什么时候能争点儿气?”三刀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蒋富,“你虽然是村书记家的儿子,可我从小就把你当做亲儿子看待,我自然是希望你的前程远大的,可不能像你三刀婶一样种一辈子的菜。”
蒋富闻言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三刀见状冲二狗使了个眼色,二狗便跟着她出了蔬菜大棚,只剩蒋富一人在偌大的大棚里侍弄蔬菜,他用铁壶给蔬菜浇水,可水满溢了出来他却仍毫无知觉,他愣愣地盯着地面出神,脑海里却全是刚才王菇跟二狗说笑的场景。
林二狗好不容易能有了与三刀独处的机会,便赶忙问道,“三刀婶儿,我想去城里参加那个套马锦标赛,不知您意下如何?”
三刀抬眼看了看他,“我跟你爹商量过这个事情,他貌似不太赞成。”
二狗一听急道,“我爹是担心我只顾着套马,不去种地,但我发誓我绝对不会因为比赛而耽误了正事儿。我白天种地,傍晚练马,相信我,三刀婶儿,我会为你争光的。”
三刀闻言笑道,“给不给我争光倒是次要,你自己出人头地才是我所希望的。”
二狗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一定不会辜负三刀婶儿对我的悉心栽培的,再说,您不是跟这次承办套马锦标赛的网络平台搜马网的UFO关系不错吗,让他们借势多宣传一下俺们村的这些个选手也未为不可。”
三刀蹙了蹙眉,说道,“什么UFO,那是CEO,你这文化水平真是让人捉急,以后要是得了奖,记者采访你时可如何应付?不过我看那袁宝倒是牙尖嘴利,很会说话,你平日里多向他学习学习,练练你那笨嘴皮子。”
二狗连连称是,把背上的箩筐摘下,放到三刀面前,“这是我娘新蒸好的枣馒头,我给您背来了点儿,还请三刀婶儿您笑纳。”
三刀抿嘴笑了笑,冲着一直等在蔬菜大棚外的刘茜儿招了招手,茜儿便向那二人走去,“姨妈,有什么事情啊?”
三刀慈爱地看着刘茜儿,说道,“茜儿,你娘前几日给我写信说,你也老大不小了,该嫁个好人家了,你自己可有什么打算?”
刘茜儿闻言大惊,表面上却仍泰然自若地说道,“姨妈,我还想再多陪您几年呢,可不想那么快就许了人家。”
三刀摇了摇头,“你总跟在我身边也不是个事儿,弄得别人还以为我故意耽搁你呢,依我看,这二狗子跟你也算是从小到大的玩伴,你俩还都一起学过套马舞,共同爱好也算不少,又彼此知根知底,二狗真的是个不错的小伙子。”
二狗听出了三刀话中的意思,忙摆手道,“三刀婶儿,我心里已经有人了。”
三刀嘲讽地笑道,“有人了?那个杨金水吗?她早都变心嫁了人,你还在这傻傻的一厢情愿作何?”
“我会去唐家村向她当面问清楚的。”二狗斩钉截铁地说道。
三刀拿他没有办法,只好说道,“那这事儿我们改日再议,我下午要跟你麻子叔去一趟铁岭,估计要一星期后才能回来,你每日除了套马种地,得了空就来蔬菜大棚帮一下蒋富,他一个人也怪辛苦的。”
三刀离开后,刘茜儿忙拽过二狗的胳膊,面露羞涩地说道,“二狗哥,我有一事相求,不知道你能不能答应。”
二狗豪爽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有什么事情你尽管说。”他从小就把茜儿当妹妹看待,可如今三刀竟有意撮合他们两人,他自然是哭笑不得,不仅仅是他心里早已尘埃落定,还因为茜儿也早已芳心暗许。
茜儿看了看二狗,欲言又止地说道,“听说裤衩家的小子前几日刚办了满月酒,我也没得出空儿去祝福,我自己绣了一个肚兜给孩子,还麻烦二狗哥下次见到裤衩的时候能转交给他。”
二狗盯着茜儿从包里掏出来的明黄肚兜重重地叹了口气,他摇了摇头说道,“茜儿,你知道你自己在干什么吗?”
茜儿点了点头,“二狗哥,我很清醒,我知道裤衩已经娶妻生子,我与他之间再无可能,可我还是管不住自己的心。从今往后,我只愿默默地看着他就好,他的幸福就是我的幸福。”
二狗听了这话,心内一滞,他只好接过肚兜,郑重其事地对茜儿说道,“茜儿你放心,我会转交给他的。你是个好姑娘,嫁个好人家,把裤衩忘了吧。”
茜儿摇了摇头,说道,“那就麻烦二狗哥了。”
林二狗盯着茜儿孤单执着的背影,心底思绪百转千回,他这个兄弟从小就不是个省油的灯,害的全村好多女子都对裤衩芳心暗许,可他心尖上的人也许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边走边暗自思忖,这事儿可千万不能让小清知道。
他边走边思量,冷不防撞上迎面走来一人,来人捂着额头尖叫道,“又是你林二狗,你还有完没完了。”
林二狗愣愣地盯着对面的王菇一言不发,“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他不得不感慨,这句从村宣传栏的于麻子专栏里看到后就过目不忘的语句简直是太富有哲理了。